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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氏秘史 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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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讳允炆,字,太祖高皇帝嫡长孙。初,太祖从滁阳王,日侍左右。王夫人善观人,谓太祖风格异常,语王,妻以养女马氏。周旋兵间,生五子。长讳标,幼有异质,聪明英毅,豁如也。稍长,师事宋濂,通经史大旨。洪武戊申,太祖即位于南郊。既,还宫受贺。遂追尊四祖为皇帝,册立马氏为皇后,长子标为皇太子,大赦天下。洪武十五年,高皇后崩,太祖倦勤,命皇太子裁决庶政,惟军国重务以闻。于是皇太子日御文华殿,百官启事。宽仁有断,臣工尽服。岁余,太祖复亲政。时有告密者,以晋王㭎逆谋闻,太祖遣人察之,藏兵五台山,反形已具。太祖大怒,欲发兵讨之。皇太子曰:“㭎反期尚迟,告密者㭎未必知。今以兵往,万一㭎拒命,是父子为敌也;莫若令臣巡边,因与俱来。”太祖大悦,于是皇太子出巡。历燕、代及晋,居浃旬,欢甚。皇太子行,晋王送及河南界。皇太子曰:“父皇欲见汝,可偕行。”晋王仓卒受命,遂从至京。太祖欲赐之死,皇太子叩头乞哀,乃降为庶人,居京师。皇太子友爱弥笃,日诲谕之。晋王大悟,日夜号泣悔罪。

    太祖怜之,赦,复爵。晋王于是改行为善,令誉日著,比还国,卒为贤王,皇太子之教也。洪武七年秋九月,贵妃薨。十一月一日,《孝慈录》成。太祖既裁定丧礼,太子当服齐衰杖期。

    太子曰:“在礼,惟士为庶母服緦,大夫以上为庶母则无服。

    又,公子为其母练冠麻衣,既葬,除之,盖诸侯绝期以下无服。

    诸侯之庶之,虽为其母亦厌于嫡母,而不得伸其私,故权为此制也。然则诸侯之庶子不为庶母服也,明矣。今陛下贵为天子,臣虽不肖,地居嫡长,幸得备位储副,而为庶母服期,非所以敬宗庙,明正体,重继世也。”上必欲太子服之,太子终不奉诏。上大怒,顾取剑,太子走,上逐之。群臣震詟,皆不知所为。时有桂彦良当上前,跪抱上,泣曰:“陛下之于太子,爱之深故责之重也。”上为之止。彦良乃追太子,及之,谏曰:“贵妃逮事至尊,殿下当缘君父之情,为之制服,不可执小礼以亏大孝也。”乃持衰衣之。太子不得已,乃服以拜谢。上怒解,掷剑于地,曰:“老桂,尔今日竟能和朕父子者矣。”洪武二十四年,太祖以江南地薄,颇有迁都之意。八月,命皇太子往视关洛。皇太子志欲定都洛阳,归而献图。明年四月,以疾薨。太祖哭之恸,追谥为懿文皇太子。葬孝陵之次。时太祖春秋六十有五,日御东角门,向群臣泣。翰林学士刘三吾进曰:“皇嫡长孙富于年,早定大计,孰不归心?”皇太子生六子,长曰雄英,洪武十五年卒,追封虞王,谥曰怀。次曰允炆,洪武九年生,聪明英达。二十五年九月,立允炆为太孙,诏曰:“曩古列圣相继驭宇者,首立储君。朕自甲辰即王位,戊申即帝位,于今二十九年矣。操将练兵,平天下乱,偃天下兵,奠万民于田里,用心多矣。及一统以来,除奸暴,去豪强,亦用心多矣。近来苍颜皓首,储嗣为重,嫡孙允炆,以九月十三日册为皇太孙,嗣奉上下神祗,以安民庶。诏告臣民,想宜知悉。”于是命礼部定亲王相见仪:凡亲王系尊属,于文华殿朝见,行四拜礼,皇太孙坐受礼毕,入宫,乃叙家人礼。制既定,亲王从之,多不悦。时太祖春秋高,政务尝付太孙裁决。太孙颇尚宽仁,兆民欣欣,罔不爱戴。洪武三十一年五月乙酉,太祖崩,遗诏皇太孙嗣位。诏曰:“朕受皇天之命,膺大命于世,定祸乱而偃兵,安民生于市野,谨抚驭以膺天命,今三十一年矣。忧危积心,克勤不怠,耑志有益于民。奈何起自寒微,无古人博志,好善恶恶,过不及多矣。今年七十有一,筋力衰微,朝夕危惧,惟恐不终。今得万物自然之理,其奚哀念之。有皇太孙允炆,仁明孝友,天下归心,宜登大位,以勤民□。中外文武臣僚同心辅佐,以福我民。凡丧葬之仪,一如汉文勿异。

    布告天下,使明知朕意。孝陵山川,一由其故,无有所改。

    一、天下臣民,令到出临三日,皆释服,嫁娶、饮酒、食肉皆无禁。

    一、无发民哭临宫殿中,当临者皆以旦晡十五,举哀礼毕,罢非旦晡临,无得擅哭。

    一、当给丧事及哭临者,皆无洗绖,带无三寸,无布车兵器。

    一、诸王各于本国哭临,不必赴京。中外官军、戍守官员,无得擅离信地,许遣人至京。

    一、王国所在文武衙门官民、军士,今后一听朝廷节制;护卫官军,王自处分。

    一、诸王不在,令中者皆以此令比类从事。”

    明日,皇太孙令礼部定丧仪。群臣上议曰:“在京府部等官闻丧,次日素服、乌帽、黑带,赴廷听遣诏。遂于本衙门素服、斋宿,朝晡诣几筵哭,仍各置素服。第四日成服,朝晡哭临,葬毕乃止。

    自成服始,二十七日除。命妇亦以第四日具衰服,由西华门入哭,不许金银首饰。诸王、世子、郡主、妃及郡王、内使、宫人等,俱斩衰三年,自成服二十七日除。凡临视事,素服、乌帽、黑带,退朝服衰麻衫,大袖圆领,不缉纱帽,麻布裹之,去翅垂带,麻绖鞋。命妇麻长衫,大袖圆领,麻布盖头,器依卤薄名数。工部及司礼监等处造神主,用栗木,制依家礼。遣人奉诏于各布政司及直隶府州,开读诏书,文武官员人等素服、乌帽、黑带,四拜跪听,举哀四拜礼毕,各置衰服,第四日成服。每旦,官僚人等于本衙门朝阙设香案哭临,三日除,大小衙门各令官一员赴京致祭,礼物备办。”皇太孙从之。庚寅,葬孝陵。

    十六日,皇太孙允炆即皇帝位。

    十八日,诏以明年为建文元年,大赦天下。诏曰:“天祐下民,作之君。我高祖皇帝受天之命,统有万邦,宵衣旰食,弘济斯民,凡事有益于天下者,无所不用其心。政教休明,规模弘远。朕以眇躬,纂承大统,恭依遗诏,于洪武三十一年闰五月十六日即皇帝位。夙夜惶惧,思所克相上帝,宠绥四方,以无忝我皇祖之大命。永惟宽猛之宜,诞布维新之政。其以明年正月初一日为建文元年,大赦天下。自洪武三十一年闰五月十八日昧爽以前,大辟罪以下,已发觉、未发觉,已结正、未结正,常赦所不原者,咸赦除之。敢有以赦前事相告,以其罪罪之。所有事宜,条列于后。一、天下布政司、府、州、县自洪武三十一年以前拖欠钱粮,盐运司、盐课提举司自洪武三十一年以前拖欠盐课,尽行蠲免。一、天下军民所养孳牲、马匹、羊只者,尽皆免。一、天下田土,或有人户为事全家发充军者,或有死绝者,或因饥窘逃移者,以致抛荒数多,粮税拖欠,诏书到日,将抛荒数目从实取勘,报官开除。其逃移人户复业耕种者,优免杂泛、差役三年。一、水旱灾伤,何代无之。今天下人民其有因而失所者,当该有司将预备粮赈给。一、今后官民有犯五刑者。一、依大明律科断,法司遵守,无深文。一、军民词讼,今后务要自下而上陈告,敢有越诉紊乱者罪。一、囚徒已行宥罪,发卫所充军守御者,及已编定卫所,有司官领;未曾到卫所者,不在赦例。一、天下卫所在逃者,诏书到日,限五个月以内赴所在官司,首告与免本罪,所在官司仍给口粮,递送京卫所着役;过违此月,仍罪如初。于戏!德惟善政,政在养民,当遵先圣之言,期政雍熙之盛。百辟卿士,体朕至怀。

    故兹诏示,想宜知悉。”

    十九日,立宜山县得胜马驿;改宜阳水驿为水马驿。

    二十一日,诏内外五品以上文官及州县正官,各举所知。

    先是,内外缺官,于进士、举人、监生、人材、秀才、孝廉、税户、考满吏员知印承差除用。至此,定保举法。不问下僚、乡民,及因累充军者,或多或少,悉听保举吏部选用。

    六月,上大行皇帝谥曰高皇帝,庙号太祖;追谥孝慈皇后曰高皇后。

    召汉中府学教授方孝孺为翰林院侍读学士。

    孝孺,字希直,一字希古,台州宁海人,世家侯城里。父克勤,受《易》,童彝得伊洛之学。长子孝闻,季孝友,孝孺仲也。孝孺始生之夕,有木星堕其所。自幼颖敏绝伦,双眸炯炯如电,日读书积尺。人以其善属文,呼为小韩子。年十五时,从父为济宁知府,因达观于邹鲁间,访古圣贤遗迹,慨然自期曰:“颜、闵未可几及,樊迟、冉有使学同时,岂皆让之?但世无孔子,不得所依归耳。”自是精思力践,进修不已。越三载,克勤被系,请以身代。不报,竟戍江浦。未几,复逮至京。

    卒,孝孺哀毁骨立,思自奋以昭先德。明年,以文谒宋濂,濂深器之。名流先进如胡翰、苏伯衡、叶光大辈皆自以为不及。

    濂致仕还浦,复往卒业,四载辞归。濂寻以罪徙蜀,孝孺欲往省行,得为文,吁天愿输寿以延之。濂尝欲以为甥而不果。及其文至,曰:“欧阳少师苏长公,姑置勿论。其余诸子与之角逐文场,不知其孰为先后也。”然孝孺下视文艺,恒以明王道为己任。友人或称其文辞,则告以学者当以道德为本,文词非所尚,反复明辩不已。谓道之行必先于家,著《宗范》九篇以示厥宗。盖自任以天下之重也,辟异端为己任。进德所诣,月异而岁不同,世或以为程朱复出。尝卧病绝粮,家人以告,笑曰:“古人有三旬九食、瓶无储粟者,穷者岂独我哉!”其不为贫寠所动如此。洪武十五年,吴沉、揭枢等荐孝孺可大用。

    聘至,入见称旨。上谓枢等曰:“孝孺孰与汝?”对曰:“十倍于臣。”锡之几稍欹,必正而后坐。上喜其举动端正,谓太孙曰:“此庄士也。当老其才以辅汝。”试灵芝甘露论,称旨。

    谕遣还家,二十年复辟至。上方重赏罚,以其心存教化,谓左右曰:“今非用孝孺时。”乃擢将仕佐郎、汉中府学教授。明年闰四月,抵任汉中府。水土暴恶,病癭痿者十人而五。孝孺安之,甘蔬粝饭,与诸生谈道不倦。视其色,若饫万钟者。二十七年春,蜀献王延之,处以宾师,恒曰:“方先生古之贤者也。”孝孺每见,必以仁义道德陈于前,王喜甚,使入讲经、论文,无虚晷,为名其读书之庐曰“正学”。当时蜀治依于礼乐,诸王莫及,孝孺之功也。久于蜀,因得访宋濂墓,恤其遗孤。癸丑丙子,投文应天府。至是,首加召用,一时倚之。上好读书,每有疑即召使讲解。临朝奏事,臣僚面议可否,必命孝孺就扆前批答。言听谏行,不愧昭烈。孝孺尝作《书事》诗曰:“斧扆临轩几砚间,春风和气满龙颜。细听天语挥毫久,携得香烟两袖还。风软彤庭寒尚薄,御炉香绕玉阑干。黄门忽报文渊阁,天子看书召讲官。”其相与如此。靖难兵入,自分必死,乃作《绝命》词,略曰:“天降丧乱兮,莫知其由。奸臣得计兮,谋国用犹。忠臣发愤兮,血泪交流。以死徇君兮,抑又何求。呜呼哀哉兮,庶不我尤。”既而姚广孝荐之草诏,文庙遣召,数回,竟以衰服往,投笔恸哭不能止。文庙不悦而诏之,辞益厉。既而曰:“若称周公,成王安在?”命割其舌。

    孝孺含血犯御座,文庙大怒,磔之,詈至死,遂诛其宗亲八百四十七人,焚夷方氏墓。后仁庙尝与近臣论及曰:“孝孺是个忠臣。”永乐二十二年十一月,御书付礼部尚书吕震:“建文中,奸臣正犯已受显戮,家属初发教坊司、锦衣卫、浣衣局并习匠及功臣家为奴,今有存者,既经大赦,可宥为民,给还田宅。”于是惟一子妇得归还族,即其故居立祠祀之。成化中,宁海知县宜春郭绅复新其祠,取所著《逊志斋集》四十卷、《拾遗》十卷,梓行于世。又有《周礼考次》、《大易枝辞》、《武王戒书注》、《帝王基命录》、《文统》、《宋史要语》诸书,皆逸不传。正德间,遗族方主祠事。初,孝孺被召入京,王叔英预以书告之曰:“天下事有可行于今者,有行于古而难行于今者。可行者行之,则人之从之也易,而乐其利。难行者行之,则人之从之也难,而受其患。此用世所以贵时措之宜也。”孝孺好古,故叔英及之。建文中,改旧制,求天下利弊而欲新之。靖难兵起,日召之谋议,诏檄多出于孝孺。嘉靖初,南京兵部郎中永丰夏尚朴读其遗文,叹其词义雄伟,不让欧、苏;惜其说理虚无,着于□意,其致用亦然。斯言得之。说者又谓孝孺与景隆父子交谊甚笃,景隆帅师北伐,实由孝孺,既而兵败,渐有异志,人多知之,告于帝,帝雅信孝孺,遂不复疑,卒成开门之变,盖不免于误国云。□记曰:夷齐采薇,子路结缨,其志烈矣。然其从容就义,乃得处死之道。后世遂有不胜其愤,肆诟詈以召奇祸者。孝孺负刚毅之气,奋雄博之辩,致使不能穷诘,故其受祸之惨,极于一时君臣,三代以来所未有也。后十余年,文庙言及辄足顿,愤愤不能平。其当时论可知。

    夏进士过孝孺祠,题云:“一个为忠九族亡,全身远害亦天常。

    夷齐死后君臣薄,力与君王继首阳。”君子以为然。

    郑居贞,徽州人。父潜,有文名,国初,历任潞州同知。

    洪武中,居贞以明经举,授巩昌府通判,升礼部郎中,甚见重。

    太祖时,至河南布政司左参政。以永乐初坐累,死于南京。有《闽南集》、《关陇行》、《藁归来》、《藁随桧》、《庭藁》。子孙因留住,居福建爪山。方孝孺之为汉中教授也,居贞以诗送之,孝孺亦尝赠之文,谓其为参政三年而去,吏民以不能留为憾。事在洪武二十三年。然其坐累岁月不可考,盖亦因孝孺之故云。

    魏泽,字彦恩,应天府溧水人。有孝行,累迁至刑部尚书。

    先是,燕邸南下,姚广孝请曰:“殿下至京,须全方孝孺,杀此人则天下读书种子绝矣。”上纳之。既至,建文帝亡去,遂召孝孺问曰:“我以周公匡成王而来,成王不在,当议所立。”

    对曰:“殿下既以匡王室而来,成王不在,当立成王之子。”

    忤旨,因有灭十族等语。上大怒,即收捕其族党,尽诛之。泽是时谪为宁海典史。当捕方氏时,悉力保护,既免于辱,且资以行赀,后过方孝孺故居,赋诗曰:“笋与冲雨过侯城,抚景令人感慨生。黄鸟向人空百啭,青猿堕泪只三声。山中自可全高节,天下难居是今名。却忆令威千载后,重归华表不胜情。”

    闻者壮泽之言。

    王稌,字叔丰。祖祎,死国;父绅,自有传。稌少有志向,从学方孝孺,甚为所器,许妻以女,未及也。尝周恤其旅,又尝与孝孺表侄郑珣至聚宝门外求其遗骸葬,不可得,卒逮系。

    文皇帝念祖祎死国之功,特从宥免,且方向用也,而稌以疾力辞。读书青岩之下,将终身焉。后辑方氏遗文,为《侯城集》以传,世咸义之。稌性至孝,初,绅痛念父没,每食必斥兼味,稌遵其教。子孙相承,阅数十年不变。事母丁如事其父,送终尽礼,三年酒肉未尝入于口。学问该博,士之从游者日众,郡邑交重之。所著有《青岩稿圣文纂》,《金华贤达传》、《续文章正宗》。卒年五十九,门人私谥曰孝庄先生。

    释剌面正军及囚徒还乡里。后洪武三十五年七月复拘入伍。

    十二日,革都察院司狱四员。

    十六日,革天下阴阳学、医学。衙门群臣议其无别辨,又所隶皆有司版籍为户,诏革之。

    立孝陵卫。设经历司。

    以黄子澄为太常寺卿。

    黄子澄,名湜,以字行,袁州分宜人。少从邑人欧阳贞受《易》、周与学受《尚书》、清江梁寅受《春秋》。博士员俊声游乡校,同舍避席,推为高等。尝赋《寒江把钓图》及《枯梅诗》,人争诵之。洪武癸亥,应贡入太学。明年,定科举之制,中京闱乡试第二。乙丑,会试第一,进士及第第三,授翰林院修撰。寻兼春坊官,侍东宫讲读,累迁太常寺卿。皇太孙立,诸王以叔父之尊多不逊服。一日,太孙在东阁门召子澄,告曰:“诸王尊属,各拥重兵,何以制之?”澄以汉平七国事为对。太孙喜曰:“得先生谋,吾无虑矣。”及即位,时周、齐、湘、代、岷五府相继煽动。朝罢,召子澄谓曰:“先生忆昔者东阁门之言乎?”子澄曰:“不敢忘也。”然事几甚密,与齐泰谋之。时有告周王橚者,遂遣李景隆往执之,词连代、湘、齐三王。徙代王于边,以兵围湘王于荆,王狼狈自焚死。

    执齐王榑囚之京师,岷王楩降为庶人,燕王亦加谯让。朝廷以子澄为功,褒赏之。元年三月,命都督宋忠等练兵北方。七日,靖难兵起,首以诛齐泰及子澄为名。耿炳文既败,诏以李景隆率兵百万以往。景隆自负文武,方子澄授以指画,京隆依违而已,子澄甚忧之。未几,景隆战败,奔还京师,赦不诛。子澄哭谏曰:“景隆出师无纪,意在观望,不诛之以谢宗社,何以惩将士?”不听。已而徐凯、盛康继踵败衄,顾成等皆降。子澄抚膺大恸曰:“大事去矣,万死不足赎误国之罪矣!”乃赋一诗以志痛。诗曰:“仗钺曾登大将坛,貂裘远赐朔风寒。出师无律真儿戏,负国全身独汝安。论将每时悲赵恬,攘夷何日见齐桓。尚方有剑凭谁借,哭向苍天几堕冠。”闻者哀之。寻用廷臣议,诏谪齐泰及子澄于远方,以快敌意,其实阴使之募兵也。时诸将独守淮南,而文庙之师渡江矣,景隆开门迎谒。

    寻有诏执子澄等,责之不服,子澄遂死之。命赤其族,一子逃难,易姓为田,经宥后乃复姓,家湖广之咸宁,至今不绝。今有登进士科者。嘉靖初,提学佥事邵铣命知府罗辂立祠祀之。

    成化间,刑部尚书彭韶著《哀江南》词曰:“临江号名郡,佳丽传自昔。岂不产异人,为兹壮颜色。云何百年间,不见有遗迹。倌人闻我言,掩袂长太息。扣之至再三,欲语还踧。为言有奸臣,名字不记忆。道是练子宁,□。内台司风纪,适遭阳九厄。飞简论魏曹,戮力事讨贼。胶固不知几,只顾顺与逆。□,□。□,□,奇祸婴六戚。兹事有始末,贱子请折一。神考早谢世,太孙推正嫡。母妃开平家,元勋载帝室。姻娅尽雄豪,健斗万人敌。隐然九鼎重,□。嫌隙一以开,谗言肆罔极。居然尾不掉,大都势耦国。时有黄子澄,轻佻故无匹。伴读□,□东室。踪迹类叔文,论事时造膝。一旦剪侯王,忽徨何太急。细人暗大体,国衅此焉隙。渔阳动地来,六军尽股栗。齐泰为司马,折冲乃其职。堂堂正正旗,誓书严纪律。内则方孝孺,早学富经术。倚马草檄文,枢机资密勿。又有黄门迪,自少称英特。五亩给缁黄,异端恨至骨。余者亦党人,我今半遗失。当其横行时,俱立万仞壁。之死矢靡他,鼎镬甘如蜜。仰视三光明,万古常昭晰。俯视五岳尊,神维赖以立。父母岂不顾,天常不可易。妻子岂不爱,吾分自当适。寄语谢诸亲,业缘皆宿积。愤无我怨尤,怨尤竟何益。所贵贤士模,万段死奚惜。后来奸佞儒,巧言自粉饰。叩头乞余生,无乃非直笔。簿书日埋□,欲昏塞。乍闻毛发竖,空拳几欲击,孤灯□夜长,四壁虫声寂。耿耿不成寐,此意谁能识。圣人顺天命,四海瞻晓日。尔何守戆愚,甘心至族灭。不观解与胡,乘时附凤翼。恩宠日月加,声名重简册。”

    以平江县知县陈彦回为徽州府知府。

    彦回,字士渊,号内斋,兴化府蒲田人。父立诚,举秀才,为保德州知州,改应州,左迁博白县知县,坐事废。十六年,复起为归安丞,寻以事致大辟,籍其家。弟彦水口戍辽东,彦回及祖七秀、祖母郭氏、母涂氏、子善需,并戍滇南。比至蜀,惟彦回与祖国郭得存。时遇赦,不及彦回,监送者哀而释之。贫莫能还,乃依乡人定远县尹黄积良,遂从其姓,更名礼,称郭为母。未几,积良去位,乃依南充县丞于仲和。其后,阆中教授严德政知彦回通《尚书》,荐为保宁府学训导,九载考绩至京,侍殿陛,承顾问者四十三日,高庙悦之,擢知平江县。

    莅任甫十三月,高庙晏驾,彦回捧香入临,给事中杨惟康等以文学廉干荐,遂升徽州知府。彦回下车甫数月,政教一新,士民咸悦。明年,为革除。己卯,以考核称职,蒙赏赉甚厚。其年冬,郭氏卒,当承重持服。徽民汪侃诣阙奏乞夺情终任,不报。彦回衰绖赴阙,疏其改姓历官情罪,乞正明籍。疏入,报可,特宥为民,寻复其官,释彦水口辽东之役。彦回复上疏终制,不许,诏迁葬其祖母、父母毕,即莅郡视事。每旦必哀奠如礼,士民因名其山曰“太守山”。彦回自历官,以避难亡命、更易姓名为非礼,恒悒悒不自安。屡欲陈旨,辄自筹曰:“祖母年既高,万一蹉跌,将托之何所?”隐忍二十余年,至是始得行其志,识者伟之。后靖难兵起,彦回奉命召募义勇至京。彦水口至自辽东,邂逅旅邸,悲喜交集。郡中士人曰曹从善者,偶闻而往贺焉。彦回谓曹曰:“予荷朝廷再造之恩,此生再生不足以报万一,余固有以处之矣。到郡,遣我弟归以治家事,余身许国,他不恤也。子其为我述一词,以道我家颠末。”仍为索名笔书“务本”两字以遗之,俾知孝弟为修身克家之道。曹唯唯,因已知彦回之必殉国矣。未几,复莅郡。会靖难师已渡江,彦回率义勇赴援,而势已不及。文庙继统,械至京师,不屈而死,壬午十月十五日也,时年四十七。

    二十四年,革建昌府旴江递运所、南城县蓝田巡检司。

    改河南陈州淮阳加递运所为颖岐站递运所,隶商水县。

    以户部主事夏原吉为户部右侍郎。

    七月十三日,召前河南布政司右参议董伦还,自云南擢礼部右侍郎兼翰林院学士。

    伦,字安常,东昌恩县人,世居燕之宛平。自为儒士,处山林间,布褐藜藿,已怀忧世之志。学者多从之游,以所居具川,称“具川先生”。元末,征辟不出,世高其行。国初,擢用单县儒士张宁。洪武十五年,宁以伦荐,遣使征之,以为春坊赞善大夫,赐冠带,事懿文皇太子。其所陈说多忠孝之言,太祖皇帝闻而善之。十八年正月,由春坊右赞善升左春坊大学士,赐绮六疋、钞五千锭。会东宫晏驾,二十五年,出为河南左参议。在任尽心民事,名其思政之堂曰“后乐”,方孝孺为之记。尝草封事数千言,无一不惬上心者。二十六年,上书荐肇州吏目诸葛伯衡,太祖遽擢为陕西参议。三十年,以诖误坐免,典教滇南。东宫怜其老,赐以白金若千镒。伦行至成都,蜀献王深宠之,赋诗八章以送行。至滇,凡作养成就,用夏变夷,渐摩膏口,皆出于仁义道德,故虽蛮夷童竖皆知向方。洪武三十一年闰五月,建文即位,眷恋东宫旧臣,屡询久之,左右多言伦可用,即召至京师,慰劳备至,拜嘉议大夫、礼部侍郎兼翰林院学士,与方孝孺皆入馆阁传经史。是年七月十三日,御书“怡老堂”三大字,及髟沐几、玉鸠杖各一赐之。伦上表谢。初,监察御史解缙尝代夏长文作劾袁泰书,泰衔之,因肆诬斥。太祖令缙十年著作,始许擢用。未及期,会太祖宾天,缙遽赴临。权臣谓赴临非诏旨,遂谪河州。缙与伦书祈援;岁余,权臣出,伦为言之,乃召缙还,以为翰林待诏。其汲引人才类如此。伦为人质直敦厚,富文学,为时所重。革除间,屡恳言当务亲睦,不听。太宗即位,时伦年八十余,有旨令致仕。

    出京,悒悒成病,数日卒。

    二十三日,周王橚有罪,遣曹国公李景隆往问,逮其护卫官军,废橚为庶人。景隆受贿至金宝七抬。

    二十四日,革左右给事中。

    二十五日,增神乐观知观一员,六科都给事中仍旧。

    三十日,革北平府常庆、郑村二坝衙门。

    以周府奉祠正周是修为衡府纪善。

    八月八日,增国子监司业一员。

    九月,立浦江县毛塘巡检司。

    十四日,革巩县廖子王站递运所。

    十八日,增置浙江、江西、湖文、福建、山东、山西、河南、陕西布政司,扬州府各织染局局置大使一人,副使一人。

    十九日,以临江府推官刘翼为知府。

    二十四日,革凤阳府属凤阳县蚌埠站,颖上县颖阳站,聂家湾站,太和县要湾站、旧县站,颖川乾沟站,泗州黄岗站、双沟站,寿州下蔡站、独沟站,凡十三递运所;开封府陈州颖岐店站、项城县纟丘店站、蔡河站、祥符县金梁站、太康县长领站、扶沟县义声站、通许县青冈站、荥泽县通济站、阳武县城南站,凡九递运所;怀庆府济源县小交村站、孟津县下孟里站,凡三递运所;平阳府垣曲县梨树、交斜、阳壶站,绛县乾涧、横岭,夏县常村,闻喜城西东镇,安邑县运司陶村,凡十递运所。

    遣都督同知何福佩征虏将军印,总兵征百夷,都督徐凯等从。

    以兵部尚书茹瑺为吏部尚书,工部侍郎练子宁为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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