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谣

    新历二十三年，王融击败了北方的敌人，他很高兴地对娜仁托雅诉说他兄长在东线的胜利，他显然更欣喜于能与兄弟们并肩作战。娜仁托雅并不了解这些，她想给王融再生几个儿女……

    娜仁托雅发现，她说的每一句话他都会回答。

    ……

    从这一天起，两人算是认识了。

    少年笑了笑，面容很漂亮，但眼神看起来还是落落寡欢的样子。

    王融似乎在一夜之间苍老了下去。

    “可是，不都是这样吗？一直都是这样。”

    娜仁托雅知道自己只是那理由之一。

    王融道：“我爹说不远，沙皇俄国离它八千余里尚且想要占领它，三千里算什么。从京城到广州尚且不止三千里。”

    “可是，我阿布说，日子会好过起来的……”

    娜仁托雅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吃这些东西，只觉得震撼得如同看到贝加尔湖的湖水干涸。

    “那就好。”

    王融说到这里，转过头，笑了笑，道：“你说残忍……我有时觉得，但……但听你说了之后，我又没那么委屈了……”

    这是王融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

    ……

    直到坐在湖边的少年转过头，深邃的眼眸看了娜仁托雅一眼，用她听不懂的话向飞驰过来的护卫们说了句什么。

    虽然她并不漂亮，出身卑微。而且这时候，她已经知道王融原来就是漠北总管，他母亲就是她曾说过的女可汗……

    她因此兴奋了好几天。

    铳声惊起飞鸟，娜仁托雅前面的地上溅起土石。

    娜仁托雅低下头，害怕有一天王融会离开。

    他不再像曾经那个英俊少年，也不再像那个威名赫赫的漠北英雄。

    秋日的树木都成了金黄，倒影在贝加尔湖剔透的湖面上，极是漂亮。

    她站起身，小心翼翼地向那边走去……

    “你要走吗？去哪里？”

    在这天之后，娜仁托雅终于觉得，自己走进了王融。

    她总是能听出他言语中，对南边的无比眷恋。

    ……

    “好远呀。”

    但她非常满足。

    “回家，也许能回家吧。”

    一开始，两人每天也只能像这样说上几句话，王融看起来是个很安静的人，娜仁托雅也不敢太打搅他。

    今天，娜仁托雅想过去和他说说话。

    “南边，三千里路。”

    于是第二天，王融给她带了一些零嘴，茯苓饼、核桃酥、果脯、酥糖……

    “这是我们的湖。”王融道。

    下一任漠北总管的人选得到了中枢的认可。

    “我有很多兄弟姐妹，很多朋友，京城……京城……是很好的地方。”

    唐时，我们在此设立安北都护府；元时，设岭北行省。如今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明明与中原有更接近的血缘，而不是沙皇俄国。为什么我们不能占住这里呢？因为南边更温暖，我们更喜欢在南边耕作。你看，苏武历经苦难也只想回到长安。

    “砰！”

    他亲自下令处死了许多追随他的旧部，因为这些人企图兵谏，让他割据漠北称汗，再建一个新的帝国，以后把皇位传给他的儿子……

    “你知道我们漠北的女可汗吗？”

    “我是娜仁托雅，牧民的女儿。”

    清晨时，娜仁托雅趴在树干后面，偷偷看去，见那个英俊的少年再次来到了湖边。

    “她住在南边的库伦城，为了让她在图拉河上建城，我父亲答应每年会有两个月到草原上来，或者接她回京，她一直都是那样厉害的人，每天最在意的就是保养她的容颜。比起我，她更偏爱我兄长……”

    “知道吗？这里是苏武牧羊的地方，你觉得我被流放了吗？我当时就是这么问我父亲的，他反问我，为何汉朝从未想过要统治这里。

    满头白发的王融握着娜仁托雅的手，喃喃道：“我带你和孩子们去中原看一看好不好？守了一辈子的湖，如今终于不用我再守了，我们去南边看看吧……但只怕不习惯那里，要是不习惯我们就回来……”

    “我叫王融。”他说着，带着些讥笑，又带着些怀念和自伤的眼神，补了一句，“人民的儿子。”

    渐渐的，娜仁托雅在王融的话语里，仿佛看到了一个她难以想像的天国。

    新历十五年，娜仁托雅如愿嫁给了王融。

    “你在看什么？”

    “但我小时候不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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