孟飞带来的情报显然有关系,可是我看不透这关系的焦点在那里。霍桑不加批评,但瞧了他的紧缩的眉峰,可以推测他也未必看透。彼此静默了一会儿,霍桑瞧瞧壁炉上的小钟,立起来。我看见钟上已指九点三刻。
霍桑说:“孟飞兄,这些情报你已经报告了汪科长没有?”
孟飞也立起来:“还没有,我此刻从长寿路直接到这里来。”他顿一顿,神情上有些不自在。“霍先生,我之所以先来报告你,就想听听你对这件事的高见,我要学习些。”
霍桑微笑说:“孟飞兄你太谦虚了。我老实说,这件事真像一个古代传说的迷阵。我被困住在迷阵中,处处碰壁,处处走不通。很抱歉,我还不能表示什么。”他挥一挥手。“你回去吧。论你的职分,你不能不将这情报报告汪科长。从事情的外表看,显然不利于岑纪璋。不过你告诉汪科长,在做进一步证实之前,请他不要采取任何行动————至少等明天再说。”
“是,我一定照办。”
“你告诉他,我决不袒护任何一个犯罪人,但是在罪行没有具体的佐证以前,我不赞成有任何草率的举动。”
“是。”他应了一声,就拿了淡咖啡色草帽预备走出去。他在办事室门口又站住。“霍先生,大荣说的那个喝酒朋友,要不要看看他?”他摸出一本小册子,翻了翻。“朱德禄,三角场鸿安里七号。”
霍桑应道:“那也好,你去查一查他们分手的时间。”
孟飞走了以后,霍桑又烧了一支烟,交叉着双臂,在室中踱来踱去,好像这情报带给他的是焦躁和烦闷,而不是启发性的线路。
我说:“霍桑,你看纪璋到底怎么样?他昨夜里如果真的下过楼,又秘密不说,岂不太可疑?”
他并不立定答道:“是,真可疑。”
“你想何乃时会不会受他的欺骗,我们听信了何乃时的保证,产生了成见,也间接受了他的蒙蔽?”
“不,不会,我没有成见。明天我再要和这少年医生谈一谈。”他继续踱着。
“还有顾太太呢?你刚才告诉我,何乃时说,伊的病一大半是心理作用,翠喜又看见伊下来过。你想昨夜里行凶的可就是伊?”
霍桑努力抽了口烟,加深了他的鼻梁间的皱纹:
“包朗,我不知道,我还是现在雾中。我也不愿意空谈,你先上楼去睡吧。我要静静地想一想。”
我上楼的时间,霍桑还是彳亍地绕着圈子。我虽奉“命”先睡,睡魔却离我一千里。我解衣躺平之后,我的听觉依旧很敏锐。霍桑的脚步像已停止了,接着是一阵幽咽的提琴声。他在困惑无聊时常常借重提琴来舒缓,读者们大概都知道,我用不着作多余的解释。这案子如此神秘复杂,确乎超过了我们以前经历的任何一案。霍桑承认他陷在迷阵中,那决不是对付孟飞的搪塞话。事实摆在眼前,他的确也“走投无路”,需要一些音乐的灵感来调剂启发了!
我决计不作无效果的尝试,努力收起我的神思,执行霍桑给我的命令。琴声连续了好一会儿,竟做了催眠的工具,我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我醒转来时,这案子奇峰突起地又发生了变动。
霍桑站在我的床前,我是给他推醒的。窗上露着白光,天亮了还不久。他已经穿上衬衫,他正在扣领带,他的神气严肃中带些仓皇:
“包朗,顾家里又出了乱子哩!快起来!”
“喔。又杀了人?”我突站起来。
“人虽没有死,杀人的企图是有的。”
“谁?谁是被杀的————谁是被害————”。
“大荣。”
“奇怪!大荣会是被害人!”
“是,太奇怪。你赶紧穿衣服。银林在那里等。”
我用了两分钟工夫,穿好衣鞋,又拿湿手巾在脸上擦了一擦,随即下楼来。霍桑已经停好汽车,在门口等。
在汽车中,我发出一问句:
“你说大荣没有死?”
“是。”
“受了伤?”
“也没有。”
“也没有伤?奇怪!那么会不会是他的苦肉计?”
“我不知道。”
他沉默了。我也不再说话。汽车把我们载到顾家后门口时,孟飞又在那边等候。我们上了车,孟飞走近来,凑着霍桑的耳朵说话:
“汪科长在楼下东边书房里。大荣也在里边。汪科长说这回事,屋子里人还不知道,最好轻声些。”
霍桑答应了,就随着孟飞走近后门。我走在最后。孟飞低声告诉霍桑他昨夜里没有找到朱德禄,等到十二点半,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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