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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纲目卷五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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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书不能起草!”随即上疏论说这件事,认为起复韦贻范必定骇人听闻,损伤国家的体面。宦官大怒说:“学士不要拿死亡当儿戏。”韩偓将奏疏交给他们,脱去衣服躺在床上,宦官将情况奏上,唐昭宗命令停止起草制书。第二天百官立班已定,没有制书可以宣布,宦官喧嚷说:“韩侍郎不愿意起草制书。”李茂贞入见唐昭宗说:“陛下任命宰相而学士不肯起草制书,这与谋反有什么区别?”唐昭宗说:“韩学士所奏,事理明白,我为什么不听从呢?”李茂贞不高兴地出宫来,对人说:“我实在不知道书生们的礼数,被韦贻范所误。”韦贻范才停止了活动。到这时,终于将韦贻范起复,让姚洎起草制书。韦贻范也不辞让,随即上表谢恩,第二天就去处理公务了。

    王建攻取兴元。

    西川军队请求向兴元借道,山南西道节度使李继密派遣军队抵抗,战败逃奔回来,西川的军队乘胜追击到汉中城下,王宗涤抢先登上城墙,攻克了汉中。李继密请求投降,王宗涤获得步兵三万,骑兵五千,朝廷下诏命王宗涤镇守汉中。

    王宗涤有勇有谋,能得众心,王建忌恨他。王宗佶等人妒嫉他的功劳,编造他的流言蜚语,王建召来王宗涤加以责问。王宗涤说:“三蜀大略平定,大王您可以听信谗言诛杀有功之臣了!”王建将王宗涤勒死,成都商民为此罢市,全军士卒伤心流泪哭泣,仿佛死了亲属一样。王建让王宗贺代理兴元留后。

    九月,李茂贞攻打朱全忠的营垒,打了败仗。

    朱全忠因为天久下雨,士卒患病,商议带军队返回河中。指挥使高季昌、刘知俊说:“天下的英雄窥伺我们的行动一年了,现在李茂贞已经困窘,为什么要放弃围攻撤回?”朱全忠担心李茂贞坚守城池不出战,高季昌请求招募能够当间谍的人,入城诱使

    致之,骑士马景请行。会朱友伦发兵于大梁,将至,当出兵迓之。全忠命诸军秣马饱士,偃旗帜潜伏,营中寂如无人。景乃诈为逃亡入城,告茂贞曰:“全忠举军遁矣,独留伤病者近万人守营,请速击之。”茂贞开门悉众攻全忠营,全忠鼓于中军,百营俱出,纵兵击之。又遣数百骑据其城门,凤翔军进退失据,自蹈藉杀伤殆尽。茂贞自是丧气,始议与全忠连和,奉车驾还京矣。

    茂贞尽出骑兵于邻州就刍粮,全忠穿蚰蜒壕围,设犬铺、铃架以绝内外。

    王建取洋州。 以李茂贞为凤翔、静难、武定、昭武节度使。 田頵攻杭州。

    或劝钱镠度江东保越州,以避徐、许之难。杜建徽按剑叱之曰:“事或不济,同死于此,岂可复东度乎!”顾全武曰:“闻绾等谋召田,至则淮南助之,不可敌也。”建徽曰:“孙儒之难,王尝有德于杨公,今往告之,宜有以相报。”镠命全武告急杨行密,且以子传璙为质。绾等果召,引兵赴之,镠谓之曰:“军中叛乱,何方无之,公为节帅,乃助贼为逆乎?”全武至广陵说行密,行密许之,以女妻传璙。

    冬十月,杨行密建制敕院。

    李俨至扬州,杨行密始建制敕院,每有封拜,辄以告俨,于紫极宫玄宗像前陈制书再拜,然后下。

    王建取兴州。 朱全忠遣使奉表迎车驾。

    李茂贞出战,骑士马景请求前往。正赶上朱友伦从大梁发兵,将要到达,应当出兵迎接他们。朱全忠命令军队各部让马匹、将士吃饱,放倒旗帜秘密埋伏起来,军营中如同无人一般的寂静。马景于是假装逃跑进入城中,告诉李茂贞说:“朱全忠全军逃跑了,只留下将近一万患病负伤的人守营,请急速攻打他们。”李茂贞打开城门放出全部军队攻打朱全忠的营垒,朱全忠在中军擂起战鼓,百营齐出,发动军队攻击李茂贞的军队。又派遣几百名骑兵控制住城门,凤翔军队进退两难,自相践踏死伤几尽。李茂贞从此灰心丧气,开始商议与朱全忠连和,侍奉皇帝返回京城长安了。

    李茂贞派出全部骑兵到邻近州县去征运粮草,朱全忠挖掘像蚰蜒般形状的堑壕围困凤翔,设置由狗守护的犬铺、挂着铃铛的架子,以隔绝城内外。

    王建攻取洋州。 朝廷任命李茂贞为凤翔、静难、武定、昭武节度使。 田頵攻打杭州。

    有人劝说钱镠渡江向东保卫越州,以便避开徐绾、许再思叛乱造成的灾难。杜建徽按剑大声斥责那人说:“事情如果不成功,大家一同死在此地,怎可再东渡呢?”顾全武说:“听说徐绾等谋划召来田頵,田頵到达,淮南军队会帮助他,就无法对付了。”杜建徽说:“孙儒之难中,大王您曾经对杨行密有恩德,现在去告诉他,应当有所回报。”钱镠命令顾全武向杨行密告急,并且将儿子钱传璙派去当人质。徐绾等果然召请田頵,田頵带军队前往,钱镠对田頵说:“军中发生叛乱,哪里没有这种事,您身为节度使,难道要帮助贼寇干叛逆的事情吗?”顾全武到广陵劝说杨行密,杨行密应允了,将女儿嫁给了钱传璙。

    冬十月,杨行密建立制敕院。

    李俨到达扬州,杨行密开始建立制敕院,每逢有封爵拜官的举动,就告诉李俨,在紫极宫玄宗像前陈列制书,礼拜两次,然后退下。

    王建攻取兴州。 朱全忠派使者奉上表章迎接皇帝。

    朱全忠遣幕僚司马邺奉表入城,献食物、缯帛,复遣使请与茂贞连和修宫阙,迎车驾。上亦遣使赍诏赐之。凤翔军夜缒降汴军者甚众,茂贞疑上与全忠有密约,增兵防卫。汴军夜鸣鼓角,城中地如动,攻城者诟城上人云“劫天子贼”,乘城者诟城下人云“夺天子贼”。是冬大雪,城中食尽,冻饿死者不可胜计。或卧未死,肉已为人所剐。市中卖人肉,斤直钱百,犬肉直五百。茂贞储偫亦竭,以犬彘供御膳。上鬻御衣及小皇子衣于市以充用。

    十一月,保大节度使李茂勋引兵救凤翔,朱全忠遣兵取鄜、坊,茂勋降。 韦贻范卒。

    苏检数为韩偓经营入相,言于茂贞及中尉、枢密,且遣亲吏告偓。偓怒曰:“公不能有所为,乃欲以此相污邪?”

    钱镠拒击田頵,破之。

    田急攻杭州,钱镠拒击,破之。杨行密亦使人召曰:“不还,吾且使人代镇宣州。”取镠次子传瓘为质,将妻以女,与徐绾、许再思同归宣州。

    十二月,李继昭诣朱全忠降。

    茂贞山南州镇皆入王建,关中州镇皆入全忠,坐守孤城,乃密谋诛宦官以自赎。遗全忠书曰:“祸乱之兴皆由全诲,仆迎驾至此以备他盗。公既志匡社稷,请公迎扈还宫,仆以弊甲凋兵从公陈力。”全忠复书曰:“仆举兵至此,以乘舆播迁,公能协力,固所愿也。”

    朱全忠派遣幕僚司马邺奉上表章进入凤翔城,进献食物和绢帛,又派遣使者请求与李茂贞共同修整宫阙,迎回皇帝。唐昭宗也派使者带诏书赏赐朱全忠。凤翔军中有很多人在夜间悬绳坠下城投降汴州的军队,李茂贞怀疑唐昭宗与朱全忠有密约,增加兵士防守。汴州军中夜间击鼓鸣角,城中好像地震一样,攻城的人骂城上的人是“劫天子贼”,守城的人骂城下的人是“夺天子贼”。这一年冬天下大雪,城中粮食吃光了,受冻挨饿而死亡的人不可胜数。有的躺卧在地还没有死,肉已经被人割走。市场里卖人肉,一斤值钱一百,犬肉一斤值钱五百。李茂贞贮存的食物也光了,就用猪狗供给唐昭宗的膳食。唐昭宗在市场上卖掉自己和小皇子的衣服用来补充日用。

    十一月,保大节度使李茂勋率领军队前去救援凤翔,朱全忠派遣军队攻克了鄜州、坊州,李茂勋投降了朱全忠。 韦贻范去世。

    苏检多次为韩偓活动担任宰相的事,向李茂贞和中尉、枢密进言,并且派亲信官吏告诉韩偓。韩偓发怒说:“您不能有所作为,就想用宰相来玷污我吗?”

    钱镠抗拒迎击田頵,打败了他。

    田頵急攻杭州,钱镠抗拒迎击,打败了田頵。杨行密也派人召回田頵说:“不回来,我就派人代你镇守宣州了。”田頵以钱镠的次子钱传瓘为人质,准备将女儿嫁给他。田頵与徐绾、许再思一同返回宣州。

    十二月,李继昭到朱全忠那里投降。

    李茂贞在山南的州镇都归属了王建,他在关中的州镇都归属了朱全忠,自己坐守孤城凤翔,于是秘密谋划诛杀宦官用来为自己赎罪。李茂贞致朱全忠书说:“祸乱的兴起都因为韩全诲,我迎接皇上到这里以防备其他贼盗。您既然有志匡扶社稷,就请您迎接扈从皇上返回长安宫殿,我带领破甲残兵跟随您效力。”朱全忠复书说:“我举兵到这里,是因为皇上流离迁徙,您能齐心协力,本来就是我的愿望。”

    上召李茂贞、苏检、李继诲等食,议与全忠和,上曰:“十六宅诸王以下冻饿死者,日有数人,在内诸王及公主、妃嫔一日食粥,一日食汤饼,今亦竭矣。卿等意如何?”皆不对。上曰:“速当和解耳。”

    凤翔兵十余人遮韩全诲骂之曰:“阖城涂炭,正为军容辈数人耳。”李继昭谓全诲曰:“昔杨军容破杨守亮一族,今军容亦破继昭一族邪!”慢骂之,遂出降于朱全忠,复姓名符道昭。

    癸亥(903) 三年

    春正月,平卢节度使王师范发兵讨朱全忠,克兖州。

    师范颇好学,以忠义自许,为治有声迹。全忠围凤翔,韩全诲以诏书征藩镇兵入援,师范见之,泣下沾衿,曰:“吾属为帝室藩屏,岂得坐视天子困辱如此!虽力不足,当死生以之。”

    时关东兵多从全忠在凤翔,师范分遣诸将诈为贡献及商贩,包束兵仗,载以小车,入汴、徐诸州,西至陕、华,期以同日俱发讨全忠。适诸州者多事泄被擒,独行军司马刘取兖州。时泰宁节度使葛从周将其兵顿邢州,帅精兵自水窦入据府舍,拜从周母,待其妻子以礼。

    全忠判官裴迪守大梁,师范遣走卒赍书至大梁,见迪色动,迪问知之,不暇白全忠,亟请马步都指挥使朱友宁将兵万余人东巡兖、郓,召从周于邢州,共攻师范。

    李茂贞杀韩全诲等,帝幸朱全忠营,遂发凤翔。复以崔胤为司空、同平章事。

    唐昭宗召李茂卢、苏检、李继诲等吃饭,商议与朱全忠讲和,他说:“十六宅各王以下,每天有几个人冻饿而死,在行宫内的各王及公主、妃嫔,一天吃粥,一天吃汤饼,现在也吃光了。你们意下如何?”几个人都不回答。唐昭宗说:“应当迅速和解了。”

    凤翔军中有十几个士兵拦住韩全诲骂他说:“全城人处于水深火热之中,都是因为你们军容使几个人。”李继昭对韩全诲说:“从前杨军容毁掉杨守亮一族,现在军容你也要毁掉我李继昭一族吗?”李继昭辱骂韩全诲,于是出城投降朱全忠,恢复了原来的姓名符道昭。

    癸亥(903) 唐昭宗天复三年

    春正月,平卢节度使王师范发兵讨伐朱全忠,攻克兖州。

    王师范很好学,以忠义自我期许,为政有名望有成绩。朱全忠围困凤翔,韩全诲用皇上的诏书征发各藩镇的兵马前来救援,王师范见到后,泪下沾湿了衣襟,说:“我们这些人是保卫皇室的屏障,岂能坐视天子受到这样的困窘耻辱而袖手旁观!力量虽有不足,也应当将生死置之度外。”

    当时关东的军队大多跟随朱全忠到了凤翔,王师范分别派遣各个将领假装成进献贡品的使者及商贩,将兵器包藏起来,装在小车上,进入汴州、徐州等州,向西到达陕州、华州,约定同日一起发动讨伐朱全忠。前往各州的人多数因事泄被擒拿,只有行军司马刘鄩取得兖州。当时泰宁节度使葛从周率领他的军队驻扎在邢州,刘鄩率领精锐军队从水窦入城占据府舍,拜见葛从周的母亲,以礼对待葛从周的妻儿。

    朱全忠的判官裴迪驻守大梁,王师范派士兵带信到大梁,这士兵看见裴迪变了脸色,裴迪审问得知实情,来不及报告朱全忠,紧急请求马步都指挥使朱友宁率领军队一万多人东巡兖州、郓州,又从邢州召回葛从周,一同攻打王师范。

    李茂贞杀死韩全诲等人,唐昭宗来到朱全忠的营中,于是离开凤翔。朝廷再次任命崔胤为司空、同平章事。

    李茂贞独见上,请诛全诲等,与朱全忠和解,奉车驾还京。上喜,即收全诲等斩之,又斩李继筠、继诲、彦弼等十六人,而以第五可范、仇承坦为中尉,王知古、杨虔朗为枢密使。遣韩偓及赵国夫人诣全忠营,囊全诲等首以示之,曰:“向来胁留车驾,不欲协和皆此曹也。今朕与茂贞决意诛之,卿可晓谕诸军以豁众愤。”

    全忠遣判官李振奉表入谢,而围犹未解。茂贞疑崔胤教全忠欲必取凤翔,白上急召胤,令帅百官赴行在,赐诏六七,胤竟不至。全忠亦以书召之,胤始来凤翔,乃启城门。

    茂贞请以其子侃尚平原公主,苏检女为景王妃以自固,上皆从之。

    时凤翔所诛宦官已七十二人,全忠又密令京兆捕诛九十人。

    车驾幸全忠营,全忠素服待罪,顿首流涕,上亦泣,亲解玉带以赐之。少休即行,全忠令朱友伦将兵扈从,车驾至兴平,崔胤始帅百官迎谒,复以为相,领三司如故。

    车驾至长安,大诛宦官。以崔胤判六军十二卫事。

    车驾入长安,崔胤奏:“以宦官典兵预政,倾危国家,不剪其根,祸终不已。请悉罢内诸司使,其事务尽归之省寺,诸道监军俱召还阙下。”上从之。全忠遂以兵驱第五可范已下数百人,尽杀之,冤号之声彻于内外。其出使外方者,诏所在诛之,止留黄衣幼弱者三十人以备洒扫。自是,

    李茂贞单独见唐昭宗,请求诛杀韩全诲等人,与朱全忠和解,奉迎唐昭宗返回京城。唐昭宗大喜,随即抓来韩全诲等人斩杀了,又杀死李继筠、李继诲、李彦弼等十六人,而任用第五可范、仇承坦为中尉,王知古、杨虔朗为枢密使。派韩偓和赵国夫人到朱全忠的营中,用口袋装着韩全诲的首级给朱全忠看,说:“从前胁持扣留天子,不愿亲睦合作的都是这些人。现在朕与李茂贞下决心诛杀这些人,卿可以明白告诉各军以平息众愤。”

    朱全忠派判官李振奉表入城谢罪,而围城的军队还没有撤回。李茂贞怀疑崔胤教朱全忠一定要攻下凤翔,就让唐昭宗紧急召回崔胤,命令他率领百官来皇帝的驻地,唐昭宗赐崔胤诏书有六七道,崔胤竟然不来。朱全忠也用书信召请崔胤,崔胤才来到凤翔,于是打开城门。

    李茂贞请求让他的儿子李侃娶平原公主,把苏检的女儿嫁给景王李祕为妃,借以巩固自己的地位,唐昭宗都听从了他。

    当时在凤翔所诛杀的宦官已有七十二人,朱全忠又秘密命令京兆搜捕诛杀了九十名宦官。

    唐昭宗来到朱全忠的营中,朱全忠穿上素色衣服,等待处罚,叩头痛哭,唐昭宗也哭泣,亲自解下玉带赐给了朱全忠。稍事休息就又起驾,朱全忠命令朱友伦带兵扈从,唐昭宗到达兴平,崔胤才率领百官前来迎候拜谒,再次任命他为宰相,像以前那样兼领三司。

    唐昭宗到达长安,大肆诛杀宦官。朝廷任用崔胤兼领六军十二卫事务。

    唐昭宗进入长安,崔胤启奏声称:“用宦官带兵参预政事,动摇危害国家,不剪除他们的根本,祸害最终不会停止。请将宫内诸司使全部罢免,他们所掌管的事务都归省寺管理,各道监军的宦官全部召还宫内。”唐昭宗听从了。朱全忠于是用军队驱赶宦官第五可范已下的数百人,全部杀死,呼冤喊屈的号哭之声响彻宫内外。有出使外方的宦官,朝廷下诏所在处诛杀他们,只留下品秩低年龄幼小的三十名宦官用来充任洒扫的职役。从此以后,

    宣传诏命,皆令宫人出入。其两军八镇兵悉属六军,以崔胤兼判六军十二卫事。

    二月,贬陆扆为沂王傅、分司。

    车驾还京师,赐诸道诏书,独凤翔无之。扆曰:“茂贞罪虽大,然朝廷未与之绝,今独无诏书,示人不广。”崔胤怒,奏贬之。

    赐苏检死,贬王溥为宾客、分司。

    皆崔胤所恶也。

    赐朱全忠号回天再造竭忠守正功臣。

    将佐敬翔、朱友宁,都头以下,皆赐号有差。

    以辉王祚为诸道兵马元帅,朱全忠守太尉以副之,进爵梁王。崔胤为司徒兼侍中。

    上议褒崇全忠,欲以皇子为元帅,全忠副之。崔胤请以辉王为之,上曰:“濮王长。”胤承全忠密旨,利于幼冲,固请之。胤恃全忠之势,专权自恣,天子动静皆禀之,刑赏系其爱憎,中外畏之。李克用闻之曰:“胤外倚贼势,内胁其君,权重则怨多,势侔则衅生,破国亡家,即在目中矣。”

    贬韩偓为濮州司马。

    上尝谓偓曰:“崔胤虽忠,然颇用机数。”对曰:“凡为天下者,万国皆属之耳目,安可以机数欺之!莫若推诚直致,虽日计之不足,而岁计之有余也。”上欲用偓为相,偓荐赵崇、王赞自代。胤恶其分己权,使朱全忠白上曰:“赵崇轻薄,王赞不才,韩偓何得妄荐!”上不得已,贬偓。上

    宣布传达皇帝诏命,全部由宫人出入办理。左、右神策军所辖八镇兵全部归属于六军,任命崔胤兼领六军十二卫事务。

    二月,朝廷贬谪陆扆为沂王傅、分司。

    唐昭宗返回京城长安,分赐各道诏书,只有凤翔节度使司没有得到。陆扆说:“李茂贞的罪过虽大,但朝廷没有与他们翻脸,现在只有他们没得到诏书,示人以心胸不宽广。”崔胤恼怒,启奏贬谪了陆扆。

    朝廷赐苏检死,贬谪王溥为太子宾客、分司。

    这些人都是崔胤所厌恶憎恨的人。

    朝廷赐朱全忠号称回天再造竭忠守正功臣。

    对朱全忠的将佐敬翔、朱友宁,都头以下的官吏,都分别赐予封号。

    朝廷任命辉王李祚为诸道兵马元帅,朱全忠以太尉为副手,晋升爵位为梁王。任命崔胤为司徒兼任侍中。

    唐昭宗商议褒奖尊崇朱全忠,想要以皇子为元帅,让朱全忠为副手。崔胤请求让辉王当元帅,唐昭宗说:“濮王年长。”崔胤禀承朱全忠的密旨,以李祚年幼对自己有利,坚决请求让李祚为元帅。崔胤恃仗朱全忠的势力,独揽大权,恣意妄为,皇上的举止动静都要禀告他,刑罚赏赐也取决于他的爱憎,朝廷内外都害怕他。李克用听说后说:“崔胤在外恃仗贼寇的势力,在内胁迫他的君王,权力太大就会产生很多怨恨,势力相衡就要生出事端,破家亡国,就近在眼前了。”

    朝廷贬韩偓为濮州司马。

    唐昭宗曾对韩偓说:“崔胤虽然忠诚,但是多用心机权术。”韩偓回答说:“凡是治理天下的人,万国都用耳目注意着他,怎可用心机权术欺骗天下人呢!不如推心置腹直截了当,虽然按日计算并不充足,但按年计算就有剩余了。”唐昭宗想要用韩偓为宰相,韩偓推荐赵崇、王赞代替自己。崔胤痛恨他们分享自己的权力,指使朱全忠向唐昭宗说:“赵崇轻薄,王赞无才,韩偓怎么能随便推荐他们为相呢?”唐昭宗无可奈何,贬谪了韩偓。唐昭宗

    与泣别,偓曰:“是人非复向来之比,臣得贬死为幸,不忍见篡弑之辱。”

    梁王全忠辞归镇。

    全忠奏留步、骑万人于故两军,以朱友伦为宿卫使,张廷范为宫苑使,王殷为皇城使,蒋玄晖为街使,乃辞归镇。上饯之于延喜楼,全忠奏曰:“克用于臣本无大嫌,乞厚加抚慰。”克用闻之,笑曰:“此贼欲有事淄青,畏吾掎其后耳。”

    以裴枢同平章事。

    朱全忠荐之也。

    三月,梁王全忠遣朱友宁、葛从周击王师范。

    朱全忠还至大梁,王师范遣兵围齐州,全忠遣友宁击却之。刘由是援绝,葛从周引兵围之,友宁进攻青州,全忠引兵十万继之。

    夏五月,马殷袭江陵,陷之。

    杨行密遣使诣马殷,言朱全忠跋扈,请绝之。湖南大将许德勋曰:“全忠虽无道,然挟天子以令诸侯,不可绝也。”殷从之。

    先是,淮南将李神福围鄂州,节度使杜洪求救于朱全忠,全忠遣兵屯滠口,令荆南成汭、武贞雷彦威与殷出兵救之。汭畏全忠,且欲侵地自广,发舟师十万,沿江东下。掌书记李珽谏曰:“今每舰载甲士千人,稻米倍之,缓急不可动也。吴兵剽轻,难与角逐。武陵、长沙皆吾仇也,岂得不为反顾之虑乎?不若遣骁将屯巴陵,坚壁勿战,不过一月,吴兵食尽自遁,鄂围解矣。”汭不听而行,殷果遣许德勋将舟师袭江陵,陷之,大掠而去。将士闻之,皆无斗志。

    与韩偓泣别,韩偓说:“这个人不能再与从前相比了,臣能死在贬所就是幸运了,不忍心见到篡位杀君的困辱。”

    梁王朱全忠辞别回到镇所。

    朱全忠启奏请留步、骑兵一万人在原神策左、右两军营署,任命朱友伦为宿卫使,任张廷范为宫苑使,任命王殷为皇城使,任命蒋玄晖为街使,于是辞朝回镇所。唐昭宗在延喜楼与他饯别,朱全忠上奏说:“李克用与臣本来没有大的嫌隙,请求对他加以优厚的抚慰。”李克用听到,笑着说:“这个贼寇要进攻淄青,担心我在后面牵制罢了。”

    朝廷任命裴枢同平章事。

    这是朱全忠的推荐。

    三月,梁王朱全忠派遣朱友宁、葛从周攻击王师范。

    朱全忠返回到大梁,王师范派兵围攻齐州,朱全忠派遣朱友宁击退了他。刘鄩从此断绝了支援,葛从周率军队包围他,朱友宁进攻青州,朱全忠率领军队十万人随后。

    夏五月,马殷袭击江陵,攻陷了它。

    杨行密派遣使者见马殷,声称朱全忠飞扬跋扈,请与他断绝关系。湖南大将许德勋说:“朱全忠虽然无道,然而他挟持天子用来号令诸侯,不可与他翻脸。”马殷听从了。

    此前,淮南将李神福围攻鄂州,节度使杜洪向朱全忠请求救援,朱全忠派兵驻扎于滠口,命令荆南的成汭、武贞的雷彦威和马殷出兵救援杜洪。成汭畏惧朱全忠,并且想侵占扩充自己的地盘,发动水军十万人,沿长江东下。掌书记李珽劝谏说:“现在每只舰装载披甲战士千人,稻米加一倍,一旦有个缓急,不能移动。吴兵敏捷轻快,难以与他们争斗。武陵雷彦威、长沙马殷都是我们的仇敌,怎能不考虑后顾之忧呢?不如派遣勇猛的将领驻扎在巴陵,坚守营垒不要出战,不过一个月,吴兵粮食吃光自然逃归,鄂州的围困也就解了。”成汭不听从而出兵,马殷果然派许德勋率领水军袭击江陵,攻陷了它,大肆抢掠而去。成汭手下将士听说后,都丧失了斗志。

    神福闻汭将至,自乘轻舟觇之,还谓诸将曰:“彼战舰虽多而不相属,易制也。”逆击破之,汭赴水死。

    彦威狡狯残忍,常泛舟焚掠邻境,荆、鄂之间殆至无人。

    王师范以淮南兵击朱友宁,斩之。秋七月,梁王全忠击师范,破之。遣杨师厚攻青州。

    朱友宁围博昌,月余不拔,全忠怒,遣使督之。友宁驱民丁十余万筑土山,并人畜木石排而筑之,冤号闻数十里。俄而城陷,尽屠之。进拔临淄,抵青州城下,遣别将攻登、莱。

    师范求救于杨行密,行密遣将王茂章救之。

    六月,汴兵拔登州,师范拒友宁于石楼,友宁攻之,破其一栅,师范趣茂章出战,茂章按兵不动。比明,度汴兵已疲,乃与师范合兵出战,大破之。友宁马仆,斩之,乘胜逐北,俘斩殆尽。

    全忠闻友宁死,自将兵二十万,昼夜兼行赴之。七月,至临朐,命诸将攻青州,师范出战,大败。茂章闭垒,伺汴兵稍懈,毁栅出战,战酣,退坐,召诸将饮酒,已而复战。全忠登高望见之,叹曰:“使吾得此人为将,天下不足平也。”至晡,汴兵乃退,茂章度众寡不敌,引兵还。全忠留杨师厚攻青州而归。

    八月,进王建爵为蜀王。 杨行密遣兵击宣、润州。

    初,田破冯弘铎,诣广陵谢杨行密,求池、歙为巡属,行密不许,怒而归。兵强财富,好攻取,行密欲保境

    李神福听说成汭将到,自己乘轻快小船前去察看,回来对各将领说:“他们的战舰虽多,但彼此不相连属,容易打败他们。”于是迎击大破成汭水军,成汭跳水而死。

    雷彦威狡猾奸诈,凶恶残忍,常常乘船到邻境烧杀抢掠,荆州、鄂州之间几乎到了无人的地步。

    王师范用淮南兵攻打朱友宁,斩杀了他。秋七月,梁王朱全忠攻打王师范,打败了他。朱全忠派遣杨师厚攻打青州。

    朱友宁围攻博昌,一月多没攻下,朱全忠发怒,遣使督战。朱友宁驱使十多万民丁筑土山,把人畜木石排在一处填土捣实,喊冤号哭之声传出几十里。不久城被攻克,朱友宁将城中人都屠杀了。他进而攻克临淄,抵达青州城下,派别将攻打登、莱。

    王师范向杨行密求救,杨行密派将领王茂章前去救援。

    六月,朱全忠的汴州军队攻克登州,王师范在石楼抗击朱友宁,朱友宁攻击王师范,打破一道栅栏,王师范催促王茂章出战,王茂章按兵不动。天快亮时,王茂章估计朱友宁的军队已经疲乏,于是与王师范合兵出战,大破汴州军队。朱友宁的马倒下,被斩杀,王师范乘胜追击败军,俘获斩杀殆尽。

    朱全忠听闻朱友宁的死讯,亲自率领军队二十万,昼夜兼程奔赴救援。七月,到达临朐,命令各将领攻打青州,王师范出城迎战,被打得大败。王茂章关闭营垒不出战,伺察到汴州军队稍有懈怠,就率兵毁掉栅栏出来应战,战意正浓,退回坐下,召集各将饮酒,不久又冲出再战。朱全忠登高观战看到王茂章的战术,叹息说:“让我得到这个人做将领,平定天下就很容易了。”到晡时,汴州军队后退,王茂章估计到敌众我寡难以抵抗,率领军队撤回。朱全忠留下杨师厚攻打青州,自己回去了。

    八月,朝廷晋升王建的爵位为蜀王。 杨行密派遣军队攻打宣州、润州。

    当初,田頵打败冯弘铎后,到广陵向杨行密道谢,请求他将池州、歙州划归自己统领,杨行密没有应允,田頵非常生气地回去了。田頵兵强财富,爱好攻战抢掠,杨行密想保护自己境内,

    息民,每抑止之,阴有叛志。李神福言于行密曰:“必反,宜早图之。”行密曰:“有大功,反状未露,今杀之,诸将人人自危矣。”有良将曰康儒,与谋议多不合,行密知之,擢儒为庐州刺史。以儒为贰于己,族之。儒曰:“吾死,公亡无日矣。”遂与润州团练使安仁义同举兵。

    行密使李神福讨,王茂章讨仁义。

    茂章攻润州不克,行密使徐温将兵会之。温易其衣服、旗帜如茂章兵,仁义不知,出战,温奋击破之。

    寿州节度使朱延寿,行密妻弟也,行密素狎侮之。延寿怨怒,阴与通谋。行密乃诈为目疾,谓夫人曰:“吾不幸失明,诸子皆幼,军府事当悉以授三舅。”夫人以报延寿,行密又自遣使召之。延寿至,行密执而斩之。

    初,延寿赴召,其妻王氏曰:“君此行吉凶未可知,愿日发一使以安我。”一日使不至,王氏曰:“事可知矣。”部分僮仆,授兵阖门。捕骑至,乃焚府舍曰:“妾誓不以皎然之躯为仇人所辱!”赴火而死。

    袭昇州,得李神福妻子,善遇之,遣使谓神福曰:“公见机,与公分地而王,不然,妻子无遗。”神福曰:“吾以卒伍事吴王为上将,义不以妻子易其志。有老母,不顾而反,三纲且不知,乌足与言乎!”斩使者而进,士卒皆感励。遣王檀、汪建将水军逆战,神福因风纵火焚之,檀、建大败。

    使人民得以安宁,常常对田頵有所压抑控制,田頵暗中萌生了叛乱之心。李神福对杨行密说:“田頵必定会反叛,应当尽快对他采取行动。”杨行密说:“田頵立有大功,谋反的形迹没有露出,现在杀死他,各将领就要人人自危了。”田頵手下有一员良将叫康儒,与田頵谋划计议事情经常谈不到一起,杨行密知道后,提拔康儒为庐州刺史。田頵认为康儒和自己作对,将他全家族的人杀了。康儒说:“我死了,您很快也会灭亡。”田頵于是与润州团练使安仁义一同起兵。

    杨行密让李神福讨伐田頵,让王茂章讨伐安仁义。

    王茂章攻打润州没有攻克,杨行密派徐温带军队与王茂章会合。徐温让自己的军队换上王茂章军队的衣服、旗帜,安仁义不知道,出来迎战,徐温奋勇攻击,打败了安仁义。

    寿州节度使朱延寿,是杨行密妻子的弟弟,杨行密平常对待他轻慢而不庄重。朱延寿怨恨恼怒,暗中与田頵相勾结。杨行密于是假装眼睛患病,对自己夫人说:“我不幸失明,各儿子都幼弱,军府中的事务应当全部交由三舅处理。”夫人告诉了朱延寿,杨行密又自行派人召请朱延寿。朱延寿到了,杨行密逮捕并杀了他。

    起初,朱延寿应邀前往,他的妻子王氏说:“君此行是吉是凶不可预料,希望你每天派一个使者来报平安让我安心。”有一天使者没有来,王氏说:“事情可以知道了。”就部署自家的家僮仆役,发给武器,关上大门。杨行密派来捉人的骑兵到了,王氏于是焚烧了府舍并说:“我发誓不把我洁白无瑕的身体让仇人玷污!”说罢跳入火中而死。

    田頵袭击昇州,得到李神福的妻儿,善待他们,派使者对李神福说:“您懂得利用时机,我与您分地称王,否则的话,您的妻儿难以存活。”李神福说:“我以士卒起奉侍吴王一直到上将,从道义上说不能因为妻儿就改变志向。田頵有老母,毫不顾忌而反叛,连三纲都不知道,还与他有什么可说的!”斩杀了使者,率兵前进,士卒全都感奋鼓舞。田頵派遣王檀、汪建率领水军迎战,李神福乘风势放火焚烧敌船,王檀、汪建被打得大败。

    闻之,自将水军逆战。神福曰:“贼弃城而来,此天亡也。”坚壁不战,遣使告行密,请发兵断其归路,行密遣台濛将兵应之。

    杨师厚逼青州,王师范降。

    杨师厚进逼青州,师范请降。时朱全忠闻李茂贞将起兵,恐其复劫天子而去,欲迎车驾都洛阳,乃受之。

    冬十月,王建取夔、忠、万、施四州。

    议者以瞿唐蜀之险要,建乃弃归、峡,屯军夔州。

    葛从周取兖州。

    葛从周急攻兖州,使从周母登城谓从周曰:“刘将军事我不异于汝。”从周攻城为之少缓。简妇人及民之老疾者出之,独与少壮者坚守以捍敌。及师范使者至,始出降,全忠表为保大留后。

    宿卫使朱友伦卒。

    友伦击毬坠马而卒,全忠疑崔胤为之,杀同戏者十余人,遣兄子友谅代典宿卫。

    山南东道节度使赵匡凝取荆南,表其弟匡明为留后。

    时天子微弱,诸道多不上供,惟匡凝兄弟委输不绝。

    李茂贞、李继徽举兵逼京畿。

    朱全忠之克邠州也,质静难节度使杨崇本妻于河中而私焉。崇本怒,使谓李茂贞曰:“唐室将灭,父忍坐视之乎?”遂相与连兵侵逼京畿,复姓名李继徽。全忠恐其复有劫迁之谋,乃发兵屯河中。

    田頵闻讯后,亲自率领水军迎战。李神福说:“贼寇弃城而来,这是上天要灭亡他呀。”坚守营垒不出战,派遣使者报告杨行密,请求发兵切断田頵的归路,杨行密派台濛率领人马去接应。

    杨师厚进逼青州,王师范投降。

    杨师厚进逼青州,王师范请求投降。当时朱全忠听说李茂贞即将起兵,担心他再次劫持皇帝而去,想要将唐昭宗接到洛阳定都,于是接受了王师范的投降。

    冬十月,王建攻取夔、忠、万、施四州。

    讨论军事的人认为瞿唐峡是蜀地的险要之地,王建于是舍弃归州、峡州,在夔州驻扎军队。

    葛从周攻取兖州。

    葛从周紧急攻打兖州,刘鄩让葛从周的母亲登上城楼对葛从周说:“刘将军奉侍我不亚于你。”葛从周因此放缓了攻城的速度。刘鄩挑选妇人及百姓中年老有病的人出来,只与年轻力壮的人坚守城池来抵御敌人。等到王师范的使者到来,刘鄩才出城投降,朱全忠上表任命刘鄩为保大留后。

    宿卫使朱友伦去世。

    朱友伦因击毬掉下马来摔死,朱全忠怀疑是崔胤干的,杀死与朱友伦一同击毬的十几个人,派遣哥哥的儿子朱友谅代管皇宫中的直宿警卫。

    山南东道节度使赵匡凝攻取荆南,上表任命他的弟弟赵匡明为荆南留后。

    当时天子的地位微弱,各道有很多都不给朝廷进贡,只有赵匡凝兄弟向朝廷运送贡品从不间断。

    李茂贞、李继徽举兵逼近京畿。

    朱全忠攻克邠州时,在河中得到静难节度使杨崇本的妻子,与她私通。杨崇本恼怒,派人对李茂贞说:“大唐王室即将灭亡,父亲您忍心坐视不救吗?”于是相与会合军队侵犯进逼京畿,恢复了李继徽的姓名。朱全忠担心他们有再次劫持迁移天子的图谋,于是发兵驻扎于河中。

    十一月,杨行密克宣州,斩田頵。

    初,闻台濛将至,自将步、骑逆战。濛以杨行密书遍赐将,皆下马拜受。濛因其挫伏,纵兵击之,兵遂败,奔还城守,濛引兵围之。帅敢死士数百出战,濛击斩之,遂克宣州。

    初,行密与同里相善,约为兄弟。及首至,视之泣下,与诸子以子孙礼事其母。

    以李神福镇宣州,神福以杜洪未平,固让不拜。宣州长史骆知祥善治金谷,牙推沈文昌善为文,尝为草檄骂行密,行密皆擢用之。遣钱传瓘归杭州。

    以独孤损同平章事,裴贽罢。 张全义杀左仆射张浚。

    王师范之举兵,浚预其谋。朱全忠谋篡夺,恐浚扇动藩镇,讽全义杀之。

    甲子(904) 天祐元年

    春正月,梁王全忠杀崔胤。以崔远、柳璨同平章事。

    初,崔胤假朱全忠兵力以诛宦官,全忠既破李茂贞,威震天下,遂有篡夺之志。胤惧,与全忠外虽亲厚,私心渐异。乃谓全忠曰:“长安密迩茂贞,不可不为之备,六军十二卫,但有空名,请召募以实之,使公无西顾之忧。”全忠知其意,曲从之,密使麾下壮士应募以察之,胤不之知。与郑元规等缮治兵仗,日夜不息。及朱友伦死,全忠益疑。至是,欲迁天子都洛,恐胤立异,密表胤等专权乱国,请并其

    十一月,杨行密攻克宣州,斩杀田頵。

    起初,田頵听说台濛将要到来,亲自率领步军、骑兵迎战。台濛将杨行密的书信遍赐田頵的将领,这些人都下马行礼接受。台濛乘他们被挫伏之际,率军队攻击他们,田頵的军队于是失败,奔逃返回城中防守,台濛率军队围困。田頵率领敢死兵士几百人出城交战,台濛攻击斩杀了他们,于是攻克宣州。

    起初,杨行密与田頵是同乡,相互友好,结拜为兄弟。等到田頵的首级传至,杨行密看到后流下眼泪,与他的儿子们用子孙的礼节奉侍田頵的母亲。

    杨行密任用李神福镇守宣州,李神福因为杜洪还没有被平定,坚决辞让没有接受。宣州长史骆知祥善于管理钱粮,牙推沈文昌善于写文章,曾经为田頵起草檄文骂杨行密,杨行密都提拔使用他们。杨行密送钱传瓘回到杭州。

    朝廷任命独孤损为同平章事,罢免了裴贽。 张全义杀死左仆射张浚。

    王师范起兵时,张浚曾参与谋划。朱全忠阴谋篡夺帝位,担心张浚煽动各藩镇反对,示意张全义杀死了张浚。

    甲子(904) 唐昭宗天祐元年

    春正月,梁王朱全忠杀死崔胤。朝廷任命崔远、柳璨为同平章事。

    起初,崔胤借用朱全忠的军事力量诛杀宦官,朱全忠打败李茂贞以后,威震天下,于是有了篡夺天下之心。崔胤恐惧,他与朱全忠虽然表面亲厚,私下渐有异心。崔胤于是对朱全忠说:“长安靠近李茂贞,不可不做守御的准备,六军十二卫,只有空名,请招募补足,让您没有西顾的忧虑。”朱全忠知道他的意图,勉强顺从了他,秘密让部下壮士去应募来察看崔胤的行动,崔胤不知情。与郑元规等整治兵器仪仗,日夜不停止。等到朱友伦死去,朱全忠更加怀疑崔胤了。到这时,朱全忠想转移天子以洛阳为京城,担心崔胤反对,秘密上表声称崔胤等专权乱国,请求连同

    党郑元规等诛之。诏皆贬之,而以裴枢、独孤损分判六军三司。全忠密令朱友谅杀胤及元规等数人。

    梁王全忠屯河中,表请迁都。上发长安,二月,至陕。

    朱全忠引兵屯河中,遣牙将奉表称邠、岐兵逼畿甸,请上迁都洛阳。时上御延喜楼,及下,裴枢已促百官东行,驱徙士民,号哭满路,骂曰:“贼臣崔胤召朱温来倾覆社稷,使我曹流离至此!”

    上遂发长安,全忠以张廷范为御营使,毁长安宫室、百司及民间庐舍,取其材浮渭沿河而下,长安遂墟。

    上至华州,民夹道呼万岁,上泣曰:“勿呼万岁,朕不复为汝主矣!”馆于兴德宫,谓侍臣曰:“鄙语云:‘纥干山头冻杀雀,何不飞去生处乐。’朕今漂泊,不知竟落何所!”因泣下沾襟,左右莫能仰视。

    二月,至陕,以东都宫阙未成留止。全忠来朝,上延入寝室,见何后,后泣曰:“自今大家夫妇委身全忠矣。”

    王建遣兵迎车驾。

    上遣间使以御札告难于建,建遣王宗祐将兵会凤翔。兵至兴平,遇汴兵,不得进而还。建始自用墨制除官,云俟车驾还长安表闻。

    三月,以梁王全忠判六军诸卫事。 梁王全忠赴洛阳。

    他的党羽郑元规等一起杀掉。朝廷下诏将他们都贬谪了,而任命裴枢、独孤损分别管理六军三司。朱全忠秘密命令朱友谅杀死崔胤与郑元规等几个人。

    梁王朱全忠驻扎在河中,上表请唐昭宗迁都。唐昭宗从长安出发,二月,到达陕州。

    朱全忠率军队驻扎在河中,派遣牙将奉表声称邠州、岐州的兵马逼近京城,请求唐昭宗迁都到洛阳。当时唐昭宗在延喜楼,等到下楼,裴枢已督促朝中百官东行,驱赶迁徙士人百姓,号哭声传遍道路,骂道:“贼臣崔胤召朱温前来颠覆大唐的天下,让我们这些人颠沛流离到这种地步!”

    唐昭宗于是从长安出发,朱全忠任用张廷范为御营使,拆毁长安的宫室、官署和民间的房舍,取用材料抛浮在渭水中再沿黄河顺流东下,长安于是成为废墟。

    唐昭宗到达华州,当地百姓夹道欢呼万岁,唐昭宗哭泣着说:“不要欢呼万岁,朕不再是你们的皇帝了!”唐昭宗住在了兴德宫,对身边侍臣说:“俗语说:‘纥干山头冷得能冻死山雀,为什么不飞到可以生存的地方去快乐。’朕现在漂泊无依,不知最终会流落到何处!”因此流泪哭泣沾湿了衣襟,左右的人不能抬头仰视。

    二月,唐昭宗一行到达陕州,因为东都洛阳的宫殿没有修成而停留在这里。朱全忠来朝见唐昭宗,唐昭宗将他请入寝室中,拜见何皇后,何皇后流着眼泪说:“从此我们夫妇二人托身给你朱全忠了。”

    王建派遣军队迎接唐昭宗。

    唐昭宗派遣密使拿着亲笔书信向王建告难,王建派遣王宗祐带领人马到凤翔会合。行军到兴平,遇到朱全忠的汴州军队,不能前进而归还。王建开始自己用墨笔书写手令任命官员,说等候昭宗返回长安再上表奏闻。

    三月,朝廷任命梁王朱全忠管理六军诸卫事务。 梁王朱全忠去洛阳。

    全忠置酒私第,邀上临幸,遂赴洛阳督修宫。上与之宴,群臣既罢,留全忠及韩建饮,皇后出,自捧玉卮饮之,宫人或附上耳语,建蹑全忠足,全忠不饮,阳醉而出。

    遣间使以密诏告难于四方。

    上复遣间使以绢诏告急于王建、杨行密、李克用等,令纠率藩镇,以图匡复,曰:“朕至洛阳,则为全忠所幽闭,诏敕皆出其手,朕意不得复通矣。”

    杨行密遣兵击杜洪。

    杨行密复遣李神福将兵击杜洪,朱全忠遣使诣之,请舍鄂岳,复修旧好。行密报曰:“俟天子还长安,始敢闻命。”

    夏四月,上至洛阳。

    朱全忠奏宫室已成,请车驾早发。上遣宫人谕以皇后新产,未任就路,请俟十月东行。全忠疑上徘徊俟变,怒甚,谓牙将寇彦卿曰:“汝速至陕,即日促官家发来。”闰月,车驾发陕,全忠迎于新安,杀上左右及宫人数人。

    自崔胤之死,六军散亡俱尽,余内园小儿二百余人从上而东,全忠尽杀之,豫选二百人大小相类者,衣其服而代之。上初不觉,累日乃寤。自是上之左右使令,皆全忠之人矣。

    至洛阳入宫,以蒋玄晖、王殷为宣徽南北院使,张廷范为街使,韦震为河南尹。又召朱友恭、氏叔琮为左右龙武统军,典宿卫。

    以梁王全忠为护国、宣武、宣义、忠武节度使。 更封钱镠为吴王。

    镠求封吴越王,朝廷不许,乃更封吴王。

    朱全忠在私宅设宴,邀请唐昭宗赴宴,再到洛阳去督促修建宫殿。唐昭宗与他一同宴会,群臣走后,留下朱全忠与韩建饮酒,何皇后走出,亲自捧玉杯请朱全忠饮酒,有宫人贴着唐昭宗耳朵说话,韩建踩朱全忠的脚,朱全忠没有饮,假装喝醉而出。

    唐昭宗派密使用密诏向四方告难。

    唐昭宗又派密使用绢写的诏书向王建、杨行密、李克用等人告急,命令他们纠集率领藩镇军队,以谋划匡复国家,诏书上说:“朕到了洛阳,就被朱全忠幽禁了,诏书敕令都出自他的手,朕意不能再相通了。”

    杨行密派遣军队攻击杜洪。

    杨行密又派遣李神福带军队去攻打杜洪,朱全忠派使节去见他,请他舍弃鄂岳,恢复旧日的友好。杨行密回答说:“等候天子返回长安,才敢听命于你。”

    夏四月,唐昭宗回到洛阳。

    朱全忠启奏宫室已经修成,请唐昭宗早日出发。唐昭宗派宫人去说皇后刚生下皇子,不能上路,请等到十月再东行。朱全忠怀疑唐昭宗徘徊不前是等候时局的变化,非常恼怒,对牙将寇彦卿说:“你速到陕州,当天督促皇上出发来此。”闰月,唐昭宗从陕州出发,朱全忠到新安迎接,杀了唐昭宗侍者与宫人数人。

    自崔胤死后,六军全都逃散,余下内园小儿二百多人,随从唐昭宗东行,朱全忠将他们全部杀死,预先挑选了与这些人大小相似的二百人,穿上他们的衣服,代替他们服役。唐昭宗开始没有发觉,几天以后才知道。从此唐昭宗左右奉侍管事者,全是朱全忠的人了。

    唐昭宗到达洛阳入宫,任命蒋玄晖、王殷为宣徽南北院使,任命张廷范为街使,任命韦震为河南尹。又召命朱友恭、氏叔琮为左右龙武统军,主管宫中值宿警卫。

    朝廷任命梁王朱全忠为护国、宣武、宣义、忠武节度使。 朝廷改封钱镠为吴王。

    钱镠请求封为吴越王,朝廷没允许,于是更封为吴王。

    命魏博曰天雄军,进罗绍威爵为邺王。 五月,梁王全忠还镇。

    帝宴全忠等罢,复召全忠宴于内殿,全忠疑不入。帝曰:“然则可令敬翔来。”全忠擿翔使去,曰:“翔亦醉矣。”乃还大梁。

    赵匡凝攻夔州,不克。

    匡凝遣水军上峡攻夔州,知渝州王宗阮击败之。万州刺史张武作铁绝江中流,立栅于两端,谓之锁峡。

    六月,李茂贞、王建、李继徽合兵讨朱全忠,全忠拒之河中。

    西川诸将劝王建乘茂贞之衰取凤翔,建以问判官冯涓,涓曰:“今梁、晋虎争,势不两立,若并而为一,举兵向蜀,虽诸葛复生,不能敌矣。凤翔,蜀之藩蔽,不若与之和亲,无事则务农训兵,有事则观衅而动,可以万全。”建曰:“善。”乃与茂贞修好。与茂贞及李继徽合兵讨朱全忠,全忠拒之河中。

    建赋敛重,人莫敢言,涓因建生日献颂,先美功德,而后言之,建愧谢,自是赋敛稍损。

    秋八月,全忠弑帝于椒殿,太子柷即位。

    初,全忠见德王裕眉目疏秀,年齿已壮,恶之,私谓崔胤曰:“德王尝干帝位,岂可复留?公何不言之。”胤言于帝,帝问全忠,全忠曰:“陛下父子之间,臣安敢窃议!此崔胤卖臣耳!”帝自离长安,日忧不测,与何后终日沉饮,或相对悲泣。全忠使蒋玄晖伺帝动静,帝从容谓玄晖曰:

    朝廷将魏博改名为天雄军,晋升罗绍威的爵位为邺王。五月,梁王朱全忠返回镇所。

    唐昭宗宴请朱全忠,散席后,又召朱全忠到内殿饮宴,朱全忠有疑心没进入。唐昭宗说:“那么就让敬翔来吧。”朱全忠让敬翔离去,说:“敬翔也醉了。”朱全忠于是返回大梁。

    赵匡凝攻打夔州,没有攻克。

    赵匡凝派遣水军上溯三峡攻打夔州,主持渝州事务的王宗阮将他打败。万州刺史张武作铁索断绝长江航道,在两端设立栅栏,称为锁峡。

    六月,李茂贞、王建、李继徽合兵讨伐朱全忠,朱全忠在河中迎击抵抗。

    西川各将领劝说王建乘李茂贞衰落时攻取凤翔,王建以此询问判官冯涓,冯涓说:“现在大梁的朱全忠、晋阳的李克用二虎相争,势不两立,如果这两支军队合而为一,发兵攻打蜀地,就是诸葛亮再生于世,也难以抵挡了。凤翔是蜀地的藩篱屏障,我们不如与他们结为亲家,无事时就从事农耕,训练士卒,有事时就察看时机而行动,才可以万无一失。”王建说:“好。”于是与李茂贞建立了友好关系。王建与李茂贞、李继徽合兵讨伐朱全忠,朱全忠在河中迎击抵抗。

    王建征收赋税很重,没有人敢说,冯涓乘王建生日进献颂辞之机,先赞美他的功德,而后谈到赋税重的问题,王建惭愧并致谢,自此以后蜀地的赋税稍有减少。

    秋八月,朱全忠在椒殿弑唐昭宗,太子李祝即皇帝位。

    起初,朱全忠见德王李裕眉目疏朗清秀,已经成年了,很是厌恶,私下对崔胤说:“德王曾经窃据帝位,怎可以再留下?您为什么不向陛下提起。”崔胤将朱全忠的话告诉唐昭宗,唐昭宗又问朱全忠,朱全忠说:“陛下父子间的事情,臣怎敢私下议论!这是崔胤出卖我罢了。”唐昭宗自从离开长安以后,每天担心发生意外,整天与何皇后沉溺在酒中,有时相对悲伤地哭泣。朱全忠指使蒋玄晖伺察唐昭宗的举动言行,唐昭宗从容对蒋玄晖说:

    “德王,朕爱子,全忠何故坚欲杀之?”因泣下,啮中指血流。玄晖具以语全忠,全忠愈不自安。

    时李茂贞等移檄往来,皆以兴复为辞,全忠方西讨,以帝有英气,恐变生于中,欲立幼君,易谋禅代。乃遣判官李振至洛阳,与玄晖及朱友恭、氏叔琮等图之。

    玄晖选牙官史太等百人,夜叩宫门,杀宫人裴贞一。帝在椒殿方醉,遽起,单衣绕柱走,太追弑之。昭仪李渐荣以身蔽帝,呼曰:“宁杀我曹,勿伤大家!”太亦杀之。

    玄晖矫诏称贞一、渐荣弑逆,立辉王祚为皇太子,更名柷,于柩前即位,时年十三。宫中恐惧,不敢出声哭。

    全忠闻之,阳惊哭,自投于地曰:“奴辈负我,令我受恶名于万代!”至东都,伏梓宫恸哭,杀友恭、叔琮。友恭临刑大呼曰:“卖我以塞天下之谤,如鬼神何!”全忠遂辞赴镇。

    以张全义为河南尹。 杨行密以刘存为招讨使,子渥为宣州观察使。

    李神福、台濛卒,杨行密以存、渥代之。徐温谓渥曰:“王寝疾而嫡嗣出藩,此必奸臣之谋。他日相召,非温使者及王令书,慎无亟来。”渥泣谢而行。

    九月,尊皇后为皇太后。 冬十月朔,日食。 十二月,杨行密遣马賨归长沙。

    賨性沉勇,事行密屡有功。行密从容问其兄弟,乃知为马殷之弟,大惊曰:“吾尝怪汝器度瑰伟,果非常人!”遣归长沙,賨固辞,行密固遣之。

    “德王是朕的爱子,朱全忠为什么一定要杀他?”因此掉下眼泪,咬破中指血流不止。蒋玄晖全都告诉了朱全忠,朱全忠更加不安了。

    当时李茂贞等往来传递檄文,都以兴复皇室为辞,朱全忠正在讨伐西方,因为唐昭宗有英武之气,担心宫中发生变故,想要另立幼小的君主,容易谋划禅让取而代之。朱全忠于是派遣判官李振到洛阳,与蒋玄晖和朱友恭、氏叔琮等人图谋此事。

    蒋玄晖挑选牙官史太等一百人,乘夜叩开宫门,杀死宫人裴贞一。唐昭宗在椒殿正醉酒,立刻起身,穿着单衣绕柱子躲避,史太追上弑杀了唐昭宗。昭仪李渐荣用身体掩护唐昭宗,呼喊说:“宁可杀我们这些人,不要伤害皇上!”史太也将她杀死了。

    蒋玄晖假造诏令声称裴贞一、李渐荣谋反弑帝,拥立辉王李祚为皇太子,改名为李柷,在唐昭宗灵柩前即皇帝位,当时年龄十三岁。宫中很恐惧,不敢放声痛哭。

    朱全忠听到后,假装惊慌哭泣,自己扑倒在地上说:“奴才们辜负了我,让我千秋万代蒙受恶名!”他到东都洛阳,伏在昭宗的灵柩上痛哭流涕,斩杀了朱友恭、氏叔琮。朱友恭临刑前大声呼喊说:“出卖我用来堵塞天下人的谤口,对得住鬼神吗?”朱全忠于是辞行奔赴镇所。

    朝廷任命张全义为河南尹。 杨行密任命刘存为诏讨使,任命自己的儿子杨渥为宣州观察使。

    李神福、台濛去世,杨行密用刘存、杨渥取代他们。徐温对杨渥说:“大王卧病而让嫡子出藩,这一定是奸臣的阴谋。他日召你回来,不是我派遣的使者以及有大王的令书,千万不要立刻赶回。”杨渥流泪道谢后上路。

    九月,唐哀帝尊奉何皇后为皇太后。 冬十月初一,出现日食。 十二月,杨行密派遣马賨归还长沙。

    马賨性情沉着勇敢,奉事杨行密屡有战功。杨行密在闲谈中问起他的兄弟,才知道是马殷的弟弟,大为惊讶地说:“我曾经奇怪你的器度奇特不凡,果然不是平常的人!”就让他回长沙,马賨坚决推辞,杨行密执意让他回去。

    賨至长沙,殷议入贡,賨曰:“杨王地广兵强,不若与之结好。”殷作色曰:“杨王不事天子,一旦朝廷致讨,罪将及吾。汝置此论,勿为吾祸!”

    以刘隐为清海节度使。

    清海节度使崔远赴镇,畏隐不敢前,隐以重赂结朱全忠,故有是命。

    乙丑(905) 唐昭宣帝天祐二年

    春正月,杨行密克润州,杀安仁义。

    仁义勇决,得士心。茂章攻之,逾年不克。至是,城陷见杀。

    二月,朱全忠杀德王裕等九人。

    全忠使蒋玄晖邀德王裕九人,置酒九曲池,悉缢杀之,投尸池中,皆昭宗之子也。

    刘存拔鄂州,执杜洪。 葬和陵。 三月,以王师范为河阳节度使。

    师范举族西迁大梁。全忠客之,使镇河阳。

    独孤损、裴枢、崔远并罢。以张文蔚、杨涉同平章事。

    初,柳璨及第,不四年为相,性倾巧。时天子左右皆朱全忠腹心,璨曲意事之,同列裴枢、崔远、独孤损皆朝廷宿望,意轻之,璨以为憾。张廷范本优人,有宠于全忠,奏以为太常卿。枢曰:“廷范勋臣,幸有方镇,何藉乐卿,恐非

    马賨到达长沙,马殷与马賨商议向朝廷进贡的事,马賨说:“杨王地广兵强,不如与他结交修好。”马殷变了脸色说:“杨王不奉侍天子,一旦朝廷发兵讨伐,罪名也将落在我的头上。你放弃这套议论吧,不要给我招来灾祸!”

    朝廷任命刘隐为清海节度使。

    清海节度使崔远到镇所赴任,畏惧刘隐不敢前行,刘隐用丰厚的贿赂结交朱全忠,所以才有这个任命。

    唐哀帝

    乙丑(905) 唐哀帝天祐二年

    春正月,杨行密攻克润州,杀死安仁义。

    安仁义勇敢果断,很得士兵之心。王茂章攻打他,一年多没攻克。到这时,城被攻陷,安仁义被杀死。

    二月,朱全忠杀了德王李裕等九个人。

    朱全忠让蒋玄晖邀请德王李裕等九个人,在九曲池设置酒宴,将他们全部勒死,将尸体抛到九曲池中,他们全都是唐昭宗的儿子。

    刘存攻克鄂州,擒获杜洪。 将唐昭宗埋葬在和陵。 三月,朝廷任命王师范为河阳节度使。

    王师范带全族人向西迁移到大梁。朱全忠以客礼对待,让他镇守河阳。

    独孤损、裴枢、崔远一同罢相。朝廷任命张文蔚、杨涉为同平章事。

    起初,柳璨登进士第,不到四年当了宰相,性情乖巧轻浮。当时皇帝的左右都是朱全忠的心腹,柳璨想尽一切办法奉事他们,同朝的宰相裴枢、崔远、独孤损都是朝廷中有声望的人,轻看柳璨,柳璨深以为憾。张廷范本是艺人,朱全忠宠爱信任他,柳璨启奏任命张廷范为太常卿。裴枢说:“张廷范是有功劳的大臣,自有藩镇安排他,何必让他当掌管礼乐的太常卿,这恐怕不是

    元帅之旨。”持之不下。全忠闻之,谓宾佐曰:“吾尝以裴十四器识真纯,不入浮薄之党。观此议论,本态露矣。”璨因此并谮远、损于全忠,故三人皆罢,以张文蔚、杨涉为相。

    涉为人和厚恭谨,闻当为相,泣谓其子凝式曰:“此吾家之不幸也,以为汝累。”

    河东押牙盖寓卒。

    寓遗书劝李克用省营缮、薄赋敛、求贤俊。

    夏四月,彗星出西北,长竟天。 六月,杀裴枢、独孤损、崔远、陆扆、王溥等三十余人。

    柳璨恃朱全忠之势,恣为威福。会有星变,占者曰:“君臣俱灾,宜诛杀以应之。”璨疏其素所不快者于全忠,曰:“此曹皆怨望腹非,宜以之塞灾异。”李振因言于全忠曰:“王欲图大事,此曹皆朝廷之难制者也,不若尽去之。”全忠以为然,贬独孤损、裴枢、崔远、陆扆、王溥、赵崇、王赞等官有差。自余或门胄高华,或科第自进,以名检自处者,皆指以为浮薄贬之。

    六月朔,聚枢等三十余人于白马驿,一夕尽杀之,投尸于河。初,李振屡举进士不中第,故深疾缙绅之士,言于全忠曰:“此辈常自谓清流,宜投之黄河,使为浊流。”全忠笑而从之。

    振自汴至洛,朝臣必有窜逐者,时谓之鸱枭。

    秋八月,王建取金州。 征前礼部员外郎司空图诣阙,寻放还山。

    元帅的意思。”双方为此相持不下。朱全忠听到后,对宾客僚佐说:“我曾经认为裴十四的器量识见真诚纯粹,不属于轻浮浅薄之辈。看他这番议论,露出本来面目了。”柳璨借此在朱全忠面前将崔远、独孤损一同诬陷,所以三个人全被罢相,朝廷任命张文蔚、杨涉为宰相。

    杨涉为人和顺宽厚、恭敬谨慎,听说自己要任宰相,哭着对他儿子杨凝式说:“这是我们家的不幸啊,要让你受连累了。”

    河东押牙盖寓去世。

    盖寓留下遗书劝李克用减少营建工程,减轻赋税,征求贤良俊杰之士。

    夏四月,西北方出现彗星,长度横扫天际。 六月,朝廷杀了裴枢、独孤损、崔远、陆扆、王溥等三十多人。

    柳璨恃仗朱全忠的势力,恣意作威作福。正赶上有彗星出现,占卜的人说:“皇帝和臣属都有灾祸,应当诛杀来顺应天意。”柳璨乘机向朱全忠上书罗列他平日所不喜欢的人,说:“这些人怨恨不满,口中不说,心里诽谤,应当用他们来遏止灾祸。”李振也乘机对朱全忠说:“大王想要图谋大事,这些人都是朝廷中难以控制的人,不如尽行除掉。”朱全忠认为是这样,贬谪独孤损、裴枢、崔远、陆扆、王溥、赵崇、王赞等人的官职,处分各有不同。其余有的是豪门贵胄,有的是科举及第,以名节自居的人,都被指斥为轻薄浮浅之人,遭到贬官。

    六月初一,聚集裴枢等三十多人到白马驿,一晚上将他们全都杀死,将尸体投到河中。起初,李振几次参加进士考试没有及第,所以深深怨恨妒忌科举出身的人,他对朱全忠说:“这些人常常自称是清流,应当将他们投到黄河之中,让他们变为浊流。”朱全忠笑着听从了。

    李振从汴州至洛阳,朝中大臣一定有被贬谪放逐的,当时人称李振是鸱枭。

    秋八月,王建攻取金州。 朝廷征召前礼部员外郎司空图到朝中,不久放他回山。

    初,图弃官居虞乡王官谷,昭宗屡征之,不起。柳璨以诏书征之,图惧,入见,阳为衰野,坠笏失仪。璨复下诏曰:“养高钓名,匪夷匪惠,难居公正之朝,可放还山。”

    九月,梁王全忠遣杨师厚取襄阳,赵匡凝奔广陵。

    朱全忠以匡凝与王建、杨行密交通,遣师厚将兵击之,自将大军继之,攻下七州,大破其兵。匡凝奔广陵,杨行密戏之曰:“君在镇,岁以金帛输朱全忠,今败乃归我乎?”匡凝曰:“诸侯事天子,岁输贡赋乃其职也,岂输贼乎?今日归公正以不从贼耳。”行密厚遇之。

    杨师厚取江陵,赵匡明奔成都。 冬十月,以梁王全忠为诸道兵马元帅。 梁王全忠击淮南,不利。

    朱全忠部署将士,将归大梁,忽变计欲乘胜击淮南。敬翔谏曰:“今师出未逾月平两大镇,辟地数千里,远近震慑,此威望可惜。不若且归息兵,俟衅而动。”不听。至枣阳遇大雨,抵光州,道险途潦,人马疲乏,士卒逃亡。十一月,度淮而北,光州刺史柴再用抄其后军,斩首三千级,获辎重万计。全忠悔之,躁忿尤甚。

    改昭宗谥号。

    起居郎苏楷素无行,尝登进士第,昭宗复试黜之。至是,建议昭宗谥“圣穆景文”多溢美,请改之。太常卿张廷范奏改为“恭灵庄愍”,庙号襄宗。

    十一月,吴王杨行密卒,子渥代为淮南节度使。

    起初,司空图弃官住在虞乡王官谷,唐昭宗几次征召他,没有应召。柳璨用诏书征召他来朝,司空图恐惧,入朝进见,假装衰老粗野,掉落朝笏,丧失仪态。柳璨又下诏书说:“自命清高,沽名钓誉,既不是伯夷,也不是柳下惠,难以在公平正直的朝廷中担任官职,可以放他回山。”

    九月,梁王朱全忠派遣杨师厚攻取襄阳,赵匡凝逃奔到了广陵。

    朱全忠因赵匡凝与王建、杨行密勾结交好,派杨师厚带领军队攻击他,亲自率领大军随后,攻克七个州,将赵匡凝打得大败。赵匡凝逃奔到了广陵,杨行密与他开玩笑说:“君在镇所,每年都给朱全忠送去金银绢帛,现在败了就投奔我吗?”赵匡凝说:“诸侯奉侍天子,每年向朝廷献贡进赋是他的职责,难道是送给贼寇吗?今天我投奔您正是因为不降贼呢。”杨行密用优厚的礼遇对待他。

    杨师厚攻取江陵,赵匡明投奔成都。 冬十月,朝廷任命梁王朱全忠为诸道兵马元帅。 梁王朱全忠攻击淮南,失利。

    朱全忠部署手下将士,准备返回大梁,突然改变计划想乘胜攻打淮南。敬翔劝说他:“现在我们出兵没有一个月平定了两大藩镇,开辟地盘几千里,远近都很震惊害怕,这样的威望值得珍惜。不如暂且返回休养军队,等候时机再行动。”朱全忠不听从。军队到达枣阳遇上大雨,到达光州,道路险狭积水,人马疲乏,士卒有逃散的。十一月,渡过淮河向北,光州刺史柴再用绕道袭击朱全忠的后军,斩杀了三千多人,缴获辎重数以万计。朱全忠后悔此行,更加暴躁爱生气。

    朝廷更改唐昭宗的谥号。

    起居郎苏楷平素没有品行,曾经考中进士,复试时唐昭宗罢黜了他。到这时,苏楷建议说:“昭宗以‘圣穆景文’为谥号,过多溢美之词,请求改变谥号。”太常卿张廷范奏请改为“恭灵庄愍”,改庙号为襄宗。

    十一月,吴王杨行密去世,他的儿子杨渥取代他为淮南节度使。

    行密长子渥素无令誉,军府轻之。行密寖疾,命判官周隐召渥,隐性憃直,对曰:“司徒轻易信谗,喜击毬,好饮酒,非保家之主,余子皆幼,未能驾驭诸将。庐州刺史刘威从王起细微,必不负王,不若使之权领军府,俟诸子长而授之。”行密不应。徐温、张颢密言于行密曰:“王出万死,冒矢石,为子孙立基业,安可使他人有之!”行密曰:“吾死瞑目矣。”

    行密使温与幕僚严可求诣隐取牒,遣使召渥,以王茂章代守宣州。渥至,行密卒,谥武忠,李俨承制,以渥为节度使。

    以梁王全忠为相国,封魏王,加九锡,全忠不受。

    先是,全忠急于传禅,密使蒋玄晖等谋之。玄晖与柳璨等议,以魏晋以来皆先封大国,加九锡、殊礼,然后受禅,当次第行之。全忠大怒,宣徽副使王殷、赵殷衡谮之曰:“玄晖、璨等欲延唐祚,故留其事以须变。”玄晖闻之惧,诣全忠言状,全忠曰:“汝曹巧述闲事以沮我,借使我不受九锡,岂不能作天子邪!”玄晖曰:“唐祚已尽,天命归王,但以晋、燕、岐、蜀皆吾勍敌,王遽受禅,彼心未服,不可不曲尽义理然后取之。玄晖等欲为王创万代之业耳。”全忠叱曰:“奴果反矣。”玄晖归与璨议加全忠九锡。

    朝士多窃怀愤悒,礼部尚书苏循,楷之父也,独扬言曰:“梁王功业显大,历数有归,朝廷宜速行揖让。”朝士无敢违者。乃以全忠为相国,总百揆,进封魏国,加九锡,全忠怒不受。璨遂奏请传禅,诣大梁白全忠,全忠拒之。

    杨行密的长子杨渥一向没好名声,军府的人轻视他。杨行密卧病时,命判官周隐召来杨渥,周隐性情笨拙直率,对杨行密说:“司徒杨渥很容易听信谗言,喜好击毬,好饮酒,不是能保家的首领,您其余的儿子都幼弱,不能驾驭诸将领。庐州刺史刘威从卑贱时就跟随您,一定不会辜负您,不如让他暂时管领军府事务,等您的儿子们长大了再转授权力。”杨行密没有回答。徐温、张颢暗中对杨行密说:“大王出生入死,亲冒矢石打仗,是为子孙建立基业,怎能让他人占有!”杨行密说:“我死了也能闭眼了。”

    杨行密让徐温与幕僚严可求到周隐那里取来文书,派使者召来杨渥,让王茂章代替杨渥守卫宣州。杨渥到了,杨行密去世,谥号忠武,李俨秉承皇帝旨意,任命杨渥为节度使。

    朝廷任命梁王朱全忠为相国,封魏王,加九锡,他不接受。

    此前,朱全忠急于接受唐朝天子的传位禅让,暗中指使蒋玄晖等人策划这件事。蒋玄晖与柳璨等人商议,认为从魏晋以来,都是先受封大国,加九锡、殊礼,然后才能受禅,应当按照次序行事。朱全忠大为恼怒,宣徽副使王殷、赵殷衡进谗言说:“蒋玄晖、柳璨等人想要维持唐朝的天下,所以要延缓这件事以等待变化。”蒋玄晖听说后很恐惧,到朱全忠那里说明情况,朱全忠说:“你们这些人花言巧语讲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来阻止我,假使我不受九锡,就不能当天子了吗?”蒋玄晖说:“唐朝气数已尽,天命归属您,但由于晋、燕、岐、蜀的军队都是我们的劲敌,您突然接受禅让,他们心中不服,不能不委婉地尽情尽理后再取得天下。蒋玄晖等人要替大王创立万代的基业呢。”朱全忠斥骂说:“奴才果然是反了。”蒋玄晖回去与柳璨商议给朱全忠加九锡。

    朝中人士大多暗中愤恨忧愁,礼部尚书苏循,是苏楷的父亲,独自扬言说:“梁王的功劳业绩显赫盛大,天道已归,朝廷应当迅速将帝位让给梁王。”朝中之士没有敢于违抗的。于是任命朱全忠为相国,总管一切事务,晋封为魏王,加九锡,朱全忠恼怒没有接受。柳璨于是奏请唐哀帝向朱全忠传位禅让,到大梁向朱全忠禀告,朱全忠拒绝接受。

    十二月,朱全忠弑太后何氏,杀蒋玄晖、柳璨、张廷范。

    初,柳璨与玄晖、廷范相结,为全忠谋禅代事,何太后使宫人达意,求传禅之后,子母生全。王殷、赵殷衡谮玄晖云:“与璨、廷范与太后夜宴,焚香为誓,兴复唐祚。”全忠信之,诛玄晖等,以殷权知枢密,殷衡权判宣徽院事。

    殷等遂诬玄晖私侍太后,全忠令殷等弑太后于积善宫,斩柳璨于上东门,车裂廷范于都市。璨临刑呼曰:“负国贼柳璨,死其宜矣!”

    罢谒郊庙。

    先是,礼院奏皇帝登位,应祀南郊,敕用十月行之。既习仪,朱全忠怒曰:“柳璨、蒋玄晖欲郊天以延唐祚。”璨等惧,改用来年正月。至是,全忠弑太后,诛璨等,敕以宫禁内乱,罢之。

    丙寅(906) 三年

    春正月,宣州观察使王茂章奔杭州。

    杨渥之去宣州也,欲取其幄幕及亲兵以行,茂章不与,渥怒。既袭位,遣李简等将兵袭之,茂章帅众奔两浙,钱镠以为镇东节度副使,更名景仁。

    罗绍威杀其牙军八千家。

    初,田承嗣镇魏博,选募六州骁勇之士五千人为牙军,厚其给赐以自卫。自是,父子相继,亲党胶固,日益骄横,小不如意,辄族旧帅而易之,自史宪诚以来,皆立于其手。罗绍威恶之,力不能制,密告朱全忠,欲借兵以诛之。全忠

    十二月,朱全忠弑杀何太后,杀蒋玄晖、柳璨、张廷范。

    起初,柳璨与蒋玄晖、张廷范相勾结,为朱全忠谋划禅让代位的事情,何太后让宫人传达意旨,请求传位禅让后,保住母子的生命。王殷、赵殷衡诬陷蒋玄晖,说:“他与柳璨、张廷范同何太后夜中饮宴,焚香发誓,要复兴唐朝的天下。”朱全忠相信了,杀了蒋玄晖等人,让王殷暂时主持枢密院,赵殷衡暂时管理宣徽院事务。

    王殷等于是诬陷蒋玄晖与何太后有私情,朱全忠命令王殷等在积善宫弑杀何太后,在上东门斩杀柳璨,在都市车裂张廷范。柳璨临刑时大声呼喊说:“负国贼柳璨,死得活该!”

    停止祭祀郊庙。

    此前,礼院上奏,皇帝登位,应当祭祀南郊,敕令到十月行礼。演习了仪礼以后,朱全忠发怒说:“柳璨、蒋玄晖想借祭天来维持唐朝的天下。”柳璨等人恐惧,改期到第二年正月。到这时,朱全忠弑杀何太后,诛杀柳璨等人,颁下敕令,因宫廷发生内乱,停止到南郊祭天。

    丙寅(906) 唐哀帝天祐三年

    春正月,宣州观察使王茂章逃到杭州。

    杨渥离开宣州的时候,要带着他的帐幕与亲兵起程,王茂章不给,杨渥恼怒。杨渥继承淮南节度使以后,派遣李简等率领军队袭击王茂章,王茂章率领人马逃奔两浙,钱镠任命他为镇东节度副使,更名为王景仁。

    罗绍威杀死他的牙军八千家。

    起初,田承嗣镇守魏博,挑选招募六州的剽悍勇敢之士五千人当牙军,给这些人优厚的待遇来保卫自己。从此后,这些军人父子相继,亲属朋党如胶一样紧密结合,日益骄横,小有不如意的事情,就将旧帅的全家杀死而另拥立新的主帅,从史宪诚以后,都是被这些人所拥立的。罗绍威痛恨他们,但靠自己难以制服他们,就秘密告诉朱全忠,想借用他的兵力诛杀这些人。朱全忠

    乃发兵屯深州,声言击沧州。会全忠女适绍威子者卒,全忠遣将实甲兵于橐中,选兵千人为担夫,入魏,诈云会葬。全忠自以大军继其后,云赴行营,牙军不之疑。绍威潜遣人入库,断弓弦、甲襻,夜率奴客数百人与汴将合击牙军。牙军欲战而弓甲皆不可用,遂合营殪之,凡八千家,婴孺无遗。诘旦,全忠引兵入城。

    以梁王全忠为三司都制置使。

    三司之名始于此。全忠辞不受。

    夏四月朔,日食。 天雄军乱,梁王全忠讨平之。

    罗绍威既诛牙军,魏之诸军皆猜惧,牙将史仁遇聚众数万据高唐,巡内州县多应之。全忠攻拔屠之,李克用遣兵救之,不克。

    镇南节度使钟传卒。

    子匡时为留后。

    秋七月,梁王全忠还大梁。

    全忠留魏半岁,罗绍威供亿所杀牛羊豕近七十万,资粮称是,蓄积为之一空。绍威虽去其逼,而魏兵自是衰弱,绍威悔之,谓人曰:“合六州四十三县铁,不能为此错也!”

    九月,梁王全忠攻沧州,刘仁恭救之。

    全忠以幽、沧相首尾为魏患,欲先取沧州,引兵度河围沧州。刘仁恭救之,下令境内男子十五以上、七十以下悉自备兵粮诣行营,文其面曰“定霸都”,士人则文其臂曰“一心事主”,得兵十万,军于瓦桥。畏汴军强,不敢战,城中食尽。全忠使人说刘守文曰:“何不早降?”守文登城应之曰:

    于是出兵驻扎于深州,声称要攻打沧州。正好朱全忠嫁与罗绍威儿子的女儿死去,朱全忠派遣将领把铠甲兵器装在口袋中,挑选兵士一千人当挑夫,进入魏州,假装说是会葬。朱全忠亲自率大军随后,说是奔赴行营,牙军没有怀疑他们。罗绍威暗中派人进入武库,把弓弦、铠甲系带弄断,夜间率领他的家奴宾客几百人与汴州的军队一同攻击牙军。牙军想要应战,但弓和铠甲都不能使用,于是全营被杀死,共有八千家,连婴儿幼童都没有放过。第二天早晨,朱全忠领兵进入了魏州城。

    朝廷任命梁王朱全忠为三司都制置使。

    三司的名目从这时开始使用。朱全忠推辞没有接受。

    夏四月初一,出现日食。 天雄军发生动乱,梁王朱全忠讨伐平定了动乱。

    罗绍威诛杀牙军以后,魏州的各军都猜疑恐惧,牙将史仁遇聚集几万人占据高唐,巡属内的各个州县大多响应他们。朱全忠攻打并屠杀了他们,李克用派遣军队去救援,没有成功。

    镇南节度使钟传去世。

    钟传的儿子钟匡时当了留后。

    秋七月,梁王朱全忠返回大梁。

    朱全忠在魏州停留了半年,罗绍威供给军需,所杀牛、羊、猪近七十万钱,物资粮草与此相当,积蓄为此一空。罗绍威虽然除去了威胁自身的牙军,而魏军也从此衰弱了,罗绍威后悔,对人说:“聚集六州四十三县的铁,也不能铸成这样的大错啊!”

    九月,梁王朱全忠攻打沧州,刘仁恭前往救援。

    朱全忠认为幽州、沧州首尾相援是魏州罗绍威的祸患,想要先攻取沧州,就率领军队渡过黄河围困了沧州。刘仁恭去援救,下命令境内十五岁以上、七十岁以下的男子都要自备兵器、粮食到行营,在他们的脸上刺上“定霸都”的文字,士人就在臂膀上刺上“一心事主”几个字,得到十万兵士,驻扎于瓦桥。但他们畏惧汴州军队强大,不敢出去应战,城中的粮食也吃光了。朱全忠派人劝说刘守文说:“为什么不尽早投降?”刘守文登上城头回答说:

    “梁王方以大义服天下,若子叛父而来,将安用之?”全忠愧其辞直,为之缓攻。

    杨渥取洪州。

    杨渥遣秦裴将兵击洪州,军于蓼洲,诸将请阻水立寨,裴不从。钟匡时果遣其将刘楚据之,诸将以咎裴,裴曰:“匡时骁将独楚耳,若帅众守城,不可猝拔,吾故以要害诱致之耳。”破寨执楚,遂围洪州,拔之。

    杨崇本攻夏州。 冬十月,王建立行台。

    王建始立行台于蜀,建东向舞蹈,号恸言曰:“自大驾东迁,制命不通,请权立行台,用李晟、郑畋故事,承制封拜。”仍以榜帖告谕所部。

    李克用遣兵攻潞州。

    刘仁恭求救于河东,前后数百辈,李克用恨其反复,未之许。存勖谏曰:“天下之势归朱温者什七八,自河以北能为温患者,独我与幽、沧耳。今不与之并力,非我之利也。夫为天下者不顾小怨,且彼尝困我而我救其急,以德怀之,乃一举而名实附也。此乃吾复振之时,不可失也。”克用以为然。谋召幽州兵与攻潞州,曰:“于彼则可以解围,于我则可以拓境。”乃许仁恭和。仁恭遣兵三万诣晋阳,克用遣周德威、李嗣昭等将兵与之共攻潞州。

    梁王全忠遣刘知俊救夏州,邠人大败。

    夏州告急于全忠,全忠遣知俊等救之。崇本将六镇之兵五万军于美原,知俊等击败之,乘胜攻下鄜、延等五州,西军自是不振。

    “梁王正要用大义征服天下,如果儿子背叛父亲前来,将怎么任用他呢?”朱全忠听了他直率的言辞感到惭愧,因此放缓了攻城。

    杨渥攻取洪州。

    杨渥派秦裴带兵攻打洪州,驻扎在蓼洲,诸将请求依水设立营寨,秦裴不听。钟匡时果然派他的将领刘楚占据那个地方,诸将因此抱怨秦裴,秦裴说:“钟匡时的勇将只有刘楚一人,如果由他率众守城,不能快速攻克,我是故意让出要害之地诱他出来。”秦裴打破营寨,俘获了刘楚,于是围攻洪州,攻克了它。

    杨崇本攻打夏州。 冬十月,王建设立行台。

    王建开始在蜀地建立行台,王建面向东方拜舞,号啕大哭说:“自从皇上迁往东都洛阳,制命不能相通,请求暂时设立行台,用李晟、郑畋的旧时成例,秉承制令封爵拜官。”依旧用榜帖文书告知所属藩镇州县。

    李克用派遣军队攻打潞州。

    刘仁恭向河东的李克用请求救援,前后有几百次,李克用痛恨刘仁恭反复无常,没有应允。李存勖劝导说:“现在天下大势,归顺朱全忠的藩镇已占十分之七八,从黄河以北能成为朱全忠祸患的,只有我们与幽州、沧州而已。现在我们不与他们齐心合力,这不符合我们的利益。打天下的人不顾念小的仇怨,况且他们曾经使我们陷于困境,而我们却解救他们的危急,用恩德来使他们感激不尽,这才是一举而又有名声又有实利的事呢。这正是我们重新振作的时机,不可以丧失掉。”李克用认为是这样。他与将领商议召请幽州军队一同攻打潞州,说:“这对于他们可以解除包围,对于我们可以开拓地盘。”于是答应与刘仁恭和解。刘仁恭派遣三万军队到晋阳,李克用派遣周德威、李嗣昭等带领军队与刘仁恭的军队一同攻打潞州。

    梁王朱全忠派遣刘知俊救援夏州,邠州人被打得大败。

    夏州向朱全忠告急,朱全忠派刘知俊等人救援。杨崇本率领六镇的军队五万人驻扎美原,刘知俊等打败了他们,乘胜又攻克鄜、延等五州,西军从此一蹶不振。

    梁王全忠以高季昌为荆南留后。

    武贞雷彦恭屡寇荆南,留后贺瓌闭城自守。朱全忠以为怯,使季昌代之。

    十二月,昭议节度使丁会降于河东,梁王全忠引兵还。

    初,昭宗凶讣至潞州,会帅将士缟素,流涕久之。及李嗣昭攻潞州,会举军降之。李克用以嗣昭为昭义留后。会见克用泣曰:“会非力不能守也,梁王凌虐唐室,会虽受其举拔之恩,诚不忍其所为,故来归命耳。”克用厚待之,位于诸将之上。全忠将攻沧州,闻潞州不守,引兵还,刍粮山积,命悉焚之,在舟中者凿而沉之。刘守文使遗全忠书曰:“城中数万口不食数月矣,与其焚之为烟,沉之为泥,愿乞所余以救其命。”全忠留数囷以遗之,沧州赖以济。

    梁王朱全忠任命高季昌为荆南留后。

    武贞节度使雷彦恭屡次侵犯荆南,荆南留后贺瓌关上城门自行防守。朱全忠认为贺瓌怯懦,让高季昌取代他为荆南留后。

    十二月,昭义节度使丁会向河东军队投降,梁王朱全忠带领军队返回。

    起初,唐昭宗被杀的讣告传到潞州,丁会率领将士身穿白色的丧服,长时间痛哭流涕。等到李嗣昭攻打潞州,丁会率领全军投降了河东军队。李克用任命李嗣昭为昭义留后。丁会见到李克用流着泪说:“我不是没有力量防守,梁王朱全忠凌辱暴虐唐朝宗室,我虽受过朱全忠推举擢升的恩德,实在不能忍耐他的所作所为,所以来向您归附听命。”李克用对待他非常优厚,地位在各将领之上。朱全忠准备攻打沧州,听到潞州失守的消息,率领军队回去,他的粮草像山一样堆积着,命令全部焚烧掉,在船中的粮草就凿破船舱沉于水中。刘守文让人给朱全忠送去书信说:“城中有几万人已有几个月没粮食吃了,您与其将那些粮草焚烧化为烟,沉水化为泥,我乞求您用剩下来的救城中人的生命。”朱全忠留下数囷粮食送给刘守文,沧州百姓赖此得到救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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