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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纲目卷四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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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甲子(784)唐德宗兴元元年五月,尽庚辰(800)唐德宗贞元十六年。凡十六年有奇。

    五月,韩滉遣使贡献。

    山南地热,上以军士未有春服,亦自御夹衣。至是,盐铁判官王绍以江淮缯帛来至,上命先给将士,然后御衫。韩滉又欲遣使献绫罗四十担于行在,幕僚何士幹请行。滉喜曰:“君能相为行,请今日过江。”士幹许诺。归别家则薪米储偫已罗门庭矣,登舟则资装器用已充舟中矣,每担夫与白金一版,使置腰间。又运米百艘以饷李晟,自负囊米置舟中,将佐争举之,须臾而毕。艘置五百弩手,有寇则叩舷相警,五百弩已彀矣。比达渭桥,盗不敢近。时关中斗米五百,及滉米至,减五之四。滉为人强力严毅,自奉俭素,夫人常衣绢裙,破,然后易。

    吐蕃引兵归国。

    朱泚使田希鉴以金帛赂吐蕃,浑瑊屡与约刻日取长安,既而不至,遂引兵去。上以李晟、浑瑊兵少,欲倚吐蕃以复京城,闻其去,甚忧之,以问陆贽。贽上奏曰:“吐蕃迁延观望,翻覆多端,致令群帅进退忧虞。欲舍之独前则虑其怀怨乘蹑,欲待之合势则苦其失信稽延。

    兴元元年五月,韩滉派使者进献贡物。

    山南地区天气炎热,德宗由于将士没有春装,因此自己也穿着夹衣。至此,盐铁判官王绍押运江淮的丝帛来到,德宗命先供给将士,然后自己才穿上单衣。韩滉又想派使者向德宗进献绫罗四十担,幕僚何士幹请求前往。韩滉高兴地说:“你若能替我去,请在今天渡过长江。”何士幹答应了。何士幹回去告别家人时,韩滉已经让人把需用的柴米储备摆在门前,上船时,韩滉已经让人把物资装备与用具在船中装满,每个担夫发给银牌一块,系在腰间。又有一次,运送一百艘船的粮米供应李晟军,韩滉亲自把米袋背到船中,将佐也争相去背,一会儿就装完了。韩滉为每艘船配备五百名弩手,遇见寇盗就敲击船舷报警,五百支弩箭就已经上弦。直到渭桥,寇盗都不敢靠近。当时,关中每斗米值五百钱,等到韩滉运来米,米价减少五分之四。韩滉为人强干有力,严明刚毅,自己日常生活节俭朴素,夫人经常穿没有纹彩的绢裙,穿破了才换。

    吐蕃领兵回国。

    朱泚让田希鉴向吐蕃赠送金帛,浑瑊屡次与吐蕃约定攻占长安的日期,后来吐蕃没有前去,已领兵离去。德宗认为李晟、浑瑊兵少,想靠吐蕃收复京城,听说吐蕃离去,甚为担忧,就询问陆贽。陆贽上奏说:“吐蕃拖延观望,反复无常,致使各军主帅进退两难。想抛开吐蕃独自前往,又顾虑吐蕃心怀怨恨,乘机跟在后面骚扰,想等吐蕃合兵一处,又担心吐蕃失信,拖延时日。

    戎若未归,寇终不灭。将帅意陛下不见信任,且患蕃戎之夺其功。士卒恐陛下不恤旧劳,而畏蕃戎之专其利。贼党惧蕃戎之胜,不死则悉遗人擒。百姓畏蕃戎之来,有财必尽为所掠。今怀光别保蒲、绛,吐蕃远避封疆,形势既分,腹背无患,瑊、晟诸帅才力得伸。但愿陛下慎于抚接,勤于砥砺,中兴大业,旬月可期。不宜尚眷眷于犬羊之群,以失将士之情也。”

    上曰:“卿言甚善,然瑊、晟诸军当议规画,令其进取,卿宜审细条疏以闻。”贽对曰:“贤君选将,委任责成,故能有功。况今秦、梁千里,兵势无常,遥为规画,未必合宜。彼违命则失君威,从命则害军事。进退羁碍,难以成功。不若假以便宜之权,待以殊常之赏,则将帅感悦,智勇得申矣。夫锋镝交于原野而决策于九重之中,机会变于斯须而定计于千里之外,是以用舍相碍,否臧皆凶,上有掣肘之讥,而下无死绥之志矣。且君上之权特异臣下,惟不自用,乃能用人,惟陛下图之。”

    李抱真、王武俊大破朱滔于贝州。

    李抱真、王武俊距贝州三十里而军,滔闻两军将至,急召马寔。或谓滔曰:“武俊善野战,不可当其锋,宜徙营稍前逼之,使回纥绝其粮道。我坐食德、棣之,依营而陈,利则进攻,否则入保,待其饥疲,然后可制也。”会寔军至,滔命明日出战,寔请休息数日。回纥达干见滔曰:“回纥受

    如果吐蕃不回国,敌寇终难消灭。将帅猜想陛下不信任自己,而且担心吐蕃争功。士兵惟恐陛下不顾念往日的劳绩,而且害怕吐蕃独占赏赐。贼寇一伙惧怕吐蕃取胜,即使自己不死,也会全部被擒。百姓畏惧吐蕃到来,有点钱财,也会全被抢光。现在李怀光另外去防守蒲、绛二州,吐蕃又远离唐朝疆土,形势上李怀光与吐蕃已经分开,我军没有腹背受敌的顾忌,浑瑊、李晟各节帅的才干能力得以施展。只希望陛下谨慎安抚将士,勤于砥砺臣下,中兴大业就可望在短时间内完成。”不应该在眷恋吐蕃这群犬羊,而失去将士的心。

    德宗说:“你讲得很好,但是应当为浑瑊、李晟各军商议出一个规划,好让他们进军克敌,你应审慎详细地逐条上奏给朕知道。”陆贽回答说:“贤明的君主选择将领,既委以重任,又责以成效,所以能有所建树。况且,现在秦中与梁州相距千里,用兵的形势变化多端,在远处制订规划,未必合适。将帅违反命令君主就有失威严,听从命令军中事务就受损害。或进或退,都有羁绊与阻碍,难以取得成功。不如给将帅见机行事的权力,以超常的奖赏对待将帅,将帅就会感动而又喜悦,智慧与勇敢就会得到施展。战事在原野上进行而决定计策却在幽深的宫禁之中,交战的时机瞬息万变而制定计谋却在千里以外,所以听命与违命互相妨碍,打仗打得好坏结果都不吉祥,在上会招致对将帅掣肘的讥讽,在下会丧失效死沙场的志气。而且君主的权力与臣下的权力大有区别,君主只有不自以为是,才能善于用人,请陛下考虑。”

    李抱真、王武俊在贝州大破朱滔。

    李抱真、王武俊在距离贝州三十里处驻扎,朱滔听说李、王二军即将到来,急忙叫马寔前来。有人对朱滔说:“王武俊善于在旷野作战,不应与他正面交战,而应稍稍向前移动营垒,逼近一些,让回纥切断他的粮道。我军不劳而得食德、棣二州运来的粮食,靠近营垒列阵,有利时就进攻,不利时就入营防守,等王武俊饥饿疲惫了,然后才能制服他。”适值马寔军赶到,朱滔命令明天出战,马寔请求休息几天。回纥达干来见朱滔说:“回纥接受

    大王金帛牛酒无算,思为大王立效久矣。明日,愿大王驻马高丘,观回纥为大王剪武俊之骑,使匹马不返。”滔遂决意出战。武俊遣其兵马使赵琳将五百骑伏于桑林,抱真列方陈于后,武俊引骑兵居前。与回纥战,赵琳自林中出,横击之,回纥及滔军皆败走,抱真、武俊合兵追之。滔与数千人走还,夜焚营遁归,两军以雾不能追也。滔恐范阳留守刘怦因败图己,怦悉发守兵,具仪仗迎之,时人多之。

    以程日华为沧州节度使。

    初,张孝忠以易州归国,诏以易、定、沧三州隶之。沧州刺史李固烈,李惟岳之妻兄也,请归恒州,孝忠遣押牙程华交其州事。固烈悉取军资以行,军士杀之。华素宽厚,将士安之。朱滔、王武俊更遣人招华,华皆不从。时孝忠在定州,自沧如定,必涉滔境。参军李宇说华表请别为一军,华从之。上即以华为沧州刺史,知节度事,赐名日华,令岁供义武租钱十二万缗。王武俊又使人说诱之,时军中乏马,日华绐使者曰:“王大夫必欲相属,当以二百骑相助。”武俊给之,日华悉留之。武俊怒,然以方拒官军,不能攻也。及武俊归国,日华乃遣人谢过,偿其马价,武俊喜,复与交好。

    六月,李晟等收复京城,朱泚亡走,其将韩旻斩之以降。

    李晟大陈兵,谕以收复京城,引所获谍人示之,饮之酒,给钱而纵之。召诸将问兵所从入,皆请先取外城,据坊市,然后北攻宫阙。晟曰:“坊市狭隘,贼若伏兵格斗,非官军之利也。今贼重兵皆聚苑中,不若自苑北攻之,溃其腹心,

    大王的钱帛牛酒犒劳多得难以计算,早就想为大王立功了。明天,请大王立马于高丘,看回纥军替大王消灭王武俊的骑兵,让他匹马不还。”于是朱滔决定出战。王武俊派其兵马使赵琳带领骑兵五百人埋伏在桑林,李抱真列成方阵,居于后面,王武俊带领骑兵,居于前面。与回纥接战后,赵琳从树林中冲出,拦腰截击,回纥与朱滔军都战败逃跑,李抱真、王武俊合兵追击。朱滔与数千人逃回来,连夜烧了营垒逃归本镇,李、王二军因雾气浓重,不能追赶。朱滔怕范阳留守刘怦乘兵败之机谋害自己,而刘怦悉数派出留守兵员,备办仪仗迎接朱滔,受到当时人的称许。

    德宗任命程日华为沧州节度使。

    起初,张孝忠率领易州归顺朝廷,有诏将易、定、沧三州隶属于张孝忠。沧州刺史李固烈是李惟岳的妻兄,请求回恒州去,张孝忠派押牙程华来交接沧州事务。李固烈拿了所有的军用物资上路,将士把他杀死。程华一向待人宽厚,将士这才安定下来。朱滔、王武俊轮番派人招引程华,程华都没从命。当时,张孝忠驻军定州,从沧州到定州,必须经过朱滔的辖境。沧州参军李宇劝程华上表请求另设一军,程华依从。德宗当即任命程华为沧州刺史,主持节度使事务,赐名日华,命令程日华每年供给义武军租税钱十二万缗。王武俊又让人劝诱程日华,当时军中缺少马匹,程日华骗使者说:“如果王大夫有事相托,应送二百骑兵相助。”王武俊给了人马,程日华将马匹全部留下。王武俊大怒,但因正在抵抗官军,无法攻打程日华。等王武俊归顺朝廷,程日华便派人承认过错,偿还马价,王武俊很高兴,又与程日华交好。

    六月,李晟等收复京城,朱泚逃跑,其将韩旻杀死朱泚投降。

    李晟大规模检阅士兵,宣布要前去收复京城,领着抓获的奸细来观看军容,让他们喝了酒,给了一些钱便放了他们。李晟召集诸位将领,询问军队的进城路线,大家都主张先攻取外城,占据街市,然后再向北攻打宫苑。李晟说:“街市狭窄,假如贼寇埋伏士兵与我军搏斗,对官军不利。现在贼寇的重兵都聚集在宫苑中,不如从宫苑北面进攻,让他们的核心崩溃,

    贼必奔亡。如此,则宫阙不残,坊市无扰,策之上者也。”诸将皆曰:“善。”乃牒浑瑊、骆元光、尚可孤刻期集于城下。尚可孤败泚将仇敬忠于蓝田西,斩之。李晟移军于光泰门外,方筑垒,泚兵大至,晟纵兵击之,贼败走。

    明日,晟复出兵,诸将请待西师至,夹攻之。晟曰:“贼数败,已破胆,不乘胜取之,使其成备,非计也。”贼出战屡败,晟使兵马使李演、王佖将骑兵,史万顷将步兵,直抵苑墙。晟先开墙二百余步,贼栅断之。晟怒,欲斩万顷等,万顷帅众拔栅而入,佖、演继之,贼众大溃。诸军分道并入,且战且前,凡十余合,贼不能支,皆溃。

    张光晟劝泚出亡,泚乃与姚令言帅余众西走,光晟降。晟遣兵马使田子奇以骑兵追泚,令诸军曰:“晟赖将士之力,克清宫禁。长安士庶久陷贼庭,若小有震惊,非吊民伐罪之意。晟与公等室家相见非晚,五日内无得通家信。”大将高明曜取贼妓,尚可孤军士取贼马,晟皆斩之,军中股栗,公私安堵,秋毫无犯。是日,浑瑊、戴休颜、韩游瓌亦克咸阳。

    晟斩泚党李希倩等于市,表守节不屈者刘迺、蒋沇等,遣掌书记于公异作露布上行在曰:“臣已肃清宫禁,祗谒寝园,钟虡不移,庙貌如故。”上览之泣下,曰:“天生李晟,以为社稷,非为朕也。”

    晟之在渭桥也,荧惑守岁,久之乃退,宾佐皆贺。晟曰:“天子野次,臣下知死敌而已。天象高远,谁得知之!”既克长安,乃谓之曰:“向非相拒也,吾闻五星赢缩无常,

    贼寇必定逃亡。这样做,宫苑不会残破,街市不受骚扰,这才是上策。”诸将领都说:“好。”于是李晟给浑瑊、骆元光、尚可孤送去文书,限定日期,在城下会合。尚可孤在蓝田以西打败朱泚的将领仇敬忠,将他杀死。李晟将军队调到光泰门外,正在修筑营垒,朱泚军大规模到来,李晟纵兵进击,敌军败走。

    第二天,李晟再次出兵,诸将领请求等候西面的浑瑊军到来后再夹攻敌军。李晟说:“贼寇屡次战败,已吓破胆,不乘胜攻取,使他们做好防备,不是良策。”敌军出战屡次战败,李晟让兵马使李演、王佖带领骑兵,史万顷带领步兵,直抵宫苑围墙。李晟先将围墙凿开宽二百余步的豁口,敌军用木栅堵住。李晟大怒,想斩史万顷等人,史万顷率领部众摧毁木栅冲了进去,王佖、李演相继而入,敌军纷纷溃散。各军分路一齐冲入,边接战,边推进,经十余回合,敌军不能抵抗,全部溃散。

    张光晟劝朱泚出逃,朱泚便与姚令言率残余部众西逃,张光晟投降。李晟派兵马使田子奇率骑兵追赶朱泚,命令各军说:“我依靠将士之力,得以肃清宫禁。长安的士绅百姓长期沦陷在贼寇的统治之下,如果使他们稍受震惊,就有违安抚人民、讨伐罪人的本意了。我与诸位同家人相见为时已近,五天以内不得与家人互通消息。”大将高明曜强占敌人的歌妓,尚可孤的军士占用敌人的马匹,李晟一律处斩,军中将士十分恐惧,官军与百姓相安无事,秋毫无犯。当天,浑瑊、戴休颜、韩游瓌也攻克咸阳。

    李晟将朱泚的同党李希倩等人在闹市处斩,表奏恪守臣节、不肯屈服于敌军的刘迺、蒋沇等人,派掌书记于公异草拟告捷文书献给德宗说:“臣已经肃清宫禁,恭敬地参谒陵寝墓园,连钟磬的支架都没有移动,宗庙的面貌依然如故。”德宗看了流下眼泪,说:“上天生了李晟,是为国家,不是为朕。”

    李晟驻兵渭桥时,火星停留在木星附近,很长时间才退去,幕僚将佐都表示祝贺。李晟说:“皇上置身旷野,臣下只知死战。天象高远难测,谁能懂得!”攻克长安后,李晟才告诉他们说:“之前不是我要拒绝你们,我听说金、木、水、火、土五星进退无常,

    万一复来守岁,吾军不战自溃矣。”皆谢曰:“非所及也。”

    朱泚将奔吐蕃,其众随道散亡,比至泾州,才百余骑。田希鉴闭城拒之,泚谓之曰:“汝之节,吾所授也,奈何临危相负!”使焚其门。希鉴取节投火中,曰:“还汝节!”泚众皆哭。泾卒遂杀姚令言,诣希鉴降。泚独与范阳亲兵北走,宁州刺史夏侯英拒之。泚将梁庭芬射泚坠坑中,韩旻等斩之,诣泾州降。传首行在,诏以希鉴为泾原节度使。

    上命陆贽草诏赐浑瑊,使访求奉天所失内人,贽上奏曰:“今巨盗始平,疲瘵之民、疮痍之卒尚未循拊,而首访妇人,非所以副惟新之望也。”上遂不降诏,而遣中使求之。

    以李晟为司徒、中书令,浑瑊为侍中,骆元光等迁官有差。 上发梁州。

    上问陆贽:“今至凤翔诸军甚盛,因此遣人代李楚琳,何如?”贽上奏曰:“如此则事同胁执,以言乎除乱则不武,以言乎务理则不诚,用是时巡,后将安入?议者或谓之权,臣窃未喻其理。夫权之为义,取类权衡。今辇路所经,首行胁夺,易一帅而亏万乘之义,得一方而结四海之疑,乃是重其所轻而轻其所重,谓之权也,不亦反乎!夫以反道为权,以任数为智,此古今所以多丧乱而长奸邪也。不如俟奠枕京邑,征授一官,彼将奔走不暇,安敢复劳诛锄哉!”

    秋七月,至凤翔,乔琳、蒋镇、张光晟等伏诛。 遣给事中孔巢父宣慰河中,怀光杀之。

    万一火星又来靠近木星,我军就不战自溃了。”大家都认错说:“我们没想到这一点。”

    朱泚准备逃奔吐蕃,部众沿途失散逃亡,等抵达泾州时,才剩下一百余骑兵。田希鉴关闭城门不许朱泚进城,朱泚对田希鉴说:“你的旌节是我授予的,怎能在面临危难时背弃我!”让人去烧城门。田希鉴拿出旌节扔在火中,说:“还你旌节!”朱泚的部众都哭起来。于是泾州士兵杀死姚令言,向田希鉴投降。朱泚独自与范阳亲兵北逃,宁州刺史夏侯英不许他通过。朱泚的部将梁庭芬将朱泚射落到土坑中,韩旻等将朱泚斩首,前往泾州投降。朱泚的首级送到德宗处,有诏任命田希鉴为泾原节度使。

    德宗命陆贽起草诏书赐给浑瑊,让浑瑊查找在奉天失散的宫女,陆贽上奏说:“现在大盗刚刚平定,疲困病苦的人民和遭受创伤的士兵还没抚慰,却先找寻宫中妇人,不符合人们刷新政治的愿望。”于是德宗没有下诏,但仍派中使去找。

    德宗任命李晟为司徒、中书令,浑瑊为侍中,骆元光等人升官不等。 德宗从梁州出发。

    德宗问陆贽:“现在来到凤翔的各军声势浩大,趁这时派人取代李楚琳,怎么样?”陆贽上奏说:“这样做,其方式就如同胁迫拘捕,说成是肃清变乱却不能显示威武,说成是修明政治却不能表明诚意,用这种方式作为陛下的巡视之举,以后将怎么进入京城?议事者称此举为权变,臣私下不明白其中的道理。权变的含义是衡量事物的轻重。如今在陛下车驾经过处,率先施行胁迫削官,更换一个节帅而使陛下的大义受损,获得一个地方而使举国上下疑虑,这是看重本该看轻的东西,而看轻本该看重的东西,说是权变,不是说反了吗!以违背道义为权变,以使用权术为机智,这是古往今来祸乱频仍、奸邪滋长的原因。不如等陛下安枕于京城后,召回李楚琳,授给一个官职,他为朝廷奔走效力都来不及,哪里需要劳烦朝廷再去铲除他呢!”

    秋七月,德宗抵达凤翔,处死乔琳、蒋镇、张光晟等人。 派给事中孔巢父安抚河中,李怀光杀死孔巢父。

    元帅判官高郢劝李怀光归款,怀光遣其子璀诣行在谢罪,请束身归朝。诏巢父宣慰,并其将士,悉复官爵。巢父至河中,怀光素服待罪,巢父不之止。怀光左右多胡人,皆叹曰:“太尉无官矣!”巢父又宣言于众曰:“军中谁可代太尉领军事者?”于是怀光左右发怒杀巢父,怀光不之止,复治兵拒守。

    车驾还长安。

    浑瑊、韩游瓌、戴休颜以其众扈从,李晟、骆元光、尚可孤以其众奉迎,步骑十余万,旌旗数十里。晟谒见上于三桥,先贺平贼,后谢收复之晚,伏路左请罪。上驻马慰抚,为之掩涕,令左右扶上马。至宫,每间日辄宴勋臣,李晟为之首,浑瑊次之,诸将相又次之。

    征李泌为左散骑常侍。

    李泌为杭州刺史,征诣行在,日直西省,朝野皆属目。上问河中为忧,泌曰:“天下事甚有可忧者,若惟河中,不足忧也。陛下已还宫阙,怀光不束身归罪,乃虐杀使臣,鼠伏河中,不日必为帐下所枭矣。”初,上发吐蕃以讨朱泚,许以伊西、北庭之地与之。及泚诛,吐蕃来求地,上欲与之。泌曰:“安西、北庭,人性骁悍,控制西域五十七国及十姓突厥,又分吐蕃之势,使不得并兵东侵,奈何拱手与之!且两镇之人,势孤地远,尽忠竭力,为国家固守近二十年,诚可哀怜。一旦弃之戎狄,彼必深怨中国,他日从吐蕃入寇,如报私仇矣。况日者吐蕃观望不进,阴持两端,大掠而去,何功之有!”众议以为然,上遂不与。

    元帅判官高郢劝李怀光投诚,李怀光派其子李璀前往德宗那里承认罪责,请求归顺朝廷。有诏命孔巢父前去安抚,连同河中将士一律恢复官职爵位。孔巢父来到河中,李怀光身穿素服等候治罪,孔巢父未加阻止。李怀光的手下多是胡人,他们都叹息说:“太尉的官当不成了!”孔巢父又向众人扬言说:“军中有谁能代替李太尉统领军务?”于是李怀光的手下发怒杀死孔巢父,李怀光未加制止,重新整饬兵马,做防守抵御的准备。

    德宗返回长安。

    浑瑊、韩游瓌、戴休颜率领部众护从德宗,李晟、骆元光、尚可孤率领部众迎候德宗,步兵、骑兵有十余万人,旌旗连绵数十里。李晟在三桥谒见德宗,先祝贺平定朱泚,后为收复京城太晚谢罪,跪在路边,请求治罪。德宗停住马加以抚慰,感动得掩面流泪,让侍从人员扶李晟上马。回宫后,每逢不上朝的日子,德宗就宴请功臣,李晟居功臣之首,浑瑊居第二位,诸将相又居其次。

    德宗征召李泌担任左散骑常侍。

    李泌担任杭州刺史,被征召到德宗那里,每天在中书省值班,引起朝野人士的注视。德宗就自己对河中的担忧询问李泌,李泌说:“天下还有甚为可忧的事情,如果只是河中,就不值得忧虑了。陛下已经回宫,李怀光不但没有归降认罪,反而残杀使臣,像老鼠般躲在河中,过不多久就会被部下枭首。”起初,德宗征发吐蕃兵来讨伐朱泚,答应将伊西、北庭的地盘给吐蕃。朱泚被杀后,吐蕃来要土地,德宗想给吐蕃。李泌说:“安西、北庭地区,人们生性骁勇剽悍,控制着西域五十七国和十姓突厥,又能牵制吐蕃势力,使吐蕃不能合兵东侵,怎能拱手相让!而且这两个节镇的人势单力孤,地方遥远,尽忠竭力,为国家坚守边疆接近二十年,实在令人哀怜。忽然把他们丟给戎狄,他们必定深恨大唐,将来他们跟随吐蕃入侵,就像给他们报私仇一样了。况且往日吐蕃有意观望,不肯进军,暗中首鼠两端,大肆掳掠后才肯离去,又有什么功劳!”众人认为李泌讲得对,于是德宗没把二镇割让给吐蕃。

    八月,颜真卿为李希烈所杀。

    李希烈闻希倩伏诛,忿怒,遣中使至蔡州杀颜真卿。中使曰:“有敕。”真卿再拜。中使曰:“今赐卿死。”真卿曰:“老臣无状,罪当死,不知使者几日发长安?”使者曰:“自大梁来。”真卿曰:“然则贼耳,何谓敕邪!”遂缢杀之。

    以李晟为凤翔、陇右节度等使,进爵西平王。

    李晟以泾州倚边,屡害军帅,奏请往理不用命者,力田积粟,以攘吐蕃,遂以晟兼凤翔、陇右节度等使。时李楚琳入朝,晟请与俱至凤翔,斩之以惩逆乱。上以新复京师,务安反仄,不许。晟至凤翔,治杀张镒之罪,斩裨将王斌等十余人。

    遣浑瑊等讨李怀光军于同州。

    上命浑瑊、骆元光讨怀光,怀光遣其将徐庭光军长春宫以拒之,瑊等数战不利。时度支用度不给,议者多请赦怀光,上不许。

    马燧讨李怀光,取晋、慈、隰州。以浑瑊为河中节度使,康日知为晋、慈、隰节度使。

    怀光遣将守晋、慈、隰三州,马燧遣人说下之。诏以浑瑊镇河中,三州隶燧。燧初以王武俊急攻康日知于赵州,奏请诏武俊与李抱真同击朱滔,而以深、赵与之,改日知为晋、慈、隰节度使,上从之。日知未至,而三州降燧,上使燧兼领之。燧表让于日知,且言因降而授,恐后有功者踵以为常,上嘉而许之。燧遣使迎日知既至,籍府库而归之。

    朱滔上表待罪。

    朱滔为王武俊所攻,殆不能军,上表待罪。

    八月,颜真卿被李希烈杀害。

    李希烈听说李希倩被处死,非常愤怒,派中使到蔡州去杀颜真卿。中使说:“有敕书到了。”颜真卿拜了两拜。中使说:“现在赐你去死。”颜真卿说:“老臣办事没有功绩,应是死罪,不知使者哪天从长安出发的?”使者说:“我从大梁来。”颜真卿说:“这么说是叛贼派来的,怎能称作敕书!”于是将颜真卿缢杀。

    德宗任命李晟为凤翔、陇右节度等使,进爵为西平王。

    李晟由于泾州靠近边疆,镇兵屡次杀害军中主帅,奏请前去处治不听命令的人,让他们努力种田,积聚粮食,以打击吐蕃,于是德宗任命李晟兼凤翔、陇右节度等使。当时,李楚琳入京朝见,李晟请求与李楚琳一起前往凤翔,处以斩刑,作为对叛乱的惩戒。德宗认为最近才收复京城,务必要使动荡不安的局面安定下来,所以没有答应。李晟来到凤翔,惩治杀害张镒的罪行,杀死副将王斌等十余人。

    德宗派浑瑊等人在同州讨伐李怀光的军队。

    德宗命浑瑊、骆元光讨伐李怀光,李怀光派其将领徐庭光驻扎在长春宫抵御,浑瑊等人屡战不利。当时,度支的开支供给不足,议论者多数请求赦免李怀光,德宗没有答应。

    马燧讨伐李怀光,攻占晋、慈、隰三州。德宗任命浑瑊为河中节度使,康日知为晋、慈、隰节度使。

    李怀光派将领防守晋、慈、隰三州,马燧派人说服三州归顺。德宗下诏命浑瑊镇守河中,将三州隶属于马燧。起初,由于王武俊在赵州急攻康日知,马燧奏请下诏命王武俊与李抱真共同进击朱滔,将深、赵二州归属王武俊,改任康日知为晋、慈、隰节度使,德宗采用其言。康日知未到,三州已归降马燧,德宗又让马燧兼统三州。马燧随即上表将三州让给康日知,还说投降谁就把职任授给谁,恐怕以后立功者因袭以为常例,德宗表示赞许。马燧派使者迎接康日知到来后,登记好府库簿册,交给康日知。

    朱滔上表听候治罪。

    朱滔被王武俊攻打,几乎溃不成军,上表听候治罪。

    冬十月,诏给朔方行营冬衣。

    度支以怀光所部将士同反,不给冬衣。上曰:“朔方军累代忠义,今为怀光所制耳,将士何罪?其别贮以俟道路稍通,即时给之。”

    马燧取绛州。 以窦文场、王希迁为监神策军兵马使。

    初,鱼朝恩既诛,代宗不复使宦官典兵。上即位,悉以禁兵委白志贞。志贞得罪,上复以窦文场代之。及还长安,颇忌宿将握兵多者,稍稍罢之,以文场、希迁分典禁旅。

    闰月,李晟诛田希鉴。

    李晟初至凤翔,泾原节度使田希鉴遣使参候。晟谓使者曰:“泾州逼近吐蕃,万一入寇,州兵能独御之乎?欲遣兵防援,又未知田尚书意。”使者归以告,希鉴果请援兵,晟遣腹心将彭令英等戍泾州。晟寻托巡边诣泾州,希鉴出迎。晟与之并辔而入,道旧结欢,希鉴妻李氏以叔父事晟,晟谓之田郎。命具三日食,曰:“巡抚毕,即还凤翔。”希鉴不复疑。晟伏甲而宴之,既宴,彭令英引泾州诸将下堂。晟曰:“我与汝曹久别,可各自言姓名。”于是得为乱者石奇等三十余人,数其罪而斩之。顾希鉴曰:“田郎亦不得无过。”引出,缢杀之。入其营,谕以诛希鉴之意,众股栗,无敢动者。

    十一月,李澄以郑、滑降,刘洽克汴州。

    李希烈遣其将翟崇晖围陈州,久之不克。李澄知大梁兵少,不能制滑州,遂焚希烈所授旌节,誓众归国。刘洽遣都虞候刘昌与陇右节度使曲环等将兵救陈州,擒崇晖,进攻

    冬十月,德宗下诏供给朔方行营冬衣。

    度支认为李怀光所统领的将士与李怀光共同造反,没有供给他们冬衣。德宗说:“朔方军世代忠义,现在只是受了李怀光的控制,将士有什么罪?可以先另外贮存冬衣,等道路逐渐畅通后,立刻及时拨给他们。”

    马燧攻占绛州。 德宗任命窦文场、王希迁为监神策军兵马使。

    起初,鱼朝恩被杀后,代宗不再让宦官掌管军事。德宗即位,将禁军全部交给白志贞掌管。白志贞获罪,德宗又让窦文场取而代之。德宗回到长安后,对掌握兵力较多的旧将颇有忌惮,于是逐渐削除他们的兵权,让窦文场、王希迁分别掌管禁军。

    闰十月,李晟杀死田希鉴。

    李晟刚到凤翔,泾原节度使田希鉴派使者参见问候。李晟对使者说:“泾州离吐蕃很近,万一吐蕃入侵,泾州兵能独自抵御吗?我想派兵防备增援,又不知田尚书的意见。”使者回去报告,田希鉴果然请求援兵,李晟派亲信将领彭令英等人戍守泾州。不久李晟托称巡视边防,来到泾州,田希鉴出城迎接。李晟与田希鉴并马进城,叙谈往事表示交好,田希鉴的妻子李氏把李晟当叔父对待,李晟称田希鉴为田郎。李晟命令备办三天的食物,说:“巡视安抚完,我立即回凤翔。”田希鉴不再怀有疑心。李晟埋伏好甲兵宴请田希鉴,宴饮过后,彭令英将泾州诸将领到堂下。李晟说:“我与你们久别,你们可自报姓名。”于是抓到石奇等作乱者三十余人,历数其罪恶,然后处斩。李晟看着田希鉴说:“田郎也不能没有过错。”将他拉出去缢死。李晟进入田希鉴的营垒,说明处死田希鉴的用意,众人吓得两腿发抖,没有敢动的。

    十一月,李澄率郑、滑二州归降,刘洽攻克汴州。

    李希烈派遣他的将领翟崇晖包围了陈州,许久没有攻克。李澄知道大梁兵力较少,不能控制滑州,于是焚烧了李希烈授予自己的旌节,与众人宣誓归顺朝廷。刘洽派遣都虞候刘昌与陇右节度使曲环等人领兵去营救陈州,活捉了翟崇晖,又进攻

    汴州,希烈惧,奔蔡州。澄引兵趣汴州,希烈郑州守将诣澄降,汴州守将田怀珍开门纳洽军。

    李勉累表请自贬,诏罢都统,平章事如故。至长安,素服待罪,议者多以勉失守,不应尚为相。李泌言于上曰:“李勉公忠雅正,而用兵非其所长。且大梁不守,将士弃妻子而从之者殆二万人,足以见其得众心矣。且刘洽出勉麾下,勉悉众以授之,卒平大梁,亦勉之功也。”上乃命勉复位。

    加韩滉同平章事。

    议者或言滉聚兵修城,阴蓄异志,上疑之,以问李泌,对曰:“滉公忠清俭,贡献不绝,镇抚江东,盗贼不起。所以修城,为迎扈之备耳,此乃人臣忠笃之虑,奈何更以为罪乎!滉性刚严,不附权贵,故多谤毁,臣敢保其无他。”上曰:“外议汹汹,卿弗闻乎?”对曰:“臣固闻之。其子皋为郎,不敢归省,正以谤语沸腾故也。”退遂上章,请以百口保滉。他日,又言于上曰:“臣之上章,非私于滉,乃为朝廷计也。”上曰:“如何?”对曰:“今天下旱蝗,关中米斗千钱,仓廪耗竭,而江东丰稔。愿陛下早下臣章,以解朝众之惑,面谕韩皋,使之归觐,令滉速运粮储,此朝廷大计也。”上即下泌章,令皋归觐,面谕之曰:“卿父比有谤言,朕不复信。关中乏粮,宜速致之。”皋至,滉感悦,即日发米百万斛,听皋留五日即还朝,自送至江上,冒风涛而遣之。

    汴州,李希烈为之恐惧,逃往蔡州。李澄领兵奔赴汴州,李希烈的郑州守将到李澄处投降,汴州守将田怀珍打开城门,放刘洽军进城。

    李勉多次上表请求贬黜自己,有诏免去李勉的都统职务,仍然担任同平章事。李勉来到长安,身穿素服等候问罪,议事者多认为李勉失守大梁,不应继续当宰相。李泌对德宗说:“李勉公平忠实,温雅正直,但领兵作战不是他的长处。而且大梁失守时,丢下妻子儿女跟随李勉的将士将近两万人,充分说明李勉深得人心。况且刘洽原是李勉的部下,李勉把所有的部众交给刘洽,刘洽最终平定了大梁,这也是李勉的功劳。”德宗便让李勉官复原职。

    德宗加授韩滉为同平章事。

    有议事者说韩滉聚集兵力修筑城池,暗中包藏反叛朝廷的企图,德宗怀疑韩滉,就此去问李泌,李泌回答说:“韩滉公正忠实,清廉俭朴,进贡从未间断,安抚江东,没有盗贼滋生。他之所以修筑城池,是为迎驾护卫做准备,这是人臣真心忠于陛下的考虑,怎能反而认为有罪!韩滉性情刚烈严正,不依附权贵,所以往往遭受诽谤,臣敢担保他没有别的用意。”德宗说:“外面议论嘈杂,你没听到吗?”李泌回答说:“臣当然听说了。他的儿子韩皋担任郎官,不敢回家探亲,正是由于诽谤言论沸沸扬扬的缘故。”李泌退下后随即上疏,请求以全家百口担保韩滉。几天后,李泌又对德宗说:“臣上疏不是偏袒韩滉,而是为朝廷着想。”德宗说:“此话怎讲?”李泌回答说:“现在全国发生旱灾蝗祸,关中的米每斗一千钱,粮食储备消耗已尽,但江东却获丰收。希望陛下立刻把奏疏批复下达,以解除朝中群臣的疑惑,当面晓谕韩皋,让他回家省亲,让韩滉迅速运送粮食储备,这是朝廷的大计。”德宗立刻批准李泌的奏疏,让韩皋回家省亲,并当面告诉他说:“你父亲近来遭受的非议,朕不再相信。关中缺粮,应赶紧运来。”韩皋到家,韩滉感激欣悦,当天就发运粮食一百万斛,让韩皋停留五天就回朝,亲自把韩皋送到长江边,打发他冒着风涛走了。

    陈少游闻之,即贡米二十万斛。会刘洽得李希烈起居注,云:“某月日,陈少游上表归顺。”少游闻之,惭惧发疾卒。大将王韶欲自为留后,韩滉遣使谓之曰:“汝敢为乱,吾即日全军度江诛汝矣!”韶惧而止。上闻之喜,谓李泌曰:“滉不惟安江东,又能安淮南,真大臣之器,卿可谓知人。”遂加滉平章事、江淮转运使。滉入贡无虚月,朝廷赖之,使者劳问相继,恩遇始深矣。

    萧复罢为左庶子。

    复奉使自江淮还,与李勉、卢翰、刘从一俱见上。勉等退,复独留,言于上曰:“陈少游任兼将相,首败臣节。韦皋幕府下僚,独建忠义。请以皋代少游镇淮南,使善恶著明。”上然之,寻遣中使马钦绪揖刘从一,附耳语而去。诸相还阁,从一诣复曰:“钦绪宣旨,令从一与公议朝来所言事,即奏行之,勿令李、卢知,敢问何事也?”复曰:“唐、虞黜陟,岳牧佥谐,爵人于朝,与士共之。使李、卢不堪为相则罢之,既在相位,朝廷政事安得不与之同议,而独隐此一事乎!此最当今之大弊。不惜与公奏行之,但恐浸以成俗,未敢以告。”竟不以事语从一。从一奏之,上愈不悦,复乃辞位。

    是岁,蝗,大饥。

    乙丑(785) 贞元元年

    春正月,赠颜真卿司徒,谥文忠。 以卢杞为澧州别驾。

    陈少游闻讯,立刻进献粮米二十万斛。适值刘洽缴获李希烈的起居注,内云:“某月某日,陈少游上表归顺。”陈少游得知后,惭愧恐惧交集,发病而死。大将王韶打算自己担任淮南留后,韩滉派使者告诉王韶说:“你敢作乱,我当天就率全军横渡长江杀你!”王韶感到恐惧,放弃了原来的打算。德宗闻讯大喜,对李泌说:“韩滉不仅能使江东安定,还能使淮南安定,确有大臣的才具,你可谓善于知人。”便加授韩滉为同平章事、江淮转运使。韩滉没有一月不进贡,朝廷视为依靠,派去慰劳的使者一个接着一个,韩滉受到的恩宠礼遇开始加深了。

    萧复罢相,担任左庶子。

    萧复奉命出使,从江淮回朝,与李勉、卢翰、刘从一一起晋见德宗。李勉等人退下,萧复独自留下,对德宗说:“陈少游兼有大将与宰相的职任,却第一个败坏人臣的操守。韦皋是幕府的下级官吏,却能独自建立忠义之功。请让韦皋代替陈少游镇守淮南,使善恶显明。”德宗认为言之有理,不久便派中使马钦绪拜见刘从一,附耳私语后离去。宰相们回到各自的阁室后,刘从一去见萧复说:“马钦绪传旨,命令我与你计议早晨所讲的事,立即上奏实行,别让李勉、卢翰知道,请问是什么事?”萧复说:“唐尧、虞舜升降百官,与各封疆大吏的意见都协调一致,在朝中授给别人爵位,与士人共同商议。假如李勉、卢翰不适合担当宰相,可以免职,既然李、卢仍在相位,朝廷的政事怎能不与他们共同计议,却偏要隐瞒这一件事情!这是当前最大的弊病。我不在乎与你上奏实行,只怕这种做法逐渐成为习惯,所以不敢告诉你。”始终没把事情告诉刘从一。刘从一就此上奏,德宗愈发不高兴,于是萧复辞去宰相的职位。

    这一年,蝗虫成灾,饥荒严重。

    乙丑(785) 唐德宗贞元元年

    春正月,朝廷追赠颜真卿为司徒,谥号文忠。 任命卢杞为澧州别驾。

    卢杞遇赦,移吉州长史,谓人曰:“吾必再入。”未几,上果欲用为饶州刺史。给事中袁高应草制,执以白卢翰、刘从一曰:“卢杞作相,致銮舆播迁,海内疮痍,奈何遽迁大郡?愿相公执奏。”翰等不从,更命他舍人草制。制出,高执之不下,且奏:“杞极恶穷凶,何可复用!”上不听。补阙陈京、赵需等上疏曰:“杞三年擅权,百揆失叙,天地所知,华夷同弃。傥加巨奸之宠,必失百姓之心。”袁高复于正牙论奏,上曰:“杞已再更赦。”高曰:“赦者止原其罪,不可为刺史。”陈京等亦争之曰:“杞之执政,百官常如兵在其颈。今复用之,则奸党皆唾掌而起。”上大怒,谏者稍引却。京顾曰:“需等勿退,此国大事,当以死争之!”上怒稍解,谓宰相与杞小州。李勉曰:“陛下欲与之,虽大州亦可,其如天下失望何!”乃以杞为澧州别驾。上谓李泌曰:“朕已可袁高所奏。”泌曰:“累日外人窃议,比陛下于桓、灵。今承德音,乃尧、舜之不逮也!”上悦。杞竟卒于澧州。

    三月,马燧败李怀光兵于陶城。夏四月,燧及浑瑊又破怀光兵于长春宫。

    怀光都虞候吕鸣岳密通款于马燧,事泄,怀光杀之。事连幕僚高郢、李鄘,怀光集将士而责之,郢、鄘抗言逆顺,无所惭隐,怀光囚之。燧败怀光兵于陶城,斩首万余级。分兵会浑瑊逼河中,破怀光兵于长春宫南,遂围宫城,怀光诸将相继来降。

    卢杞遇到大赦,移任吉州长史,对人说:“我准能再回朝廷。”不久,德宗果然想起用卢杞为饶州刺史。给事中袁高应命起草制书,他拿着草稿禀告卢翰、刘从一说:“卢杞担任宰相,致使圣上流亡,国内创伤满目,怎能骤然升迁到大郡?希望二位相公就此上奏。”卢翰等人不肯听从,改命其他舍人起草制书。制书发到中书省,袁高扣压不肯下发,还上奏说:“卢杞穷凶极恶,怎能再加任用!”德宗不听。补阙陈京、赵需等人上疏说:“卢杞独揽大权三年,使百官失序,为天地所知晓,为华人夷人所共同遗弃。倘若对这个大奸人加以恩宠,必然会失去百姓的拥护。”袁高又在正殿论奏,德宗说:“已经再次更改了卢杞的赦书。”袁高说:“大赦仅限于宽宥他的罪行,不应让他当刺史。”陈京等人也提出争议说:“卢杞执掌朝政,百官就像经常有兵器顶在脖子上。现在重新起用卢杞,奸党就都极其容易地冒出来了。”德宗大怒,进谏者稍有退缩。陈京看着大家说:“赵需等人不要退让,这是国家大事,应该以死相争!”德宗的怒气稍有缓解,告诉宰相让卢杞当个小州的官。李勉说:“陛下想让他当官,即使是大州也行,只是让天下人失望怎么办!”于是任命卢杞为澧州别驾。德宗对李泌说:“朕已批准袁高的奏议了。”李泌说:“连日以来,外面的人私下议论,把陛下比作汉桓帝和汉灵帝。如今承闻陛下德音,才知连唐尧、虞舜都有所不及啊!”德宗高兴了。卢杞最终死在了澧州。

    三月,马燧在陶城打败李怀光军。夏四月,马燧和浑瑊又在长春宫打败李怀光军。

    李怀光的都虞候吕鸣岳暗中向马燧通好,事情泄露后,李怀光杀死了吕鸣岳。事情牵连到幕僚高郢、李鄘,李怀光召集众将士,当众斥责高郢和李鄘,高郢和李鄘大声陈说孰逆孰顺的道理,毫不隐瞒,李怀光将他们囚禁起来。马燧在陶城打败李怀光军,斩首一万余级。又分兵与浑瑊会师,进逼河中,在长春宫南面打败了李怀光军,随即包围宫城,李怀光部下诸将领相继来降。

    韩游瓌请兵于浑瑊,共取朝邑。怀光将阎晏欲争之,士卒指邠军曰:“彼非吾父兄则吾子弟,奈何以白刃相向乎!”语甚嚣,晏遽引兵去。怀光知众心不从,乃诈称欲归国,聚货财,饰车马,云俟路通入贡,由是得复逾旬月。

    时连年旱蝗,资粮匮竭,言事者多请赦李怀光。李晟上言:“赦怀光有五不可:河中距长安才三百里,同州当其冲,多兵则未为示信,少兵则不足堤防,忽惊东偏,何以制之?一也。今赦怀光,必以晋、绛、慈、隰还之,浑瑊既无所诣,康日知又应迁移,土宇不安,何以奖励?二也。陛下连兵一年,讨除小丑,兵力未穷,遽赦其罪,今西有吐蕃,北有回纥,南有淮西,观我强弱,必起窥觎,三也。怀光既赦,则朔方将士皆应叙勋行赏,今府库方虚,赏不满望,是愈激之使叛,四也。既解河中,罢诸道兵,赏典不举,怨言必起,五也。今河中斗米五百,刍藁且尽,陛下但敕诸道围守旬时,彼必有内溃之变,何必养腹心之疾,为他日之悔哉!”马燧入朝,奏曰:“怀光凶逆尤甚,赦之无以令天下。愿更得一月粮,必为陛下平之。”上许之。

    以曹王皋为荆南节度使,淮西将李思登以随州降之。

    六月,以韦皋为西川节度使。 朱滔死,以刘怦为幽州节度使。 秋七月,陕虢军乱,杀其节度使张劝,诏以李泌为都防御转运使。

    陕虢兵马使达奚抱晖鸩杀节度使张劝,代总军务,邀求旌节,且阴召李怀光将达奚小俊为援。上谓李泌曰:“若蒲、陕连衡,则猝不可制,而水陆之运皆绝矣。不得不烦卿一往。”

    韩游瓌请求浑瑊出兵,共同攻取朝邑。李怀光的将领阎晏想要出战,士兵指着邠州军说:“他们不是我们的父兄,就是我们的子弟,怎能互动刀兵!”喊声甚为嘈杂,阎晏只好赶快领兵离去。李怀光知道军心不服,就诈称准备归顺朝廷,聚集财物,整顿车马,说等道路通畅后入京进贡,因此又拖延了几个月。

    当时,旱灾蝗灾连年发生,钱粮已经用尽,议事者大多请求赦免李怀光。李晟进言说:“赦免李怀光有五不可:河中距离长安仅三百里,同州正当两地要冲,大量派兵就不能显示信义,派兵少了又不足以进行防范,李怀光一旦在同州滋事,如何加以控制?这是一不可。如今赦免李怀光,必然将晋、绛、慈、隰各州归还给他,浑瑊没有去处,康日知也需改任,地域变动不定,如何奖励功臣?这是二不可。陛下接连用兵一年,讨伐诛除小丑,兵力没有用尽,却仓促赦免李怀光的罪行,现在西有吐蕃,北有回纥,南有淮西,都在观察我方强弱,必然伺机而动。这是三不可。赦免李怀光后,朔方将士就应一律论功行赏,现在国库还很空虚,奖赏难以满足他们的愿望,这更会激起他们的叛乱。这是四不可。解决河中的问题后,各道停止用兵,不实行奖赏,必然滋生怨言。这是五不可。现在,河中粮食每斗五百钱,草料即将用光,只要陛下敕令各道围困十天,他们必会发生内部崩溃的变故,何必姑息这一致命的隐患,使将来后悔呢!”马燧回京朝见,上奏说:“李怀光凶恶悖逆太甚,若予赦免,无法号令天下。希望再拨给一个月的粮食,一定为陛下平定李怀光。”德宗答应下来。

    德宗任命曹王李皋为荆南节度使,淮西将领李思登率随州投降李皋。 六月,德宗任命韦皋为西川节度使。 朱滔死去,德宗任命刘怦为幽州节度使。 秋七月,陕虢军哗变,杀死节度使张劝,德宗下诏任命李泌为都防御转运使。

    陕虢兵马使达奚抱晖毒死节度使张劝,代管军中事务,要求授予节度使的旌节,并且暗中勾引李怀光的将领达奚小俊作为应援。德宗对李泌说:“如果蒲、陕二镇联合抗拒朝廷,仓猝之间难以制伏,水运和陆运都被切断了。不能不烦你走一遭。”

    乃以泌为都防御水陆运使,欲以神策军送之。泌曰:“陕城三面悬绝,攻之未可以岁月下也,臣请以单骑入之。且今河东全军屯安邑,马燧入朝,愿敕燧与臣同辞偕行,使陕人知之,亦一势也。”上曰:“虽然,朕方大用卿,宁失陕州,不可失卿,当更使他人往耳。”对曰:“他人犹豫迁延,必不能入。”上乃许之。泌见陕州将吏在长安者,语之曰:“主上以陕虢饥,故不授泌节而领运使,欲令督江淮米以赈之。今当使抱晖将行营,有功则赐旌节矣。”抱晖稍自安。

    泌与马燧疾驱而前,将佐不俟抱晖之命来迎。泌笑曰:“吾事济矣。”去城十五里,抱晖亦出谒,泌慰抚之,抱晖喜。泌视事,宾佐有请屏人白事者,泌曰:“易帅之际,军中烦言乃其常理,泌到自妥贴矣,不愿闻也。”由是反仄者皆自安。泌但索簿书,治粮储。明日,召抱晖语之曰:“吾非爱汝而不诛。恐自今有危疑之地,朝廷所命将帅皆不能入,故丐汝余生。汝为我赍版币祭前使,慎无入关,自择安处,潜来取家,保无他也。”泌之辞行也,上籍陕将预于乱者七十五人授泌,使诛之。泌奏:“已遣抱晖,余不足问。”上复遣中使,必使诛之,泌不得已,械兵马使林滔等五人送京师。抱晖遂亡命,不知所之。

    大旱。

    灞、浐将竭,长安井皆无水。度支奏中外经费才支七旬,诏浮费冗食皆罢之。

    便任命李泌为都防御水陆运使,准备派神策军护送他。李泌说:“陕州城三面绝壁高悬,如果攻打不知哪年哪月才能攻克,请让臣单人匹马进城。而且现在河东全部兵力都驻扎在安邑,马燧入京朝见,希望敕令马燧与臣同时向陛下辞行,一起出发,让陕虢军的人知道此举,也算一种声势吧。”德宗说:“话虽如此,朕正要重用你,宁可失去陕州,也不能失去你,还是另派别人去吧。”李泌说:“别人犹豫不决,拖延不前,肯定不能进入陕州。”德宗这才应允。李泌见到正在长安的陕州将领与官吏,对他们说:“由于陕虢地区闹饥荒,所以皇上不授予我节度使旌节,而让我兼任水陆运使,想让我监督江淮粮运,赈济陕虢。现应让达奚抱晖统领行营,如果立功就会颁赐节度使的旌节。”达奚抱晖稍觉安心。

    李泌与马燧急速策马前行,将佐不待达奚抱晖下令就来迎接。李泌笑道:“我的计划成啦。”离城十五里时,达奚抱晖也出城谒见,李泌加以抚慰,达奚抱晖很高兴。李泌任职后,宾客佐吏中有人请求屏退别人禀报事情,李泌说:“在更换节帅的关头,军中出现闲言碎语是正常的,我一到自会安定,你说的我不想听。”因此,忐忑不安的人都放下心来。李泌只是索取账簿文书,整顿粮食储备。第二天,李泌叫来达奚抱晖,告诉他说:“我不是怜惜你才不杀你。我怕今后这里有凶险可疑之地,朝廷任命的将帅都进不去,所以给你留条活路。你为我带上灵牌、供品去祭奠前任节度使,小心别进潼关,自己找个安身处所,再暗中来接走家小,我保你不会发生意外。”李泌辞行时,德宗将陕州参与哗变的七十五人登记在册,交给李泌,让李泌处死他们。李泌奏称:“已把达奚抱晖打发走了,剩下的人不值得追查。”德宗又派中使来,一定要李泌杀死他们,李泌不得已,将兵马使林滔等五人上了铐镣,押送京城。达奚抱晖于是逃亡,不知去向。

    旱情严重。

    灞水、浐水将要干涸,长安的水井滴水全无。度支奏称朝廷内外的经费只能支撑七十天,有诏命将不必要的开支和由官府供给饮食的多余人员一律裁撤。

    八月,马燧取长春宫,遂及诸军平河中,李怀光缢死。

    马燧与诸将谋曰:“长春宫不下,则怀光不可得。然其守备甚严,攻之旷日持久,我当身往谕之。”遂径造城下,呼其守将徐庭光,庭光帅将士罗拜城上。燧知其心屈,徐谓之曰:“我自朝廷来,可西向受命。”庭光等复西向拜。燧曰:“汝曹徇国立功四十余年,何忽为灭族之计?从吾言,非止免祸,富贵可图也。”众不对。燧披襟曰:“汝不信吾言,何不射我?”将士皆伏泣。燧曰:“此皆怀光所为,汝曹无罪,第坚守勿出。”皆曰:“诺。”

    燧等遂进逼河中。怀光举火,诸营不应。骆元光使人招庭光,庭光骂辱之。及燧还,乃开门降。燧以数骑入城慰抚之,其众大呼曰:“吾辈复为王人矣!”浑瑊谓僚佐曰:“始吾谓马公用兵不吾远也,今乃知吾不逮多矣。”燧帅诸军至河西,河中军士自相惊曰:“西城擐甲矣!”又曰:“东城娖队矣!”须臾,军士皆易其号为“太平”字。怀光不知所为,乃缢而死。

    初,怀光之解奉天围也,上以其子璀为监察御史。及怀光屯咸阳不进,璀密言于上曰:“臣父必负陛下,愿早为之备。臣闻君、父一也,但今日陛下未能诛臣父,而臣父足以危陛下,故不忍不言。”上惊曰:“卿,大臣爱子,当为朕委曲弥缝之。”对曰:“臣父非不爱臣,臣非不爱其父与宗族也,顾臣力竭,不能回耳。”上曰:“然则卿以何策自免?”

    八月,马燧攻占长春宫,随即与各军平定河中,李怀光自缢而死。

    马燧与诸将领计议说:“不攻下长春宫,就不能捉住李怀光。但是那里防守戒备非常严密,若要攻打势必旷日持久,我应亲自前去开导他们。”便直接来到城下,呼喊城上守将徐庭光,徐庭光带领将士在城上列队下拜。马燧知道徐庭光内心已经屈服,便和缓地对他说:“我从朝廷来,你们应面向西面接受朝命。”徐庭光等人又面向西面下拜。马燧说:“你们献身国家建立功勋,已有四十余年,为什么忽然做这种诛灭家族的打算?听我的话,不仅能免去灾祸,还可以谋取富贵。”大家都不作回答。马燧敞开衣襟说:“你们不信我的话,为什么不用箭射我?”将士都伏地哭泣。马燧说:“这都是李怀光干的,你们没罪,只管坚守此城,不要出动。”大家都说:“是。”

    于是马燧等人进逼河中。李怀光点火报警,各营都不接应。骆元光派人招降徐庭光,徐庭光辱骂他。等到马燧回来后,徐庭光才打开城门投降。马燧带领几个人骑马进城抚慰降兵,徐庭光的部众大声喊道:“我们又成了朝廷的人啦!”浑瑊对僚属说:“开始我认为马公用兵与我不会相差太多,现在才知道我远远不如马公啊。”马燧率领各军来到河西,河中将士自相惊扰,说:“西城将士披上铠甲啦!”又说:“东城将士列队待发啦!”一会儿,将士们都将旗号改为“太平”二字。李怀光不知所措,于是自缢而死。

    起初,李怀光为奉天解围时,德宗任命他的儿子李璀为监察御史。等到李怀光驻扎咸阳不肯进军,李璀暗中对德宗说:“臣的父亲肯定会辜负陛下,希望早做防备。臣深知君主和父亲本质上相同,但是如今陛下不能诛除臣的父亲,臣的父亲却足以危及陛下,所以臣不忍心不说。”德宗惊讶地说:“你是李怀光的爱子,应当为朕从中委婉地弥补裂痕。”李璀回答说:“臣的父亲不是不爱臣,臣也不是不爱自己的父亲和宗族,但臣用尽心力,也不能挽回。”德宗说:“这样说来你用什么办法使自己免除一死?”

    对曰:“臣父败则臣与之俱死,复有何策哉!使臣卖父求生,陛下亦安用之?”

    及李泌赴陕,上谓之曰:“朕所以欲全怀光,诚惜璀也。卿至陕,试为朕招之。”对曰:“陛下未幸梁、洋,怀光犹可降也。今虽请降,臣不敢受,况招之乎!璀固贤者,必与父俱死矣。若其不死,则亦无足贵也。”及怀光死,璀亦自杀。

    朔方将牛名俊断怀光首出降。燧斩阎晏等七人,余皆不问。出高郢、李鄘于狱,奏置幕下。燧自辞行至是,凡二十七日。骆元光以徐庭光辱己,杀之,入见马燧,顿首谢罪。燧大怒,曰:“庭光已降,公辄杀之,是无统帅也。”欲斩之。韩游瓌曰:“元光杀裨将,公犹怒如此,公杀节度使,天子其谓何?”燧乃舍之。浑瑊尽得李怀光之众,朔方军自是分居邠、蒲矣。

    加马燧兼侍中。 赦怀光一子,收葬其尸。罢讨淮西兵。

    上问陆贽:“今复有何事宜区处者?”贽以河中既平,虑必有希旨生事之人,请乘胜讨淮西者。李希烈必诱谕其所部及新附诸帅曰:“奉天息兵之旨,乃因窘急而言,朝廷稍安,必复诛伐。”如此,则四方负罪者孰不自疑,河朔、青齐固当响应,兵连祸结,赋役繁兴,建中之忧行将复起。乃上奏曰:“陛下悔过降号,闻者涕流,故诸将效死,叛夫请罪,逆泚、怀光相继枭殄。曩以百万之师而力殚,今以咫尺之诏

    李璀回答说:“臣的父亲一旦败亡,臣就与他一同死了,还有什么办法!假如臣出卖父亲以求活命,陛下又怎能用我呢?”

    等到李泌前往陕州,德宗对李泌说:“朕之所以想要保全李怀光,实在是由于怜惜李璀。你到陕州后,试着为朕招抚李怀光。”李泌回答说:“陛下出走梁、洋二州之前,李怀光尚且可以归降。现在,即使李怀光请求投降,臣也不敢接受,何况让臣去招抚他!李璀当然是贤明的人,肯定会与他父亲一起去死。如果李璀不肯去死,也就没有可贵之处了。”等到李怀光死去,李璀也自杀了。

    朔方将领牛名俊砍下李怀光的首级出城投降。马燧将阎晏等七人斩首,对剩下的人都不加追究。又将高郢、李鄘放出监狱,奏请安置在自己的幕府中。马燧从告别德宗到此时,共经过二十七天。骆元光因徐光庭侮辱自己,将他杀死,入营去见马燧,伏地叩头请求治罪。马燧大怒,说:“徐光庭已经归降,你却杀死他,这是目无统帅。”想杀骆元光。韩游瓌说:“骆元光杀死一个副将,你还如此愤怒,你杀了节度使,皇上将会说什么?”于是马燧不加惩处。浑瑊得到李怀光的所有部众,从此朔方军分别屯驻邠州与蒲州。

    德宗加授马燧兼侍中。 赦免李怀光的一个儿子,以收葬李怀光的尸首。撤回讨伐淮西的军队。

    德宗问陆贽:“现在还有什么应该处理的事情?”陆贽认为,河中平定后,可虑的是必然会有迎合旨意、无端生事的人,请求乘胜讨伐淮西。李希烈必然诱导其部众以及新近归附的各节帅说:“在奉天所颁布的停止用兵的诏旨,是由于处境窘困急迫才讲的,只要朝廷逐渐安定下来,一定会再来讨伐。”这样,各地获罪的人谁不心怀疑虑,河朔、青齐必然会响应他,战事连绵灾祸不断,赋税纷繁力役频兴,建中年间的忧患将会重新发生。于是陆贽上奏说:“陛下表示悔过,贬抑尊号,得知者为之流泪,所以诸将领拼死效力,反叛者请求治罪,逆贼朱泚、李怀光相继诛灭。以往调遣百万大军而最终兵力用尽,如今颁布不满一尺的诏书

    而化洽。是则圣王之敷理道,服暴人,任德而不任兵,明矣。群帅之悖臣礼,拒天诛,图活而不图王,又明矣。盖好生以及物者乃自生之方,施安以及物者乃自安之术。若挤彼于死地而求此之久生,措彼于危地而求此之久安,从古及今,未之有也。今叛帅革面,复修臣礼,然其深言密议,固亦未尽坦然,必当聚心而谋,倾耳而听,观陛下所行之事,考陛下所誓之言。若言与事符则迁善之心渐固,傥事与言背则虑祸之态复回。所宜布恤人之惠以济威,乘灭贼之威以行惠。臣所未敢保者,唯希烈耳。想其私心,非不追悔,但以猖狂失计,已窃大名,虽荷陛下全宥之恩,然不能不自?于天地之间耳。纵未顺命,斯为独夫,内则无辞以起兵,外则无类以求助。陛下但敕诸镇各守封疆,彼既气夺算穷,是乃狴牢之类,不有人祸,则当鬼诛,古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者,斯之谓欤!”

    诏以“李怀光尝有功,宥其一男,归其尸,使收葬。诸道与淮西连接者,非彼侵轶,不须进讨。李希烈若降,当待以不死,自余一无所问”。

    以张延赏为左仆射。

    初,李晟戍成都,取其营妓以还。西川节度使张延赏怒,追而返之,晟遂与延赏有隙。至是,上召延赏入相,晟表陈其过恶,上重违其意,以延赏为左仆射。

    而德化周遍。可见圣王推行修明政治的治国之道,使强暴之人心悦诚服,应以恩德来感召而不是以兵力去征服,是显而易见的。各镇节帅违背人臣应有的礼法,抗拒朝廷的诛讨,为的是谋求活命而不是谋求称王,也是显而易见的。希望生存,并将此心普及万物,乃是使自己生存的良方;传布安宁,并将此心普及万物,乃是使自己安宁的嘉术。如果将一方逼迫到必死之地,而想让另一方长久生存,将一方置身于危险之地,而想让另一方长久安宁,从古到今,未有此事。现在反叛的节帅洗心革面,重新奉行人臣之礼,但他们深切坦诚的言语和秘密的计议,肯定也没有完全坦然吐露,必然要专心谋划,侧耳细听,观察陛下所做的事情,考究陛下所发的誓言。如果陛下言论与行事相符,他们移心向善的意愿就会逐渐牢固;如果陛下的言论与行事相反,他们顾虑招致祸患的态度就会重新抬头。陛下应播散体恤百姓的恩惠来增益威严,借助消灭贼寇的威严来施加恩惠。臣不敢担保的,只有李希烈罢了。推测李希烈的个人心愿,不是不后悔,只因考虑不周,肆意妄行,已经窃称帝号,就是蒙受陛下保全宽宥的恩典,他也不能不自觉无颜活在天地之间。即使李希烈不顺从朝命,却已成了独夫民贼,内无起兵的理由,外无可以寻求援助的同伙。陛下只要敕令各镇分别守卫本镇辖境,李希烈既然士气丧失,机谋算尽,就只是个等待收押的囚徒,不遭人祸,则受鬼诛,古人说不用作战就使敌人屈服,就是这个意思吧!”

    德宗下诏说:“李怀光曾经有功,现宽宥他的一个儿子,送回他的尸首,让此子收尸安葬。与淮西接壤各镇,只要不是淮西侵袭,就不必进兵讨伐。李希烈如果投降,会给他留一条活命,其他人一概不予追究。”

    德宗任命张延赏为左仆射。

    起初,李晟戍守成都,把当地的营妓带回。西川节度使张延赏大怒,追回营妓,于是李晟与张延赏有了嫌隙。至此,德宗召张延赏回朝担任宰相,李晟上表陈述张延赏的过失,德宗不愿违背他的意愿,便改任张延赏为左仆射。

    九月,卢龙节度使刘怦卒,以其子济知节度事。 刘从一罢。 冬十二月,户部奏今岁入贡者凡百五十州。

    丙寅(786) 二年

    春正月,以刘滋、崔造、齐映同平章事。

    造少与韩会、卢东美、张正则为友,以王佐自许,时人谓之“四夔”。上以造敢言,故不次用之。滋、映多让事于造。造久在江外,疾钱谷诸使罔上之弊,奏罢水陆、度支、转运等使,诸道租赋悉委观察使、刺史遣官送京师。令宰相分判六曹:映判兵部,李勉判刑部,滋判吏、礼部,造判户、工部。造与户部侍郎元琇善,使判诸道盐铁、榷酒。韩滉奏论其过失,罢之。

    三月,李泌开运道成。

    泌自集津至三门凿山开车道十八里,以避底柱之险。

    夏四月,淮西将陈仙奇杀李希烈以降,以仙奇为节度使。

    希烈别将寇郑州,樊泽、李澄击破之,希烈兵势日蹙。会有疾,仙奇使医毒杀之,因屠其家,举众来降,诏以为淮西节度使。

    秋七月,陈仙奇为其将吴少诚所杀,以少诚为留后。

    少诚素狡险,为李希烈所宠任,故为之报仇。

    以曲环为陈许节度使。

    陈许荒乱之余,户口流散。环以勤俭率下,政令宽简,赋役平均,数年间流亡复业,兵食皆足。

    九月,卢龙节度使刘怦去世,其子刘济主持节度使事务。刘从一罢相。 冬十二月,户部奏称今年共有一百五十个州入朝进贡。

    丙寅(786) 唐德宗贞元二年

    春正月,德宗任命刘滋、崔造、齐映为同平章事。

    崔造年少时与韩会、卢东美、张正则为朋友,自认为是帝王的辅佐,时人称为“四夔”。德宗认为崔造敢于言事,所以破格加以任用。刘滋、齐映往往把事情推给崔造办理。崔造长期生活在长江以南,痛恨执掌钱谷诸使欺瞒上级的弊病,奏请撤销水陆运使、度支巡院、江淮转运使等,各道赋税全部委托观察使、刺史派官吏送到京城。德宗命令宰相分别兼管尚书省六曹:齐映兼管兵部,李勉兼管刑部,刘滋兼管吏部、礼部,崔造兼管户部、工部。崔造与户部侍郎元琇交好,让元琇兼管各道盐铁和酒业专营。韩滉上奏弹劾元琇的过失,使元琇免职。

    三月,李泌开凿的运输通道竣工。

    李泌从集津仓至三门仓凿石开山,打通行车的通道十八里,为的是避开底柱山天险。

    夏四月,淮西将领陈仙奇杀死李希烈归降,德宗任命陈仙奇为节度使。

    李希烈的部将侵犯郑州,被樊泽、李澄打败,李希烈的形势日益窘迫。适值李希烈生病,陈仙奇指使医生毒死了他,就势屠杀他的家人,率众前来投降,有诏任命陈仙奇为淮西节度使。

    秋七月,陈仙奇被其将领吴少诚杀死,德宗任命吴少诚为留后。

    吴少诚一向狡猾阴险,受到李希烈的宠任,所以吴少诚为李希烈报仇。

    德宗任命曲环为陈许节度使。

    陈许在饥荒战乱之后,户口流亡散失。曲环以勤俭的作风约束部下,政令宽和简明,赋税劳役均平,数年间流离逃亡的百姓重操旧事,兵力与粮储都充足起来。

    吐蕃入寇,诏浑瑊、骆元光屯咸阳。 九月,置十六卫上将军。

    初,上与常侍李泌议复府兵,泌言:“府兵平日皆安居田亩,每府有折冲领之。农隙教战,有事征发,则以符契下州府参验发之。至所期处,将帅按阅有不精者,罪其折冲,甚者罪及刺史。军还则赐勋加赏,行者近不逾时,远不经岁。高宗以刘仁轨为洮河镇守,使以图吐蕃,于是始有久戍之役。又牛仙客以积财得宰相,边将效之,诱戍卒以所赍缯帛寄于府库而苦役之,利其死而没入其财,故戍卒还者什无二三。然未尝有外叛内侮者,诚以顾恋田园,恐累宗族故也。自开元之末,张说始募长征兵,兵不土著,不自重惜,忘身徇利,祸乱遂生。向使府兵之法不废,安有如此下陵上替之患哉!”上以为然,因有是命,然卒亦不能复也。

    以贾耽为义成节度使。

    义成节度使李澄卒,其子克宁秘不发丧,杀行军司马,墨视事,增兵城门。刘玄佐出师境上,使人告谕之,克宁乃不敢袭位。玄佐,即洽也。诏以耽镇郑滑。克宁悉取军资夜出,军士剽之殆尽。淄青兵数千自行营归,过滑州,将佐皆曰:“李纳虽外奉朝命,内蓄兼并之志,请馆其兵于城外。”耽曰:“奈何与人邻道而野处其将士乎!”命馆于城中。耽时引百骑猎于纳境,纳闻之悦服,不敢犯。

    吐蕃入侵,德宗下诏命令浑瑊、骆元光驻兵咸阳。 九月,设置十六卫上将军。

    起初,德宗与常侍李泌计议恢复府兵,李泌说:“平时,府兵都安心耕种田地,每个折冲府设置折冲都尉统领府兵。折冲府在农闲时训练作战,发生事变,征调府兵时,就将调动兵力的符节下达州府,经过查验后派出府兵。府兵到达预期的地点,经将帅审查和检阅,发现训练不精的,就制裁其折冲都尉,严重的还要制裁该州刺史。府兵返回后就赐给勋官名号,颁发奖赏,应征者在近处服役不会超过三个月,到远处服役不会超过一年。高宗任命刘仁轨为洮河镇守使,让他率府兵经略吐蕃,由此才有长期屯戍的兵役。再者,牛仙客因积聚财货当上宰相,边疆将领效法牛仙客,诱骗戍兵把带来的丝帛寄存在仓库里,让他们服苦役,希望他们死掉,以吞没他们的财物,所以生还的戍兵不足十分之二三。然而,还不曾发生叛逃外邦、制造内乱的情形,这实在是戍兵眷恋土地家园,惟恐连累家族的缘故。从开元末年以来,张说开始招募长征兵,士兵与乡土分离,不再自重自惜,宁愿为财利而死,祸乱于是发生。假使府兵制度没有废弃,怎会有如今纲纪废弛、上下失序的祸患呢!”德宗认为很对,因此发布这一命令,但最终还是没能恢复府兵制度。

    德宗任命贾耽为义成节度使。

    义成节度使李澄去世,其子李克宁隐瞒死讯不发丧,杀死行军司马,身穿黑色丧服处理事务,各城门都增添兵员。刘玄佐出兵州境,派人告诫劝导,李克宁才没敢承袭节度使的职位。刘玄佐即是刘洽。有诏委任贾耽镇守郑滑。李克宁拿了军中所有的钱财连夜出走,将士几乎把钱财抢劫一空。淄青军数千人从行营返回,经过滑州时,将佐们都说:“虽然李纳表面遵奉朝廷的命令,内心却包藏吞并的企图,请让李纳军住在城外。”贾耽说:“与人家州道相邻,怎能让人家的将士住在野外!”便让淄青军住在城中。贾耽时常带领上百名骑兵在李纳的辖境内打猎,李纳闻讯心悦诚服,不敢冒犯。

    京城戒严。

    吐蕃游骑及好畤,京城戒严,民间传言上复欲出幸。齐映见上言曰:“外间皆言陛下已理装具粮,人情恟惧。夫大福不再,陛下奈何不与臣等熟计之?”因伏地流涕,上亦为之动容。

    李晟遣兵击吐善于汧城,败之。

    李晟遣其将王佖将骁勇三千伏于汧城,戒之曰:“虏过城下,勿击其首。俟见五方旗、虎豹衣,乃其中军也。出其不意击之,必大捷。”佖用其言。尚结赞败走,仅而获免,谓其人曰:“唐之良将,李晟、马燧、浑瑊而已,当以计去之。”入凤翔境,禁俘掠,以兵直抵城下曰:“李令公召我来,何不出犒我?”经宿而退。

    冬十月,李晟遣兵拔吐蕃摧沙堡。

    李晟遣蕃落使野诗良辅与王佖袭吐蕃摧沙堡,遇吐蕃与战,破之。乘胜至堡下,攻拔之,斩其将,焚其蓄积而还。尚结赞引兵自宁、庆北去,韩游瓌遣将追之,虏弃所掠而去。

    十一月,皇后崩。 吐蕃陷盐州。 韩滉、刘玄佐、曲环俱入朝。

    先是,关中仓廪竭,禁军或自脱巾呼于道曰:“拘吾于军而不给粮,吾罪人也!”上忧之甚。会韩滉运米三万斛至陕,李泌奏之。上喜,谓太子曰:“吾父子得生矣!”时禁中不酿,命于坊市取酒为乐。又遣中使谕神策六军,军士皆呼万岁。时比岁饥馑,兵民率皆瘦黑。及麦熟,市有醉者,人以为瑞。然人乍饱食,死者甚众,数月,人肤色乃复故。滉遂入朝,过汴,时刘玄佐久未入朝,滉与约为兄弟,请拜其母,

    京城实行戒严。

    吐蕃流动作战的骑兵到达好畤,京城戒严,民间传说德宗又想出走。齐映去见德宗,说:“外界都说陛下已整顿行装,备办干粮,人心震惊恐惧。大福不会两次出现,陛下怎么不跟臣等详细计议?”于是跪伏在地,流下眼泪,德宗也为之动容。

    李晟派兵在汧城攻击吐蕃,吐蕃战败。

    李晟派其将领王佖带领勇敢善战的士兵三千人埋伏在汧城,告诫说:“吐蕃经过城下时,不要攻击其先头部队。等看到打着五色旗、穿着虎豹衣的军队,那就是吐蕃的中军。出其不意地发动攻击,一定大获全胜。”王佖依言而行。尚结赞战败逃走,仅得不死,对部众说:“唐朝的良将只有李晟、马燧、浑瑊,应该用计除掉他们。”便进入凤翔辖境,禁止掳掠,领兵直抵城下说:“李大人叫我们来的,为什么不出来犒劳我们?”经过一夜退兵离去。

    冬十月,李晟派兵攻克吐蕃的摧沙堡。

    李晟派蕃落使野诗良辅与王佖袭击吐蕃的摧沙堡,与吐蕃遭遇,战胜吐蕃。乘胜抵达摧沙堡下,攻克其地,杀了守将,烧掉堡中的物资储备后返回。尚结赞领兵由宁州、庆州向北而去,韩游瓌派将领追击,吐蕃扔下掳掠的物品离去。

    十一月,皇后去世。 吐蕃攻陷盐州。 韩滉、刘玄佐、曲环都进京朝见。

    此前,关中库存粮食用光,禁军中有人摘下头巾,在路上大声喊道:“把我们扣押在军中却不给粮食,我们简直成了罪人!”德宗甚为忧虑。适值韩滉把三万斛粮食运到陕州,李泌奏报其事。德宗大喜,对太子说:“我们父子活下来啦!”当时宫廷中不酿酒,德宗让人到街市上买酒回来作乐。德宗又派中使告知神策六军,六军将士都高呼万岁。当时连年饥荒,将士、百姓都又瘦又黑。及至麦熟时节,街市上有了醉酒之人,人们认为这是祥瑞。不过因一下吃得很饱而死去的人也很多,数月后人们的肤色才恢复正常。韩滉随即进京朝见,经过汴州,当时刘玄佐很久没有进京朝见,韩滉与刘玄佐结为兄弟,请求拜见刘玄佐的母亲,

    其母喜,为置酒。酒半,滉曰:“弟何时入朝?”玄佐曰:“久欲入朝,力未能办耳。”滉曰:“滉力可及,弟宜早入朝。丈母垂白,不可使帅诸妇女往填宫也。”母悲泣不自胜,滉乃遗玄佐钱二十万缗备行装。滉留大梁三日,大出金帛赏劳,一军为之倾动。玄佐惊服,遂与曲环俱入朝。

    十二月,以韩滉兼度支、盐铁、转运使等。

    诸使之职,行之已久,中外安之。崔造改法,事多不集。及元琇失职,造遂忧惧成疾,不视事。既而江、淮运米大至,上嘉韩滉之功,以滉兼度支、转运等使,造所条奏皆改之。

    吐蕃陷夏、银、麟州。 崔造罢。 李晟入朝。

    工部侍郎张彧,李晟之婿也。晟在凤翔,以女嫁幕客崔枢,礼重之,过于彧。彧怒,遂附于张延赏。上忌晟功名,会吐蕃有离间之言,延赏等腾谤于朝,无所不至。晟闻之,昼夜泣,目为之肿,悉遣子弟诣长安,表请为僧,不许。入朝称疾,恳辞方镇,亦不许。韩滉素与晟善,上命滉谕旨,使与延赏释怨。引延赏诣晟第谢,因饮尽欢,晟表荐延赏为相。

    丁卯(787) 三年

    春正月,以张延赏同平章事。

    李晟为其子请昏于延赏,不许。晟谓人曰:“武夫性快,释怨于杯酒间,则不复贮胸中矣。非如文士难犯,外虽和解,内蓄憾如故,吾得无惧哉!”

    刘母大喜,备酒招待。酒至半酣时,韩滉说:“兄弟什么时候进京朝见?”刘玄佐说:“早就想进京朝见,只是无力实现。”韩滉说:“我还力所能及,兄弟应该及早进京朝见。伯母年事已高,不能让伯母带着家中各位女眷去做后宫的服役之人。”刘母不禁伤心哭泣,于是韩滉赠给刘玄佐二十万缗钱来备办行装。韩滉在大梁停留三天,拿出大量的钱帛犒赏将士,全军都深受打动。刘玄佐惊佩叹服,随即与曲环一起进京朝见。

    十二月,唐德宗让韩滉兼任度支、盐铁、转运等使。

    诸使的职务已经实行很久,朝廷内外都已成习惯。崔造改变旧法,导致许多事情难以办成。及至元琇解除使职,崔造因忧虑恐惧得了病,不能任职治事。不久,江、淮地区的粮食大批运到,德宗嘉许韩滉的功劳,让韩滉兼任度支、转运等使,崔造逐条上奏的办法都改变无余。

    吐蕃攻陷夏、银、麟三州。 崔造罢相。 李晟进京朝见。

    工部侍郎张彧是李晟的女婿。李晟在凤翔时,把女儿嫁给幕府的宾客崔枢,对崔枢的礼遇和器重超过张彧。张彧怨怒难消,于是依附张延赏。德宗对李晟的功劳名望心怀忌惮,适值吐蕃散布挑拨离间的流言,张延赏等人就在朝廷制造谤言,使尽手段。李晟得知后日夜哭泣,两眼哭肿,打发所有的子弟前往长安,上表请求当和尚,德宗没有允许。李晟进京朝见,声称有病,恳切请求辞去方镇的职务,德宗也没允许。韩滉一向与李晟交好,德宗派韩滉传达圣旨,让李晟与张延赏消除宿怨。韩滉领张延赏到李晟府中赔罪,于是设宴饮酒,尽情欢叙,李晟上表推荐张延赏为宰相。

    丁卯(787) 唐德宗贞元三年

    春正月,德宗任命张延赏为同平章事。

    李晟为儿子向张延赏求婚,张延赏不答应。李晟对人说:“武人性情爽快,杯酒之间消除宿怨后,就不再藏在心中。不像文人那样难于冒犯,虽表面和解,内心却怀恨如故,我能不怕吗!”

    淮西戍兵自鄜州叛归,过陕,李泌邀击斩之。

    陈仙奇降,诏发其兵于京西防秋。及吴少诚杀仙奇,密遣人召所遣兵马使吴法超,使引兵归,法超等遂引步骑四千自鄜州叛归。上闻之,急遣中使敕李泌发兵防遏,泌遣押牙唐英岸将兵趣灵宝,淮西兵已陈于河南矣。泌给其食,阴遣将将选士,分为二队,伏于太原仓之隘,令之曰:“贼十队过,东伏则大呼击之,西伏亦大呼应之。勿遮道,勿留行,常让以半道。”又遣唐英岸夜出,陈涧北,燕子楚将兵趣长水。明日,淮西兵入隘,两伏发,贼众惊乱,死者四之一。进遇英岸邀击之,擒其将张崇献。法超帅众趣长水,子楚击斩之。溃兵得至蔡者,才四十七人,少诚以其少,悉斩之以闻。泌执崇献等六十余人送京师,诏腰斩于鄜州军门,以令防秋之众。

    云南王异牟寻请内附。

    初,云南王罗凤陷嶲州,获西泸令郑回。回通经术,罗凤爱重之,其子及孙异牟寻皆师事之。及异牟寻为王,以回为相,号清平官。云南有众数十万,吐蕃每入寇,常以为前锋,赋敛重数,又夺其险要地立城堡,岁征兵助防,云南苦之。回说异牟寻自归于唐,曰:“中国尚礼义,有惠泽,无赋役。”异牟寻以为然。会西川节度使韦皋招抚群蛮,异牟寻潜遣人因诸蛮求内附。皋奏:“宜招纳之,以离吐蕃之党,分其势。”上命皋先作边将书以谕之,微观其趣。

    淮西戍兵自鄜州反叛回军,经过陕州时,遭到李泌的截击斩杀。

    陈仙奇归降,有诏调发淮西兵到京城西面充当防秋兵。及至吴少诚杀死陈仙奇,秘密派人叫所派兵马使吴法超领兵返回,吴法超等人于是带领步兵骑兵四千人从鄜州反叛,返回淮西。德宗闻讯,急忙派中使敕令李泌派兵阻止,李泌派押牙唐英岸领兵奔赴灵宝,这时淮西兵已在黄河南岸列阵了。李泌供给淮西兵食物,暗中派将领率领精选的士兵,分成两队,在太原仓隘口埋伏起来,命令说:“等淮西军过去十队后,东边的伏兵就大喊进击,西面的伏兵也大喊响应。不要拦住道路,不要停止不前,要始终让出半边道路。”又派唐英岸夜间出发,在涧北列阵,派燕子楚领兵奔赴长水。第二天,淮西军进入隘口通道,两处伏兵一齐出动,淮西兵众惊惶混乱,死了四分之一。淮西军前行,又遇到唐英岸,遭到截击,唐英岸捉住淮西将领张崇献。吴法超率领兵众奔赴长水,燕子楚领兵进击,杀死吴法超。溃散的淮西兵得以回到蔡州的,只有四十七人,吴少诚认为人数很少,便全部斩首,上报朝廷。李泌将张崇献等六十余人押送京城,有诏在鄜州军营门前处以腰斩,以号令防秋的兵众。

    云南王异牟寻请求归附朝廷。

    起初,云南王罗凤攻陷嶲州,捉住西泸县令郑回。郑回通晓儒家经学,受到罗凤的赏识器重,罗凤的儿子和孙子异牟寻都以师礼相待。及至异牟寻当了国王,任命郑回为相,称作清平官。云南拥有兵众数十万,每当吐蕃入侵内地时,经常以云南兵为前锋,对云南征收赋税相当繁重,还强占云南的险要之地建立城堡,每年都要征调兵员帮助吐蕃防守,云南吃尽苦头。郑回劝异牟寻主动归附唐朝,说:“唐朝崇尚礼义,对我们会施以恩惠,不征发赋税劳役。”异牟寻认为言之有理。适值西川节度使韦皋招抚各蛮族人,异牟寻暗中派人通过各蛮族请求归附朝廷。韦皋奏称:“应该招引接纳蛮族,以分化吐蕃的党羽,削弱吐蕃的势力。”德宗让韦皋先以边境将领的名义发布文书晓谕蛮族,暗中观察事态的动向。

    贬齐映为夔州刺史。

    张延赏与齐映有隙,映在诸相中颇称敢言,上浸不悦,延赏因言映非宰相器,贬之。

    刘滋罢,以柳浑同平章事。

    韩滉性苛暴,方为上所任,言无不从,他相充位而已,百官群吏救过不赡。浑虽为滉所引荐,正色让之曰:“先相公以褊察,为相不满岁而罢,今公又甚焉。奈何榜吏于省中,至有死者!且作福作威,岂人臣所宜!”滉愧,为之少霁威严。

    二月,遣右庶子崔澣使吐蕃。 镇海节度使、同平章事韩滉卒。

    滉久在二浙,所辟僚佐各随其长,无不得人。尝有故人子谒之,滉考其能,一无所长,然与之宴,竟席未尝左右视,因使监库门。其人终日危坐,吏卒无敢妄出入者。

    以白志贞为浙西观察使。

    上以白志贞为浙西观察使,柳浑曰:“志贞人,不可复用。”会浑疾,不视事,诏下用之。浑疾间,遂乞骸骨,不许。

    三月,以李晟为太尉。

    初,吐蕃尚结赞得盐、夏州,各留兵戍之,退屯鸣沙,羊马多死,粮运不继。又闻李晟破摧沙堡,浑瑊、马燧各举兵临之,大惧,屡遣使求和,上未之许。乃卑辞厚礼,求和于马燧,燧信其言,为之请于朝。李晟曰:“戎狄无信,不如击之。”韩滉曰:“今两河无虞,若城原、鄯、洮、渭,使晟及

    德宗将齐映贬为夔州刺史。

    张延赏与齐映有矛盾,齐映在诸宰相中号称敢于直言,德宗逐渐不喜欢齐映,张延赏乘机说齐映没有宰相的才具,齐映被贬。

    刘滋罢相,德宗任命柳浑为同平章事。

    韩滉性情严苛暴虐,正受德宗的信任,德宗对韩滉言无不从,其他宰相只是充数而已,朝中官吏总有弥补不完的过错。柳浑虽然是由韩滉推荐的,但还是严肃地责备韩滉说:“先相公韩休由于气量狭窄,苛察细事,担任宰相不满一年就被罢免,现在你更变本加厉了。你怎能在听政之地拷打官吏,以至出了人命!而且作威作福,这哪是人臣所应做的!”韩滉感到惭愧,因此威严稍有收敛。

    二月。德宗派右庶子崔澣出使吐蕃。 镇海节度使、同平章事韩滉去世。

    韩滉长期在浙东、浙西两道任职,任用下属官吏能分别发挥他们的专长,无不用人得当。曾有位老朋友的儿子来谒见韩滉,韩滉考察他的能力,没有发现任何长处,但与他赴宴时,直到宴席结束他也从不向周围看上一眼,因此让他看守库房的门。这个人整天端坐在那里,官吏、士兵没有敢随意出入的。

    德宗任命白志贞为浙西观察使。

    德宗任命白志贞为浙西观察使,柳浑说:“白志贞是奸佞之人,不应再加任用。”适值柳浑生病,不能处理事务,诏书颁下,任用白志贞。柳浑病情略有好转,便请求退休,德宗没有应允。

    三月,德宗任命李晟为太尉。

    起初,吐蕃尚结赞占领盐州和夏州,分别留下兵力戍守,自己退至鸣沙县驻扎,羊马多数死去,粮食运输供给不上。尚结赞又听说李晟攻破摧沙堡,浑瑊、马燧各自起兵亲临鸣沙,大为恐惧,屡次派使者求和,德宗没有允许。于是尚结赞以谦卑的辞令和丰厚的礼物向马燧求和,马燧信了他的话,替他向朝廷请求。李晟说:“吐蕃不讲信用,不如进攻他们。”韩滉说:“现在两河一带没有祸患,假如在原州、鄯州、洮州、渭州筑城,让李晟和

    刘玄佐等守之,河、湟二十余州可复也。”上欲从之。会滉卒,张延赏与晟有隙,数言和亲便。上亦素恨回纥,欲与吐蕃击之,遂从燧、延赏计。延赏又言晟不宜久典兵,上乃谓晟曰:“朕以百姓之故,与吐蕃和亲决矣。大臣既与吐蕃有怨,宜留辅朕,自择代者。”晟荐都虞候邢君牙,遂以君牙为凤翔尹,加晟太尉,罢镇。晟在凤翔,尝谓僚佐曰:“魏徵好直谏,余窃慕之。”行军司马李叔度曰:“此儒者事,非勋德所宜也。”晟敛容曰:“司马失言矣。晟任兼将相,知朝廷得失而不言,何以为臣哉!”叔度惭而退。及在朝廷,上有所顾问,极言无隐,而性沉密,未尝泄于人。

    夏五月,以浑瑊为会盟使。

    崔澣见尚结赞,责以负约。尚结赞曰:“破朱泚,未获赏,是以来耳。公欲修好,固所愿也。然浑侍中信厚闻于异域,请必使之主盟。”遂遣瑊与盟于清水。瑊将二万余人赴盟所,尚结赞请盟于土梨树。或言:“土梨树多险阻,不如平凉。”乃许盟于平凉。初,韩滉荐刘玄佐可使将兵复河、湟,玄佐亦赞成之。至是,玄佐奏言:“吐蕃方强,未可与争。”张延赏奏以河、湟事委李抱真,抱真亦固辞。由延赏罢李晟兵柄,故武臣皆愤怒解体,不肯为用故也。

    闰月,省州、县官。

    省州、县官,收其禄以给战士,张延赏之谋也。时新除官千五百人,而当减者千余人,怨嗟盈路。

    刘玄佐等人镇守,河湟地区的二十多个州是可以收复的。”德宗想听从这一建议。适值韩滉去世,张延赏与李晟有矛盾,便多次说与吐蕃讲和有利。德宗也因向来怀恨回纥,打算与吐蕃去打回纥,于是听从了马燧、张延赏的主张。张延赏又说李晟不适合长期掌管军事,德宗便对李晟说:“为了百姓,朕已决定与吐蕃讲和。既然你与吐蕃结有怨仇,最好留下来辅佐朕,由你自己选择代替你的人。”李晟推荐都虞候邢君牙,德宗随即任命邢君牙为凤翔尹,加授李晟为太尉,免去节镇的职务。李晟任职凤翔时,曾对下属官吏说:“魏徵喜欢直言谏诤,我个人很仰慕他。”行军司马李叔度说:“谏诤是读书人的作为,不是勋业德望素著的人所应做的。”李晟面色严肃地说:“李司马说错了。我兼有将相的职任,知道朝廷的过失却不肯讲,怎么去做人臣!”李叔度惭愧退下。及至李晟供职朝廷,只要德宗征询意见,李晟总是竭力陈说,无所隐瞒,但他生性深沉严谨,从不向别人泄露。

    夏五月,德宗任命浑瑊为会盟使。

    崔澣见到尚结赞,责备尚结赞背弃盟约。尚结赞说:“吐蕃打败朱泚,没得到赏赐,所以前来。你打算与吐蕃缔结友好关系,当然是我们的愿望。但是浑侍中的诚信敦厚驰名异国,请务必让他主持会盟。”德宗便派浑瑊与吐蕃在清水会盟。浑瑊率领两万余人前往会盟地点,尚结赞要求在土梨树会盟。有人说:“土梨树多是险阻之地,不如在平凉。”德宗便允许在平凉会盟。起初,韩滉推荐说可以让刘玄佐领兵收复河、湟地区,刘玄佐也表示同意。至此,刘玄佐上奏说:“吐蕃正强盛,不能与他们争锋。”张延赏奏请将河、湟事宜交给李抱真,李抱真也坚决推辞。这是由于张延赏免去李晟的兵权,所以武将都愤怒不平,心灰意冷,不肯效力的缘故。

    闰五月,朝廷裁减州、县官员。

    朝廷裁减州、县官员,收回薪俸,以维持战士的供给,这是张延赏的主意。当时,新任命的官员有一千五百人,而应当裁减的有一千多人,人们怨声载道。

    以曹王皋为山南东道节度使。

    吴少诚缮兵完城,欲拒朝命。判官郑常、大将杨冀谋逐之,事泄,少诚杀之。上以襄、邓扼淮西冲要,以皋为节度使,以襄、邓、复、郢、安、随、唐七州隶之。

    浑瑊与吐蕃盟于平凉,吐蕃劫盟。

    浑瑊之发长安也,李晟深戒之以盟所为备不可不严。张延赏言于上曰:“晟不欲盟好之成,故戒瑊以严备。我有疑彼之形则彼亦疑我矣,盟何由成!”上乃召瑊,切戒以推诚待虏,勿为猜疑。瑊奏吐蕃决以辛未盟,延赏集百官称诏示之曰:“李太尉谓和好必不成,今盟日定矣。”晟闻之泣曰:“吾生长西陲,备谙虏情。所以论奏,但耻朝廷为犬戎所侮耳。”

    上始命骆元光屯潘原,韩游瓌屯洛口,以为瑊援。元光谓瑊曰:“潘原距盟所且七十里,公有急,何从知之?请与公俱。”瑊以诏指固止之。元光不从,与瑊连营相次,距盟所三十余里。元光壕栅深固,瑊壕栅皆可逾也。元光伏兵于营西,游瓌亦遣五百骑伏于其侧,曰:“若有变,则汝曹西趣柏泉,以分其势。”

    将盟,尚结赞又请各遣游骑数十更相觇索,瑊许之。吐蕃伏精骑数万于坛西,游骑贯穿唐军,出入无禁,唐骑入虏军,悉为所擒。瑊等皆不知,入幕易礼服。虏伐鼓三声,大噪而至,瑊自幕后出,偶得他马乘之,伏鬣入其衔,

    德宗任命曹王李皋为山南东道节度使。

    吴少诚整治兵器,修缮城邑,准备抗拒朝廷命令。判官郑常、大将杨冀打算驱逐吴少诚,事情泄露,被吴少诚杀死。德宗认为襄州和邓州扼守淮西的交通要道,任命曹王李皋为节度使,将襄、邓、复、郢、安、随、唐七州归属他管辖。

    浑瑊与吐蕃在平凉会盟,吐蕃在盟会上发动突然袭击。

    浑瑊从长安出发时,李晟深切告诫浑瑊在会盟地点不能不做好严密的防备。张延赏对德宗说:“李晟不愿意会盟交好取得成功,所以告诫浑瑊要严加防备。我们显出怀疑吐蕃的形迹,吐蕃也会怀疑我们,会盟怎能成功!”于是德宗叫来浑瑊,极力告诫他要以诚意对待吐蕃,不要猜疑。浑瑊奏称吐蕃决定在十九日会盟,张延赏召集百官,给大家看浑瑊的表章,说:“李太尉认为唐蕃和好准不成功,现在会盟日期已经确定啦。”李晟听后哭着说:“我生长在西部边疆,完全熟悉吐蕃的情况。我之所以上奏陈论,只是不愿意让朝廷受吐蕃的侮辱。”

    一开始,德宗命骆元光驻扎在潘原,韩游瓌驻扎在洛口,作为浑瑊的援军。骆元光对浑瑊说:“潘原距离会盟地点将近七十里,你一旦发生了紧急情况,我怎么能知道?请让我与你一起去。”浑瑊根据诏旨坚决阻止。骆元光不肯从命,连接着浑瑊的营地驻扎下来,距离会盟地点有三十余里。骆元光的壕堑挖得很深,栅栏扎得很牢固,而浑瑊的壕堑和栅栏都可以一越而过。骆元光在营地西面设下伏兵,韩游瓌也派五百名骑兵埋伏在旁边,说:“如果发生变故,你们就向西奔赴柏泉,以分散吐蕃的兵力。”

    即将会盟,尚结赞又要求各派流动巡逻的骑兵数十人互相侦察对方的行动,浑瑊应允。吐蕃在盟坛西面埋伏精锐骑兵数万人,巡逻骑兵在唐军中穿来穿去,进进出出无人禁止,唐朝骑兵进入吐蕃军后却全被擒获。浑瑊等人毫无察觉,走进帐幕去换礼服。吐蕃擂鼓三声,大声呼喊着冲上前来,浑瑊从帐幕后边逃出,偶然得到一匹别人的马骑上去,伏在马背上给马戴嚼子,

    驰十里,衔方及马口。虏纵兵追击,唐将卒死者数百人,副使崔汉衡被擒。瑊至其营,将卒已遁。元光发伏成陈以待之,虏骑乃还。

    是日,上视朝,谓诸相曰:“今日和戎息兵,社稷之福。”柳浑曰:“戎狄,豺狼也,非盟誓可结。今日之事,臣窃忧之。”李晟曰:“诚如浑言。”上变色曰:“柳浑书生,不知边计。大臣亦为此言邪!”皆顿首谢。是夕,韩游瓌表言:“虏劫盟者,兵临近镇。”上大惊,谓浑曰:“卿书生,乃能料敌如此其审邪!”上欲出幸,大臣谏而止。

    李晟大安园多竹,或言晟伏兵其间,谋因仓猝为变,晟伐其竹。

    上遣中使赍诏遗尚结赞,不纳而还。

    六月,以马燧为司徒,兼侍中。

    初,吐蕃尚结赞恶李晟、马燧、浑瑊,曰:“去三人,则唐可图也。”于是离间李晟,因马燧以求和,欲执浑瑊以卖燧,使并获罪,因纵兵直犯长安,会失浑瑊而止。获马燧之侄弇,谓曰:“胡以马为命。吾在河曲,春草未生,马不能举足。当是时,侍中度河掩之,吾全军覆没矣。今蒙侍中力,全军得归,奈何拘其子孙?”遣弇与宦官俱文珍等归。上由是恶燧,罢其副元帅、节度使,以为司徒、侍中。张延赏惭惧谢病。

    以李泌同平章事。

    泌初视事,与李晟等俱入见。上谓泌曰:“朕欲与卿有约,卿慎勿报仇。有恩者朕当为卿报之。”对曰:“臣素奉道,不与人为仇。李辅国、元载皆害臣者,今自毙矣。素有善者,

    跑了十里,才把嚼子戴到马嘴上。吐蕃纵兵追击,唐朝将士死了数百人,副使崔汉衡被俘。浑瑊赶到本营,将士已经逃跑。骆元光出动伏兵,列阵以待,吐蕃骑兵于是返回。

    当天,德宗上朝,对各位宰相说:“今天与吐蕃讲和,停止战争,是国家的福气。”柳浑说:“吐蕃豺狼成性,不会受盟誓的约束。今天的事情,臣私下为之担忧。”李晟说:“柳浑的确说得对。”德宗脸色一变,说:“柳浑是个书生,不懂边疆大计。你也说这话吗!”大家都伏地叩头谢罪。当天傍晚,韩游瓌上表说:“吐蕃劫持了参加会盟的人,兵马已来到临近的军镇。”德宗大惊,对柳浑说:“你是书生,预料敌情竟如此确切!”德宗想出走,被大臣劝住了。

    李晟的大安园里种了许多竹子,有人说李晟在园里设了伏兵,企图趁突发事件发动变乱,李晟于是砍掉园中的竹子。

    德宗派中使携带诏书送给尚结赞,未被接纳,只好返回。

    六月,唐德宗任命马燧为司徒,兼任侍中。

    起初,吐蕃尚结赞憎恶李晟、马燧、浑瑊,说:“除去这三人,唐朝便可图谋了。”于是离间李晟,通过马燧向朝廷求和,打算借捉住浑瑊来出卖马燧,使他们一起获罪,从而纵兵直接侵犯长安,恰巧没有捉住浑瑊,只好作罢。尚结赞捉到马燧的侄子马弇,告诉马弇说:“胡人把马视为性命。我在河曲时,春草还没生长,马饿得抬不起腿来。在此时,如果马侍中渡过黄河来袭击我们,我们就全军覆没了。如今全靠马侍中之力,我们全军得以返回,怎能扣留他的后代?”便让马弇与宦官俱文珍等人回国。德宗从此厌恶马燧,免去他副元帅、节度使的职务,任命为司徒、侍中。张延赏惭愧恐惧,托病不起。

    德宗任命李泌为同平章事。

    李泌刚任职,与李晟等人一起入朝晋见。德宗对李泌说:“朕想与你有个约定,你千万不要报复仇人。对你有恩的人,朕会替你报偿。”李泌回答说:“臣向来尊奉道教,不与别人结仇。李辅国、元载都加害于臣,现在都自己垮台了。平时交好的,

    率已显达,或多零落,臣无可报也。臣今日亦愿与陛下为约,可乎?”上曰:“何不可!”泌曰:“愿陛下勿害功臣。李晟、马燧有大功于国,闻有谗之者,陛下万一害之,则宿卫之士、方镇之臣无不愤惋反仄,恐中外之变复生也。陛下诚不以二臣功大而忌之,二臣不以位高而自疑,则天下永无事矣。”上以为然,晟、燧皆起,泣谢。上因谓泌曰:“自今凡军旅粮储事,卿主之,吏、礼委延赏,刑法委浑。”泌曰:“陛下不以臣不才,使待罪宰相。宰相之职,天下之事咸共平章,不可分也。若各有所主,是乃有司,非宰相矣。”上笑曰:“朕适失辞,卿言是也。”

    以李自良为河东节度使。

    自良从马燧入朝,上欲使镇太原,自良固辞曰:“臣事燧久,不欲代之。”上曰:“卿于马燧存军中事分,诚为得礼。然北门之任,非卿不可。”卒以授之。

    复所省州、县官。

    泌请复所减州、县官,上曰:“置吏以为人也,今户口减于承平之时,而吏员更增,可乎?”对曰:“今户口虽减,而事多于承平且十倍,故吏不得不增。且所减皆有职事,而冗官不减,此所以为未当也。至德以来,置额外官,敌正官三分之一。若听使计日得资然后停,加两选授同类正员官,如此则不惟不怨,兼使之喜矣。”又请诸王未出者不除府官,上皆从之。

    秋七月,以李昇为詹事。

    大多已经荣显闻达,还有些已衰微没落,臣没有可报答的人了。今天臣也希望与陛下有个约定,行吗?”德宗说:“怎么不行!”李泌说:“愿陛下不要害功臣。李晟、马燧为国家立下大功,听说有人诋毁他们,陛下万一加害他们,那么值宿警卫的士兵、方镇的将帅都会愤怒悲叹,辗转不安,恐怕朝廷内外再生变故。如果陛下不因两位大臣功劳太大而心怀忌惮,两位大臣不因职位太高就自生疑虑,天下就永无事端了。”德宗认为说得很对,李晟、马燧都站起身来,哭着表示感谢。于是德宗对李泌说:“从今天起凡是有关军事和粮食储备的事务,都由你主持,吏部和礼部都交给张延赏主持,刑部交给柳浑主持。”李泌说:“陛下不嫌臣没有才能,让臣担任宰相。宰相的职责,对天下之事都应共同商酌处理,不能分开。如果宰相各自主持某个方面的事情,这便成了专司一面的职能部门了,就不是宰相了。”德宗笑着说:“刚才朕说错了,你说得对。”

    德宗任命李自良为河东节度使。

    李自良跟随马燧进京朝见,德宗打算让李自良镇守太原,李自良再三推辞说:“臣长期当马燧的部下,不想取代他的职务。”德宗说:“你对马燧能照顾到军中的名分,的确合乎礼数。但国家北门的重任,非你莫属。”最终将此职授给李自良。

    朝廷恢复被裁减的州、县官员。

    李泌请恢复被裁减的州、县官员,德宗说:“官吏是为百姓设置的,现在的户口比太平时期减少了,官吏反而增加,能行吗?”李泌回答说:“现在户口虽然减少,但事务比太平时期多出将近十倍,所以不得不增加官吏。而且,裁减的都是有职任的官员,反而没有削减闲散多余的官员,这是裁减官员并不妥当的原因。至德年间以来,设置正额以外的官员,相当于正式官员的三分之一。如果听凭他们按在任的时间核定资历,然后停罢他们的官职,增加文武官两选,授给他们同类中的正额官职,这样不仅不会受到埋怨,还会使他们高兴。”又请求对没有到封地去的诸王不授给府官,德宗一概依从。

    秋七月,德宗任命李昇为詹事。

    初,张延赏与李叔明有隙,上入骆谷,卫士多亡,叔明之子昇及郭曙、令狐建等恐有奸人危乘舆,相与啮臂为盟,更鞚上马以至梁州。及还长安,上皆以为禁卫将军,宠遇甚厚。延赏知昇私出入郜国大长公主第,密以白上,上使李泌察之。泌曰:“此必有欲动摇东宫者,其延赏乎?”上曰:“何以知之?”泌具为上言二人之隙,且言:“昇承恩顾,延赏无以中伤。而郜主乃太子妃之母也,故欲以此陷之耳。”上笑曰:“是也。”泌因请罢昇宿卫以远嫌,从之。

    以韩潭为夏、绥、银节度使。

    吐蕃之戍盐、夏者,馈运不继,人多病疫思归。尚结赞遣三千骑逆之,悉焚其庐舍,毁其城,驱其民而去。于是割振武之绥、银二州,以潭为节度使,帅神策之士五千、朔方、河东之士三千镇夏州。

    以元友直为诸道句勘两税钱帛使。

    时防秋兵大集,国用不充。李泌奏:“自变两税法以来,藩镇、州县聚敛榷率以为军资,自惧违法,匿不敢言。请赦其罪,但令革正,自非于法应留使、留州之外,悉输京师。其官典逋负,可征者征之,难征者释之,敢有隐没者罪之。”上喜曰:“卿策甚长,然立法太宽,恐所得无几。”对曰:“宽则人喜于免罪而乐输,所得必多而速;急则竞为蔽匿,非推鞫不能得其实,财不足以济今日之急而皆入于奸吏,所得必少

    起初,张延赏与李叔明有矛盾,德宗进入骆谷后,卫士大多逃亡,李叔明的儿子李昇以及郭曙、令狐建等人惟恐有奸人危及德宗,就一起咬破手臂,立下盟誓,轮流为德宗牵马,一直牵到梁州。等返回长安,德宗把他们都任命为禁卫将军,甚是宠爱优待。张延赏知道李昇私自出入郜国大长公主的府第,就秘密禀报德宗,德宗让李泌加以调查。李泌说:“这肯定是有人企图动摇太子的地位,恐怕是张延赏吧?”德宗说:“你怎么知道?”李泌向德宗一一讲述了李叔明与张延赏的矛盾,并说:“李昇承蒙陛下恩宠眷顾,张延赏无法中伤。然而,郜国大长公主是太子妃萧氏的母亲,所以张延赏想借此陷害他。”德宗笑着说:“是的。”于是李泌请求不再让李昇值宿警卫,以避嫌疑,德宗依从。

    德宗任命韩潭为夏、绥、银节度使。

    戍守盐州和夏州的吐蕃将士因给养接济不上,许多人染上瘟疫,希望回国。尚结赞派三千名骑兵前来迎接,将当地房舍全部烧掉,拆毁城墙,驱赶着百姓离去。因此,朝廷从振武军分出绥、银二州,任命韩潭为节度使,由他率领神策军将士五千人和朔方、河东将士三千人镇守夏州。

    德宗任命元友直为诸道句勘两税钱帛使。

    当时,防秋兵大规模集结,国家用度不支。李泌上奏说:“自从改行两税法以来,藩镇和州县通过搜刮财赋和实行专卖来充实军事费用,怕自己违犯规定,所以隐瞒实情不敢讲出。请赦免他们的罪行,只要求他们纠正以前的做法,除按规定应留给诸使、留在州府的钱粮以外,一律运送到京城。各地方官拖欠的赋税,能征缴的要征缴上来,难以征缴的可免予征缴,胆敢隐瞒私吞的要加以惩处。”德宗高兴地说:“你的谋算非常深远,但是采用的办法过于宽大,恐怕朝廷能得到的赋税没有多少。”李泌回答说:“实行宽大的办法,人们为免受惩处而欢喜,就乐于交纳赋税,朝廷得到的就数量多而时间短;实行严厉的办法,人们争着隐瞒赋税,不经审讯就不能查出实情,得到的钱财不够接济当前的急需,反而都落到奸邪官吏的手里,朝廷得到的就数量少

    而迟矣。”上曰:“善。”乃以友直充使。

    停西域使者廪给,分隶神策军。

    初,河、陇既没于吐蕃,安西、北庭及西域使人在长安者,归路阻绝,皆仰给于度支。李泌知胡客皆有妻子,买田宅,安居不欲归,命停其给,凡四千人,皆诣政府诉之。泌曰:“此皆从来宰相之过,岂有外国使者留京师数十年不听归乎!今当假道回纥,各遣归国。不愿归者,当于鸿胪自陈,授以职位,给俸禄。人生当乘时展用,岂可终身客死邪!”于是胡客无一人愿归者,泌皆分隶神策两军,禁旅益壮,岁省五十万缗。

    募戍卒屯田京西。

    上复问泌以复府兵之策,对曰:“今岁卒戍京西者十七万人,计岁食粟二百四万斛,今粟斗直钱百五十,为钱三百六万缗。国家比遭饥乱,经费不充,就使有钱,亦无粟可籴,未暇议复府兵也。”上曰:“然则亟减戍卒归之,如何?”对曰:“陛下诚用臣言,可不减戍卒,不扰百姓,粮食皆足,府兵亦成。”上曰:“果能如是,何为不用!”对曰:“此须急为之,过旬日则不及矣。”上问其计,泌曰:“吐蕃久居原、兰之间,以牛运粮,粮尽,牛无所用。请发左藏恶缯,染为彩缬,因党项以市之,计十八万匹可致六万余头。命诸冶铸农器,籴麦种,分赐缘边军镇,募戍卒耕荒田而种之,约麦熟倍偿其种,其余据时价五分增一,官为籴之,来春种禾亦如之。沃土久荒,所收必厚,戍卒获利,

    而时间就长了。”德宗说:“很好。”便让元友直充任诸道句勘两税钱帛使。

    朝廷停止对西域使者的给养,将他们分别隶属于神策军。

    起初,河西、陇右地区被吐蕃攻陷后,正在长安的安西、北庭奏事人员以及西域使者的归路已经切断,都依赖度支供给。李泌了解到胡人在长安都有了妻子儿女,买了田地住宅,安心定居,不想回去,便命令停止发放给养,于是计有四千人都到相府申诉。李泌说:“这都是历任宰相的过错,哪有让外国使者在京城留居数十年还不放回国的!现在应该向回纥借道,分别遣送回国。不愿意回国的,应到鸿胪寺说明自己的情况,授给职位,发给薪俸。人生应当顺应时务,施展才力,怎能一辈子作客而死呢!”于是没有一个胡人客使愿意回国,李泌让他们一律分别隶属于神策两军,禁军愈加壮大,每年省钱五十万缗。

    朝廷招募戍兵在京西屯田。

    德宗又向李泌问恢复府兵的策略,李泌回答说:“今年戍守京西的士兵有十七万人,算来全年吃粮二百零四万斛,现在每斗粮食价值一百五十钱,合计需三百零六万缗钱。近来国家遭受饥荒战乱,经费不足,即使有钱,也没粮食可买,所以无暇计议恢复府兵。”德宗说:“这么说来,应赶快削减戍兵,让他们回去,你看行吗?”李泌回答说:“如果陛下采用我的建议,可以不削减戍兵,不打扰百姓,就能使粮食完全充足,府兵也可以恢复。”德宗说:“果真能够如此,朕怎能不采用!”李泌回答说:“这必须赶紧去做,再过十天就来不及了。”德宗问有何计策,李泌说:“吐蕃长期居住在原州和兰州一带,用牛运输粮食,粮食运完,牛就没有用处了。请调出左藏库的劣质丝帛,染成花色斑斓的丝帛,通过党项人出卖,算来十八万匹丝帛可以换到六万余头牛。可以命令各冶炼场铸造农具,买进麦种,分别赐给边境上的军镇,募集戍兵耕种荒田,约定麦子成熟后加倍偿还所用的种子,对剩下的粮食,按当时的价钱增加五分之一,由官府收购,来年春天种庄稼时还用这种办法。肥沃的土地久经荒废,必然取得丰收,戍兵得到好处,

    耕者浸多,籴价必贱,名为增之,而实比今岁所减多矣。且边地官多阙,请募人入粟以补之,可足今岁之粮。”

    上皆从之,因问曰:“卿言府兵亦集,如何?”对曰:“旧制,戍卒三年而代,今既因田致富,必不思归。及其将满,下令有愿留者,即以所开田为永业,家人愿来者,本贯续食遣之。不过数番,则戍卒皆土著,乃悉以府兵之法理之,是变关中之疲弊为富强也。”上喜曰:“如此,天下无复事矣。”泌曰:“未也。臣能不用中国之兵,使吐蕃自困。”上曰:“计将安出?”对曰:“臣未敢言之,俟麦禾有效,然后可议也。”泌意欲结回纥、大食、云南,与共图吐蕃,知上素恨回纥,恐闻之不悦,并屯田之议不行,故不肯言。既而戍卒应募,愿耕屯田者什五六。

    张延赏卒。 八月朔,日食。 柳浑罢为左散骑常侍。

    初,浑与张延赏议事数异同,延赏使人谓曰:“相公节言则重位可久矣。”浑曰:“为吾谢张公,柳浑头可断,舌不可禁。”由是交恶。上好文雅缊藉,而浑质直无威仪,时发俚语,上不悦,罢之。

    幽郜国大长公主,流李昇于岭南。

    公主,肃宗女也,适萧升,女为太子妃,恩礼甚厚,宗戚皆疾之。主素不谨,李昇等数人出入其第。或告主淫乱,且为厌祷,上大怒,幽之禁中,流昇等岭表,切责太子。

    耕种的人就会逐渐增多,收购粮食必然降价,名义上是官府加价收购,实际上却比今年粮价低得多。而且边疆地区的官员有许多空缺,请募集人交纳粮食,然后将他们补充为边地官员,这样便可以使今年的粮食足够用了。”

    德宗都依言而行,随后又问道:“你说府兵也可以建成,此话怎讲?”李泌回答说:“根据原有制度,戍兵三年轮换一次,现在戍兵通过屯田富裕起来,必然不想回去。到三年将满时,下令愿意留下的,就把他们开垦的田地作为永业田,家人愿意前来的,由原籍所在官府供给食物加以遣送。用不了几轮,戍兵就都成了定居边疆的本地人,于是一律采用府兵制度加以治理,这就使关中变衰败为富强了。”德宗欢喜地说:“这样,天下就不再发生变故了。”李泌说:“还不止这些。臣能不用国家的兵,使吐蕃自陷困境。”德宗说:“有何计策?”李泌回答说:“臣不敢讲出来,等粮食收成发挥效用后,才可计议此事。”李泌本意打算联合回纥、大食、云南,一起图谋吐蕃,知道德宗向来憎恨回纥,惟恐德宗听了不高兴,会连同屯田的计议也不实行,所以不肯讲出来。不久,戍兵响应招募,愿意耕种屯田的有十分之五六。

    张延赏去世。 八月一日,发生日食。 柳浑罢相,任左散骑常侍。

    起初,柳浑与张延赏议事时屡次发生分歧,张延赏让人告诉柳浑说:“相公少说话,宰相的重要职位就可保长久了。”柳浑说:“替我向张公道谢,柳浑头可断,舌不可禁。”因此两人结仇。德宗喜欢斯文儒雅,不露锋芒,但柳浑质朴直率,不摆架子,时常说些方言俗语,唐德宗心中不快,免去他的宰相职务。

    德宗拘禁郜国大长公主,将李昇流放到岭南。

    郜国大长公主是肃宗的女儿,嫁给萧升为妻,女儿为太子妃,德宗对大长公主甚加礼遇,宗室亲戚都很嫉妒她。大长公主平时行为不够检点,李昇等几个人都出入大长公主的府第。有人告发大长公主行为淫乱,而且以巫术祈祷鬼神,德宗大怒,将大长公主拘禁在宫中,把李昇流放到岭南,并严厉斥责太子。

    太子惧,请与妃离昏。

    上召李泌告之,且曰:“舒王近已长立,孝友温仁。”泌曰:“陛下惟有一子,奈何欲废之而立侄?且陛下所生之子犹疑之,何有于侄?舒王虽孝,自今陛下宜努力,勿复望其孝矣。”上曰:“卿不爱家族乎?”对曰:“臣惟爱家族,故不敢不尽言。若畏陛下大怒而为曲从,陛下明日悔之,必尤臣云:‘吾独任汝为相,不力谏,使至此,必复杀而子。’臣老矣,余年不足惜。若冤杀臣子,使臣以侄为嗣,臣未知得歆其祀乎!”因呜咽流涕。

    上亦泣曰:“事已如此,奈何?”对曰:“此大事,愿陛下审图之。自古父子相疑,未有不亡国者,且陛下不记建宁之事乎?”上曰:“建宁叔实冤,肃宗性急故耳。”泌曰:“臣昔为此故辞归,誓不近天子左右。不幸今日复为陛下相,又睹兹事。且其时先帝常怀危惧,臣临辞日因诵《黄台瓜辞》,肃宗乃悔而泣。”

    上意稍解,乃曰:“贞观、开元皆易太子,何故不亡?”对曰:“承乾谋反事觉,太宗使其舅与朝臣数十人鞫之,事状显白,然当时言者犹云:‘愿陛下不失为慈父,使太子得终天年。’太宗从之,并废魏王泰。且陛下既知肃宗急而建宁冤,则愿陛下深戒其失,从容三日,究其端绪,必释然知太子之无他矣。若果有其迹,愿陛下如贞观之法,并废舒王而立皇孙,则百代之后有天下者,犹陛下子孙也。至于武惠妃谮太子瑛兄弟杀之,海内冤愤,

    太子恐惧,请求与萧妃离婚。

    德宗召见李泌,告知此事,并说:“近来舒王已经成年,性情孝敬友爱,温和仁厚。”李泌说:“陛下只有一个儿子,为什么要废子立侄?而且陛下连亲生的儿子都起疑心,对侄子又会怎样?舒王虽然孝敬,但若立他为太子,今后陛下最好还是勉力而为吧,别再指望他孝敬了。”德宗说:“你不爱惜自己的家族吗?”李泌回答说:“正因为臣爱惜家族,所以不敢不把话说尽。如果怕惹得陛下大怒,就委曲从命,以后陛下后悔了,准会责怪臣说:‘我专门任命你为宰相,你不极力劝谏,使事情到此地步,我一定要杀了你的儿子。’臣老啦,晚年的岁月没有什么可顾惜的。如果陛下冤杀臣的儿子,使臣立侄子为后嗣,臣不知将来是否能享受到他的祭祀!”于是呜呜咽咽,流下眼泪。

    德宗也哭着说:“事情已闹成这个样子,如何是好?”李泌回答说:“这是大事,希望陛下审慎地设法应付。自古以来父子互相猜疑,没有不亡国的,而且陛下不记得建宁王的事情了吗?”德宗说:“叔叔建宁王的确冤枉,是肃宗性情急躁造成的。”李泌说:“过去臣因为此事辞官而归,发誓不再靠近天子身边。不幸现在又当了陛下的宰相,又目睹这样的事情。而且,当时先帝经常心怀恐惧,臣临辞行时借机诵读了《黄台瓜辞》,于是肃宗后悔地哭了。”

    德宗的态度稍有缓和,便说:“贞观、开元年间都改立过太子,为什么没亡国?”李泌回答说:“李承乾谋反案发后,太宗让他舅舅与数十个朝臣进行审讯,事情的原委一清二楚,但当时进言的人还是说:‘希望陛下不要失去慈父的本色,让太子寿终天年。’太宗依从,同时废掉魏王李泰。况且陛下既然知道肃宗性情急躁造成了建宁王的冤枉,希望陛下将这个失误深深引以为戒,宽缓三天,推究此事的头绪,一定会消除疑虑,认为太子没有二心。如果确有迹象,希望陛下采用贞观年间的办法,连同舒王一起废掉,另立皇孙,百世以后君临天下的人就仍然是陛下的子孙。至于武惠妃诬陷太子李瑛兄弟,杀了他们,海内为之冤屈怨愤,

    乃百代所当戒,此又可法乎?且太子居少阳院,未尝接外人,预外事,安得有异谋?彼谮人者巧诈百端,虽有手书如晋愍怀,衷甲如太子瑛,犹未可信,况但以妻母为累乎!幸赖陛下语臣,臣敢以家族保太子。向使杨素、许敬宗、李林甫之徒承此旨,已就舒王图定策之功矣。”

    上曰:“此朕家事,何预于卿,而力争如此?”对曰:“天子以四海为家,臣今独任宰相之重,四海之内,一物失所,责归于臣。况坐视太子冤横而不言,臣罪大矣。”上曰:“为卿迁延至明日思之。”泌抽笏叩头而泣曰:“如此,臣知陛下父子慈孝如初矣。然陛下还宫,当自审思,勿露此意于左右。露之则彼皆欲树功于舒王,太子危矣。”上曰:“具晓卿意。”泌归语子弟曰:“累汝曹矣。”

    太子遣人谢泌曰:“若必不可救,欲先自仰药如何?”泌曰:“必无此虑,愿太子起敬起孝。苟泌身不存,则事不可知耳。”

    间一日,上开延英殿,独召泌,流涕曰:“非卿切言,朕今日悔无及矣。太子仁孝,实无他也。自今军国及朕家事,皆当谋于卿矣。”泌拜贺,因曰:“臣报国毕矣,惊悸亡魂,不可复用,愿乞骸骨。”上慰谕不许。

    九月,吐蕃寇陇州。

    吐蕃帅羌、浑之众寇陇州,连营数十里,京城震恐。虏大掠,驱丁壮万余口而去。未几,复至陇州,州兵击却之。

    是过一百代都应引以为教训的,难道这还可以效法吗?而且太子住在少阳院,从不接触外人,参与外界的事情,怎会有作乱的图谋?那些蓄意诬陷的人机巧奸诈,手段变化多端,即使像西晋愍怀太子有亲手所写的反书,像开元年间太子李瑛有身披铠甲入宫的行动,尚且不可相信是要谋反,何况太子仅仅是遭受岳母的牵连呢!幸亏陛下对臣说了,臣敢用自己的全家担保太子。假如让杨素、许敬宗、李林甫一类人逢迎这一旨意,他们现在已经到舒王那里图谋拥立新太子的功劳了。”

    德宗说:“这是朕的家事,与你有什么关系,你竟这样极力谏诤?”李泌回答说:“天子以四海为家,现在臣独自承担宰相的重任,四海之内,有一件事情处理不当,都是臣没有尽到责任。何况眼巴巴看着太子蒙受冤屈、遭受横祸却不发言,臣的罪就太大了。”德宗说:“朕为你推延到明天,好好想想。”李泌抽出朝笏,伏地叩头哭着说:“这样做,臣知道陛下父慈子孝的关系一如既往了。不过陛下回宫后,应当自己审慎地考虑,别把这个意图透露给周围的人。如果透露出去,那些人就都想为舒王建树功勋,太子就危险了。”德宗说:“朕完全明白你的意思。”李泌回家后对子弟说:“我拖累你们啦。”

    太子派人去感谢李泌说:“如果定然不可挽救,我想先服毒自杀,你看怎样?”李泌说:“肯定不必为此忧虑,希望太子奉行孝敬之道。如果我不在了,那倒是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

    隔了一天,德宗单独在延英殿召见李泌,涕泪横流地说:“若不是你极力进言,朕今天后悔也来不及了。太子仁厚孝敬,确实没有二心。从今天起军务国政以及朕的家事,都应与你商量。”李泌跪拜道贺,趁机说:“臣报国完毕,心跳加快,魂不守舍,不能再办理政务,希望准许臣退职。”德宗加以抚慰,没有答应。

    九月,吐蕃侵犯陇州。

    吐蕃率领羌、浑部落的兵众侵犯陇州,营地连绵数十里,京城震惊恐惧。吐蕃等大肆掳掠,驱赶着丁壮一万余人离去。不久,吐蕃等再次来到陇州,该州守兵将他们击退。

    回纥求和亲,许之。

    回纥合骨咄禄可汗屡求和亲,上未之许。会边将告乏马,李泌言于上曰:“臣有愚策,可使马贱十倍。”上问之,对曰:“愿陛下推至公之心,屈己徇人,为社稷计,臣乃敢言。”上曰:“何故?”泌曰:“臣愿陛下北和回纥,南通云南,西结大食、天竺,如此则吐蕃自困,马亦易致矣。”上曰:“三国当如卿言,至于回纥则不可。”泌曰:“臣固知陛下如此,所以不敢早言。然今日之计,回纥为先,三国差缓。且陛下所以不可,岂非以陕州之耻邪?”上曰:“然。韦少华等以朕之故受辱而死,朕岂能忘之!”泌曰:“害少华等乃牟羽可汗,后复入寇,为今可汗所杀。然则今可汗乃有功于陛下,又何怨邪?”是后凡十五对,反复论之,上终不许,泌乃乞骸骨。上曰:“朕不惮屈己,但不能负少华辈耳。”泌曰:“以臣观之,少华辈负陛下,非陛下负之也。”上曰:“何故?”对曰:“昔叶护将兵助国,肃宗止令臣宴劳之,亦不许至其营,及大军将发,先帝始与相见,盖戎狄豺狼,不得不过为之防耳。陛下在陕,富于春秋,少华辈不能深虑,以万乘元子径造其营,又不先与之议相见之仪,使彼得肆其桀骜,岂非少华辈负陛下邪?且香积之捷,叶护欲掠长安,先帝亲拜于马前以止之,当时观者十万余人,皆叹息曰:‘广平王真华夷主也!’然则先帝所屈者少,所伸者多矣。况牟羽身为可汗,举国赴难,当是之时,臣不敢言其他。若留陛下于营中欢饮十日,

    回纥请求和亲,德宗应允。

    回纥合骨咄禄可汗屡次请求和亲,德宗没有答应。适值边防将领报告缺少马匹,李泌对德宗说:“臣有一个计策,可以使马价贱上十倍。”德宗问计,李泌回答说:“希望陛下用极为公正的态度对待此事,委屈自己顺从别人,为国家着想,臣才敢说。”德宗说:“何出此言?”李泌说:“臣希望陛下北面与回纥和好,南面与云南交往,西面与大食和天竺联络,这样吐蕃就会自己陷入困境,马也容易得到了。”德宗说:“云南、大食、天竺三国,就按你说的办,至于回纥,那可不行。”李泌说:“臣本就知道陛下会持此态度,所以不敢早说。然而为当前考虑,联系回纥最为急迫,其余三国还可略微慢些。而且,陛下之所以认为不行,莫不是由于在陕州受到的耻辱吧?”德宗说:“是。韦少华等人由于朕的缘故蒙受羞辱而死,朕怎会忘记!”李泌说:“残害韦少华等人的是牟羽可汗,后来牟羽可汗又来入侵,被现在的合骨咄禄可汗杀死。这么说来,现在的回纥可汗对陛下有功,又有什么可怨恨的?”此后,李泌共奏对十五次,反复陈论,德宗始终不答应,李泌于是请求退职。德宗说:“朕不怕委屈自己,只是不能对不起韦少华这些人。”李泌说:“在臣看来,是韦少华这些人对不起陛下,不是陛下对不起他们。”德宗说:“此话怎讲?”李泌回答说:“过去回纥叶护领兵来帮助大唐,肃宗仅仅让臣设宴慰劳他,还不许臣到回纥的营中去,等到大军即将出发,先帝才与回纥叶护见面,这是由于回纥豺狼成性,不得不特别小心加以防备。陛下在陕州时还很年轻,韦少华这些人不能周密计虑,领着万乘之主的嫡长子径直前往回纥营中,而且事先没有与回纥议定相见时的礼仪,致使回纥得以肆逞凶暴,难道不是韦少华这些人对不起陛下吗?而且,香积寺之战获胜时,叶护打算掳掠长安,先帝亲自在叶护马前施礼制止,当时看见的人有十万余,大家都叹息说:‘广平王真是华夏与蛮夷的共主!’这样说来,先帝对人的屈尊较少,伸展的抱负较多。况且牟羽身为可汗,率领全国兵力奔赴国难,在这时候,臣不敢说别的。如果牟羽把陛下留在营中欢快宴饮十天,

    天下岂得不寒心哉!以此二事观之,则屈己为是乎,不屈己为是乎?”

    上谓李晟、马燧曰:“朕素怨回纥,今闻泌言,自觉少理,卿以为如何?”皆对曰:“诚如泌言。”泌曰:“臣以为回纥不足怨,向来宰相乃可怨耳。回纥再复京城,今可汗又杀牟羽,复有何罪?吐蕃幸国之灾,陷河、陇数千里之地,又入京城,使先帝蒙尘于陕,此乃百代必报之仇,为可怨耳。”上曰:“朕与之为怨已久,今往与之和,得无复拒我,为夷狄之笑乎?”对曰:“臣请以书与之,约为臣子,每来不过二百人,印马不过千匹,无得携中国人及商胡出塞。五者皆能如约,则主上必许和亲。如此,威加北荒,旁詟吐蕃,足以快陛下平昔之心矣。”上从之。

    既而回纥可汗遣使上表听命,上大喜,谓泌曰:“回纥何畏服卿如此?”对曰:“此乃陛下威灵,臣何力焉!”上因问招云南、大食、天竺之计,对曰:“回纥和则吐蕃已不敢轻犯塞矣。云南苦吐蕃赋役,未尝一日不思复为唐臣也。大食在西域为最强,与天竺皆慕中国,代与吐蕃为仇,臣故知其可招也。”遂遣其使者归,许以公主妻之。

    吐蕃陷连云堡。

    泾西恃连云为斥候,连云既陷,西门不开,门外皆为虏境,樵采路绝,常苦乏食。

    冬十月,吐蕃城故原州而屯之。 李软奴等作乱,伏诛。

    天下人难道能不痛心吗!就这两件事看,说委屈自己对,还是说没有委屈自己对呢?”

    德宗对李晟、马燧说:“朕一向怨恨回纥,现在听了李泌的话,觉得自己理亏,你们认为怎么样?”李、马二人都说:“李泌说得的确很对。”李泌说:“臣认为没有足够的理由去怨恨回纥,近年来的宰相才是应当怨恨的。回纥两次收复京城,现任可汗又杀死牟羽,还有什么罪过?吐蕃庆幸我国发生灾祸,攻陷河西、陇右数千里之地,还攻入京城,使先帝流亡陕州,这是百世必报的怨仇,这才应当怨恨。”德宗说:“朕与回纥积怨已久,现在前去与回纥讲和,该不会再次拒绝我们,被夷狄耻笑吧?”李泌回答说:“请让臣写信给回纥,约定回纥可汗称臣称子,每次前来不能超过二百人,互市的马匹不得超过一千匹,不得携带中国人和胡族商人到塞外去。如果回纥能完全遵守这五条约定,陛下一定要答应与他们讲和。这样,陛下的声威可以延展到北部荒远地区,从侧面震慑吐蕃,足以使陛下平素的志向为之一快了。”德宗依言而行。

    不久,回纥可汗派使者上表,接受约定,德宗大喜,对李泌说:“回纥怎么这样畏惧折服于你?”李泌回答说:“这是陛下的声威所致,臣出了什么力!”于是德宗询问招抚云南、大食、天竺的计策,李泌回答说:“与回纥和好,吐蕃就已经不敢轻易侵犯边境了。云南被吐蕃的赋税徭役搅扰得困苦不堪,没有一天不想再做唐朝的臣属。大食在西域最为强盛,与天竺都仰慕中国,并且世代与吐蕃是仇敌,所以臣知道这两国可以招抚。”便打发回纥使者回国,答应把公主嫁给回纥合骨咄禄可汗。

    吐蕃攻陷连云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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