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舰艇上自带的模拟训练室基本已经被弃之不用了，真刀真枪的战役还打不过来，谁还会跑到这里玩电子游戏？

    傅落闭上眼睛，觉得自己应该想一点什么，比如她可以回忆幼年时和汪仪正一起生活的日子，父母离婚后他笨拙讨好地来探视自己的日子，回忆耶西那个王八蛋一直以来都是怎么蹂躏她的。

    杨宁极小幅度地向他点了个头，走了进去。

    乐声一顿，随后戛然而止，片刻后，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做到的，《南园》流进了守卫者3号正中。

    可她发现自己连这一点回忆的力气都没有了。

    人类历史上第五次工业革命，就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从高能的武器开始，轰轰烈烈的开始了。

    游艇里那位又是哪里来的怪胎？

    如果是以前那个他，此时一定会顺着主席的话茬，让这场对话的气氛更加亲切一点——杨宁就是致力于让自己成为一个把八面玲珑春风拂面的人，他想让所有人都难以把他和杨靖和联系在一起。

    地球人与他星系人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终于达到了势均力敌的临界点。

    而联合国与星际海盗代表的谈判则长达二十四个小时之多，言语的机锋在谈判桌上，筹码却在谈判桌外——这是一场地与空前线、情报与军需补给浓缩在一起的战争，每一处都是砝码，每加上一个砝码，敏感的天平都会往某一个方向轻轻歪斜。

    视频那一端是地面上的联合国代表团，王岩笙肃手站在主席身后的角落里，远远地看了杨宁一眼，像一个幽灵。

    然而对方缓缓地靠近过来，却既没有礼貌地自我介绍一下，发送模拟对战开始请求，也没有主动攻击。

    模拟系统检测到用户失去意识，轻缓地自动断开了连接。

    只有无限的黑暗和有限的微光。

    这里没有敌人，没有堡垒，没有无止无休的命令，什么都没有。

    在这三天里，集中幸免于难的专家以及整个地球联军的力量，一个尚待完善、还有些简陋的太空空间科学院建立了，与地面空间科学联盟共享数据库。

    杨宁站在外面，默立良久。

    沉默的指挥官不再下任何指令，只是默不作声地发送着精确的坐标，让舰队在尖刀的带领下，从敌舰群中几进几出。

    他们会像活着的人一样，思念、留恋、甚至痛哭流涕吗？

    守卫者3号破旧的瞄准镜里出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还是那架游艇。

    一直躲躲藏藏的小联军也终于重整旗鼓，正式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

    这位……作为人类历史上第一位地球联军总指挥官、年轻得不可思议的男人，此时仿佛近乡情怯般地在门口停住脚步，迟疑了不知多久，他才好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刷虹膜走了进去。

    可是此时此刻，他却鬼使神差地没开口，惜字如金得就像什么都没听见，仿佛被杨靖和附身了。

    她好像失去了力气，只想找一个地方好好看看星星。

    “还是孩子呢，”主席叹了口气，“唉，在我们这群老东西眼里，其实你也是个孩子。”

    “你的委任状会在三个小时内下达并通报全球，”主席看着杨宁，颇为感慨地说，“倒退十年，大概打死我们也想象不出，有一天地球联军会在这种情况下融合在一起，并且还有了一个总指挥官。”

    叶文林不得不开口提醒：“敌军指挥舰已被击落。”

    同一天，小联军指挥官下令迁移，以半护送的姿态随救援部队一同前往土星，至此，流落在外的联合国堡垒残部再次聚合，在遥远的土星遥遥地望着母星的方向。

    土星堡垒中，各国归位，这一次，泾渭分明的洲际与国别消失了，每一个关卡的公共餐厅都变成了万国文化广场，花花绿绿的国旗一块一块的，活像补丁一样随机地缝在一起，当桌布或者挂毯。

    这样的环境曾经让她紧张焦虑，险些引起宇宙恐惧症，此刻却只让她觉得安心。

    杨宁短促地点了个头：“是。”

    杨宁等了一会，假装自己收到了许可，彬彬有礼地点头说：“谢谢。”

    指挥中心里有几秒钟完全没了动静，这在瞬息万变的太空战中是不被允许的失误。

    她闭了嘴，却并没有玩忽职守，下一刻，详实的坐标群从指挥中心发往每个战舰，纵然是外行，一眼扫过去，也知道她这是将整个敌军阵营大卸八块了。

    翻译把这句话低低地传播开，众人无论熟悉不熟悉杨靖和，都纷纷礼貌地点头附和，杨宁的嘴角终于吝啬的往上提了一下，很快又收了回来。

    傅落自言自语地说：“我有点后悔，但是不知道后悔什么。”

    等她醒来，又将会是新的、无法逃避的战斗。

    傅落正在模拟舱里。

    叶文林：“尖刀就位，冲锋。”

    她只好在长时间的沉默后，又毫无意义地重复了一句：“我不知道应该后悔什么。”

    叶文林不知什么时候等在了总参的寝室区外，远远地看见杨宁送傅落回来，不禁愣了一下。

    他先是到了总参的寝室区，看见傅落的头像黑着——那代表屋里没人。

    冥冥中，他们还会有意识吗？

    进进出出什么模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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