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银林拿起来的刀是裹着一张信纸信笺的。他连着纸递给霍桑。霍桑仰起些身子,接过了刀,小心地查看。我站起来,走近去瞧。刀是一件古剑形,约有八寸长,两面有锋,刀端尖锐,但是锈痕黝黑,并不怎么锋利。刀柄是古色斑斓的铜制,镂着凹凸的花纹,凹痕中都是铜绿。这像是一件古董,不像是杀人的凶器,不过要用它杀人,也未始不可能。
霍桑喃喃自语地说:“奇怪的事真是无独有偶!灵璧石之后,又来这样一把刀。这是一件古董啊!”
汪银林接口道:“据他说,这刀本是放在这一只书桌上的,好像是用来拆信封的,要不然,就是做镇纸用的装饰品。”
大荣应道:“是,昨天我把被枕搬进来时,还看见它正在书桌上。”
霍桑不理会,他的眼光仍停留在那古剑上。其实这还是他的外貌的表现,他的内心仿佛已经飞驰到什么远处去,因为他的视线呆滞而空洞,有一种视而不见的样子。一会儿,他果真震一震身子,抬起头来。
他说:“银林兄,你裹的这张纸是多余的,刀柄上凹凸不平,真和那块灵璧石一样,不可能检查指纹。”
“真狡猾!谁想得到会利用这些东西!”银林像赞叹又像诅咒地喊一声。
霍桑立起来,照样把刀裹着纸递回给银林,走到长椅边去。
我插一句:“汪科长,你说这两种东西是给同一种人利用?”
汪银林向我睁一睁眼,反问道:“你难道说不是?这两种都是古董,都不配作凶器,可是都给利用过做杀人工具。从这一个特征上推测,凶手岂不是一个人?”
我点点头:“是,我没有成见,随便问一句。你的见解很有意思,这真像一个文学家的作品,风格的确是相通的。”
这一问一答并不会吸引霍桑的注意。他站立在长椅边,弯着腰,在看那枕头:
“喔!……有一个洞……相当深。……枕头是木棉的,用不着多大力气,就可穿透。”他把枕头反转过来。“唔,果然透过了。”他重新翻下了枕头,旋转了身子,向大荣问。“刀是你从枕头上拔出来的?”
大荣呆木地摇摇头:“不是。我没触碰过这把刀。”
汪银林接应道:“是我。我接得了电话,赶到这里,看见到插在枕头上,直竖着,才裹着纸把它拔出来。”他又看看手中的小刀。“霍先生,你说刀柄上找不出指纹?”他指一指刀柄的尽端。“你瞧,这部分并没有花纹。”
霍桑说:“你不妨带回去,请专家验一验。不过我怕希望很少。”
“要是能够找出来,就可以指示谁是凶手。昨夜的事已经指示出是屋子里的人干的。那么岂不干脆了当?”
“问题就在不能太如意,你要干脆,事实上偏偏韧得牵丝板藤。世界上的事大半如此,迂回曲折是常态,一帆风顺倒是例外。你说是不是?”
汪银林把嘴角的雪茄搬动了一个部位,皱着眉,瞧那较平光的刀柄的头,好像要凭肉眼找出一个指印来,我在默默地辨别银林的断语。因着后门的锁未开,他断定这次一定是屋中人所干,这在事实上却是无可厚非。他又从同样利用古怪的东西做凶器的特征,假定凶手是一个人,也同样合理,这一来虽然已将这茫无头绪的凶案约束成一个较小的范围。那么霍桑怎么还说“不能太如意”一类的话呢?莫非这里还有内线,后门离开,仍有里外勾通的可能吗?
霍桑又问大荣道:“你说下去,你发现了刀之后有什么动作?你仔细些说。”
大荣的黑白界限不大分明的眼珠转一转,又用他的下排门牙咬一咬他的上唇的厚嘴唇,他的焦黄的脸也已减淡了些色素。他好像在追想,又像追想而勾起了他的恐怖的印象。
他说:“我一看见刀之后,不觉地喊一声,可是立即用手掩住我的嘴。我老实说,我有些怕。明枪交战,我不怕;暗箭伤人,我可防不了。我起先想喊人,一转念,我觉得喊也没有用,因为我在这里是孤单单的一个人,没有人会顾我。我瞧瞧这书室,没有躲得了一个人的地位,一切东西也看不出什么异样。我又听听,楼上下人都睡着了,静得像坟墓。可是静中我好像————好像听到脚步声音————”
“喔?在哪里?”
问句是霍桑发的,他的声音也欠稳定。汪银林也咬住了雪茄,坐直些:
“什么?你还听到脚步声?刚才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大荣窘迫的答道:“你————你没有问我。我本来也不在意————”
霍桑摇摇手:“银林兄,对不起,别打岔。……大荣,你说脚步声在哪里?”
大荣道:“在楼板上。”他用一枚食指向头顶指一指。
“在楼板上?这上面的二层楼不是你嗣母的房吗?”
“是的。”
“你没有听错?”
“唔————声音是从我头顶上来的————因为太静了,我才听到。”
“你嗣母不会走,怎么会有脚步声?”
大荣的咬嘴唇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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