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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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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元明皇幸广陵

    开元十八年正月望夕,帝谓叶仙师曰:“四方之盛,陈于此夕,师知何处极 丽?”对曰:“灯烛华丽,百戏陈设,士女争妍,粉黛相染,天下无逾于广陵矣。” 帝曰:“何术可使吾一观之?”师曰:“待御皆可,何独陛下乎。”俄而虹桥起 于殿前,板阁架虚,栏楯若画。师奏:“桥成,请行,但无回顾而已。”于是帝 步而上之,太真及侍臣高力士、黄幡绰、乐官数十人从行,步步渐高,若造云中。

    俄顷之间,已到广陵矣。月色如昼,街陌绳直,寺观陈设之盛,灯火之光, 照灼台殿。士女华丽,若行化焉,而皆仰望曰:“仙人现于五色云中。”乃蹈舞 而拜,阗溢里巷。帝大悦焉,乃曰:“此真广陵也?”师曰:“请敕乐官奏《霓 裳羽衣》一曲,后可验矣。”于是作乐云中,瞻听之人,纷坛相蹈。曲终,帝意 将回,有顷之间,已到阙矣。帝极喜。

    人或谓仙师幻术造微,暂炫耳目。久之未决。后数旬,广陵奏云:“正月十 五日三更,有仙人乘彩云自西来,临孝感寺道场上,高数十丈。久之,又奏《霓 裳羽衣》一曲,曲终西去。官僚士女,无不具瞻。斯盖陛下孝诚感通,玄德昭著, 名应仙录,道冠帝图。不然,何以初元朝礼之晨而庆云现,小臣贱修之地而仙乐 陈。则垂衣裳者徒闻帝德,歌《南风》者才洽人心,岂与盛朝同日而语哉!”上 览表,大悦,方信师之不妄也。

    ○袁洪儿夸郎

    陈朱崖太守袁洪儿,小名夸郎,年二十,生来性好书,乐静,别处一院,颇 能玄言。尝野见翠翠鸟,命罗得之。袁甚好玩,清夜月明,彻烛长吟:“露湿寒 塘草,月映清淮流。”忽失翠鸟所在,见一双鬟婢子立在其左,曰:“袁郎此篇 甚为佳妙,然未知我二十七郎封郎能押剧韵,人为三言四言句诗,一句开口,一 句合咏。春诗曰:‘花落也,蛱蝶舞,人何多疾,吁足忧苦。’如剧韵押法之者, 有一二百首,不能尽记得。”夸郎甚异之,曰:“汝是谁家青衣,乃得至此?且 汝封郎,吾可屈致之乎?”婢子曰:“某王家二十七娘子从嫁,本名翡翠,偶因 化身游行,使为袁郎子罗得。封郎去此不远,但具主人之礼,少顷封郎即至。” 夸郎乃命酒具茶器,未移时,翡翠至,曰:“封郎在门外。”出见一少年,可二 十余,言辞温雅,风流爽迈。揖让登席,讨论子史,自哺竟夕,宾主相得。夸郎 曰:“足下高居,当垂见喻。”封郎曰:“平仲来日当有蔬馔奉邀,然非仆本居, 赘于琅琊耳。”再三殷勤而别。

    及明日辰后,有小童前拜曰:“封郎使归儿送书,令从二郎引路。”启书读 曰:“佳辰气茂,思得良会,驻足层台,企俟光仪,唯足下但东驰耳。”夸郎即 策马从之,可行十里,忽见泉石萦彻,异花骈植,宾馆宏敞,穷极瑰宝。门悬青 绡幕,下宛一尺余,皆爇兽炭。夸郎与封郎相见,方顾异之,平仲回叱一小童曰: “捧笔奴,早令汝煎火浣幕,何故客至犹未毕!”但令去火,而幕色尤鲜。坐未 几,又有四人出宅,皆风雅士也。封生曰:“主人王二兄、三兄、四兄、六郎子, 其名曰准、曰推、曰惟、曰淮。?笨淅上嗉嚬淴掞鷩从辛斝嘁拢杂袪殊色,悉 衣珠翠,捧方丈盘至,珍羞万品,中有珍录,无不殚尽。王淮曰:“有少家乐, 请此奉娱。”即有女娃十余人并出,别有胡优,咬指翘足,一时拜员外,资次即 为给舍。淮指二妓曰:“石崇妾仙娥娘也,名称亚于绿珠。”于是丝竹并作,铿 锵清亮。日晚,王氏昆弟醉寝,封生谓夸郎曰:“此亦足为富贵,然丈人为太守, 当不以此盛。”夸郎曰:“不以鄙贱,百倍行采,不审何以致之?”封生曰: “君诚能结同心,仆便请为行人。拙室有姨,美淑善音,请袁君思之。”夸郎曰: “但恐龙门下难为鱼耳。”封生因入白王氏尊长,即出曰:“允矣!明日吉,便 为迎日。”夸郎大悦,许之。

    明日,王氏昆弟方陈设于堂下,茵榻帷帐,赫然炫目。及夸郎入,帘下有女 郎曰:“袁郎行动趋跄,犹似把书入学时。”又老青衣过,夸郎拜谢讫,目之。 即又笑曰:“禽霏□无乳久矣,袁郎何用目之!”将暮,傧来皆至,有青衣持笺 催妆诗,夸郎下笔赋诗曰:

    好花本自有春晖,不偶红妆乱玉姿。

    若用何郎面上粉,任将多少借光仪。

    其余吉礼,无不毕备。篇咏甚多,而不悉记得。唯忆得咏花扇诗曰:

    圆扇画方新,金花照锦茵。

    那言灯下见,更值月中人。

    夸郎妻殊丽绝国,举止闲雅,小名曰从从,正名携。第二十七仪质亦得类娣 娣,辩捷善戏谑,赠袁郎诗曰:

    人家女美大须愁,往往丑郎门外求。

    昨日金刚脚下见,今朝何得此间游?

    及后,班坐桐阴,封平仲鼓琴,顾谓夸郎曰:“姨夫岂无一言相赠?”夸郎 即赋诗曰:

    宾匣开玉琴,高梧追烦暑。

    商弦一以发,白云飘然举。

    何必苍梧东,激琴怀怨浦。

    夸郎日恣余嗛,遂无归思。忽觉妻皆惨,又饰行装。夸郎问封生,封生曰: “丈人晋侍中王济也,久为阴道交州牧,近改并州刺史。若足下以贤尊在此,不 能俱往,则当从此有终天之别。”其妻呜咽流涕曰:“君本自殊途,不期与会, 致今日之别,亦封郎二兄之过。”遂闻外人呼声,走出,回顾已苍然不复见一物。 太守求不得已近一年,及至,数月犹恍,往往奔至前所,别无所见,复涕泣而退, 终岁乃如故。

    ○张左

    前进士张左,尝为叔父言:

    少年南次鄠杜,郊行,见有老父乘青驴,四足白,腰背鹿革囊,颜甚悦怿, 旨趣非凡。叟自斜径合路,左甚异之,试问所从来,叟但笑而不答。至于再三, 叟忽怒叱曰:“年少子,乃敢相逼!吾岂盗贼椎埋者耶?何必问所从来。”左逊 谢曰:“向慕先生高躅,愿从事左右耳,何赐深责?”叟曰:“吾无术教子,但 寿永者。子当嗤我潦倒,欲噱吾释志耳。”遂鞭乘促走,左亦扑马趋,俱至逆旅。 叟枕鹿囊,寝未熟,左方疲倦,取酒将饮,就请曰:“箪醪期先生共之。”叟跳 起曰:“此正吾所好,何子解吾意?”饮讫,左觇其色悦,徐请曰:“小生寡味, 愿先生赐言以广闻见,然非所敢望。”叟曰:“吾所见梁陈隋唐耳,贤愚治乱, 国史已具。然请以身所录者语子。”

    吾宇文周时居岐,扶风人也,姓申名宗,慕齐神武,因改为欢。十八,从燕 公于谨征梁元帝于荆州,陷大将军。旋梦青衣二人谓余曰:“吕走天年,人向主 寿。”既觉,吾乃诣占梦者于江陵市,占梦者谓余曰:“吕走,回字也。人向主, 住字也。岂子住乃寿也。”时留兵于江陵,吾遂陈情于校尉托跋烈,许之。

    因却诣占梦者曰:“住即合矣,寿有术乎?”占者曰:“汝生前梓潼薛君曹 也,好服木蕊散,多寻异书,日诵黄老一百纸,徙居鹤鸣山下,草堂三间,户外 骈植花竹,泉石萦绕。”八月十五日,长啸独饮,因酒酣畅,大言曰:“薛君曹 疏澹若此,何无异人降止?”忽觉两耳中有车马声,因颓然思寝,才至席,遂有 小车,朱轮青盖,驾赤犊出耳中,各高二三寸,亦不知出耳之难。车有二童,绿 帻青帔,亦长二三寸,凭轼呼御者,踏轮扶下,而谓君曹曰:“吾自兜玄国来, 向闻长啸月下,韵甚清激,私心奉慕,愿接清论。?本翙艽蠛霑唬骸熬薁出吾 耳,何谓兜玄国来?”二童子曰:“兜玄国在吾耳中,君耳安能处我?”君曹曰: “君长二三寸,岂复耳有国土!倘若有之,国人当尽焦螟耳。”二童曰:“胡为 其然!吾国与汝国无异,不信,盍从吾游。或能使留,则君无生死苦矣。”一童 因倾耳示君曹,君曹觇之,乃别有天地,花卉繁茂,甍栋连接,清泉翠竹,萦绕 香甸。因扪耳投之,已至一都会,城池楼堞,穷极瑰丽。君曹彷徨,未知所之, 顾见向之二童已在侧,谓君曹曰:“此国大小与君国,既至此,盍从吾谒蒙玄真 伯。”蒙玄真伯居大殿,墙垣阶陛,尽饰以金碧,垂翡翠帘帷。中间独坐真伯, 身衣云霞日月衣,冠通天冠,垂旒皆与身等。玉童四人,立侍左右,一执白拂, 一执犀如意。二人既入,皆拱手拜伏,不敢仰视。有高冠长鬣绛纱衣人,宣青纸 制曰:“肇分大素,国既百亿,尔沦下土,贱卑万品,聿臻于此,实由冥合,况 尔清乃躬诚,叶于真宰,大官厚爵,俾宜享之。可为主录大夫。”君曹拜舞出门, 即有黄帔三四人,引至一曹署。其中文薄,多所不识,每月亦无请受,但意有所 念,左右必先知,当便供给。因暇登楼远望,忽有归思,赋诗曰:

    风软景和丽,录花馥林塘。

    登高一怅望,信美非吾乡。

    因以诗示二童子,童子怒曰:“吾以君质性冲寂,引至吾国,鄙俗余态果乃 未去,卿有何自忆耶!”遂疾逐君曹,如陷落地,仰视乃自童子耳中落,已在旧 居处,随视童子亦不见,因问诸邻人,邻人云:“失君曹已七八年矣。”君曹在 彼如数月。未几而君曹卒,遂生于申家,即今身也。

    占者又云:“吾前生乃出耳中童子。以汝前生好道,以得到兜玄国,然俗想 未尽,不可长生。然汝由此寿千岁矣。吾授汝符,即归。”“因吐朱绢尺余,令 吞之。占者遂复童子形而灭。自是不复有疾,周行天下名山,迨兹向二百余岁。 然吾所见异事甚多,并记鹿革中。”

    因启囊,出二轴书甚大,字颇细。左不能读,请叟自宣,略述十余事,其半 昭然可纪。此卷八事,无非叟之所说。其夕将明,佐略寝,及觉已失叟。后数日, 有人于炭谷湫见之,叟曰:“为我致意于张君。”左遽寻之,已复不见。时贞元 中。

    ○萧至忠

    唐中书令萧至忠,景云元年为晋州刺史,将以腊日畋游,大事置罗。

    先一日,有薪者樵于霍山,暴疟不能归,因止岩穴之中,呻S吟Y不寐。夜将艾, 似闻悉窣有人声。初以为盗贼将至,则匍匐于林木中。时山月甚明,有一人身长 丈余,鼻有三角,体被豹鞟,目闪闪如电,向谷长啸。俄有虎、兕、鹿、豕、 狐、兔、雉、雁骈匝百许步。长人即宣言曰:“余玄冥使者,奉北帝之命,明日 腊日,萧使君当顺时畋腊。尔等若干合箭死,若干合枪死,若干合网死,若干合 棒死,若干合狗死,若干合鹰死。”言讫,群兽皆俯伏战惧,若请命者。老虎洎 老麋,皆屈膝向长人言曰:“以某等之命,即实以分。然萧公仁者,非意欲害物, 以行时令耳。若有少故则止。使者岂无术救某等乎?”使者曰:“非余欲杀汝辈, 但今自以帝命宣示汝等刑名,即余使乎之事毕矣,自此任尔自为计。然余闻东谷 严四兄善谋,尔等可就彼祈求。”群兽皆轮转欢叫。使者即东行,群兽毕从。

    时薪者疾亦少间,随往觇之。即至东谷,有茅堂数间,黄冠一人,架悬虎皮, 身正熟寝。惊起,见使者曰:“阔别既久,每多思望。今日至此,得非配群生猎 日刑名乎?”使者曰:“正如高明所问。然彼皆求救于四兄,四兄当为谋之。” 老虎、老麋即屈膝哀请,黄冠曰:“萧使君每役人,必恤其饥寒。若祈滕六降雪, 巽二起风,即不复游猎矣。余昨得滕六书,知已丧偶。又闻索泉家第五娘子为歌 姬,以妒忌黜矣。若汝求得美人纳之,则雪立降矣。又巽二好饮,汝若求得醇醪 赂之,则风立至矣。”有二狐自称多媚,能取之。“河东县尉崔知之第三妹,美 淑娇艳。绛州卢司户善酿醪,妻产,必有美酒。”言讫而去。诸兽皆有欢声。黄 冠乃谓使者曰:“忆含质在仙都,岂意千年为兽身,悒悒不得志。聊有《述怀》 一章。”乃吟曰:

    昔为仙子今为虎,流落阴涯足风雨。

    更将斑毳被余身,千载空山万般苦。

    “然含质谴谪已满,唯有十一日即归紫府矣。久居于此,将别不无恨恨。因 题数行于壁,使后人知仆曾居于此矣。”乃书北壁曰:“下玄八千亿甲子,丹飞 先生严含质,谪下中天被斑革,六十甲子血食涧饮,厕猿■,下浊界,景云元纪 升太一。”

    时薪者素晓书诵,因密记得之。少顷,老狐负美女至,才及笄岁,红袂拭目, 残妆妖媚。又有一狐负美酒二瓶,香气酷烈。严四兄即以美女洎美酒瓶,各纳一 囊中,以朱书二符,取水噀之,二符即飞去。

    薪者惧且为所见,即寻路却回。未明,风雪暴至,竟日乃罢,而萧使君不复 猎矣。

    ○李汭言

    汉中从事李汭言:

    天宝中有士人崔姓者,尉于巴蜀,才至成都而卒。时连帅章仇兼琼哀其妻少 而无投止,因与青城山下置一别墅。又以其色美,欲聘纳之,计无所出,谓其夫 人曰:“贵为诸侯妻,何不盛为盘筵,邀召女客,五百里内,尽可迎致。”夫人 甚悦。兼琼因命衙官遍报五百里内女郎,即日会成都,意欲因会便留亡尉妻,不 谓已为族舅卢生纳之矣。卢舅密知兼琼意,令尉妻辞疾不行,兼琼大怒,促左右 百骑往收捕。卢舅时方食,兵骑绕宅亦合,卢谈笑自若,殊不介怀,食讫,谓尉 妻曰:“兼琼之意可知矣,夫人不可不行。少顷即当送素色衣服来,便可服之而 往。”言讫,乘驴出门,兵骑前揽不得,徐徐而去,追不及矣。俄使一小童捧箱, 内有故青裙、白衫子,绿帔子、绯罗縠绡素,皆非世人之所有。尉妻服之至成都, 诸女郎皆先期而至,兼琼觇于帷下。及尉妻入,光彩绕身,美色旁射,不可正视, 坐皆慑气,不觉起拜。食归,三日而卒,红坏立尽。

    兼琼大骇,具状录奏闻。帝问张果,果云:“知之,不敢言。请问青城王老。” 帝即召兼琼求访王老进之。兼琼搜索青城山前后,并无此人。惟草市药肆云: “常有二人日来买山药,称王老所使。”二人至,兼琼即令衙官随访。入山数里, 至一草堂,王老皤然鬓发,隐几危坐。衙官随入,遂宣诏,兼致兼琼意。王老曰: “此必多言小子张果也。”因与兼琼克期至京师,令先发表,不肯乘传,兼琼从 之。使才至银台,王老亦到。帝召问,张果犹在席侧,见王老,惶恐再拜。王老 叱果曰:“小子何不言之!又遣远取吾来。”果言:“小仙不敢,专俟仙伯言耳。” 因奏曰:“卢二舅即太元夫人库子,因假下游,以亡尉妻微有仙骨,故纳为媵。 无何,盗太元夫人衣服与着,已受谪至重,为郁单天子矣。亡尉妻以衣太元夫人 衣服,堕无间狱矣。”奏讫,苦不愿留,帝放还,出后不知所在。

    ○南缵

    广汉守南缵尝为人言:

    至德中有调选得同州督邮者,姓崔,忘名字,轻骑赴任。出春明门,见一青 袍人乘马出,亦不知其姓字,因相揖偕行。徐问何官,青袍人云:“新授同州督 邮。”崔云:“某新授此官,君岂不错误乎?”青袍人笑而不答。又相与行,悉 云赴任。去同州数十里,于斜路中,有官吏拜迎。青袍入谓崔君曰:“君为阳道 录事,某为阴道录事。路从此别,岂不相送耶?”崔生录之,即与连辔入斜路, 遂至一城郭,街衢局署,亦甚壮丽。

    青袍人至厅,与崔生同坐受谒,通胥徒、僧道等讫,次通辞讼狱囚,崔之妻 与焉。崔生大惊,谓青袍人曰:“不知拙室何得至此?”青袍人即避大案后,令 崔生自与妻言。妻云:“被迫至此,已是数日,君宜哀请录事耳。”崔生即祈求 青袍人,青袍人因令胥吏促放崔生妻令回。崔生试问妻犯何罪至此,青袍人曰: “君寄家同州,应同州亡人,皆在此厅勘过。盖君管阳道,某管阴道。”崔生淹 留半日,即请却回。青袍人令胥吏拜送,曰:“虽阴阳有殊,然具是同州也,可 不拜送督邮哉!”青袍人亦偕饯送,再三勤款,挥袂,又令斜路口而去。

    崔生至同州,问妻子,妻子云:“病七八日,冥然无知,神不识生,愈才得 一日。”崔生计之,恰放回日也。妻不记阴道见崔生时,崔生言之,妻始悟如梦, 亦不审记也。

    ○侯遹

    隋开皇初,广都孝廉侯遹入城,至剑门外,忽见四黄石,皆大如斗。遹爱之, 收藏于笼,负之以驴,因歇鞍取看,皆化为金。遹至城货之,得钱百万,市美妾 十余人,大开第宅,近甸良田别墅,货买甚多。

    后乘春景出游,尽载妓妾随从,下车陈设酒肴。忽有一老翁,负大笈至,厕 下坐。遹怒诟之,命苍头扶出,叟不动亦不嗔恚,但引满杯啖炙而笑云:“吾此 来求君偿债耳。君昔将我金去,不忆记乎?”尽取遹妓妾十余人,投之于笈,亦 不觉笈中之窄,负之而趋,走若飞鸟。遹令苍头驰马逐之,斯须已失所在。自后 遹家日贫,却复昔日生计。十余年,却归蜀,到剑门,又见前者老翁,携所将妓 妾游行,傧从极多,见遹皆大笑。问之不言,逼之又失所在。访剑门前后,并无 此人,竟不能测也。

    ○巴邛人

    有巴邛人,不知姓名,家有桔园。因霜后,诸桔尽收,余有两大桔,如三斗 盎。巴人录之,即令攀摘,轻重亦如常桔。剖开,每桔有二老叟,鬓眉皤然,肌 体红润,皆相对象戏,身长尺余,谈笑自若,剖开后亦不惊怖,但相与决赌。决 赌讫,一叟曰:“君输我海上龙王第七女须发十两,智琼额黄十二枝,紫绢帔一 副,绛台山霞宝散二庾,瀛洲玉尘九斛,阿母疗髓凝酒四钟,阿母女态盈娘子跻 虚龙缟袜八纟两,后日于王先生青城草堂还我耳。”又有一叟曰:“王先生许来, 竟待不得,桔中之乐,不减商山,但不得深根固蒂,为愚人摘下耳。”又一叟曰: “仆饥矣,须龙根脯食之。”即于袖中抽出一草根,方圆径寸,形状宛转如龙, 毫厘罔不周悉,因削食之,随削随满。食讫,以水噀之,化为一龙,四叟共乘 之,足下泄泄云起。须叟,风雨晦冥,不知所在。巴人相传云:百五十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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