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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纲目卷五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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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后唐明宗说:“臣还年轻,而且愿意学习治军理民,不想接受这个名号。”退下来去见范延光、赵延寿说:“执政想夺我的兵权,把我囚在东宫里。”范延光等人了解后唐明宗的意图,对李从荣的话又感到恐惧,便向后唐明宗禀报。后唐明宗下制书任命李从荣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地位在宰相之上。

    后唐任命赵延寿为宣武节度使,朱弘昭为枢密使。

    秦王从荣请严卫、捧圣步骑两指挥为牙兵,每入朝,从数百骑,张弓挟矢,驰骋衢路。不快于执政,私谓所亲曰:“吾一旦南面,必族之。”范延光、赵延寿惧,屡求外补以避之。唐主以为见己病而求去,甚怒,曰:“欲去自去,奚用表为?”齐国公主复为延寿言于禁中,乃以延寿为宣武节度使,以朱弘昭为枢密使、同平章事。弘昭复辞,唐主叱之,弘昭乃不敢言。

    唐遣使如吴越。

    吏部侍郎张文宝泛海使杭州,船坏,风飘至天长,吴主厚礼之,资以从者仪服、钱币数万。文宝独受饮食,余皆辞之,曰:“唐朝与吴久不通问,今既非君臣,又非宾主,若受此物,何辞以谢?”吴主嘉之,竟达命于杭州而还。

    闽主璘杀其从子继图。

    薛文杰说闽主璘抑挫诸宗室,继图不胜忿,谋反,坐诛,连坐者千余人。

    冬十月,唐以范延光为成德节度使,冯赟为枢密使。

    延光屡因孟汉琼、王淑妃以求出,以为成德节度使,以冯赟代之。唐主以亲军都指挥使康义诚为朴忠,亲任之。时要近之官多求出,以避秦王之祸。义诚度不能自脱,乃令其子事秦王,务持两端,冀得自全。唐主饯范延光曰:“卿今远去,事宜尽言。”对曰:“朝廷大事,愿陛下与内外辅臣参决,勿听群小之言。”遂相泣而别。时孟汉琼用事,附之者共为朋党,以蔽惑上听,故延光言及之。

    秦王李从荣请求以严卫、捧圣步骑两指挥使充当自己的牙兵,每次入朝,数百人骑马跟随,张弓挟箭,在大道上奔驰。李从荣对执政大臣很不满意,私下对亲信说:“我一旦即位,一定将他们灭族。”范延光、赵延寿为之恐惧,屡次要求补任外地的官职,以避开李从荣。后唐明宗以为范、赵二人见自己有病才要离去,非常恼怒,说:“要走就走,哪里用得着上表?”齐国公主又替赵延寿在宫中进言,于是后唐明宗任命赵延寿为宣武节度使,朱弘昭为枢密使、同平章事。朱弘昭又表示推辞,后唐明宗大声喝叱,朱弘昭这才不敢吱声。

    后唐派使者前往吴越。

    吏部侍郎张文宝由海路出使杭州,船只毁坏,海风使船漂流到天长,吴主杨溥以隆重的礼节接待张文宝,并资助随从人员的礼仪服装和钱币数万。张文宝只接受饮食,其余的东西一概推辞不受,说:“唐朝与吴国很久没有互通音讯,现在既不是君臣关系,又不是宾主关系,如果接受这些东西,用什么措辞表示感谢呢?”吴主杨溥嘉许张文宝,张文宝最终到杭州完成了使命回国。

    闽主王璘杀死自己的侄子王继图。

    薛文杰劝闽主王璘抑制诸位宗室成员,王继图不胜忿怨,图谋反叛,获罪被杀,受牵连的有一千余人。

    冬十月,后唐任命范延光为成德节度使,冯赟为枢密使。

    范延光屡次通过孟汉琼、王淑妃谋求调离京城,后唐明宗任命他为成德节度使,让冯赟接替他的职务。后唐明宗认为亲军都指挥使康义诚朴厚忠实,亲信重用他。当时,身处要职、近职的官员多要求外放,以躲避秦王李从荣的加害。康义诚估计难以脱身,便让自己的儿子事奉秦王李从荣,力求脚踩两只船,希望得以保全自己。后唐明宗为范延光饯行说:“现在你要远行,有事应该知无不言。”范延光回答说:“对于朝廷大事,希望陛下与内外辅政大臣商讨决定,别听一群小人的话。”于是流着眼泪互相告别。当时,孟汉琼当权,依附他的人结成朋党,来蒙蔽后唐明宗的视听,所以范延光说了这一番话。

    唐以李彝超为定难节度使。

    彝超上表谢罪,故有是命。

    十一月,唐主疾病,秦王从荣作乱,伏诛。

    唐主疾作,大渐,秦王从荣入问疾,唐主俯首不能举。从荣出,闻宫中皆哭,意唐主已殂,明旦称疾不入。从荣自知不为时论所与,恐不得为嗣,与其党谋,欲以兵入侍,先制权臣。遣都押牙马处钧谓朱弘昭、冯赟曰:“吾欲帅牙兵入宫中侍疾,且备非常。”二人曰:“主上万福,王宜竭心忠孝,不可妄信浮言。”从荣怒,复遣谓曰:“公辈殊不爱家族邪,何敢拒我!”二人患之,入告王淑妃、孟汉琼,召康义诚谋之,义诚竟无言。

    从荣将步骑千人陈于天津桥,遣马处钧至冯赟第语之曰:“吾今日决入,公辈祸福在须臾耳。”赟驰入右掖门,见弘昭、义诚、汉琼及三司使孙岳。赟让义诚曰:“公勿以儿在秦府,左右顾望。主上拔擢吾辈自布衣至将相,苟使秦王兵得入此门,置主上何地乎!”义诚未对。监门白:“秦王已将兵至端门外。”汉琼拂衣起,入殿门,弘昭、赟随之,义诚不得已,亦随之入。汉琼见帝曰:“从荣反,兵已攻端门矣。”唐主指天泣下,谓义诚曰:“卿自处置,勿惊百姓。”控鹤指挥使李重吉,从珂之子也,时侍侧,唐主曰:“吾与尔父冒矢石,定天下,从荣辈得何力,今乃为人所教,为此悖逆!当呼尔父,授以兵柄耳。”重吉即帅控鹤兵守宫门,汉琼召马军指挥使朱洪实,使将五百骑讨从荣。从荣走归府,僚佐皆窜匿,牙兵溃去。皇城使安从益斩从荣并其子

    后唐任命李彝超为定难节度使。

    李彝超上表谢罪,所以有这项任命。

    十一月,后唐明宗生病,秦王李从荣作乱被杀。

    后唐明宗疾病发作,已到生命垂危的时刻,秦王李从荣进宫问候病情,后唐明宗低着头抬不起来。李从荣出来后,听见宫中人都在哭泣,心想后唐明宗已死,第二天就声称有病,不再进宫问候。李从荣知道舆论并不赞成自己,恐怕当不了继承人,就与同党密谋,准备率领军队进宫侍候后唐明宗,先将权臣制服。李从荣派押牙马处钧告诉朱弘昭、冯赟说:“我想率领牙兵进宫侍候皇上的疾病,同时防止意外发生。”朱、冯二人说:“主上多福,大王您应该尽心恪守忠孝,不可随意相信毫无根据的话。”李从荣大怒,又打发马处钧对朱、冯二人说:“你们难道一点也不爱自己的家族吗?怎敢不听我的!”朱、冯二人深以为忧,进宫去告诉王淑妃、孟汉琼,把康义诚叫来商议其事,康义诚始终没有发话。

    李从荣带领上千名步兵、骑兵在天津桥列阵,派马处钧到冯赟的府第去说:“现在我决意进宫,你们的祸福就在顷刻之间。”冯赟火速骑马进入右掖门,去见朱弘昭、康义诚、孟汉琼及三司使孙岳。冯赟责备康义诚说:“你不要因儿子在秦王府就左右观望。主上把我们从平民提拔为将相,假使秦王的军队能进此门,主上往哪里摆!”康义诚没有答话。守门人报告说:“秦王已领兵来到端门外。”孟汉琼拂衣而起,走进殿门,朱弘昭、冯赞随后,康义诚出于无奈,也跟着进了殿门。孟汉琼见了后唐明宗说:“从荣反了,他的军队已经在攻打端门。”后唐明宗手指着天,流下眼泪,对康义诚说:“由你自行处理,不要惊动百姓。”控鹤指挥使李重吉是李从珂的儿子,当时正侍候在后唐明宗身旁,后唐明宗说:“我与你父亲冒着飞石流矢平定天下,从荣这些人出过什么力,现在竟受人教唆,干这种忤逆的事!应该叫你父亲来,授给兵权。”李重吉立即率控鹤军守卫宫门,孟汉琼召来马军指挥使朱洪实,让他带五百骑兵讨伐李从荣。李从荣跑回府第,僚佐都逃窜躲藏,牙兵溃散逃走。皇城使安从益杀死李从荣及他儿子

    以献,唐主悲骇,绝而复苏,由是疾复剧。从荣一子尚幼,养宫中,诸将请除之,唐主泣曰:“此何罪!”不得已,竟与之。时宋王从厚为天雄节度使,遣孟汉琼征之,追废从荣为庶人。

    执政共议从荣官属之罪,冯道曰:“从荣所亲者,高辇、刘陟、王说而已,自非与之同谋,岂得一切诛之!”于是流贬有差。初,从荣失道,六军判官赵远谏曰:“大王勿谓父子至亲为可恃,独不见恭世子、戾太子乎?”从荣怒,出为泾州判官。及从荣败,远以是知名。远字上交,幽州人也。

    唐主亶殂。

    明宗性不猜忌,与物无竞,登极之年已逾六十。每夕于宫中焚香祝天曰:“某胡人,因乱为众所推。愿天早生圣人,为生民主。”在位年谷屡丰,兵革罕用,校于五代,粗为小康。

    闽主璘杀其枢密使吴勖。

    闽主璘好鬼神,巫盛韬等皆有宠。薛文杰言于璘曰:“陛下左右多奸臣,非质诸鬼神,不能知也。盛韬善视鬼,宜使察之。”文杰恶枢密使吴勖,勖有疾,文杰省之曰:“主上以公久疾,欲罢公近密,仆言公但小苦头痛耳,将愈矣。主上或遣使来问,慎勿以他疾对也。”明日,使韬言于璘曰:“适见北庙崇顺王,讯吴勖谋反,以铜钉钉其脑。”璘以告文杰,文杰曰:“未可信也,宜遣使问之。”果以头痛对,即收下狱,遣文杰治之。勖自诬服,并其妻子诛之,由是国人益怒。吴光请兵于吴,吴信州刺史蒋延徽不俟朝命,引兵

    斩首进献,后唐明宗惊骇悲伤交集,晕过去又醒过来,从此病情又加重了。李从荣的一个儿子年纪还小,养在宫中,诸将领请求杀死他,后唐明宗哭着说:“这孩子有什么罪!”迫不得已,最终还是交给诸将领杀死。当时,宋王李从厚担任天雄节度使,后唐明宗派孟汉琼征调李从厚回朝,追废李从荣为庶人。

    执政大臣共同拟议李从荣的属官的罪责,冯道说:“从荣亲近的,只是高辇、刘陟、王说罢了,他们自然不属于与从荣同谋,怎能一律处死!”于是流放贬黜诸人各有等差。当初,李从荣不守常道,六军判官赵远进谏说:“大王别以为父子至亲的关系靠得住,难道没看过晋献公杀恭世子、汉武帝杀戾太子的往事吗?”李从荣发怒,外放赵远为泾州判官。等到李从荣垮台,赵远以此闻名。赵远字上交,幽州人。

    后唐明宗李亶去世。

    后唐明宗天生不好猜忌,与世无争,登基那年已经六十多岁。每夜在宫中焚香祝祷说:“我是胡人,由于兵荒马乱才被众人推戴。希望上天早生圣人,做百姓的主宰。”在位期间收成屡次获得丰收,很少发生战事,在五代时期比较起来约略可称小康。

    闵主王璘杀死本国枢密使吴勖。

    闽主王璘喜好鬼神,巫师盛韬等人都很受宠。薛文杰向王璘进言说:“陛下身边有许多奸臣,不动问鬼神,无法分辨清楚。盛韬善于与鬼接触,应该让他察看一下。”薛文杰憎恶枢密使吴勖,由于吴勖有病,薛文杰前去探望说:“主上认为你病了许久,想免去你的枢密使职务,我说你只是稍微受头痛的困扰,快好了。主上也许会派使者前来探问,你千万别说有别的病。”第二天,薛文杰指使盛韬对王璘说:“刚才见到北庙的崇顺王在审问吴勖谋反一案,把铜钉钉进他的脑子。”王璘告诉了薛文杰,薛文杰说:“这不可信,应派使者去问一下。”吴勖果然回答说自己头痛,王璘当即将吴勖收捕下狱,派薛文杰去审吴勖。吴勖违心认罪,薛文杰将吴勖连同其妻子儿女一并处死,由此国人更加愤怒。吴光请吴国发兵,吴国信州刺史蒋延徽不等朝廷下令,就领兵

    会攻建州,璘遣使求救于吴越。

    十二月,唐主从厚立。

    唐主自终易月之制,即召学士读《贞观政要》《太宗实录》,有致治之志,然不知其要,宽柔少断。李愚私谓同列曰:“位高责重,事亦堪忧。”朱弘昭以诛秦王立唐主为己功,欲专朝政。天雄押牙宋令询侍唐主最久,雅被亲信,弘昭不欲其在唐主左右,以为磁州刺史,唐主不悦,而无如之何。孟知祥闻明宗殂,亦谓僚佐曰:“宋王幼弱,为政者皆胥吏小人,其乱可坐而俟也。”

    闽主璘杀其指挥使王仁达。

    仁达有擒王延禀之功,性慷慨,言事无所避,闽主璘恶之,诬以谋叛,族诛之。

    甲午(934) 唐闵帝从厚应顺元年,四月以后,唐主从珂清泰元年。蜀主孟知祥明德元年。是岁,蜀建国,凡五国三镇。

    春正月,唐以高从诲为南平王,马希范为楚王,钱元瓘为吴越王。 唐以李重吉为亳州团练使。

    潞王从珂与石敬瑭少从明帝征伐,有功名,得众心。朱弘昭、冯赟位望素出二人下远甚,一旦执朝政,皆忌之。及明宗殂,从珂辞疾不来。使臣至凤翔者,或自言伺得从珂阴事,于是朱、冯不欲重吉典禁兵,出为亳州团练使。从珂女为尼洛阳,亦召入禁中,从珂由是疑惧。

    吴人攻闽建州,不克。

    会攻建州,王璘派使者向吴越求救。

    十二月,后唐闵帝李从厚即位。

    后唐闵帝从结束以日易月的丧礼开始,就召来学士研读《贞观政要》《太宗实录》,表现出谋求政治修明的志向,但却不知道其中的要领,优柔寡断。李愚私下对同僚们说:“地位崇高,责任重大,也是可忧之事。”朱弘昭把诛灭秦王李从荣、拥立后唐闵帝即位看作自己的功劳,想专擅朝政。天雄押牙宋令询侍候后唐闵帝的时间最长,深蒙亲近信任,朱弘昭不愿让他在后唐闵帝身边,任命他为磁州刺史,后唐闵帝很不高兴,但也不能把朱弘昭怎么样。孟知祥听说后唐明宗去世,也对僚佐说:“宋王李从厚年少软弱,执政的大臣都是办理案牍的小人,变乱的发生可以坐着等了。”

    闽主王璘杀死本国指挥使王仁达。

    王仁达有抓获王延禀的功劳,性情慷慨,言事没有避讳,闽主王璘憎恶他,诬蔑他图谋反叛,诛灭他全族。

    后唐闵帝末帝

    甲午(934) 后唐闵帝李从厚应顺元年,四月以后,后唐末帝李从珂清泰元年。后蜀高祖孟知祥明德元年。这一年,后蜀建国,共五个国家、三个藩镇。

    春正月,后唐封高从诲为南平王,马希范为楚王,钱元瓘为吴越王。 后唐任命李重吉为亳州团练使。

    潞王李从珂与石敬瑭年轻时跟随后唐明宗征伐,有功勋名望,受部众拥护。朱弘昭、冯赟的地位名望一向比二人差得多,一旦执掌朝政,都忌恨二人。等到后唐明宗去世,李从珂推说有病,不肯前来。前往凤翔的使者,有的自称刺探到李从珂的隐私,于是朱弘昭、冯赟不想让李重吉掌管禁军,把他外放为亳州团练使。李从珂的女儿在洛阳当尼姑,也被召进宫中,李从珂因此心怀疑虑恐惧。

    吴人攻打闽国的建州,没有攻克。

    吴蒋延徽败闽兵于浦城,遂围建州。闽主璘遣兵救建州,军及中途,士卒不进,曰:“不得薛文杰,不能讨贼。”军中以闻,国人震恐。太后及福王继鹏泣谓璘曰:“文杰盗弄国权,枉害无辜,上下怨怒久矣。今吴兵深入,士卒不进,社稷一旦倾覆,留文杰何益?”文杰亦在侧,互陈利害。璘曰:“吾无如卿何,卿自为谋。”文杰出,继鹏伺之门外,以笏击之仆地,槛车送军前,士卒脔食之。初,文杰以古制槛车疏阔,更为之,形如木柜,攒以铁,铓内向,动辄触之,既成,而首自入焉。并诛盛韬。延徽攻建州,垂克,徐知诰以延徽吴太祖之婿,与临川王濛素善,恐其克建州,奉濛以图兴复,遣使召之。延徽亦闻闽兵及吴越兵将至,引兵归。闽人追击,败之。知诰贬延徽为右威卫将军,遣使求好于闽。

    唐以唐汭、陈乂为枢密直学士。

    唐主即位,旧镇将佐之有才者,朱、冯皆斥逐之。汭以文学从历三镇,而性迂疏,故朱、冯引置密近,又以其党陈乂监之。

    蜀王孟知祥称帝。

    知祥以赵季良为司空、平章事。

    吴徐知诰黜其押牙周宗为池州副使,寻复召之。

    吴人多不欲迁都者,都押牙周宗言于徐知诰曰:“主上西迁,公复须东行,不惟劳费甚大,且违众心。”吴主遣宋齐丘如金陵,谕知诰罢迁都。先是,知诰久有传禅之志,以吴主无失德,恐众心不悦,欲待嗣君,宋齐丘亦以为然。

    吴将蒋延徽在浦城打败闽军,于是包围建州。闽主王璘派兵援救建州,军队行至中途,士兵不肯前进,说:“不得到薛文杰,就不能讨贼。”军中将领上报,国人震惊恐惧。太后和福王王继鹏哭着对王璘说:“薛文杰窃用国家大权,没来由地残害无辜,上上下下,怨恨愤怒已久。现在,吴军深入我国,士兵不肯前进,国家一旦倾覆,留着薛文杰有什么用呢!”薛文杰也在一旁,双方都陈述利害。王璘说:“我不会把你怎样,你自己看着办。”薛文杰出来后,王继鹏躲在门外等他,用笏板把他打倒在地,用囚车押送到军前,士兵割碎他的肉吃掉。当初,薛文杰认为按古制制造的囚车空间太宽阔,重新制成形如木柜的槛车,向内插上带刃的尖铁,人一动就会碰到它,这种槛车制成后,薛文杰本人第一个被装了进去。同时杀了盛韬。蒋延徽攻打建州,即将攻克,徐知诰因蒋延徽是吴太祖杨行密的女婿,与临川王杨濛一向交好,怕他攻下建州会拥戴杨濛,以图复兴吴王室,就派使者召他撤军。蒋延徽也听说闽军和吴越军即将赶到,就领兵返回。闽军追击,打败蒋延徽军。徐知诰将蒋延徽贬为右威卫将军,派使者到闽国谋求和好。

    后唐任命唐汭、陈乂为枢密直学士。

    后唐闵帝即位后,之前镇守地方的有才能的将佐,朱弘昭、冯赟都加以斥逐。唐汭以王府文学的职务随闵帝历任宣武、河东、天雄三镇,但性情迂阔粗疏,所以朱弘昭、冯赟援引他安置在接近皇上的职位上,同时派自己的党羽陈乂去监督唐汭。

    蜀王孟知祥称帝。

    孟知祥任命赵季良为司空、平章事。

    吴国徐知诰将押牙周宗贬为池州副使,不久又召回他。

    吴人大多不愿迁都,都押牙周宗向徐知诰进言说:“主上西迁金陵,你又东往江都,不但极为劳民伤财,而且不符合大家的心愿。”吴主杨溥派宋齐丘前往金陵,告诉徐知诰停止迁都。此前,徐知诰早就有意让吴主禅让传位,由于吴主德行无亏,担心大家心中不悦,想等嗣君继位后实行,宋齐丘也认为该这样。

    一旦,知诰临镜镊白髭,叹曰:“国家安而吾老矣,奈何?”周宗知其意,请如江都,微以传禅讽吴主。齐丘以宗先己,心疾之,手书切谏,以为未可,请斩宗以谢,吴主乃黜宗为池州副使。久之,节度副使李建勋、司马徐玠等屡陈知诰功业,宜早从民望,召宗复为都押牙。知诰由是疏齐丘。

    唐以潞王从珂为河东节度使,石敬瑭为成德节度使。从珂举兵凤翔,唐遣兵讨之,官军降溃。

    朱弘昭、冯赟不欲石敬瑭久在太原,徙潞王从珂镇河东,敬瑭镇成德,皆不降制书,但各遣使臣持宣监送赴镇。从珂既与朝廷猜阻,朝廷又命洋王从璋权知凤翔。从璋性粗率乐祸,前代安重诲而杀之。从珂谋于将佐,皆曰:“主上富于春秋,政事出于朱、冯。大王功名震主,离镇必无全理,不可受也。”观察判官冯胤孙曰:“君命召,不俟驾。今道过京师,临丧赴镇而已,诸人凶谋,不可从也。”众哂之。从珂乃移檄邻道,言:“朱弘昭等专制朝权,惧倾社稷。今将入朝,以清君侧,而力不能独办,愿乞灵邻藩以济之。”以西都留守王思同当东出之道,尤欲与之相结,遣使诣长安说以利害,饵以美妓。思同谓将吏曰:“吾受明宗大恩,今与凤翔同反,借使事成而荣,犹为一时之叛臣,况事败而辱,流千古之丑迹乎?”遂执其使以闻,他使亦多为邻道所执。惟陇州防御使相里金倾心附之,遣判官薛文遇往来计事。

    一天早上,徐知诰在镜前拔白胡须,叹息说:“国家安定,我也老了,如何是好?”周宗明白他的心意,请求前往江都,把禅让传位的想法略微暗示给吴主杨溥。宋齐丘因周宗抢在自己前头,心怀忌恨,亲笔写奏书极力劝阻,认为不可实行,请求杀死周宗,向吴主谢罪,于是吴主将周宗贬为池州副使。过了一段时间,节度副使李建勋、司马徐玠等人屡次陈述徐知诰的功业,认为应及早顺应百姓的愿望,于是吴主又召回周宗,让他重新担任都押牙。徐知诰因此疏远宋齐丘。

    后唐任命潞王李从珂为河东节度使,石敬瑭为成德节度使。李从珂在凤翔起兵,后唐派兵讨伐,官军溃散投降。

    朱弘昭、冯赟不想让石敬瑭长期留在太原,改派潞王李从珂镇守河东,调石敬瑭镇守成德,都没下达制书,只分别派使者带去枢密院的文书,监送他们前往本镇。李从珂与朝廷互相猜疑,产生隔阂,朝廷又命洋王李从璋暂时掌管凤翔。李从璋性情粗鲁轻率,幸灾乐祸,以前接替安重诲的职务就杀死安重诲。李从珂与将佐商议,将佐都说:“主上还年轻,政事由朱弘昭、冯赟决定。大王的功业与名望足以震慑人主,离开本镇肯定没有保全的道理,所以不能接受命令。”观察判官冯胤孙说:“皇上下令相召,应不等备好马就急忙启程。现在大王应在路过京城时去参加葬礼,然后前往本镇,不能照大家不祥的主意去办。”大家都嘲笑冯胤孙。于是李从珂向邻道送去檄文,说:“朱弘昭等人专擅朝廷大权,恐怕会倾覆国家。如今准备去谒见皇上,为的是清除皇上身边的恶人,不过没有独自办到的力量,请邻道助成其事。”由于西都留守王思同处于由凤翔东进的要道上,李从珂尤其想与王思同交结,所以派使者前往长安,说明利害,赠送漂亮的歌姬,加以利诱。王思同对将吏说:“我深受明宗的大恩,现在却与凤翔一起反叛,假使取得成功,因而荣耀加身,仍是当代的叛臣,何况事败受辱,丑事会流传千古呢?”便将来使拿下,上报朝廷,李从珂派往别处的使者大多也被邻道扣留。只有陇州防御使相里金一心依附李从珂,派判官薛文遇往来商议要事。

    朝廷议讨凤翔,康义诚不欲出,请以王思同为统帅,侯益为都虞候。益知军情将变,辞疾不行。严卫指挥使尹晖、羽林指挥使杨思权等皆为偏裨,护国节度使安彦威为都监。思同虽有忠义之志,而御军无法。从珂老于行陈,将士徼幸富贵者心皆向之。

    三月,彦威与山南西道张虔钊、武定孙汉韶、彰义张从宾、静难康福等五节度使合兵讨凤翔。凤翔城堑卑浅,守备俱乏,众心危急。从珂登城泣谓外军曰:“吾未冠从先帝百战,出入生死,金创满身,以立今日之社稷,汝曹目睹其事。今朝廷信任谗臣,猜忌骨肉,我何罪而受诛乎?”因恸哭,闻者哀之。虔钊褊急,以白刃驱士卒登城,士卒怒,大诟,反攻之,虔钊走免。杨思权因大呼曰:“大相公,吾主也。”遂帅诸军解甲投兵,请降于从珂,以幅纸进曰:“愿王克京城日,以臣为节度使。”从珂即书“思权可邠宁节度使”授之。王思同犹未之知,趣士卒登城,尹晖大呼曰:“城西军已入城受赏矣!”众争弃甲投兵而降,其声振地。日中,乱兵悉入,外军亦溃,思同等六节度使皆遁去。潞王悉敛城中之财以犒军,至于鼎釜皆估直以给之。思同等至长安,副留守刘遂雍闭门不内,乃趣潼关。

    唐潞王从珂至长安,唐主以康义诚为招讨使,将兵拒之,杀马军指挥使朱洪实。

    从珂建大将旗鼓,整众而东,以孔目官刘延朗为腹心。刘遂雍悉出府库之财于外,军士前至者即给赏令过,皆不入城。从珂至长安,遂雍迎谒,率民财以充赏。

    朝廷商量讨伐凤翔,康义诚不想离京,请求任命王思同为统帅,侯益为都虞候。侯益知道军情即将有变,托病不去。严卫指挥使尹晖、羽林指挥使杨思权等人都担任偏将,护国节度使安彦威任都监。王思同虽有奉行忠义的志向,但治军没有法度。李从珂指挥军队,经验丰富,希望侥幸获得富贵的将士都拥护他。

    三月,安彦威与山南西道张虔钊、武定孙汉韶、彰义张从宾、静难康福等五节度使合兵讨伐凤翔。凤翔城低壕浅,守备器具都很缺乏,大家感到形势危急。李从珂登上城头,哭着对城外的官军说:“我不到二十岁时就跟随先帝身经百战,出生入死,创伤满身,才创立了现在的国家,你们都目睹其事。如今朝廷信任肆意谗言毁谤的奸臣,猜忌骨肉至亲,但我有何罪,要受诛讨呢?”于是放声痛哭,人们听了都很难过。张虔钊偏激急躁,用兵器驱赶士兵登城,士兵恼怒,放声大骂,转身来打张虔钊,张虔钊逃跑,得以不死。杨思权乘机大声喊道:“大相公是我们的主上!”于是率领各军脱去盔甲,丢下兵器,请求向李从珂投降,杨思权递上一张纸,上面写道:“希望大王攻克京城时,任命臣为节度使。”李从珂立即写了“同意任命杨思权为邠宁节度使”的条子交给杨思权。王思同还不知此事,仍然催促士兵登城,尹晖大声喊道:“城西的军队已经进城受赏啦!”大家争着脱下盔甲,扔掉兵器,向李从珂投降,呼声震动大地。中午时分,乱兵全部进城,城外的官军也溃不成军,王思同等六节度使全部逃走。潞王李从珂搜刮城中所有的财物来犒赏军队,以至于把鼎釜估了价赏给士兵。王思同等人来到长安,副留守刘遂雍关闭城门,不让进城,王思同等人只好赶往潼关。

    后唐潞王李从珂来到长安,后唐闵帝任命康义诚为招讨使,率领军队抵抗李从珂,杀死马军指挥使朱洪实。

    李从珂设置大将的旗鼓,整饬部众东进,把孔目官刘延朗当作亲信。刘遂雍把府库的财物全部拿到外面,对前来的将士立即给予奖赏,让他们过去,所以将士都没有进城。李从珂抵达长安,刘遂雍迎接拜见,搜刮百姓的财物充当犒赏。

    都监王景从等奔还,中外大骇。唐主不知所为,谓康义诚等曰:“先帝弃万国,朕外守藩方,当是之时,为嗣者在诸公所取耳。既承大业,国事皆委诸公,诸公以社稷大计见告,朕何敢违?今事至于此,何方可以转祸?朕欲自迎潞王,以大位让之,若不免于罪,亦所甘心。”朱弘昭、冯赟大惧,不敢对。义诚欲悉以宿卫兵迎降为己功,乃曰:“侍卫诸军尚多,臣请自往,扼其冲要,招集离散,以图后效,幸陛下勿为过忧。”唐主遣使召石敬瑭,欲令将兵拒之,义诚固请自行。唐主乃召将士慰谕,空府库以劳之,许以平凤翔,人更赏三百缗,军士益骄,无所畏忌。遣楚匡祚杀李重吉于宋州,匡祚榜捶重吉,责其家财,又杀尼惠明。

    初,马军都指挥使朱洪实为秦王从荣所厚,及从荣勒兵天津,洪实首击之,康义诚由是恨之。唐主亲至左藏给将士金帛。义诚、洪实共论用兵利害,洪实欲以禁军固守洛阳,曰:“如此,彼亦未敢径前,然后徐图进取,可以万全。”义诚怒曰:“洪实欲反邪?”洪实曰:“公自欲反,乃谓谁反!”其声渐厉,唐主闻,召而讯之,竟不能辨,遂斩洪实,军士益愤。

    唐潞王从珂执西京留守王思同,杀之。

    从珂至昭应,闻前军获王思同,曰:“思同虽失计,然尽心所奉,亦可嘉也。”至灵口,前军执思同以至,从珂责让之,对曰:“思同起行间,先帝擢之,位至节将,常愧无功以报大恩。非不知附大王立得富贵,助朝廷自取祸殃,但恐

    都监王景从等人逃回洛阳,朝廷内外大为恐骇。后唐闵帝不知所措,对康义诚等人说:“先帝去世时,朕在外地担任节度使,当此时,谁当嗣君,完全取决于诸公。朕继承大业后,国家的政事都交给诸公办理,诸公把国家大计告诉朕,朕怎敢违背?现在事已至此,有什么办法可以改变祸乱降临的局面?朕想亲自迎接潞王,把帝位让给他,即使不能免罪,也心甘情愿。”朱弘昭、冯赟大为恐惧,不敢答话。康义诚想率所有的宿卫军迎降,作为自己的功劳,就说:“侍卫诸军还很多,臣请求亲自前往,扼守军事要地,招集失散的士兵,以谋求将来有所建树,希望陛下不要为此过分担忧。”后唐闵帝派使者去召石敬瑭,想让康、石二人一齐领兵抵御,康义诚坚持要求独自前去。后唐闵帝便召集将士,加以抚慰开导,搬空府库中所有的财物犒劳全军,许诺平定李从珂后,每人再赏钱三百缗,军中将士越发骄横,无所忌惮。后唐闵帝派楚匡祚在宋州杀死李重吉,楚匡祚不但拷打李重吉,责令没收家产,还杀死女尼惠明。

    当初,马军都指挥使朱洪实深受秦王李从荣的厚爱,等到李从荣率领军队来到天津桥,朱洪实首先进攻李从荣,康义诚因此憎恨朱洪实。后唐闵帝亲自到左藏库给将士发放金帛。康义诚、朱洪实一起谈论用兵利害,朱洪实想以禁军固守洛阳,说:“这样做,敌军不敢径直向前开进,然后慢慢想办法进军打败敌人,可以万无一失。”康义诚生气地说:“洪实想反叛吗?”朱洪实说:“你自己想反叛,还说别人反叛!”语调逐渐严厉,后唐闵帝听见后,叫两人来询问,始终不能分辨是非,就杀死朱洪实,军中将士更加愤怒。

    后唐潞王李从珂抓住西京留守王思同,将他杀死。

    李从珂抵达昭应,听说前军抓获了王思同,说:“王思同虽失算,但对他尊奉的主人尽心竭力,也值得嘉许。”来到灵口时,前军将王思同押到,李从珂责备王思同,王思同回答说:“我是行伍出身,先帝提拔我,位至节镇大将,常为没有功劳报答大恩而惭愧。并非不知依附大王会立即得到富贵,帮助朝廷是自取祸殃,只怕

    死之日,无面目见先帝于泉下耳。败而衅鼓,固其所也,请早就死。”王为之改容曰:“公且休矣。”欲宥之,而杨思权之徒耻见其面。尹晖尽取思同家资妓妾,屡言于刘延朗曰:“若留思同,虑失士心。”属从珂醉,不待报,擅杀之,及其妻子。从珂醒,怒延朗,嗟惜者累日。

    唐潞王从珂至陕,诸将及康义诚皆降。

    从珂至阌乡,朝廷前后所发诸军,遇之皆迎降,无一人战者。康义诚引兵发洛阳,诏以安从进为京城巡检,从进已受从珂书,潜布腹心矣。从珂至灵宝,安彦威、安重霸皆降,惟宝义节度使康思立谋固守陕城。从珂前锋至城下,呼曰:“禁军十万,已奉新帝,尔辈数人奚为!徒累一城人涂地耳。”于是士卒争出迎,思立不能禁,亦出迎。从珂至陕,移书谕洛阳文武士庶,惟朱弘昭、冯赟两族不赦。义诚所部自相结,百什为群,弃甲兵,争先诣陕降。义诚麾下才数十人,亦因候骑请降。

    唐主出奔。夏四月,石敬瑭入朝,遇于卫州,杀其从骑。

    唐主忧骇,不知所为,急遣中使召朱弘昭谋所向,弘昭赴井死。安从进杀冯赟于第,传二人首于从珂。唐主欲奔魏州,召孟汉琼,使为先置,汉琼单骑奔陕。初,唐主密与慕容迁谋,使帅部兵守玄武门。及是,以五十骑出门,谓曰:“朕且幸魏州,徐图兴复,汝帅有马控鹤从我。”迁曰:“生死从大家。”乃阳为团结,而竟不行。

    死后没脸到黄泉去见先帝。既然败了,就是用我的血来祭奠战鼓,也是应有的下场,请让我早点死吧。”潞王李从珂感动得变了脸色,说:“你别说了。”想宽恕王思同,但是杨思权一类的人羞于与王思同见面。尹晖掠走王思同所有的家财和姬妾,多次对刘延朗说:“如果让王思同活下来,恐怕会丧失军心。”趁李从珂醉酒,也不报告,就擅自杀死王思同及其妻子儿女。李从珂酒醒后,对刘延朗很是恼火,一连几天都在感叹惋惜。

    后唐潞王李从珂来到陕州,诸将领及康义诚全都投降。

    李从珂抵达阌乡,朝廷先后派出的各支军队,遇到凤翔军纷纷投降,没有一人应战。康义诚领兵从洛阳出发,后唐闵帝下诏任命安从进为京城巡检,安从进已接到李从珂的书信,暗中表示了自己的至诚忠心。李从珂来到灵宝,安彦威、安重霸全都投降,只有宝义节度使康思立打算固守陕州城。李从珂的前锋来到城下,呼喊说:“十万禁军已拥戴新帝,你们几千人能干什么!白白连累一城人肝脑涂地而已。”于是士兵争先出城迎接,康思立无法阻止,也出城迎降。李从珂来到陕州,传递文书通告洛阳文武朝臣和士绅百姓,只有朱弘昭、冯赟两族不在赦免之列。康义诚的部下自发地聚集在一起,百十人为一伙,丢掉盔甲兵器,争先恐后地前往陕州投降。康义诚麾下仅有数十人,也通过侦察巡逻的凤翔骑兵请求投降。

    后唐闵帝出逃。夏四月,石敬瑭要入朝晋见,在卫州遇到了后唐闵帝,杀了跟随后唐闵帝骑马出行的侍从。

    后唐闵帝又愁又怕,不知所措,急忙派中使叫朱弘昭来商量到哪里去,朱弘昭跳井自杀。安从进把冯赟杀死在家中,将二人的首级由驿站送给李从珂。后唐闵帝想逃奔魏州,叫孟汉琼先做安排,孟汉琼独自骑马逃奔陕州。当初,后唐闵帝秘密与慕容迁商量,让慕容迁带领部下军队守卫玄武门。到这时,后唐闵帝带着五十人骑马出了玄武门,对慕容迁说:“朕将前往魏州,从长计议复兴大业,你带领有马的控鹤军跟我走。”慕容迁说:“不论生死,都跟着陛下。”便佯装组织兵员,终于没有随行。

    冯道等入朝,及端门闻变,道及刘昫欲归,李愚曰:“天子之出,吾辈不预谋。今太后在宫,吾辈当至中书,遣小黄门取太后进止,然后归第,人臣之义也。”道曰:“主上失守社稷,人臣惟君是奉。潞王已处处张榜,不若归俟教令。”乃归。至天宫寺,安从进遣人语之曰:“潞王倍道而来,且至矣,相公宜帅百官至谷水奉迎。”乃止于寺中,召百官。中书舍人卢导至,冯道曰:“劝进文书宜速具草。”导曰:“潞王入朝,百官班迎可也。设有废立,当俟太后教令,岂可遽议劝进乎?”道曰:“事当务实。”导曰:“安有天子在外,人臣遽以大位劝人者邪?若潞王守节北面,以大义见责,将何辞以对?公不如帅百官诣宫门,进名问安,取太后进止,则去就善矣。”道未及对,从进屡遣人趣之,道等即纷然而去。既而从珂未至,三相息于上阳门外,卢导过前,道复召而语之,导对如初。李愚曰:“舍人之言是也。吾辈之罪,擢发不足数。”

    康义诚至陕待罪,从珂责之曰:“先帝晏驾,立嗣在诸公。今上亮阴,政事出诸公。何为不能终始,陷吾弟至此乎?”义诚大惧,叩头请死。从珂素恶其为人,未欲遽诛,且宥之。乃上笺于太后取进止,遂自陕而东。

    四月,唐主至卫州东数里,遇石敬瑭,大喜,问以大计。敬瑭闻康义诚叛去,俯首长叹数四,乃见卫州刺史王弘贽问之。弘贽曰:“前代天子播迁多矣,然皆有将相、侍卫、府库、法物,使群下有所瞻仰。今独以五十骑自随,虽有忠义之心,将若之何?”敬瑭还,以其言告弓箭库使沙守荣、奔洪进,

    冯道等人去谒见后唐闵帝,来到端门时听说发生变故,冯道与刘昫想回家,李愚说:“天子出走,没有预先跟我们商量。现在太后仍在宫中,我们应该前往中书省,派小黄门去请示太后的旨意,然后回家,这是人臣的本分。”冯道说:“主上不能守护社稷,人臣只能事奉君主。潞王已经到处张榜,不如回家听候潞王命令。”于是回家。走到天宫寺时,安从进派人告诉冯道说:“潞王兼程赶来,就要到了,相公应率百官前往谷水迎接。”冯道便留在天宫寺,召集百官。中书舍人卢导来了,冯道说:“应赶快起草劝进文书。”卢导说:“潞王入朝,百官按朝班排列迎接就可以了。假设实行废立,应等候太后的教令,怎能马上商议劝进呢?”冯道说:“办事应当务实。”卢导说:“哪有天子流亡在外,人臣赶紧劝别人即位的?如果潞王能守臣节,以君臣大义责备我们,要怎样回答呢?您不如带领百官前往宫门,报上姓名,谒见问安,听候太后的旨意,便去就两全了。”冯道没来得及回答,安从进一再派人催促,冯道等人就乱纷纷地离去。过了一会儿,李从珂还没到来,三位宰相在上阳门外休息,卢导从他们面前经过,冯道又叫卢导来交谈,卢导的回答与之前一样。李愚说:“卢舍人说得对。我们的罪过,拔掉头上的头发也数不过来!”

    康义诚到陕州听候治罪,李从珂责备他说:“先帝去世,立嗣由诸公决定。当今皇上服丧,政事由诸公决定。为什么不能善始善终,把我弟弟害成这样?”康义诚大为恐惧,伏地叩头,请求免死。李从珂一向憎恶康义诚的为人,但不想马上杀人,就暂且宽恕了他。李从珂便上书太后,听候旨意,随即由陕州东进。

    四月,后唐闵帝来到卫州以东数里的地方,遇到石敬瑭,大为高兴,向他询问国家大计。石敬瑭听说康义诚背叛离去,低头长叹了好几次,就去见卫州刺史王弘贽请教这事应该怎么办。王弘贽说:“前代天子流亡的也有很多,但他们都有将相、侍卫、府库和仪仗、祭祀方面的器物,使下面的人有所瞻仰。现在他仅仅让五十人骑马跟着自己,即使具有忠义之心,又能怎么样呢?”石敬瑭回去之后,把这些话告诉了弓箭库使沙守荣、奔洪进,

    洪进前责敬瑭曰:“公明宗爱婿,富贵相与共之,忧患亦宜相恤。今天子播越,委计于公,冀图兴复,乃以此四者为辞,是直欲附贼卖天子耳!”抽佩刀欲刺之,敬瑭亲将陈晖救之,守荣斗死,洪进亦自刎。敬瑭牙内指挥使刘知远引兵入,尽杀唐主左右及从骑,独置唐主而去,敬瑭遂趣洛阳。

    唐孟汉琼诣潞王从珂降,从珂诛之。

    初,从珂罢河中,归私第,王淑妃数遣孟汉琼存抚之。汉琼自谓于从珂有旧恩,至渑池西,见从珂大哭,欲有所陈。从珂曰:“诸事不言可知。”即命斩于路隅。

    唐兴元、武定两镇降蜀。

    张虔钊之讨凤翔也,留武定节度使孙汉韶守兴元。虔钊败归,与汉韶举两镇之地降蜀。

    唐潞王从珂入洛阳,废其主从厚为鄂王而自立。

    从珂至蒋桥,百官班迎,传教以未拜梓宫,未可相见。冯道等皆上笺劝进。从珂入谒太后、太妃,诣西宫,伏梓宫恸哭,自陈诣阙之由。冯道帅百官班见,拜,从珂答拜。道等复上笺劝进,从珂曰:“予之此行,事非获已。俟皇帝归阙,园寝礼终,当还守藩服。群公遽言及此,甚无谓也。”明日,太后下令废少帝为鄂王,以潞王知军国事。又明日,太后令潞王宜即帝位,乃即位于柩前。唐主从珂之发凤翔也,许军士以入洛人百缗。既至,问三司使王玫以府库之实,对有数百万在。既而阅实,金帛不过三万两、匹,而

    奔洪进上前责备石敬瑭说:“您是明宗的爱婿,富贵共同享受,忧患也应互相分担。现在天子流亡,把天下大计交付给您,希望复兴国家,你却以这四条为口实,这简直是想依附叛贼,出卖天子!”抽出佩刀,想刺石敬瑭,石敬瑭的亲信将领陈晖上前救护,沙守荣格斗致死,奔洪进也自刎而死。石敬瑭的牙内指挥使刘知远领兵进来,杀死后唐闵帝所有的侍从和骑马随从,只留下后唐闵帝一人,扬长而去,石敬瑭随即奔赴洛阳。

    后唐孟汉琼到潞王李从珂处投降,李从珂将他杀死。

    当初,李从珂免去河中节度使的职务,返回自己的府第,王淑妃屡次派孟汉琼去安慰李从珂。孟汉琼认为自己过去对李从珂有恩,就前往渑池以西,见到李从珂后放声大哭,想陈述些什么。李从珂说:“种种事情,不说我也知道。”使命令把他杀死在路边。

    后唐兴元、武定两镇投降蜀国。

    张虔钊讨伐凤翔时,让武定节度使孙汉韶留守兴元。张虔钊战败返回,与孙汉韶以两镇之地投降蜀国。

    后唐潞王李从珂进入洛阳,将后唐闵帝李从厚废为鄂王,自立为帝。

    李从珂抵达蒋桥,百官按朝班列队迎接,李从珂下达命令说,因没拜谒后唐明宗的灵柩,不能相见。冯道等人都上书劝进。李从珂进宫谒见太后、太妃,前往西宫,伏在后唐明宗的灵柩上放声痛哭,说明自己进京的缘由。冯道率领百官列班晋见行礼,李从珂回礼。冯道等人再次上书劝进,李从珂说:“我这次前来,是迫不得已。等皇帝回京,安葬先帝的大礼结束,我理当回去镇守本镇。诸公骤然说到这些,太无谓了。”第二天,太后下令将少帝废为鄂王,委任潞王李从珂掌管军国政事。第三天,太后命令潞王李从珂即帝位,于是李从珂在后唐明宗的灵柩前即位。后唐末帝李从珂从凤翔出发时,答应将士进入洛阳后每人赏钱百缗。到洛阳后,后唐末帝问三司使王玫府库有多少积蓄,王玫回答说库存数百万。事后经核实,库存金帛不过三万两、匹,而

    赏军之费计应用五十万缗。唐主怒,玫请率京城民财以足之,数日仅得数万缗。唐主谓执政曰:“军不可不赏,人不可不恤,今将奈何?”执政请据屋为率,无问士庶自居及僦者,预借五月僦直,从之。

    唐主从珂弑鄂王从厚于卫州,磁州刺史宋令询死之。

    王弘贽迁唐闵帝于州廨,唐主从珂遣弘贽之子峦往鸩之,闵帝不饮,峦缢杀之。闵帝性仁厚,于兄弟敦睦,虽遭秦王忌疾,坦怀待之,卒免于患。及嗣位,于潞王亦无嫌,而朱弘昭、孟汉琼之徒横生猜间,闵帝不能违,以至祸败焉。孔妃尚在宫中,唐主使人谓之曰:“重吉辈何在?”遂杀妃并其四子。闵帝之在卫州也,惟磁州刺史宋令询遣使问起居,闻其遇害,恸哭半日,自经死。

    唐以郝琼权判枢密院。 唐康义诚伏诛,夷其族。唐赐将士缗钱有差。

    有司百方敛民财,仅得六万。唐主怒,下军巡使狱,昼夜督责,囚系满狱,贫者至自经赴井。而军士游市肆,皆有骄色,市人聚诟之曰:“汝曹为主力战,立功良苦。反使我辈鞭胸杖背,出财为赏,汝曹犹扬扬自得,不愧天地乎?”是时,竭左藏旧物及诸道贡献,乃至太后、太妃器服簪珥皆出之,才及二十万缗,唐主患之。学士李专美夜直,唐主让之曰:“卿名有才,不能为我谋此,留才安得施乎?”专美谢曰:“臣驽劣,陛下擢任过分。然军赏不给,非臣之责也。

    犒劳军队的费用总共需要五十万缗。后唐末帝发怒,王玫请求征收京城百姓的财物来补足其数,征收数天,只得到数万缗。后唐末帝对执政大臣说:“不能不犒赏军队,也不能不体恤百姓,现在怎么办?”执政大臣请求按房屋征收,不论士绅百姓,属于自己居住或租赁的,都预借五个月的租金,后唐末帝采纳了这个建议。

    后唐末帝李从珂将鄂王李从厚杀死在卫州,磁州刺史宋令询殉死。

    王弘贽将后唐闵帝迁移到卫州官署,后唐末帝李从珂派王弘贽的儿子王峦用毒酒去害后唐闵帝,后唐闵帝不肯喝,王峦将后唐闵帝缢死。后唐闵帝性情仁厚,对兄弟敦厚亲善,虽然遭受秦王李从荣的忌恨,仍能开诚相见,终于免遭祸患。等到他即位,对潞王李从珂也并无嫌隙,但朱弘昭、孟汉琼一伙人恣意制造猜忌隔阂,后唐闵帝无法违逆,因此招致祸乱败亡。孔妃当时还在宫中,后唐末帝让人对她说:“李重吉那些人在哪里?”便杀死孔妃和她的四个儿子。后唐闵帝在卫州时,只有磁州刺史宋令询派使者问候起居,听说后唐闵帝遇害,痛哭半日,自缢而死。

    后唐任命郝琼暂时兼管枢密院。 后唐康义诚被处死,诛灭他全族。 后唐分级别赏赐将士缗钱。

    有关官员想尽办法去征敛民财,只得到六万钱。后唐末帝发怒,将这些官员押进军巡使监狱,日夜督促责罚,囚犯押满监狱,穷人甚至上吊跳井。而将士在街市店铺里游荡,都显出骄傲的神色,市民聚在一起骂他们说:“你们为主人奋力作战,立下功劳,实在辛苦。却反而让我们胸背遭受鞭笞杖打,出钱充当奖赏,还扬扬自得,不愧对天地吗?”这时,把左藏库的旧物以及各道进献的贡物,以至太后、太妃的器物衣服、发簪耳环全部拿出来,才刚够二十万缗,后唐末帝为此深感忧虑。学士李专美夜间值班,后唐末帝责备他说:“你名为有才,不能替我想法办好这事,你的才留着有什么用?”李专美谢罪说:“臣平庸低下,被陛下过度提拔任用。不过,军中的赏赐供给不上,却不是臣的责任。

    窃思自长兴之季,赏赉亟行,卒以是骄,继以山陵及出师,帑藏遂涸。虽有无穷之财,终不能满骄卒之心,故陛下拱手于危困之中而得天下。夫国之存亡,不专系于厚赏,亦在修法度,立纪纲。陛下苟不改覆车之辙,臣恐徒困百姓,存亡未可知也。今财力尽于此矣,宜据所有均给之,何必践初言乎?”唐主以为然,诏禁军在凤翔归命者赐钱七十缗至二十缗,在京者各十缗。军士无厌,犹怨望,为谣言曰:“除去菩萨,扶立生铁。”以闵帝仁弱,唐主刚严,有悔心故也。

    五月,唐以韩昭胤为枢密使,刘延朗为副使。 唐复以石敬瑭为河东节度使。

    唐主与石敬瑭皆以勇力善斗事明宗,然素不相悦。至是,敬瑭不得已入朝,不敢言归。时敬瑭久病羸瘠,太后及魏国公主屡为之言,而凤翔旧将佐皆劝留之,惟韩昭胤、李专美以为赵延寿在汴,不宜猜忌敬瑭。帝亦见其骨立,不以为虞,乃复遣之河东。

    唐以冯道为匡国节度使,范延光为枢密使。 唐复以李从为凤翔节度使。

    唐主之起凤翔也,悉取天平节度使李从家财、甲兵以供军。将行,凤翔之民遮马请复以从镇凤翔,许之,故有是命。

    吴徐知诰幽其主之弟临川王濛于和州。

    知诰将受禅,忌临川王濛,遣人告濛藏匿亡命,擅造兵器,降封历阳公,幽于和州,命控鹤军使王宏将兵二百卫之。

    臣私下认为,自从明宗长兴末年以来,赏赐多次实行,军士因此越发骄横,接着又为明宗修建陵墓和出兵征讨,致使国库空竭。即使有用不完的财物,终究不能满足骄悍士兵的欲望,所以陛下毫不费力地在危难中得到天下。国家的存亡,不能专靠优厚的奖赏维系,而在于修明法度,建立纪纲。如果陛下不改变重蹈覆辙的做法,臣担心白白困扰百姓,国家存亡仍未可知。现在财力全都在这了,应根据现有的财力平均发放,何必履行当初的诺言呢?”后唐末帝认为言之有理,下诏规定,在凤翔归顺的禁军赐钱每人七十缗至二十缗,在京城归顺的禁军赐钱每人十缗。将士仍不满足,心怀怨恨,制造谣言说:“除去一尊菩萨,扶立一块生铁。”这是由于后唐闵帝仁厚柔弱,后唐末帝刚强严厉,大家心生悔恨的缘故。

    五月,后唐任命韩昭胤为枢密使,刘延朗为枢密副使。 后唐再次任命石敬瑭为河东节度使。

    后唐末帝李从珂与石敬瑭都靠勇武善战事奉后唐明宗,但两人一向不太和睦。到这时,石敬瑭迫不得已,进京朝见,不敢再说返回本镇。当时,石敬瑭病了许久,身体瘦弱,太后和魏国公主屡次替他讲情,而旧日的凤翔将佐都劝后唐末帝把石敬瑭留在朝中,只有韩昭胤、李专美认为,由于赵延寿在汴梁,不应猜忌石敬瑭。后唐末帝见石敬瑭瘦得只剩皮包骨,也不认为值得担忧,于是又派他前往河东。

    后唐任命冯道为匡国节度使,范延光为枢密使。 后唐又任命李从为凤翔节度使。

    后唐末帝李从珂起兵凤翔时,将天平节度使李从的所有家财和甲兵都调归军用。将出发时,凤翔百姓拦在后唐末帝的马前,请求再次让李从镇守凤翔,后唐末帝应允,所以有此任命。

    吴国徐知诰将国主杨溥的弟弟临川王杨濛囚禁在和州。

    徐知诰即将接受禅让,忌恨临川王杨濛,派人举报杨濛窝藏逃亡的罪犯,擅自制造兵器,杨濛被降封为历阳公,囚禁在和州,徐知诰命控鹤军使王宏带领二百名士兵加以监视。

    秋七月,唐以卢文纪、姚同平章事。

    刘昫苛察,李愚刚褊,论议多不合,至相诟骂,事多凝滞。唐主患之,欲更命相,问所亲信,皆以尚书左丞姚、太常卿卢文纪、秘书监崔居俭对。论其才行,互有优劣,唐主不能决,乃置其名于琉璃瓶,夜焚香祝天,以箸挟之,得二人,乃有是命。

    唐流楚匡祚于登州。

    唐主欲杀楚匡祚,韩昭胤曰:“陛下为天下父,天下之人皆陛下子,用法宜存至公。匡祚受诏检校重吉家财,不得不尔。今族匡祚,无益死者,恐不厌众心。”乃流登州。

    蜀主知祥殂,子昶立。

    蜀主得疾逾年,至是增剧,立子仁赞为太子,召司空赵季良、节度使李仁罕、赵廷隐、枢密使王处回受遗诏辅政。是夕,殂,秘不发丧。王处回夜启义兴门,告赵季良。处回泣不已,季良正色曰:“今强将握兵,专伺时变。宜速立嗣君,以绝觊觎,岂可但相泣邪?”处回收泪谢之。季良教处回见李仁罕,审其词旨,然后告之。处回至仁罕第,仁罕设备而出,遂不以实告。仁赞更名昶,即位。

    八月,唐诏蠲逋租三百三十八万。

    初,唐主以王玫对左藏见财失实,故以刘昫代判三司。昫命判官高延赏钩考穷核,皆积年逋欠之数,奸吏利其征责匄取,故存之。昫具奏其状,且请察其可征者急督之,必无可偿者悉蠲之,韩昭胤极言其便。

    秋七月,后唐任命卢文纪、姚为同平章事。

    刘昫为人苛刻明察,李愚刚愎自用,主张多不一致,甚至互相辱骂,使许多事情停滞难行。后唐末帝李从珂深为忧虑,想重新任命宰相,询问自己亲近信任的人,都回答说尚书左丞姚、太常卿卢文纪、秘书监崔居俭胜任。衡量三人的才能与品行,各有优劣,后唐末帝无法决定,就把三人名字放在琉璃瓶里,夜间焚香祷告上天,用筷子去夹,结果夹出姚、卢二人,所以有此任命。

    后唐将楚匡祚流放到登州。

    末帝想杀楚匡祚,韩昭胤说:“陛下是天下人之父,天下人都是陛下之子,执法应体现大公无私的原则。楚匡祚接受诏命去核查李重吉的家财,不得不这么干。现在诛灭楚匡祚全族对死者无益,恐怕与大家的心愿不合。”于是将楚匡祚流放到登州。

    蜀主孟知祥去世,其子孟昶继立。

    蜀主孟知祥得病已超过一年,到这时病情加剧,立儿子孟仁赞为太子,将司空赵季良、节度使李仁罕、赵廷隐、枢密使王处回召来接受遗诏,辅理朝政。当天晚上,孟知祥去世,死讯被封锁保密。王处回夜间打开义兴门,告知赵季良。王处回哭个不停,赵季良严肃地说:“如今强悍的将领掌握兵权,专门窥伺时势的变化。应该赶紧扶立嗣君,杜绝觊觎,怎能一味相对哭泣呢?”王处回止住哭泣,道歉认错。赵季良让王处回去见李仁罕,弄清他说话的态度,然后告诉自己。王处回来到李仁罕的府第,李仁罕做好防备才肯出来露面,于是王处回就没有据实相告。孟仁赞改名为孟昶,即位。

    八月,后唐诏令蠲免逃欠赋税三百三十八万缗。

    当初,后唐末帝李从珂因王玫回答关于左藏库现存财物情况失实,所以派刘昫接替王玫兼管盐铁、户部、度支三司。刘昫命判官高延赏进行深切严密的核查,发现库存都是历年逃欠赋税的数额,奸吏贪图通过追缴债务索取贿赂,所以保留下来。刘昫详细奏明这一情形,并请求进行清查,可以征收的,赶快督促交纳,绝对无法偿还的,全部蠲免,韩昭胤极力称道个办法可取。

    八月,诏长兴以前户部及诸道逋租三百三十八万咸免勿征,贫民大悦,而三司吏怨之。

    唐李愚、刘昫罢。 冬十月,蜀杀其中书令李仁罕,徙其侍中李肇于邛州。

    仁罕自恃宿将有功,复受顾托,求判六军,令进奏吏谕枢密院,又至学士院侦草麻。蜀主不得已,加仁罕兼中书令,判六军事。昭武节度使李肇闻蜀主即位,顾望不时入朝,至汉州,留饮逾旬,十月始至成都,称足疾,扶杖入朝,不拜。指挥使张公铎与医官使韩继勋等素怨仁罕,共谮之,云有异志,蜀主令继勋等与赵季良、赵廷隐谋,因仁罕入朝,命武士执而杀之。是日,肇始释杖而拜,左右请诛之,蜀主以为太子少傅致仕,徙邛州。

    十一月,吴徐知诰召其子景通还金陵,留景迁江都辅政。 唐葬鄂王于徽陵城南。

    徽陵明宗墓也,封才数尺,观者悲之。

    旱。

    是岁,秋冬旱,民多流亡,同、华、蒲、绛尤甚。

    汉平章事杨洞潜卒。

    汉主命秦王弘度募宿卫兵千人,皆市井无赖,弘度昵之。洞潜谏曰:“秦王,国家之冢嫡,宜亲端士。使之治军已过矣,况昵群小乎!”汉主不听。洞潜出,见卫士掠商人金帛,商人不敢诉,叹曰:“政乱如此,安用宰相?”固谢病归,久之,卒。

    八月,后唐末帝下诏规定,长兴年间以前户部和各道逃欠赋税三百三十八万缗,一律蠲免不征,贫困的百姓大为欢悦,但三司的官吏怨恨刘昫。

    后唐李愚、刘昫罢官。 冬十月,蜀国杀死中书令李仁罕,将侍中李肇贬谪到邛州。

    李仁罕依仗自己是老将,有功劳,又接受顾命嘱托,就谋求兼判六军,让进奏吏告知枢密院,又到学士院探听起草麻纸诏书的情况。蜀主孟昶迫不得已,加授李仁罕兼中书令,判六军事。昭武节度使李肇得知蜀主孟昶即位,采取观望态度,不按时进京朝见,到达汉州时,留下来饮宴十多天,直到十月才到达成都,又托称脚有病,拄着手杖上朝,不向蜀主孟昶行礼。指挥使张公铎与医官使韩继勋等人一向怨恨李仁罕,一起诬陷说李仁罕有反叛的企图,蜀主孟昶让韩继勋等人与赵季良、赵廷隐谋划,趁李仁罕上朝时,命武士将其拿下杀死。这一天,李肇才丢开手杖,向蜀主孟昶行礼,侍臣请求杀死李肇,蜀主孟昶让李肇以太子少傅的职衔退休,并贬谪到邛州。

    十一月,吴国徐知诰将儿子徐景通召回金陵,让徐景迁留在江都辅理朝政。 后唐将鄂王李从厚安葬在徽陵城南。

    徽陵是后唐明宗墓,培土只有几尺高,看到的人都很难过。

    发生旱灾。

    这一年,秋冬发生旱灾,许多百姓流亡逃荒,同、华、蒲、绛几个州尤为严重。

    南汉平章事杨洞潜去世。

    南汉主刘龚命秦王刘弘度招募了一千名宿卫兵,这些人都是市井无赖,却受到刘弘度的亲近。杨洞潜规劝说:“秦王是皇家的嫡长子,应该与品行端正的人接近。让秦王掌管军队已经不对,何况与一帮小人亲近呢?”南汉主不听劝告。杨洞潜出宫,看见卫士抢劫商人的金帛,而商人不敢申诉,便叹息说:“国政这样混乱,要宰相干什么?”于是推说有病,回家闲居,久后去世。

    乙未(935) 唐清泰二年。吴天祚元年,闽永和元年。是岁,五国三镇。

    春二月,唐夏州节度使李彝超卒,兄彝殷代之。 蜀主尊其母李氏为太后。

    太后,太原人,本唐庄宗后宫也,以赐蜀高祖。

    闽主璘立其父婢陈氏为后。

    陈氏,本太祖侍婢金凤也,陋而淫。闽主嬖之,立以为后,以其族人守恩、匡胜为殿使。

    三月,唐以赵延寿为枢密使。 唐诏开言路。

    太常丞史在德,性狂狷,上书历诋内外文武之士,请遍加考试,黜陟能否,执政大怒,卢文纪及补阙刘涛皆请加罪。唐主谓学士马胤孙曰:“朕新临天下,宜开言路。若朝士以言获罪,谁敢言者?卿为朕作诏书宣朕意。”乃下诏,略曰:“昔魏徵请赏皇甫德参,今涛等请黜史在德,事同言异,何其远哉!在德情在倾输,安可责也?”

    吴加徐景迁同平章事。

    徐知诰令尚书郎陈觉辅景迁,谓曰:“吾少时与宋子嵩论议,好相诘难。子嵩携衣笥望秦淮门,欲去者数矣,吾常戒门者止之。吾今老矣,犹未遍达时事,况景迁年少当国,故屈吾子以诲之矣。”

    夏六月,吴中书令柴再用卒。

    史官王振尝询再用战功,对曰:“鹰犬微效,皆社稷之灵,再用何功之有?”竟不报。

    契丹寇边,唐北面总管石敬瑭将兵屯忻州。

    敬瑭既还镇,阴为自全之计。唐主好咨访外事,常命端明殿学士李专美、翰林学士李崧、知制诰吕琦、薛文遇、翰林天文赵延乂等更直于中兴殿庭,与语或至夜分。

    乙未(935) 后唐清泰二年。吴天祚元年,闽永和元年。这一年,共五个国家、三个藩镇。

    春二月,后唐夏州节度使李彝超去世,其兄李彝殷接替他的职务。 蜀主孟昶尊奉母亲李氏为太后。

    李太后是太原人,本是后唐庄宗的宫女,庄宗将她赏赐给后蜀高祖孟知祥。

    闽主王璘将父亲的婢女陈氏立为皇后。

    陈氏本是太祖王审知的侍婢金凤,低贱而又淫荡。闽主王璘宠爱陈氏,立为皇后,任命陈氏的本家陈守恩和陈匡胜为殿使。

    三月,后唐任命赵延寿为枢密使。 后唐诏令广开言路。

    太常丞史在德,性情狂妄褊急,上书逐个诋毁朝廷内外文武官员,请求普遍实行考试,提拔贤能,贬黜庸才,执政大臣大为恼怒,卢文纪以及补阙刘涛都请求惩处史在德。后唐末帝李从珂对学士马胤孙说:“朕新近统御天下,应广开言路。如果朝臣因言论受到惩处,谁敢开口发言?你替朕起草诏书,讲清朕的想法。”于是颁下诏书,大略说:“从前魏徵请求奖赏皇甫德参,如今刘涛等请求贬黜史在德,事情相同,评论迥异,相差多么悬殊啊!史在德本意在于尽情阐述自己的主张,怎能加以责难?”

    吴国加封徐景迁为同平章事。

    徐知诰让尚书郎陈觉辅佐徐景迁,告诉他说:“我年轻时与宋齐丘议论,喜欢互相诘难。宋齐丘多次提起衣箱望着秦淮门,打算离去,我总是告诫守门人加以阻止。现在我老了,仍不能通晓一切时事,何况景迁年轻当国,所以委屈你去教诲他吧。”

    夏六月,吴国中书令柴再用去世。

    史官王振曾问柴再用有哪些战功,柴再用回答说:“只是尽些鹰犬小力,全靠社稷之福,我有什么功劳?”最终也没报功。

    契丹侵犯边境,后唐北面总管石敬瑭领兵驻扎忻州。

    石敬瑭回本镇后,暗中设计保全自己。后唐末帝喜欢打听外界的事情,常命端明殿学士李专美、翰林学士李崧、知制诰吕琦、薛文遇、翰林天文赵延乂等在中兴殿内轮班,有时跟他们谈到半夜。

    时敬瑭二子为内使,赂太后左右,令伺其密谋,事无巨细皆知之。敬瑭对客常称羸瘠,不堪为帅,冀朝廷不之忌。时契丹屡寇北边,禁军多在幽、并,敬瑭与赵德钧求益兵运粮,朝夕相继,诏借河东人菽粟,诏镇州输绢五万匹于总管府,率镇冀车千五百乘运粮于代州。时水旱民饥,敬瑭遣使者督趣严急,山东流散,乱始兆矣。敬瑭将大军屯忻州,朝廷遣使赐军士夏衣,传诏抚谕,军士呼万岁者数四。敬瑭惧,幕僚段希尧请诛其唱者,敬瑭命刘知远斩三十六人以徇。唐主闻,益疑之。

    唐诏窃盗不计赃,并纵火强盗,并行极法。 秋七月,唐遣北面副总管张敬达将兵屯代州。

    唐以敬达为北面行营副总管,将兵屯代州,以分石敬瑭之权也。唐主深以时事为忧,尝从容让卢文纪等无所规赞。文纪等上言:“臣等每五日起居,与两班旅见,侍卫满前,虽有愚虑,不敢敷陈。窃见前朝置延英殿,或宰相欲有奏论,天子欲有咨度,皆非时召对,旁无侍卫,故人得尽言。望复此故事。”诏以:“旧制,五日起居,百僚俱退,宰相独升,若常事自可敷奏,或事应严密,听于门奏榜子,当尽屏侍臣,于便殿相待,何必袭延英之名也!”

    唐以房暠为枢密使。

    刘延朗及学士薛文遇等居中用事,暠与赵延寿虽为使长,启奏除授一归延朗。州镇自外入者先赂延朗,后议贡献,赂厚者先得内地,赂薄者晚得边陲。由是诸将帅皆怨愤。

    当时,石敬瑭的两个儿子担任内使,通过贿赂太后身边的人,让他们窥探后唐末帝的密谋,无论事情大小,全都知道。石敬瑭在宾客面前常说自己身体瘦弱,担当主帅难以胜任,希望朝廷不猜忌自己。当时,契丹屡次侵犯北部边境,禁军多在幽州、并州驻扎,石敬瑭和赵德钧请求日夜不间断地增兵运粮,后唐末帝下诏向河东百姓借用粮食,命镇州向总管府交纳绢五万匹,向镇冀征用一千五百辆车把粮食运往代州。当时,水旱灾害并作,百姓忍饥挨饿,石敬瑭派使者严厉急切地加以督促,山东百姓流离失所,开始显出祸乱的苗头。石敬瑭率领大军驻扎在忻州,朝廷派使者向将士颁赐夏衣,传达诏书,加以抚慰,将士频频高呼万岁。石敬瑭感到恐惧,幕僚段希尧请求处死带头的人,石敬瑭命刘知远将三十六人斩首示众。后唐末帝闻讯后,对石敬瑭越发猜疑。

    后唐下诏:行窃的盗贼不论赃物多少,连同纵火的强盗,一律处死。 秋七月,后唐派北面副总管张敬达领兵屯驻代州。

    后唐任命张敬达为北面行营副总管,领兵驻扎代州,以分散石敬瑭的兵权。后唐末帝李从珂对时事甚为忧虑,曾从容不迫地责备卢文纪等人没有提供劝告。卢文纪等人进言说:“臣等每五天问安一次,与文武两班众人一起进见,面前都是侍卫,即使有想法也不敢陈述。臣等见前朝设置延英殿,有时宰相想上奏言事,天子要进行咨询,一律临时召见问对,旁边没有侍卫,所以人们得以畅所欲言。臣等希望恢复这一惯例。”后唐末帝下诏说:“以往的制度规定,五天一次问安,百官都退下以后,宰相单独上殿,如属平常之事自然可以奏陈,有时事属机密,允许在门进呈奏折,朕屏退所有的侍臣,在便殿接见,何必沿袭延英殿的名义!”

    后唐任命房暠为枢密使。

    刘延朗和学士薛文遇等人在朝中当权,房暠和赵延寿虽然是枢密院的长官,但上奏和任免都由刘延朗掌管。由外地进京的州镇官员先贿赂刘延朗,再议定进献的贡物,贿赂多的优先在内地任官,贿赂少的末了在边区任官。因此,诸将领都怨恨愤懑。

    蜀寇唐金州,不克。

    蜀寇金州,拔水寨。城中兵才千人,都监陈知隐遁去。防御使马全节罄私财以给军,出奇死战,蜀兵乃退。

    冬十月,闽李仿弑其主璘而立福王继鹏,更名昶。

    初,闽主璘有幸臣曰归守明,出入卧内。璘晚得风疾,陈后与守明及百工院使李可殷私通,国人皆恶之。可殷尝谮皇城使李仿于璘,后族陈匡胜无礼于福王继鹏,仿及继鹏皆恨之。璘疾甚,仿使人杀可殷,陈后诉之。璘力疾视朝,诘可殷死状。仿惧而出,俄引步兵鼓噪入宫,璘匿帐下,乱兵刺杀之。仿与继鹏杀陈后、陈守恩、陈匡胜、归守明及继鹏弟继韬,继鹏即位,更名昶。既而自称权知福建节度事,遣使奉表于唐,立父婢李春燕为贤妃。璘初娶汉女,使宦者林延遇置邸于番禺,掌国信。汉主问以闽事,延遇不对,退谓人曰:“去闽语闽,去越语越,处人宫禁,可如是乎?”至是,闻变求归,不许,素服向其国三日哭。

    荆南梁震退居土洲。

    荆南节度使高从诲,性明达,亲礼贤士,委任梁震,以兄事之。楚王希范好奢靡,游谈者共夸其盛。从诲谓僚佐曰:“如马王,可谓大丈夫矣。”孙光宪对曰:“天子诸侯,礼有等差。彼乳臭子,骄侈僭忲,取快一时,不为远虑,危亡无日,又足慕乎!”从诲悟,曰:“公言是也。”他日谓梁震曰:

    蜀国侵犯后唐的金州,未能取胜。

    蜀国侵犯金州,攻克水寨。金州城内只有士兵千人,都监陈知隐逃走。防御使马全节用全部私财供给军队,采用奇计,拼死作战,蜀军于是退却。

    冬十月,闽国李仿杀死闽主王璘,另立福王王继鹏,王继鹏改名王昶。

    当初,闽主王璘有个名叫归守明的宠臣,可以出入王璘的卧室。王璘晚年得了风疾,陈皇后与归守明及百工院使李可殷私通,国人都憎恶他们。李可殷曾向王璘诬陷皇城使李仿,陈皇后的本家陈匡胜对福王王继鹏无礼,李仿和王继鹏都痛恨他们。王璘病情加剧,李仿派人杀死李可殷,陈皇后告诉了王璘。王璘勉强带病上朝,盘问李可殷是怎么死的。李仿恐惧地退出,不久即带领步兵大声呼叫着闯进宫中,王璘藏在帷帐下面,乱兵将他刺死。李仿与王继鹏杀死陈皇后、陈守恩、陈匡胜、归守明以及王继鹏的弟弟王继韬,王继鹏即位,改名王昶。不久,王昶自称权知福建节度事,派使者向后唐上表,将父亲王璘的婢女李春燕立为贤妃。起初,王璘娶南汉主刘龚的女儿,派宦官林延遇在番禺设置府邸,掌管与外国通使的符节文书。南汉主刘龚打听闽国的事情,林延遇不作回答,退下来对别人说:“离开闽国谈闽国的机密,离开越国谈越国的机密,置身于人家的宫廷中,能这样干吗?”到这时,林延遇得知变故发生,请求回国,南汉不许,于是身穿丧服,面向闽国,哭了三天。

    荆南梁震退职,在土洲家居。

    荆南节度使高从诲性情通达,亲近礼遇贤士,信任梁震,把他当作自己的兄长对待。楚王马希范喜欢奢侈,言谈浮夸者都夸耀马希范的盛大排场。高从诲对僚佐说:“像马王那样,可以称为大丈夫了。”孙光宪回答说:“天子和诸侯,礼节具有等级差别。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骄纵奢华,僭越傲慢,只图一时快活,不作长远打算,垂危覆灭的下场为时不远,还值得羡慕吗!”高从诲明白过来,说:“您说得对。”后来有一天,高从诲对梁震说:

    “吾自念平生奉养固已过矣。”乃捐去玩好,以经史自娱,省刑薄赋,境内以安。震曰:“先王待我如布衣交,以嗣王属我。今嗣王能自立,不坠其业。吾老矣,不复事人矣。”遂固请退居。从诲不能留,乃为之筑室于土洲。震披鹤氅,自称荆台隐士,每诣府,跨黄牛至厅事。从诲时过其家,四时赐与甚厚。自是,悉以政事属孙光宪。

    吴加徐知诰大元帅,封齐王,备殊礼。 十一月,闽李仿伏诛。

    闽皇城使李仿专制朝政,阴养死士,闽主昶与拱宸指挥使林延皓等图之。十一月,仿入朝,执斩之,枭首朝门。诏暴仿弑君及杀继韬等罪,告谕中外,六军判官叶翘为内宣徽使。翘博学质直,闽主璘擢为福王友,昶以师傅礼待之,多所裨益,宫中谓之“国翁”。昶既嗣位,骄纵,不与翘议国事。一旦,昶方视事,翘衣道士服趣出,昶召还,拜之曰:“军国事殷,久不接对,孤之过也。”翘顿首曰:“老臣辅国无状,致陛下即位以来无一善可称,愿乞骸骨。”昶曰:“先帝以孤属公,政令不善,公当极言,奈何弃孤去?”厚赐金帛慰谕,令复位。昶元妃李氏,昶嬖李春燕,待之甚薄。翘谏曰:“夫人,先帝之甥,聘之以礼,奈何以新爱而弃之?”昶不悦,放归永泰,以寿终。

    唐以马全节为横海留后。

    唐主嘉马全节之功,召诣阙。刘延朗求赂,全节无以与之。延朗欲以为绛州刺史,群议沸腾,乃以为横海留后。

    “我想自己平生的生活享受本来已经过度了。”便丢开珍宝玩物,以阅读经史自娱,减轻刑罚,降低赋税,国内因此安定无事。梁震说:“先王待我如同布衣之交,把嗣王嘱托给我。现在嗣王已能自立,不会断送先王的遗业。我老了,不再事奉别人了。”于是再三要求退职家居。高从诲挽留不住梁震,便为梁震在土洲盖了房屋。梁震身披鹤氅,自称荆台隐士,每次前往军府,总是骑着黄牛到府厅之前。高从诲也时常到梁震家看望,一年四季的赏赐甚为丰厚。从此,高从诲把政事都交给孙光宪处理。

    吴国加任徐知诰为大元帅,封为齐王,给予特殊的礼遇。十一月,闽国李仿被处死。

    闽国皇城使李仿控制朝政,暗中豢养敢死之士,闽主王昶与拱宸指挥使林延皓等人图谋杀掉他。十一月,李仿入朝时被捉住杀死,在朝门斩首示众。闽主王昶下诏公布李仿杀害国君及王继韬等人的罪行,告知朝廷内外,任命六军判官叶翘为内宣徽使。叶翘学识渊博,质朴正直,闽主王璘选拔他为福王友,王昶以师傅之礼待他,从他那里得到的补益甚多,宫中都称他为“国翁”。王昶继位后,骄傲放纵,不与叶翘商议国家大事。一天早上,王昶正在办公,叶翘穿着道士的服装快步走出门去,王昶叫回叶翘,行礼说:“军国事务繁重,很久没有听取你的意见,是孤家的过错。”叶翘伏地叩头说:“老臣辅佐国家无方,致使陛下即位以来没有任何一点善政可以称道,希望让我告老回乡。”王昶说:“先帝把孤家嘱托给您,政令不善,您应极力进言,怎能丢下孤家就走?”赏赐给他许多金帛加以宽慰劝解,让叶翘复位。王昶的元妃是李氏,而王昶宠爱李春燕,对李氏很冷淡。叶翘进谏说:“李夫人是先帝的外甥女,按礼法聘娶的,怎能因新欢而丢开她?”王昶很不高兴,将叶翘贬回永泰,叶翘寿满而终。

    后唐任命马全节为横海留后。

    后唐末帝李从珂嘉奖马全节的功勋,将马全节召至朝廷。刘延朗索求贿赂,马全节无物可给。刘延朗想任命马全节为绛州刺史,引起大家议论纷纷,于是任命马全节为横海留后。

    十二月,唐以冯道为司空。

    时久无正拜三公者,朝议疑其职事,卢文纪欲令掌祭祀扫除。道闻之曰:“司空,扫除职也,吾何惮焉?”既而文纪自知不可,乃止。

    闽以陈守元为天师。

    闽主赐陈守元号天师,信重之,更易将相,刑罚选举,皆与之议。守元受赂请托,言无不从,其门如市。

    丙申(936) 唐清泰三年,十一月以后,晋高祖石敬瑭天福元年。闽主昶通文元年。是岁,唐亡晋兴,凡五国三镇。

    春正月,唐以吕琦为御史中丞。

    唐主以千春节置酒,晋国长公主上寿毕,辞归晋阳。唐主醉曰:“何不且留?遽归,欲与石郎反邪?”石敬瑭闻之益惧,尽收其货之在洛阳及诸道者归晋阳,托言以助军费,人皆知其有异志。唐主夜与近臣从容语曰:“石郎于朕至亲,无可疑者。但流言不息,万一失欢,何以解之?”皆不对。端明殿学士李崧退谓同僚吕琦曰:“吾辈受恩深厚,岂得自同众人,一概观望邪?计将安出?”琦曰:“河东若有异谋,必结契丹为援。契丹屡求和亲,但求荝剌等未获,故未成耳。今诚归荝剌等,岁以礼币十余万缗遗之,彼必欢然承命。如此,则河东虽欲陆梁,无能为矣。”崧曰:“此吾志也。然钱谷皆出三司,宜更与张相谋之。”遂告张延朗。延朗曰:“如学士计,不惟可以制河东,亦省边费之什九。

    十二月,后唐任命冯道为司空。

    当时,很久没人正式封拜为三公,朝廷商议疑虑三公的职事,卢文纪想让此职执掌祭祀扫除。冯道听到消息后说:“司空是负责扫除的职务,我怕什么呢?”不久,卢文纪自知不妥,于是搁置不提。

    闽国封陈守元为天师。

    闽主王昶赐给陈守元天师的称号,对他信任倚重,任免将相、实行刑罚、选士任官,都与陈守元商量。陈守元接受贿赂请托,言无不从,门庭若市。

    后晋高祖

    丙申(936) 后唐末帝清泰三年,十一月以后,为后晋高祖石敬瑭天福元年。闽主王昶通文元年。这一年,后唐灭亡,后晋兴起,共五个国家、三个藩镇。

    春正月,后唐任命吕琦为御史中丞。

    后唐末帝李从珂在自己的生日千春节设置酒宴,晋国长公主祝寿完毕,告辞说要回晋阳。后唐末帝醉中说:“何不多留几天?忙着回去,想与石郎造反吗?”石敬瑭得知后更加恐惧,把自己在洛阳和各道的财物都汇集到晋阳,声称是为了补助军用开支,人们都知道石敬瑭有了叛乱之心。后唐末帝夜间对近臣从容不迫地说:“石郎是朕的至亲,没有可以怀疑的地方。只是流言总不平息,万一失和,怎样化解?”大家都不回答。端明殿学士李崧退下来对同僚吕琦说:“我们深受厚恩,怎能把自己与大家等同起来,一概采取观望态度呢?能想出点主意来吗?”吕琦说:“石敬瑭如有反叛的企图,必然会勾结契丹作为外援。契丹屡次谋求和亲,但由于放荝剌等人回国的要求未能实现,所以和亲未成。如果现在放荝剌等人回国,每年赠送给契丹十余万缗的礼物,契丹肯定欣然从命。这样,即使石敬瑭想猖獗,也办不到。”李崧说:“这也是我的意愿。”于是去告诉张延朗。张延朗说:“按您的主意办,不仅可以控制河东,还能节省边防开支的十分之九。

    若主上听从,但责办于老夫。”他夕,二人密言其策,唐主大喜。

    久之,以告枢密直学士薛文遇,文遇对曰:“以天子之尊,屈身夷狄,不亦辱乎?又虏若循故事求尚公主,何以拒之?”唐主意遂变。一日,急召崧、琦,盛怒责之曰:“卿辈皆知古今,欲佐人主致太平,今乃为谋如是!朕一女,尚乳臭,卿欲弃之沙漠邪?且欲以养士之财输之虏廷,其意安在?”二人惧,拜谢无数。琦气竭,拜少止,唐主曰:“吕琦强项,肯视朕为人主邪?”既而怒解,各赐巵酒罢之。自是,群臣不敢复言和亲之策,遂以琦为御史中丞,盖疏之也。

    闽主昶立其父婢李氏为后。 夏四月,楚王希范以其弟希杲知朗州。

    静江节度使马希杲有善政,监军裴仁煦谮之于楚王希范,言其收众心,希范疑之。汉侵蒙、桂二州,希范自将步骑如桂州。希杲惧,其母华夫人逆希范于全义岭,谢曰:“希杲为治无状,致寇戎入境,妾之罪也。愿削封邑,洒扫掖庭,以赎希杲罪。”希范曰:“吾久不见希杲,闻其治行尤异,故来省之,无他也。”汉兵引去,徙希杲知朗州。

    五月,唐以石敬瑭为天平节度使,敬瑭拒命,唐发兵讨之。

    初,石敬瑭欲尝唐主之意,累表自陈羸疾,乞解兵柄,移他镇,帝与执政议从其请,移镇郓州。房暠、李崧、吕琦等皆力谏,以为不可。五月,薛文遇独直,唐主与之议,

    如果主上采纳,只需责成老夫去办。”后来的一天晚上,李崧、吕琦二人秘密讲了自己的计策,后唐末帝大喜。

    久后,后唐末帝将此事告知枢密直学士薛文遇,薛文遇回答说:“以天子的尊贵地位,对夷狄降低身份,不也是很耻辱的事吗?还有,如果契丹按照惯例请求公主下嫁,如何拒绝?”于是后唐末帝变了主意。有一天,后唐末帝急忙叫来李崧和吕琦,极为恼怒地责备他们说:“你们都通晓古今,想辅佐人主达到太平盛世,现在却出这样的主意!朕的一个女儿还乳臭未干,你们想把她丢在沙漠里吗?而且想把养兵的资财运往胡虏的朝廷,是什么意思?”李、吕二人心中恐惧,不停地叩头认错。吕琦喘不过气来,叩拜略有停顿,后唐末帝说:“吕琦脖子很硬,肯把朕视为人主吗?”不久怒气缓解,赐给每人一杯酒,让他们回家去了。从此,群臣不敢再谈和亲的谋略,于是后唐末帝任命吕琦为御史中丞,意在疏远他。

    闽主王昶将父亲的婢女李氏立为皇后。 夏四月,楚王马希范委任自己的弟弟马希杲掌管朗州。

    静江节度使马希杲为政有方,监军裴仁煦向楚王马希范诋毁马希杲,说马希杲收揽人心,马希范心生猜疑。南汉侵犯蒙、桂二州,马希范亲自带领步兵、骑兵前往桂州。马希杲心中恐惧,其母华夫人在全义岭迎接马希范,谢罪说:“希杲为政无方,致使敌寇入境,是我的罪责。我甘愿撤销封邑,到后宫执洒扫之役,为希杲赎罪。”马希范说:“我许久没见希杲,听说他为政成绩优异,所以前来看望,没别的意思。”南汉军退去,马希范调马希杲掌管朗州。

    五月,后唐任命石敬瑭为天平节度使,石敬瑭抗拒朝命,后唐派兵讨伐。

    当初,石敬瑭想试探后唐末帝的意图,多次上表说自己瘦弱有病,请求解除兵权,调往其他军镇,后唐末帝与执政大臣商议后同意他的请求,调他镇守郓州。房暠、李崧、吕琦等都极力进谏,认为不妥。五月,薛文遇单独值班,后唐末帝与他商议这事,

    文遇曰:“‘当道筑室,三年不成’,兹事断自圣志。群臣各为身谋,安肯尽言?以臣观之,河东移亦反,不移亦反,在旦暮耳,不若先事图之。”先是,术者言:“国家今年应得贤佐,出奇谋,定天下。”唐主意文遇当之,闻其言,大喜曰:“卿言殊豁吾意,成败吾决行之。”即为除目,付学士院,使草制,徙敬瑭镇天平,宋审虔镇河东。制出,两班闻呼敬瑭名,相顾失色。

    以张敬达为西北都部署,趣敬瑭之郓州。敬瑭疑惧,谋于将佐曰:“吾之再来河东也,主上面许终身不除代。今忽有是命,得非如千春节与公主所言乎?我安能束手死于道路!今且发表称疾,以观其意。若其宽我,我当事之,若加兵于我,我则改图耳。”段希尧极言拒之,敬瑭以其朴直,不责也。判官赵莹劝敬瑭赴郓州,刘知远曰:“明公久将兵,得士卒心。今据形胜之地,士马精强。若称兵传檄,帝业可成,奈何以一纸制书自投虎口乎?”掌书记桑维翰曰:“主上初即位,明公入朝,主上岂不知蛟龙不可纵之深渊邪?然则以河东复授公,此乃天意假公以利器也。明宗遗爱在人,主上以庶孽代之,群情不附。公,明宗之爱婿,今主上以反逆见待,此非首谢可免,但力为自全之计。契丹主素与明宗约为兄弟,公诚能推心屈节事之,朝呼夕至,何患不成?”敬瑭意遂决,表唐主养子,不应承祀,请传位许王。

    唐主手裂其表抵地,以诏答之曰:“卿于鄂王固非疏远,卫州之事,天下皆知。许王之言,何人肯信?”制削夺

    薛文遇说:“‘在路边盖房,三年盖不成’,此事应由陛下决定。群臣都为自身打算,哪肯畅所欲言?在臣看来,调动石敬瑭会反,不调动也会反,只是早晚的问题,不如先下手对付他。”此前,术士说:“国家今年会得到贤能的辅臣,提出奇谋,安定天下。”后唐末帝以为薛文遇就是贤人,听了他的话,非常高兴地说:“你说的使我豁然开朗,无论成败,我决意实行。”立即写了除授官吏的文书,交给学士院起草制书,调石敬瑭镇守天平,由宋审虔镇守河东。制书下达时,文武两班听到念石敬瑭的名字,都相顾失色。

    后唐末帝任命张敬达为西北都部署,让他催促石敬瑭前往郓州。石敬瑭疑虑恐惧交集,与将佐商量说:“我重来河东时,主上当面答应终身不派别人接替我的职务。现在忽然下达这一命令,莫非真像千春节时对公主讲的那样吗?我怎能束手就范,死在道路之上!现在我暂且上表称病,来观察皇上的用意。如果对我宽容,我就事奉他;如果对我用兵,我就另作主张。”段希尧竭力直言反对,石敬瑭认为他朴厚正直,不加责怪。判官赵莹劝石敬瑭前往郓州,刘知远说:“您长期带兵,得到士兵的爱戴。现在您占据有利的地势,兵强马壮。如果您举兵起事,向各地发布檄文,可以成就帝业,怎能凭这一纸制书就自投虎口呢?”掌书记桑维翰说:“主上刚即位时,您进京朝见,主上哪会不懂得不能把蛟龙放回深渊呢?这么说来,重新委任您镇守河东,这是上天有意让您掌握兵权。明宗留下的仁爱被人们怀念,主上以旁支庶出接替明宗,不受大家的拥护。您是明宗的爱婿,现在主上把您当成叛逆对待,这不是自首认罪就能躲过去的,只能努力做好保全自己的打算。契丹主早就与明宗约定互为兄弟,如果您能以诚相待,降低身份,事奉契丹,契丹就能早上叫,晚上到,何必担心不能成事呢?”于是石敬瑭下了决心,上表说后唐末帝是先帝的养子,不应继承帝位,要求传位给许王李从益。

    后唐末帝亲手撕碎石敬瑭的表章,扔在地上,下诏答复说:“你同鄂王李从厚的关系本不疏远,你在卫州杀害鄂王的事,天下尽人皆知。关于要求传位给许王的话,谁肯相信?”下制书削去

    敬瑭官爵,以张敬达为太原四面兵马都部署,杨光远为副。先锋指挥使安审信、雄义指挥使安元信率众奔晋阳,敬瑭谓曰:“汝见何利害,舍强而归弱?”对曰:“元信非知星识气,顾以人事决之耳。夫帝王所以御天下,莫重于信。今主上失大信于令公,亲而贵者且不自保,况疏贱乎?其亡可翘足而待,何强之有?”敬瑭悦,委以军事。振武巡检使安重荣亦帅步骑五百奔晋阳。

    唐天雄军乱,逐节度使刘延皓以应河东。

    延皓恃后族之势,骄纵无度。都虞候张令昭因众心怨怒,谋以魏博应河东,帅众攻牙城,克之。延皓脱身走至洛阳,唐主怒,命远贬。皇后为之请,止削官爵,归私第。以令昭权知天雄军府事,令昭以调发未集,且受新命。寻有诏徒齐州防御使,令昭托以士卒所留。唐主遣使谕之,令昭杀使者。诏以范延光为天雄军四面行营招讨使,讨之。

    秋七月,唐杀石敬瑭子弟四人。 唐克魏州。 石敬瑭遣使求救于契丹。

    敬瑭令桑维翰草表称臣于契丹主,且谓以父礼事之,约事捷之日割卢龙一道及雁门关以北诸州与之。刘知远谏曰:“称臣可矣,以父事之太过。厚以金帛赂之,自足致其兵,不必许以土田。恐异日大为中国之患,悔之无及。”敬瑭不从。表至,契丹主大喜,复书许俟仲秋倾国赴援。

    八月,唐张敬达攻晋阳,不克。

    张敬达筑长围以攻晋阳。石敬瑭以刘知远为马步都

    石敬瑭的官职爵位,任命张敬达为太原四面兵马都部署,由杨光远担当副职。先锋指挥使安审信、雄义指挥使安元信率众投奔晋阳,石敬瑭对他们说:“你们看到什么好处才舍强归弱呢?”安元信回答说:“我不懂观星望气,只凭人事来做决定。帝王之所以统御天下,最重要的是信用。现在的主上对您失了大信,连皇室的亲戚、地位尊贵的人都不能自保,何况关系疏远、地位卑贱的人呢?他的灭亡举足之间就会到来,有什么强的?”石敬瑭心中高兴,把军中事务交给他处理。振武巡检使安重荣也带领步兵、骑兵五百人投奔晋阳。

    后唐天雄军叛乱,驱逐节度使刘延皓,以响应石敬瑭。

    刘延皓仗着皇后家族的势力,骄横放纵,毫无限度。都虞候张令昭趁大家心怀怨恨恼怒,企图以魏博响应石敬瑭,率众攻克牙城。刘延皓脱身逃到洛阳,后唐末帝李从珂大怒,下令贬到远方。皇后为刘延皓讲情,于是只削去刘延皓的官职爵位,让他返回自己的府第。后唐末帝任命张令昭暂且掌管天雄军军府事务,张令昭因征调的兵马没有会集一处,姑且接受了新的任命。不久有诏改任张令昭为齐州防御使,张令昭托称士兵挽留自己。后唐末帝派使者前去开导,张令昭杀死使者。后唐末帝下诏任命范延光为天雄军四面行营招讨使,讨伐张令昭。

    秋七月,后唐杀死石敬瑭的子弟四人。 后唐攻克魏州。石敬瑭派使者向契丹求救。

    石敬瑭让桑维翰起草表章向契丹主耶律德光称臣,并表示愿意以对父亲的礼节来事奉契丹主,约定事成之日将卢龙道和雁门以北各州割让给契丹。刘知远劝阻说:“称臣就可以了,当作父亲来事奉太过分了。用大量金帛贿赂契丹,自然足以招致契丹军队,没必要答应割让土地。恐怕将来契丹成为中国大患,后悔不及。”石敬瑭不听劝告。表章送到,契丹主大喜,回信答应等仲秋时节调集全国兵力前来援助。

    八月,后唐张敬达进攻洛阳,没有攻克。

    张敬达修筑长围来攻打晋阳。石敬瑭任命刘知远为马步都

    指挥使,降兵皆隶焉。知远用法无私,抚之如一,由是人无贰心。敬瑭亲乘城,坐卧矢石下,知远曰:“观敬达辈无他奇策,不足虑也。愿明公四出间使,经略外事。守城至易,知远独能办之。”敬瑭执知远手,抚其背而赏之。唐主闻契丹许敬瑭以仲秋赴援,屡督敬达急攻,不能下。每有营构,多值风雨,长围复为水潦所坏,竟不能合。晋阳城中亦日窘,粮储浸乏。

    九月,契丹德光将兵救石敬瑭,唐兵大败,契丹围之。唐主自将次怀州。

    契丹主将五万骑,自杨武谷而南至晋阳,陈于虎北口,先遣人谓敬瑭曰:“吾欲今日即破贼,可乎?”敬瑭遣人驰告曰:“南军甚厚,请俟明日。”使者未至,契丹已与唐骑将高行周、符彦卿合战,敬瑭乃遣刘知远出兵助之。张敬达、杨光远、安审琦以步兵陈于城西北山下,契丹遣轻骑三千,不被甲,直犯其陈。唐兵逐之,至汾曲,契丹伏兵起,冲唐兵,断而为二,纵兵乘之,唐兵大败,死者近万人。敬达等收余众保晋安,契丹亦引兵归虎北口。敬瑭得唐降兵千余人,刘知远劝敬瑭尽杀之。

    是夕,敬瑭出见契丹主,问曰:“皇帝远来,士马疲倦,遽与唐战而大胜,何也?”契丹主曰:“始吾谓唐必断雁门诸路,伏兵险要,则吾不可得进矣。使人侦视,皆无之,吾是以长驱深入,知大事必济也。兵既相接,我气方锐,若不乘此急击之,旷日持久,则胜负未可知矣。此吾所以亟战而胜,不可以劳逸常理论也。”敬瑭叹伏。引兵会围晋安寨,

    指挥使,降兵都归他统辖。刘知远执法无私,抚恤部下时一视同仁,所以人们没有二心。石敬瑭亲自登上城头,在流矢飞石之下坐卧,刘知远说:“看来张敬达这些人没有别的出人意料的计策,不足挂虑。请您向各地派出密使,经营办理对外事务。守城很容易,我一个人就能承担其事。”石敬瑭拉着刘知远的手,拍拍他的背,予以奖赏。后唐末帝李从珂得知契丹对石敬瑭作了仲秋前来援助的承诺,屡次督促张敬达抓紧攻城,但无法攻克。每逢修筑工事,往往赶上刮风下雨,长围又被积水浸坏,终究不能合围。晋阳城里也日益窘困,粮食储备渐渐匮乏。

    九月,契丹主耶律德光领兵援救石敬瑭,后唐军队大败,被契丹军包围。后唐末帝李从珂亲征,驻兵怀州。

    契丹主耶律德光带领五万骑兵,从杨武谷南进到晋阳,在虎北口驻扎下来,先派人对石敬瑭说:“我想今天即刻打败敌军,好吗?”石敬瑭派人火速告诉耶律德光说:“南军兵力雄厚,请等到明天再说。”使者还没赶到,契丹已经与后唐骑兵将领高行周、符彦卿打在一起,于是石敬瑭派刘知远出兵帮助契丹。张敬达、杨光远、安审琦率步兵在西北山下列阵,契丹派三千名不披铠甲的轻装骑兵直冲其阵。后唐军队将契丹骑兵追赶到汾水向黄河西折处,契丹伏兵杀出,冲击后唐军队,将后唐军队断成两截,纵兵进击,后唐军队大败,死了近一万人。张敬达等人聚合残余人众,防守晋安,契丹也领兵返回虎北口。石敬瑭得到后唐降兵一千余人,刘知远劝石敬瑭将降兵全部杀死。

    当天晚上,石敬瑭出城去见契丹主,问道:“皇帝远道而来,人马疲倦,却马上与唐军交战,并大获全胜,是什么道理?”契丹主说:“最初我以为唐军一定会切断连接雁门的各条道路,在险要地带埋伏兵马,那我就无法前进了。我派人侦察,发现完全没有这样的部署,所以我长驱直入,知道大事准能成功。双方交战后,我军士气正盛,如不趁这时赶快进攻,致使战事旷日持久,胜负就难以预料了。这就是我速战取胜的原因,无法用兵家有关劳逸的常理衡量。”石敬瑭叹服备至。石敬瑭领兵合围晋安寨,

    置营于晋安之南,长百余里,厚五十里,多设铃索吠犬,人跬步不能过。敬达等士卒犹五万人,马万匹,四顾无所之,遣使告败。

    唐主大惧,遣符彦饶将兵屯河阳,诏天雄范延光、卢龙赵德钧、耀州潘环共救晋安,下诏亲征。雍王重美曰:“陛下目疾未平,不可远涉风沙。臣虽童稚,愿代陛下北行。”唐主本不欲行,闻之颇悦。张延朗、刘延皓皆劝行,唐主不得已,发洛阳,谓卢文纪曰:“朕排众议用卿,今祸难如此,卿嘉谋皆安在乎?”文纪但拜谢,不能对。遣符彦饶军赴潞州,为大军后援。诸军自凤翔推戴以来,骄悍不为用,彦饶恐其为乱,不敢束之以法。

    唐主至河阳,心惮北行,卢文纪希旨言:“国家根本在河南。胡兵倏来忽往,不能久留。晋安大寨甚固,况已发三道兵救之。河阳天下津要,车驾宜留此镇抚南北,且遣近臣往督战,苟不能解围,进亦未晚。”张延朗曰:“文纪言是也。”唐主议近臣可使北行者,延朗与翰林学士和凝等皆曰:“赵延寿父德钧以卢龙兵来赴难,宜遣延寿会之。”乃遣延寿将兵二万如潞州。

    唐主至怀州,以晋安为忧,问策于群臣,吏部侍郎龙敏请:“立李赞华为契丹主,令天雄、卢龙二镇分兵送之,自幽州趣西楼,朝廷露檄言之,契丹主必有内顾之忧,然后选募军中精锐以击之,此亦解围之一策也。”唐主深以为然,而执政恐其无成,议竟不决。唐主忧沮,日夕酣饮悲歌,群臣或劝其北行,则曰:“卿勿言,石郎使我心胆堕地。”

    在晋安南面扎营,营地长一百余里,宽五十里,到处放出系铃的吠犬,人们无法越过半步。张敬达等人仍有士兵五万人,战马一万匹,四处张望却无处可去,只得派使者报告战败的消息。

    后唐末帝大为恐惧,派符彦饶领兵屯驻河阳,下诏命天雄范延光、卢龙赵德钧、耀州潘环共同援救晋安,同时下诏宣布亲征。雍王李重美说:“陛下眼病未愈,不宜远道跋涉风沙之地。臣虽然年纪还小,愿意代替陛下北行。”后唐末帝本来不想前去,听了这话颇为高兴。张延朗、刘延皓都劝后唐末帝走一遭,后唐末帝迫不得已,从洛阳启程,对卢文纪说:“朕力排众议,任用了你,现在面临这样的祸难,你的妙计良策都哪里去了?”卢文纪只是叩头谢罪,无话可答。后唐末帝派符彦饶军赶赴潞州,充当晋安寨大军的后援。自凤翔拥戴李从珂以来,各军骄横凶悍,不服从命令,难以调用,符彦饶怕军队哗变,不敢用法令加以约束。

    后唐末帝来到河阳,心里害怕往北走,卢文纪迎合后唐末帝的意愿说:“国家的根本在河南地区。契丹军忽来忽去,行动迅速,不能久留。晋安大寨甚为坚固,何况已征调天雄、卢龙、耀州三道兵马前去援救。河阳是天下水陆冲要之地,陛下最好留在这里镇抚南北各军,并派近臣前去督战,如果不能解围,再去不迟。”张延朗说:“卢文纪说得对。”后唐末帝商议可以委派北行的近臣人选,张延朗与翰林学士和凝等人都说:“赵延寿的父亲赵德钧率卢龙军奔赴国难,应派赵延寿前去会合。”于是后唐末帝派赵延寿率领二万名士兵前往潞州。

    后唐末帝抵达怀州,为晋安的形势担忧,向群臣问计,吏部侍郎龙敏建议:“将李赞华立为契丹主,命令天雄、卢龙两镇分兵护送,从幽州直趋西楼,由朝廷发布公告讲明其事,契丹主必然会有内顾之忧,然后挑选招募军中的精锐将士去攻打契丹,这也是解围的计策之一。”后唐末帝深以为然,而执政大臣担心计策不能成功,最终没有作出决议。后唐末帝忧虑沮丧,从早到晚只是酣饮悲歌,群臣中有人劝后唐末帝北行,后唐末帝却说:“你别说了,石郎使我心胆落地了。”

    冬十月,唐括民马,籍义军,以拒契丹。

    诏大括天下将吏及民间马,又发民为兵,每七户出征夫一人,自备铠仗,谓之“义军”,期以十一月俱集,用张延朗之谋也。凡得马二千余匹,征夫五千人,实无益于用,而民间大扰。

    十一月,唐以赵德钧为行营都统。

    初,赵德钧阴蓄异志,欲因乱取中原,自请救晋安寨。唐主命自飞狐踵契丹后,钞其部落,德钧请将骑由土门路西入,许之。赵州刺史刘在明戍易州,德钧以其众自随至镇州,以董温琪领招讨副使,邀与偕行。又表称兵少,须合泽潞兵,乃趣潞州。时范延光受诏将兵屯辽州,德钧又请与魏博军合。延光知德钧志趣难测,表称魏博兵已入贼境,无容南行数百里与德钧合,乃止。十一月,以德钧为诸道行营都统,延寿遇德钧于西阳,悉以兵属焉。德钧志在并范延光军,逗留不进,诏书屡趣之,德钧乃引兵北屯团柏谷口。

    契丹立石敬瑭为晋皇帝,敬瑭割幽、蓟等十六州以赂之。

    契丹主谓石敬瑭曰:“吾三千里来赴难,必有成功。观汝器貌识量,真中原之主也,吾欲立汝为天子。”敬瑭辞让数四,将吏复劝进,乃许之。契丹主作策书,命敬瑭为大晋皇帝,自解衣冠授之,筑坛即位。割幽、蓟、瀛、莫、涿、檀、顺、新、妫、儒、武、云、应、寰、朔、蔚十六州以与契丹,仍许岁输帛三十万匹。制改长兴七年为天福元年,敕命

    冬十月,后唐征用全国的马匹,调发百姓组成义军,以抵御契丹。

    下诏普遍征用全国将吏以及民间的马匹,并征发百姓当兵,每七户出一名出征的兵员,自备铠甲兵器,称作“义军”,规定十一月为全部集中起来的期限,这采用的是张延朗的主意。结果共得到马两千余匹,出征的兵员五千人,实际毫无作用,民间却大受骚扰。

    十一月,后唐任命赵德钧为行营都统。

    当初,赵德钧暗含叛离之心,想趁天下大乱之机夺取中原,所以请求让自己去救晋安寨。后唐末帝李从珂命赵德钧由飞狐道进兵,尾随在契丹军的后面,抄掠契丹部落,赵德钧请求带领骑兵由土门路西进,后唐末帝同意了。赵州刺史刘在明戍守易州,赵德钧让刘在明的部众跟随自己来到镇州,让董温琪兼任招讨副使,邀请他与自己同行。赵德钧又上表说自己兵少,必须与泽潞军会合,于是直趋潞州。当时,范延光受诏领兵驻扎在辽州,赵德钧又要求与魏博军会合。范延光知道赵德钧用意难测,上表说魏博军已进入敌境,不可能南行数百里与赵德钧会合,这才没有实施。十一月,后唐末帝任命赵德钧为诸道行营都统,赵延寿在西阳遇到赵德钧,把军队都交给赵德钧统辖。赵德钧志在兼并范延光军,一味逗留,不肯前进,诏书屡次催促,赵德钧才领兵北进,在团柏谷谷口驻扎下来。

    契丹将石敬瑭立为晋皇帝,石敬瑭割让幽、蓟等十六州,用来贿赂契丹。

    契丹主耶律德光对石敬瑭说:“我跋涉三千里赶来解救危难,必能成功。看你的风度容貌、见识气量,真是中原之主,所以我想立你为天子。”石敬瑭多次推让,将吏又来劝进,便答应下来。契丹主制作策命文书,命石敬瑭为大晋皇帝,脱下自己的衣冠授给石敬瑭,筑坛即皇帝位。石敬瑭向契丹割让幽、蓟、瀛、莫、涿、檀、顺、新、妫、儒、武、云、应、寰、朔、蔚十六州,还答应每年献纳帛三十万匹。石敬瑭颁布制书改长兴七年为天福元年,敕令

    法制皆遵明宗之旧。以赵莹为翰林学士承旨,桑维翰为翰林学士、权知枢密使事,刘知远为侍卫马军都指挥使,客将景延广为步军都指挥使。立晋国长公主为皇后。

    唐赵德钧降契丹,契丹不受。

    契丹主虽军柳林,其辎重老弱皆在虎北口,每日暝,辄结束以备遁逃。而赵德钧欲倚契丹取中国,至团柏逾月,按兵不战,去晋安才百里,声问不能相通。德钧累表为延寿求成德节度使,唐主怒曰:“赵氏父子能却胡寇,虽欲代吾位,吾亦甘心。若玩寇邀君,但恐犬兔俱毙耳。”德钧不悦,密以金帛赂契丹主云:“若立己为帝,请即以见兵南平洛阳,与契丹为兄弟,仍许石氏常镇河东。”契丹主自以深入敌境,晋安未下,德钧兵尚强,范延光在其东,又恐山北诸州邀其归路,欲许德钧之请。

    晋主闻之大惧,亟使桑维翰说契丹主曰:“赵北平父子素蓄异志,非以死徇国之人,何足可畏,而信其诞妄之辞,贪豪末之利,弃垂成之功乎?且使晋得天下,将竭中国之财以奉大国,岂此小利之比乎?”契丹主曰:“吾非有渝前约也,但兵家权谋不得不尔。”对曰:“皇帝以信义救人之急,四海之人俱属耳目,奈何一旦二三其命,使大义不终,臣窃为皇帝不取也。”跪于帐前,自旦至暮,涕泣争之。契丹主乃从之,指帐前石谓德钧使者曰:“我已许石郎,此石烂,可改矣。”

    唐将杨光远杀招讨使张敬达,降于契丹。

    龙敏谓前郑州防御使李懿曰:“今从驾兵尚万余人,

    在法制方面一律遵守后唐明宗时的老规矩。任命赵莹为翰林学士承旨,桑维翰为翰林学士、权知枢密使事,刘知远为侍卫马军都指挥使,客将景延广为步军都指挥使。将晋国长公主立为皇后。

    后唐赵德钧投降契丹,契丹没有接受。

    契丹主耶律德光虽驻扎在柳林,其辎重与老弱兵员都留在虎北口,每当日落时分,这些人就整顿行装,准备逃走。然而,赵德钧想依靠契丹夺取中国,抵达团柏过了一个月,依然按兵不动,团柏离晋安只有一百里,却未能互通音信。赵德钧多次上表为赵延寿要求成德节度使的职务,后唐末帝李从珂恼怒地说:“如果赵氏父子能击退胡寇,即使想取代我的皇位,我也甘心。如果纵容敌寇,要挟君主,只怕猎狗与狡兔一起毙命。”赵德钧不高兴,暗中用金帛贿赂契丹主耶律德光,说:“如能立本人为帝,请让我立即率现有的兵马南下平定洛阳,与契丹结为兄弟之国,仍然允许石敬瑭长期镇守河东。”契丹主耶律德光认为自己深入敌境,晋安尚未攻克,赵德钧兵力尚强,范延光驻兵在他的东边,又怕山北各州切断自己的退路,因此想答应赵德钧的请求。

    后晋高祖石敬瑭闻讯后大为恐惧,连忙让桑维翰去对契丹主耶律德光说:“赵德钧父子一向暗含叛离之心,并非以死报国之人,有什么可怕的,难道竟要相信他那些荒诞虚妄的话,贪图微小的利益,放弃将成的功业吗?而且,假如晋国得到天下,将竭尽中国的资财来事奉贵国,哪是这点小利能比的呢?”契丹主耶律德光说:“不是我要背弃先前的约定,只是作为兵家的权谋,不得不这样干。”桑约翰回答说:“皇上讲究信义,救人急难,为四海之人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为何忽然教令反复不定,使大义不能贯彻到底,臣私下认为皇上这样做不对。”桑约翰跪在帐前,从早到晚,流着眼泪争辩不已。契丹主耶律德光终于接受请求,指着帐前的石头对赵德钧的使者说:“我已答应石郎,除非这石头烂了,承诺才能改变。”

    后唐将领杨光远杀死招讨使张敬达,投降契丹。

    龙敏对前郑州防御使李懿说:“今随驾的兵还有一万余人,

    马近五千匹。若选精骑一千,使仆将之,自介休山路夜冒虏骑,入晋安寨,但使其半得入,则事济矣。张敬达等陷于重围,不知朝廷声问,若知大军近在团柏,虽有铁障可冲陷,况虏骑乎?”懿以白唐主,唐主曰:“龙敏之志极壮,用之晚矣。”晋安被围数月,高行周、符彦卿数引骑兵出战,无功,刍粮俱竭,马死则食之,援兵竟不至。张敬达性刚,时谓之“张生铁”。杨光远、安审琦劝敬达降于契丹,敬达曰:“吾受明宗及今上厚恩,为元帅而败军,其罪已大,况降敌乎?今援兵旦暮至,且当俟之。必若力尽势穷,诸军斩我出降,未为晚也。”光远目审琦,欲斩敬达,审琦未忍。高行周知光远欲图敬达,常引壮骑尾而卫之。敬达不知其故,谓人曰:“行周每踵余后,何意也?”行周乃不敢随之。诸将旦集,光远斩敬达首,帅诸将降于契丹。契丹主嘉敬达之忠,命收葬而祭之,谓其下及晋诸将曰:“汝曹为人臣当效敬达也。”马军都指挥使康思立愤惋而死。晋主以晋安已降,遣使谕诸州,代州刺史张朗斩其使。吕琦奉诏劳军,至忻州,遇晋使,亦斩之。

    晋以赵莹、桑维翰同平章事。

    契丹主谓晋主曰:“桑维翰尽忠于汝,宜以为相。”故有是命。

    契丹以晋主南下,破唐兵于团柏,唐主还河阳,赵德钧降契丹。

    晋主与契丹主将引兵而南,欲留一子守河东,契丹主令晋主尽出诸子自择之。晋主兄子重贵,父敬儒早卒,晋主

    战马还有五千匹。如果挑选一千名精锐骑兵,让我带领,由介休山路在夜间冲破契丹骑兵的包围,进入晋安寨,只要有一半人进得去,就成事了。张敬达等人身陷重围,得不到朝廷的音信,如果知道大军近在团柏,即使有铁的屏障都能冲破,何况契丹骑兵呢?”李懿禀告后唐末帝李从珂,后唐末帝说:“龙敏极有壮志,可惜任用他太晚了。”晋安被包围数月,高行周、符彦卿屡次带领骑兵出战,不能突围,粮草消耗一空,战马死了就被吃掉,援兵始终不到。张敬达性情刚强,时人叫他“张生铁”。杨光远、安审琦劝张敬达投降契丹,张敬达说:“我深受明宗和当今皇上的厚恩,作为元帅,打了败仗,罪过已经很大,何况投降敌人呢?如今援军早晚之间就到,应姑且等待。如果力尽势穷,各军杀了我去投降,也不算晚。”杨光远以目光向安审琦示意,想杀张敬达,安审琦于心不忍。高行周知道杨光远想谋害张敬达,经常带领强壮的骑兵跟在张敬达身后护卫他。张敬达不知其中的缘由,对人说:“高行周总跟在我身后,什么意思?”于是高行周不敢尾随下去。诸将领早上集合议事时,杨光远砍下张敬达的头颅,率领诸将领投降契丹。契丹主耶律德光嘉许张敬达的忠义,命令收尸安葬,加以祭奠,对自己的臣属和后晋诸将领说:“你们身为人臣,应当学习张敬达。”马军都指挥使康思立愤恨怅惋而死。后晋高祖石敬瑭因晋安各军已经投降,派使者告谕各州,代州刺史张朗杀死后晋使者。吕琦受命慰劳各军,抵达忻州时,遇到后晋使者,也把使者杀死。

    后晋任命赵莹、桑维翰为同平章事。

    契丹主耶律德光对后晋高祖石敬瑭说:“桑维翰对你竭尽忠诚,应任命为宰相。”所以有这项任命。

    契丹随后晋高祖石敬瑭南下,在团柏打败后唐军队,后唐末帝李从珂返回河阳,赵德钧投降契丹。

    后晋高祖与契丹主耶律德光领兵南下,想留一个儿子防守河东,契丹主耶律德光让后晋高祖把所有儿子叫出来,由他来挑选。后晋高祖哥哥的儿子石重贵,父亲石敬儒死得早,后晋高祖

    养以为子,貌类晋主而短小。契丹主指之曰:“此大目者可也。”乃以重贵为北京留守,以契丹将高谟翰为前锋,与降卒皆进。至团柏,与唐兵战,赵德钧、赵延寿先遁,诸将继之,士卒大溃,死者万计。

    刘延朗、刘在明至怀州,唐主始知晋主即位,杨光远降。众议车驾宜幸魏州,唐主召李崧谋之。薛文遇不知而继至,唐主怒,变色,崧蹑文遇足,文遇乃去。唐主曰:“我见此物肉颤,适几欲抽佩刀刺之。”崧曰:“文遇小人,浅谋误国,刺之益丑。”崧因劝唐主南还,唐主从之。洛阳大震,居人逃窜,门者请禁之,河南尹雍王重美曰:“国家多难,未能为百姓之主,又禁其求生,徒增恶名耳,不若听其自便。”乃出令任从所适,众心差安。唐主还至河阳,命诸将分守南北城。

    晋主与契丹主至潞州,赵德钧父子迎谒于高河,契丹主锁之,送归国。德钧见述律太后,太后问曰:“汝近者何为往太原?”德钧曰:“奉唐主之命。”太后指天曰:“汝从吾儿求为天子,何妄语邪?”又自指其心曰:“此不可欺也。”又曰:“吾儿将行,吾戒之云:赵大王若引兵北向渝关,亟须引归,太原不可救也。汝欲为天子,何不先击退吾儿,徐图亦未晚。汝为人臣,既负其主,不能击敌,又欲乘乱邀利,所为如此,何面目复求生乎!”德钧俯首不能对,逾年而卒。张砺与延寿俱入契丹,契丹主复以为翰林学士。

    晋主发潞州,契丹北还。

    收养为子,相貌很像后晋高祖,只是身材矮小。契丹主指着石重贵说:“这个大眼睛的可以。”便让石重贵担任北京留守,让契丹将领高谟翰充当前锋,与降兵一齐开进。来到团柏,与后唐军队交战,赵德钧、赵延寿率先逃跑,诸将领也跟着逃跑,军队全面溃散,死人数以万计。

    刘延朗、刘在明来到怀州时,后唐末帝才知道后晋高祖即位,杨光远投降。群臣商议认为皇上前往魏州,后唐末帝把李崧叫来商量。薛文遇不知其事,跟着赶到,后唐末帝气得变了脸色,李崧踩了薛文遇一脚,薛文遇才离开。后唐末帝说:“我见了这家伙就浑身发抖,刚才几乎要抽出佩刀来刺死他。”李崧说:“薛文遇是小人,谋略不深远,使国家遭受危害,刺死他更加不光彩。”于是劝后唐末帝南下返回京城,后唐末帝依言而行。洛阳人心大震,居民四处逃窜,把守城门的人要求加以阻止,河南尹雍王李重美说:“国家多难,不能为百姓做主,还要阻止百姓自找活路,只能加重恶名罢了,不如让百姓自便。”便下令允许百姓随意到任何地方去,民心才略微安定了一些。后唐末帝回到河阳,命诸将领分别把守南北二城。

    后晋高祖与契丹主耶律德光来到潞州,赵德钧父子在高河迎接进见,契丹主耶律德光给他们上了锁链,押送回国。赵德钧去见述律太后,述律太后问道:“近来你为什么去太原?”赵德钧说:“奉唐主之命去的。”述律太后指着天说:“你向我儿请求当天子,为什么说瞎话呢?”又指着自己的胸口说:“这颗心,没法欺骗。”又说:“我儿临行前,我告诫他说:如果赵德钧领兵北赴渝关,就应赶快领兵返回,不能去救太原。你想当天子,为什么不先把我儿击退,再慢慢谋取,也为时不晚。你作为人臣,既背叛自己的主子,不肯去打敌人,又想趁混乱时捞取好处,干的都是这种勾当,还有脸活吗!”赵德钧低下头,无法回答,过了一年就死了。张砺与赵延寿一起归顺契丹,契丹主耶律德光仍任命为翰林学士。

    后晋高祖石敬瑭从潞州出发,契丹北还。

    晋主将发上党,契丹主举酒属之曰:“我若南向,河南之人必大惊骇。汝宜自引汉兵南下,我令太相温将五千骑卫送汝至河梁。余且留此,俟汝音闻,有急则下山救汝。若洛阳既定,吾即北返矣。”因泣别曰:“世世子孙勿相忘。”又曰:“刘知远、赵莹、桑维翰皆创业功臣,无大故,勿弃也。”

    唐晋州军乱,逐守将高汉筠。

    初,唐主遣将军高汉筠守晋州,至是,副使田承肇帅众攻之。汉筠开门延入,从容谓曰:“仆与公俱受朝寄,何相迫如此?”承肇曰:“欲奉公为节度使。”汉筠曰:“仆老矣,义不为乱首,死生惟公所处。”承肇目左右,欲杀之,军士投刃于地曰:“高金吾累朝宿德,奈何害之?”承肇乃听汉筠归洛阳。

    唐主还洛阳。

    符彦饶、张彦琪言于唐主曰:“今胡兵大下,河水复浅,人心已离,此不可守。”唐主命河阳节度使苌从简与赵州刺史刘在明守河阳南城,遂断浮梁,归洛阳。杀李赞华于其第。

    晋主至河阳,节度使苌从简迎降。

    从简迎降,舟楫已具。

    唐主从珂自焚死,晋主入洛阳。

    唐主议复向河阳,将校皆已飞状迎晋主。晋主虑唐主西奔,遣契丹千骑扼渑池。唐主与曹太后、刘皇后、雍王重美及宋审虔等携传国宝登玄武楼自焚。皇后欲烧宫室,重美谏曰:“新天子至,必不露居。他日重劳民力,死而遗怨,将安用之?”乃止。王淑妃与许王从益匿于毬场,获免。是日晚,

    后晋高祖在上党临出发前,契丹主耶律德光举杯劝酒说:“我如果南进,黄河以南的人一定大为惊惶恐骇。你应由自己带领汉族军队南下,我让太相温带领五千名骑兵护送你到河阳桥。我暂留此地,等你的消息,一旦情况紧急,我就下山救你。如果洛阳平定了,我就北还。”于是挥泪告别说:“世世代代,子子孙孙,不要相忘。”又说:“刘知远、赵莹、桑维翰都是创业的功臣,只要没有大错,别抛弃他们。”

    后唐晋州军哗变,赶走守将高汉筠。

    当初,后唐末帝派将军高汉筠防守晋州,到这时,副使田承肇率众攻打高汉筠。高汉筠开门把田承肇请进去,从容地对田承肇说:“我与您都受朝廷的委托,为什么这样苦苦相逼?”田承肇说:“想拥戴您当节度使。”高汉筠说:“我老了,不当变乱的头子是大义所在,是死是活,您看着办。”田承肇以目光向身边的人示意杀死高汉筠,军士把兵器扔在地上说:“高金吾是身历数朝的有德老臣,干嘛害他?”田承肇只好听任高汉筠返回洛阳。

    后唐末帝李从珂返回洛阳。

    符彦饶、张彦琪向后唐末帝进言说:“如今契丹军大举南下,黄河水又很浅,民心已经分崩离析,这里守不住了。”后唐末帝命河阳节度使苌从简与赵州刺史刘在明守卫河阳南城,随即毁掉浮桥,返回洛阳。后唐末帝将李赞华杀死在其家里。

    后晋高祖石敬瑭来到河阳,节度使苌从简出迎归降。

    苌从简出迎归降,船只已经备齐。

    后唐末帝李从珂自焚身死,后晋高祖石敬瑭进入洛阳。

    后唐末帝商议再次前往河阳,将校都已飞速进呈状文,迎接后晋高祖。后晋高祖担心后唐末帝向西逃跑,派一千名契丹骑兵扼守渑池。后唐末帝与曹太后、刘皇后、雍王李重美以及宋审虔等人带着传国玺印登上玄武楼自焚。刘皇后想烧毁宫殿,李重美劝谏说:“新天子前来,肯定不会住在不蔽风雨的房屋里。将来还要耗费民力,我们死了还要留下怨恨,又有什么用?”便没烧宫殿。王淑妃与许王李从益藏在球场,得以脱身。这天晚上,

    晋主入洛阳,唐兵皆解甲待罪。晋主命刘知远部署京城,知远分汉军使还营,馆契丹于天宫寺,城中肃然,无敢犯令。初,判三司张延朗不欲河东多蓄积,凡财赋应留使之外尽收取之,晋主以是恨之,收付御史台。刘延皓匿于龙门数日,自经死。刘延朗将奔南山,捕得杀之。斩张延朗,既而选三司使,难其人,晋主甚悔之。

    十二月,晋追废唐主从珂为庶人,以冯道同平章事。晋以张希崇为朔方节度使。

    初,朔方节度使张希崇为政有威信,民夷爱之。兴屯田以省漕运,徙为静难节度使。至是,晋主与契丹修好,恐其复取灵武,复以希崇镇朔方。

    晋以周瓌为三司使,不拜。

    瓌辞曰:“臣自知才不称职,宁以避事见弃,犹胜冒宠获辜。”许之。

    唐安远节度使卢文进奔吴。

    文进闻晋主为契丹所立,弃镇奔吴,所过镇戍,召其主将,告之故,皆拜辞而退。

    高丽击破新罗、百济。

    高丽王建用兵击破新罗、百济,于是东夷诸国皆附之,有二京、六府、九节度、百二十郡。

    后晋高祖进入洛阳,后唐士兵都放下武器,等候治罪。后晋高祖命刘知远安排京城事务,刘知远调汉军回营,让契丹兵住在天宫寺,城中秩序井然,没人敢违犯命令。当初,判三司张延朗不想让河东储备过多,对于财赋除了应归节度使留用的以外,全部收缴一空,后晋高祖因此痛恨张延朗,予以逮捕,交付御史台惩处。刘延皓在龙门躲藏数日,上吊自杀。刘延朗准备逃往南山,被捉住杀死。又将张延朗杀死,不久,朝廷选拔三司使,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后晋高祖非常后悔。

    十二月,后晋追废后唐末帝李从珂为庶人,任命冯道为同平章事。 后晋任命张希崇为朔方节度使。

    当初,朔方节度使张希崇处理政务有威望,讲信用,受到百姓和夷民的爱戴。张希崇兴办屯田,以减少漕运的负担,朝廷调任他为静难节度使。到这时,后晋高祖石敬瑭与契丹结成友好关系,担心张希崇再攻占灵武,又委任张希崇镇守朔方。

    后晋任命周瓌为三司使,周瓌没有接受任命。

    周推辞说:“臣知道自己的才能不称职,宁可逃避职事,为世遗弃,也比无功无德而蒙受宠幸,最终受到惩处为好。”后晋高祖石敬瑭同意了。

    后唐安远节度使卢文进逃奔吴国。

    卢文进得知契丹扶立后晋高祖石敬瑭,放弃本镇,逃奔吴国,每经过一个驻防军的城堡营垒,就把该处主将叫来告知其事,这些将领都行礼告辞,然后退下。

    高丽打败新罗、百济。

    高丽王建用武力打败新罗、百济,于是东夷各国都依附高丽,高丽有二京、六府、九节度、一百二十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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