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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纲目卷五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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频繁呢?”南唐主为人谦虚恭谨,不直呼大臣名字,多次召集公卿议论国家大计,李建勋对人说:“主上宽仁大度,比先帝要好,但他习性尚未定型,如果身边没有正直的人辅佐,恐怕不能守住先帝的基业。”当初,李璟还是齐王时,处理国家政事,每当有过失时,常梦锡常直言规劝纠正,

    始虽忿怼,终以谅直多之。及即位,许以为翰林学士,齐丘之党疾之,坐封驳制书,贬池州判官。池州多迁客,节度使王彦俦防制过甚,几不聊生,惟事梦锡如在朝廷。宋齐丘待陈觉素厚,唐主亦以为才,委任之。冯延巳、延鲁、魏岑皆依附觉,与查文徽更相汲引,侵蠹政事,唐人谓为“五鬼”。延鲁自员外郎迁中书舍人,江州观察使杜昌业闻之,叹曰:“国家所以驱驾群臣,在官爵而已。若一言称旨,遽跻通显,后有立功者,何以赏之?”未几,岑及文徽皆为枢密副使,会觉遭母丧,岑即暴扬觉过恶,摈斥之。

    汉晋王弘熙弑其主玢而自立,更名晟。

    汉主玢骄奢,不亲政事,居丧无礼,左右忤意辄死,无敢谏者。惟越王弘昌及内常侍吴怀恩屡谏,不听。常猜忌诸弟,晋王弘熙欲图之,乃盛饰声妓,娱悦其意,以成其恶。玢好手搏,弘熙令指挥使陈道庠引力士刘思潮等五人习手搏。汉主与诸王宴而观之,至夕大醉,弘熙使道庠、思潮等掖汉主,因拉杀之。弘熙即位,更名晟,以弘昌为太尉,道庠等皆受赏赐甚厚。

    闽主曦立尚氏为贤妃。

    妃有殊色,曦嬖之。醉中,妃所欲杀则杀之,所欲宥则宥之。

    夏四月朔,日食。 五月,殷削其平章事潘承祐官爵。

    尽管开始心里不痛快,但是最后总能因他的忠信正直而赞许他。等到李璟即帝位后,答应任用常梦锡为翰林学士,宋齐丘的党羽憎恨他,使他因封驳皇帝制书获罪,贬为池州判官。池州有很多被贬的官吏,节度使王彦俦防备控制他们很严厉,几乎不能维持生活,惟独事奉常梦锡就像他在朝廷一样。宋齐丘素来对陈觉很好,南唐主也认为他很有才能,便任用他。冯延巳、冯延鲁、魏岑都依附于陈觉,他们与查文徽互相引荐提携,破坏国家政事,南唐人把他们称作“五鬼”。冯延鲁从员外郎迁升为中书舍人,江州观察使杜昌业听说这事后,感叹地说:“国家用来驾驭群臣的工具,就是官职爵位而已。如果说一句话合了君主的心意,便马上把他提拔到通达显要的地位,以后再有为国家立功的人,拿什么来奖赏他们呢?”没过多久,魏岑和查文徽都被提拔为枢密副使,适逢陈觉赶上母亲去世,魏岑立即揭发宣扬陈觉的过失和恶行,把他排挤掉。

    南汉晋王刘弘熙杀掉其主刘玢而自立为帝,改名为刘晟。

    南汉主刘玢骄奢淫逸,不亲自处理政事,服丧期间不守礼法,左右的人一旦违逆他的心意就处死,所以没有人敢向他进谏。只有越王刘弘昌和内常侍吴怀恩多次劝谏,但刘玢也不采纳。刘玢经常猜忌他的几个弟弟,晋王刘弘熙想谋杀刘玢,便盛妆打扮声妓,博取刘玢的欢心,以促使他更加作恶。刘玢爱好手搏,刘弘熙便命令指挥使陈道庠介绍武士刘思潮等五人练习手搏。刘玢和诸王欢宴观赏手搏,到夜晚时刘玢喝得大醉,刘弘熙指使陈道庠、刘思潮等人挟着刘玢,趁机拉伤杀害了他。刘弘熙即位,改名为刘晟,任命刘弘昌为太尉,陈道库等人都受到很丰厚的赏赐。

    闽主王曦立尚氏女为贤妃。

    尚妃长得特别出色,王曦很宠爱她。王曦喝醉酒时,尚妃所要杀的人,王曦就杀,所要宽恕的人,王曦就宽恕。

    夏四月初一,出现日食。 五月,殷国削去平章事潘承祐的官爵。

    承祐上书陈十事,大指言:“兄弟相攻,逆伤天理,一也。赋敛繁重,力役无节,二也。发民为兵,羁旅愁怨,三也。杨思恭夺人衣食,使归怨于上,四也。疆土狭隘,多置州县,增吏困民,五也。除道裹粮,将攻临汀,曾不忧金陵、钱塘乘虚相袭,六也。括高赀户,财多者补官,逋负者被刑,七也。延平诸津征果菜鱼米,获利至微,敛怨甚大,八也。与唐、吴越为邻,即位以来,未尝通使,九也。宫室台榭,崇饰无度,十也。”殷主延政大怒,削承祐官爵,勒归私第。

    汉主晟杀其弟弘杲。

    汉主晟既立,国中议论讻讻。循王弘杲请斩刘思潮等以谢中外,不从。思潮等闻之,谮弘杲谋反,汉主令思潮等伺之。思潮斩弘杲,于是汉主谋尽诛诸弟。以越王弘昌贤而得众,尤忌之。

    闽主曦杀其校书郎陈光逸。

    光逸上书陈曦大恶五十事,曦怒,杀之。

    秋七月,晋遣使括民谷。

    诏以年饥国用不足,分遣使者六十余人,于诸道括民谷。

    吴越贬其都监使章德安于处州。

    吴越王弘佐初立,上统军使阚璠强戾,排斥异己,弘佐不能制。章德安数与之争,右都监使李文庆亦不附璠,璠贬德安、文庆于外,与右统军使胡进思益专横。

    唐主立其弟景遂为齐王,景达为燕王。

    潘承祐上书陈奏十件事,大体意思是说:“兄弟之间互相攻杀,违背伤害天理,这是第一件事。赋税征敛繁重,抽调劳役没有节制,这是第二件事。征发民众服兵役,士兵长年奔波,内心充满愁怨,这是第三件事。杨思恭掠夺人民衣食,让民众的怨恨归于主上,这是第四件事。国家疆土狭小,过多设置州县,增加官吏,困扰民众,这是第五件事。修道运粮,准备攻打汀州,却不忧虑金陵、钱塘会乘机袭击,这是第六件事。搜刮有钱的人家,拿钱财多的补任官爵,欠钱财的被判刑罚,这是第七件事。在延平诸河道流域征收果、菜、鱼、米等税,获利极少,招致百姓的怨恨很大,这是第八件事。与南唐、吴越相邻,君主即位后一直没有互通使者,这是第九件事。宫室台榭,装饰豪华,没有节制,这是第十件事。”殷主王延政看后大怒,削去潘承祐的官职爵位,勒令他返回私宅。

    南汉主刘晟杀死他的弟弟刘弘杲。

    南汉主刘晟登基称帝后,国内上下议论纷纷。循王刘弘杲请求杀掉刘思潮等人,以向朝廷内外谢罪,南汉主没有听从。刘思潮等人听说后,诬告刘弘杲谋反,南汉主命令刘思潮等人暗中监视他。刘思潮杀了刘弘杲,于是南汉主又谋划把几个弟弟全都杀了。因为越王刘弘昌贤能且又得人心,尤为猜忌他。

    闽主王曦杀死其校书郎陈光逸。

    陈光逸上书陈述王曦大恶五十件事,王曦大怒,把他杀了。

    秋七月,后晋派使臣到民间搜刮谷物。

    后晋出帝石重贵下诏书,以年景饥荒,国家财用不足,分别派使臣六十多人,到各道搜刮民间谷物。

    吴越把都监使章德安贬到处州。

    吴越王钱弘佐刚继位,上统军使阚璠强横霸道,排斥异己,钱弘佐不能控制他。章德安多次与他发生争执,右都监使李文庆也不依附于阚璠,阚璠把章德安、李文庆贬到外地,与右统军使胡进思一起,更加专横。

    南唐主李璟任命他的弟弟李景遂为齐王,李景达为燕王。

    唐主缘烈祖意,以景遂为诸道兵马元帅,徙封齐王,居东宫;景达为副元帅,徙封燕王。宣告中外,约以传位。景遂、景达固辞,不许。景遂自誓必不敢为嗣,更其字曰“退身”。又立景逖为保宁王。宋太后怨种夫人,屡欲害景逖,唐主力保全之。

    九月,晋主尊其母安氏为太妃。

    晋主事太后、太妃甚谨,多侍食于其宫,待诸弟亦友爱。

    晋执契丹回图使乔荣,既而归之。

    初,河阳牙将乔荣从赵延寿入契丹,契丹以为回图使,往来贩易于晋,置邸大梁。至是,景延广说晋主囚荣于狱,凡契丹贩易在晋境者皆杀之,夺其货。大臣皆言契丹不可负,乃释荣,慰赐而归之。荣辞延广,延广大言曰:“归语而主,先帝为北朝所立,故称臣奉表。今上乃中国所立,所以降志于北朝者,正以不敢忘先帝盟约故耳。为邻称孙足矣,无称臣之理。翁怒则来战,孙有十万横磨剑,足以相待。他日为孙所败,取笑天下,毋悔也。”荣欲为异时据验,乃曰:“公所言颇多,惧有遗忘,愿记之纸墨。”延广命吏书其语以授之,荣具以白契丹主,契丹主大怒,入寇之志始决。晋使如契丹者皆絷之。桑维翰屡请逊辞以谢契丹,每为延广所沮。晋主以延广为有定策功,故宠冠群臣。又总宿卫兵,故大臣莫能与之争。河东节度使刘知远知延广必致寇

    南唐主李璟遵照南唐烈祖李昪的旨意,任命李景遂为诸道兵马元帅,改封为齐王,居住在东宫;任命李景达为副元帅,改封为燕王。宣告朝廷内外,约定以后传位给他们。李景遂、李景达坚决推辞,没有答应。李景遂自己发誓,一定不敢做继承人,把自己的名字改为“退身”。又封李景逖为保宁王。宋太后怨恨种夫人,多次想加害李景逖,南唐主竭力保全他。

    九月,后晋出帝石重贵尊奉他母亲安氏为皇太妃。

    后晋出帝侍奉太后、太妃很恭谨,经常在宫中侍候她们吃饭,对待几个弟弟也很友爱。

    后晋抓捕了契丹回图使乔荣,后来又放他返回契丹。

    当初,河阳牙将乔荣跟随赵延寿投奔契丹,契丹委任他为回图使,让他往返于后晋和契丹之间搞贩卖贸易,在后晋京都大梁设置了官邸。到这时,景延广说服后晋出帝把乔荣囚禁在狱中,凡是在后晋境内搞贩卖贸易的契丹人都杀掉,并抢夺了他们的财货。大臣们都说对契丹不可辜负,于是释放了乔荣,并对他进行慰问赏赐,让他回到契丹。乔荣向景延广告辞,景延广对他夸口说:“回去后告诉你们的君主,先帝是北朝所立,所以向北朝称臣上表。现在的君主是中原自己所立,之所以还向北朝降低身段,正是因为不敢忘记先帝与北朝签订过盟约的缘故。作为邻邦自称为孙已经足够了,没有再向北朝称臣的道理。如果祖翁发怒了就出兵来战,孙儿有十万磨过的利剑,足以用来应战。如果有一天被孙儿打败,被天下人所取笑,就不要后悔了。”乔荣想为今后取得证据,便说:“您所说的内容这么多,我怕有些被遗忘,希望能用纸墨记录下来。”景延广命令官吏记下他的话交给乔荣,乔荣把这些话详细告诉了契丹主耶律德光,契丹主大怒,才下决心进犯中原。后晋使臣去往契丹的都被抓了起来。桑维翰多次请求用谦逊的话向契丹谢罪,每次都被景延广阻拦。后晋出帝因为景延广有辅佐他继位的功劳,所以对他最为宠信。景延广又总管宫廷卫兵,所以朝中大臣没有人能与他争论。河东节度使刘知远知道景延广这样一定会招致契丹军队的入侵,

    而不敢言,但益募兵,增置十余军以备契丹。

    冬十月,晋主立其叔母冯氏为后。

    初,高祖爱少弟重胤,养以为子,取冯濛女为其妇。重胤早卒,冯夫人寡居,有美色。晋主初立,纳之,群臣皆贺。因与夫人酣饮,过梓宫前,醊而告曰:“皇太后之命,与先帝不任大庆。”左右失笑,晋主亦自笑,顾谓左右曰:“我今日作新婿何如?”夫人与左右皆大笑。太后虽恚,而无如之何。至是,立以为后,颇预政事,兄玉时为盐铁判官,擢为端明殿学士,与议政事。

    张遇贤侵唐境,唐遣兵擒斩之。

    遇贤为汉所败,告于神,神曰:“取虔州则大事可成。”遇贤遂趣虔州。唐主遣洪州都虞候严恩将兵讨之,以通事舍人边镐为监军,镐用虔州人白昌裕为谋主,击遇贤,屡破之。遇贤祷于神,神不复言,其徒大惧。昌裕劝镐伐木开道,出其营后袭之,其下执遇贤以降,斩于金陵市。

    十二月,晋杨光远诱契丹入寇。

    初,高祖以马三百借平卢节度使杨光远,景延广以诏命取之,光远怒,密召其子单州刺史承祚,承祚称母疾,夜开门奔青州。晋主遣内班赐光远玉带、御马、金帛,以安其意。遣步军指挥使郭谨、领军卫将军蔡行遇将兵戍郓州。光远遣骑兵入淄州,劫刺史翟进宗以归,密告契丹,以晋境大饥,乘此攻之,一举可取。赵延寿亦劝之,契丹主乃集

    但也不敢说话,只能增加招募士兵,增设十多个军的部队,以防备契丹。

    冬十月,后晋出帝石重贵册封他的叔母冯氏为皇后。

    当初,后晋高祖石敬瑭喜爱小弟石重胤,把他当作儿子养起来,后娶冯濛的女儿作为石重胤的媳妇。石重胤早死,冯夫人守寡,长得很漂亮。后晋出帝刚继位,便把冯夫人娶过来,群臣都来朝贺。后晋出帝与冯夫人尽兴畅饮,路过后晋高祖的灵柩前面,便祭奠祷告说:“奉皇太后之命,我与先帝不受大庆。”左右的人不禁失笑,后晋出帝自己也笑起来,回头对左右的人说:“我今天作新女婿怎么样?”冯夫人和左右的人都大笑起来。皇太后尽管心里怨恨,但也没有办法。到这时,后晋出帝把冯夫人立为皇后,经常参与政事,哥哥冯玉当时任盐铁判官,被提拔为端明殿学士,常同他商议政事。

    张遇贤入侵南唐辖境,南唐派军队把他捉住杀死。

    张遇贤被南汉打败,便向神主祷告,神主说:“夺取虔州就可以成就大事。”张遇贤随即赶往虔州。南唐主李璟派洪州都虞候严恩率兵讨伐,任命通事舍人边镐为监军,边镐用虔州人白昌裕为主要谋士,进攻张遇贤,多次打败他。张遇贤又向神主祷告,神主不再说话,他的手下大为恐惧。白昌裕劝说边镐砍伐树木开辟道路,绕到张遇贤军营后面去袭击他,张遇贤的下属抓住他来投降,在金陵街市上将他斩首。

    十二月,后晋杨光远引诱契丹入侵。

    当初,后晋高祖石敬瑭把三百匹马借给平卢节度使杨光远,景延广用诏令向杨光远索取,杨光远发怒,暗中去召他的儿子单州刺史杨承祚,杨承祚谎称母亲有病,夜间打开城门逃奔青州。后晋出帝石重贵派遣内班使者,赏赐杨光远玉带、御马和金帛,用来安慰他的心意。后晋派遣步军指挥使郭谨、领军卫将军蔡行遇率兵守卫郓州。杨光远派遣骑兵攻入淄州,劫持刺史翟进宗带回青州,并暗中密告契丹,说后晋境内发生大的饥荒,乘此机会攻打后晋,一举可以攻占。赵延寿也劝说契丹主征伐后晋,契丹主便调集

    兵五万,使延寿将之,经略中国,曰:“若得之,当立汝为帝。”延寿信之,为尽力。朝廷颇闻其谋,遣使城南乐及德清军,征近道兵以备之。

    唐以宋齐丘为青阳公,遣归九华。

    唐侍中周宗年老恭谨,中书令宋齐丘树党倾之,宗泣诉于唐主,唐主由是薄齐丘。齐丘忿怼,表乞归九华旧隐,唐主知其诈,一表即从之,仍赐号九华先生,封青阳公。齐丘乃治大第于青阳,服御将吏,皆如王公,而愤邑尤甚。

    晋旱、水、蝗,民大饥。

    是岁晋境春夏旱,秋冬水,蝗大起,原野、山谷、城郭、庐舍皆满,竹木叶俱尽。重以官括民谷,使者督责严急,不留其食,有坐匿谷抵死者。县令往往纳印自劾去,民馁死者数十万口,流亡不可胜数。朝廷以恒、定饥甚,独不括民谷。杜威奏请如例,用判官王绪谋,检索殆尽,得百万斛。威止奏三十万斛,余皆入其家。又令判官李沼称贷于民,复满百万斛,阖境苦之。定州吏欲援例为奏,节度使马全节不许,曰:“吾为观察使,职在养民,岂忍效彼所为乎?”

    楚作九龙殿。

    楚地多产金银,茶利尤厚。楚王希范奢欲无厌,务穷侈靡。作九龙殿,刻沉香为八龙,饰以金宝,长十余丈,抱柱相向。希范居中,自为一龙,其幞头脚长丈余,以象龙角。用度不足,重于赋敛。每遣使者行田,专以增顷亩

    五万大军,由赵延寿统帅,图谋夺取中原,并说:“如果夺得中原,会立你为皇帝。”赵延寿相信了这话,为夺取中原尽心竭力。后晋朝廷知道了这个图谋,派使臣在南乐筑城并设置德清军,征调附近各道兵力防备契丹。

    南唐任命宋齐丘为青阳公,遣送他回到九华山。

    南唐侍中周宗年老恭谨,中书令宋齐丘树立朋党排挤他,周宗哭泣着向南唐主李璟诉苦,南唐主由此轻慢宋齐丘。宋齐丘很怨恨,上表乞求回九华山旧居隐住,南唐主知道他是假意归隐,只上一表便批准了他,还赐封号九华先生,封为青阳公。宋齐丘便在青阳营建了一处大的府第,衣服用具、将官吏员的规格,都和王公大人一样,然而内心的愤郁更加严重。

    后晋遭受旱灾、水灾和蝗灾,民众遭遇大饥荒。

    这一年后晋境内春天、夏天干旱,秋季、冬季发大水,蝗灾大起,原野、山谷、城郭、庐舍都布满了蝗虫,竹叶、树叶都被吃光。再加上官府搜刮民众的粮食,使者监督追责非常严厉急切,不给民众留口粮,有人因为隐藏粮食而被判罪抵命的。县令往往因催督不上来粮食,而被迫交出大印自行弹劾弃官离去,百姓饿死的多达几十万人,流亡逃荒的不可胜数。朝廷因为恒州、定州饥荒太严重,单独准许不搜刮民众的粮食。杜威奏请同其他各州一样搜刮,采用判官王绪的计谋,把民众的粮食几乎搜刮干净,获得一百万斛。杜威只奏报了三十万斛,余下的都收进他自己家里。又命令判官李沼用向农民借贷的名义,又得到一百万斛,全境百姓深受其苦。定州官吏想援引杜威的先例上奏,节度使马全节不准许,并说:“我做观察使,职责在于养育民众,怎能忍心仿效他们的做法呢?”

    楚国建造九龙殿。

    楚地多产金银,茶叶获利尤其丰厚。楚王马希范奢侈的贪欲不知满足,务求极尽奢侈。建造一座九龙殿,用沉香木雕刻为八条龙,都用金宝装饰,长十余丈,绕柱相向。马希范坐在中间,自己作为一条龙,他戴的幞头脚有一丈多长,用来象征龙角。用度不足,便加重征收赋税。常派使者巡查田亩,专以增加顷亩

    为功,民多逃去。希范曰:“但令田在,何忧无谷?”命籍逃田,募民耕艺。民舍故从新,仅能自存,自西徂东,各失其业。又听人入财拜官,富商大贾布在列位,外官还者必责贡献。民有罪,则富者输财,强者为兵,惟贫弱受刑。

    用孔目官周陟议,令常税之外,大县贡米二千斛,中千斛,小七百斛,无米者输布帛。天策学士拓跋恒上书曰:“殿下长深宫之中,藉已成之业,身不知稼穑之劳,耳不闻鼓鼙之音,驰骋遨游,雕墙玉食。府库尽矣,而浮费益甚。百姓困矣,而厚敛不息。今淮南为仇雠之国,番禺怀吞噬之志,荆渚日图窥伺,溪洞待我姑息。谚曰:‘足寒伤心,民怨覆国。’愿罢输米之令,诛周陟以谢郡县,去不急之务,减兴作之役,无令一旦祸败,为四方所笑。”希范大怒。他日请见,辞以昼寝。恒谓客将曰:“王逞欲而愎谏,吾见其千口飘零无日矣。”王益怒,遂终身不复见之。

    闽御史中丞刘赞卒。

    闽主曦嫁其女,取班簿阅视之,朝士有不贺者十二人,皆杖之于朝堂。以赞不举劾,亦将杖之,赞义不受辱,欲自杀。谏议大夫郑元弼谏曰:“古者刑不上大夫,中丞仪刑百僚,岂宜加之棰楚?”曦正色曰:“卿欲效魏徵邪?”元弼曰:“臣以陛下为唐太宗,故敢效魏徵。”曦怒稍解,乃释赞,赞竟以忧卒。

    当作功劳,百姓大多逃亡离开。马希范说:“只要田地在,何必担心没有粮食?”命令登记田主逃亡的田亩,招募百姓来耕种。农民舍弃旧田而耕种新田,仅仅能维持自己生存,从西到东,各自都丧失了营生之业。又允许人们用钱财买官,富商大贾分布在各个职位,在朝外做官回朝的,必须向朝廷贡献钱财。百姓犯罪的,富裕的交纳钱财,身体强壮的当兵,只有贫穷体弱的受刑。

    采用孔目官周陟的建议,下令在正常纳税之外,大县贡献大米二千斛,中县一千斛,小县七百斛,无米的县交纳布帛。天策学士拓跋恒上书说:“殿下生长在深宫之中,继承了早已成就的祖业,身体不知道种庄稼的劳苦,两耳没有听到过战鼓之声,骑马驰骋遨游,住的是雕龙画凤的宫殿,吃的是山珍海味。国家的府库已经空虚了,而腐化奢侈的费用更加严重。百姓生活已经困苦不堪了,而加重征收赋税的行为还不停止。现在淮河以南的唐国是我们的仇敌,番禺的汉国总怀着吞并之心,荆渚的高氏每天都在窥伺着我们,溪洞诸族期待着我们的宽容。有谚语说:‘足寒伤心,民怨覆国。’希望能停止输米的命令,杀掉周陟来向郡县谢罪,去除不急的事务,减少兴建的苦役,不让国家有朝一日招致祸败,被四方之人耻笑。”楚王马希范看后大怒。有一天拓跋恒请求谒见,楚王以正在午睡为由推辞不见。拓跋恒对客将说:“楚王随心所欲,拒绝劝谏,我看要不了多久,他的千口之家就要飘零了。”楚王更加愤怒,从此终身不再见拓跋恒。

    闽国御史中丞刘赞去世。

    闽主王曦要嫁他的女儿,拿来记载将吏朝贺的名册查看,发现朝士中有十二个人没有朝贺,都在朝堂施行杖责。刘赞因为没有举报弹劾这些人,也将要施行杖责,刘赞执意不甘受辱,想要自杀。谏议大夫郑元弼劝谏说:“古代有‘刑不上大夫’的说法,御史中丞是百官的表率,怎么能对他施加杖刑呢?”王曦严肃地说:“你想仿效魏徵吗?”郑元弼说:“我把陛下当作唐太宗,所以才敢仿效魏徵。”王曦怒气稍有缓解,于是释放了刘赞,刘赞最终因为忧虑而死。

    甲辰(944) 晋开运元年。是岁,凡六国三镇,闽亡。

    春正月,契丹陷晋贝州,权知州事吴峦败死,晋遣兵御之。

    契丹前锋将赵延寿、赵延照将兵入寇,逼贝州。先是,朝廷以贝州水陆要冲,多聚刍粟,为大军数年之储。军校邵珂性凶悖,节度使王令温黜之。珂怨望,密遣人亡入契丹,言贝州易取。会令温入朝,执政以吴峦权知州事。契丹入寇,峦书生,无爪牙,珂请效死,峦使将兵守南门,自守东门。契丹主自攻贝州,峦悉力拒之,烧其攻具殆尽,珂引契丹自南门入,峦赴井死,契丹遂陷贝州,所杀万人。晋以高行周为都部署,与符彦卿、皇甫遇等将兵御之。

    唐主敕齐王景遂参决庶政,既而罢之。

    唐主决欲传位于齐、燕二王,翰林学士冯延巳等因之欲隔绝中外以擅权,请敕齐王景遂参决庶政,百官惟魏岑、查文徽得白事,余非召对不得见。唐主从之,国人大骇。给事中萧俨上疏极论,不报。侍卫都虞候贾崇叩求见,曰:“臣事先帝三十年,观其延接疏远,孜孜不怠,下情犹有不通者。陛下新即位,所任者何人?而顿与群臣谢绝。臣老矣,不得复奉颜色。”因涕泗呜咽,唐主感悟,遽收前敕。

    唐主于宫中作高楼,召侍臣观之,众皆欢笑。萧俨曰:

    后晋出帝

    甲辰(944) 后晋开运元年。这一年,共六个国家、三个藩镇,闽国灭亡。

    春正月,契丹攻陷后晋贝州,暂时主持州事的吴峦战败而死,后晋调遣军队抵御契丹入侵。

    契丹前锋将领赵延寿、赵延照率兵入侵,逼近贝州。此前,后晋朝廷因为贝州是水陆要冲,便大量屯集粮草,作为大军打仗可用几年的储备。军校邵珂性情凶暴悖逆,节度使王令温贬黜了他。邵珂非常怨恨,暗中派人逃入契丹,说贝州很容易攻取。适逢王令温入朝,执政者任用吴峦暂时主持州中事务。契丹入侵,吴峦是个书生,没有得力干将,邵珂请求以死效力,吴峦让他率兵镇守南门,自己镇守东门。契丹主耶律德光亲自攻打贝州,吴峦全力抗拒,把他的攻城器具几乎都烧光了,邵珂引领契丹兵从南门入城,吴峦跳井而死,契丹于是攻陷贝州,所杀害的有近万人。后晋任命高行周为都部署,和符彦卿、皇甫遇等率军抵御契丹入侵。

    南唐主李璟敕令齐王李景遂参与决断各项政务,不久又罢免了他。

    南唐主决定传位给齐、燕二王,翰林学士冯延巳等想借此隔绝朝廷内外联系,以便把持朝政,请求南唐主下敕令,让齐王李景遂可以参与决断各项政务,百官中只有魏岑、查文徽可以向国君奏事,其他人除非召对不得进见。南唐主听从了这个意见,国人大为惊骇。给事中萧俨上疏极力论争,未见答复。侍卫都虞候贾崇到门叩拜请求接见,说:“臣侍奉先帝三十年,亲眼看到先帝接见疏远之人,勤勤恳恳,不敢怠慢,这样下边的情况还有不能上达的。陛下刚继位不久,所任用的都是什么人?便马上与群臣断绝联系。我现在老了,不能再亲眼看到陛下的面容了。”于是泪流满面,呜咽不已,南唐主有所感悟,便急忙收回原先下的敕令。

    南唐主在宫中建高楼,召侍臣来观看,众人都欢笑。萧俨说:

    “恨楼下无井。”唐主问其故,对曰:“以此不及景阳楼耳。”唐主怒,贬于舒州观察使。孙晟遣兵防之,俨曰:“俨以谏诤得罪,非有他志。昔顾命之际,君几危社稷,其罪顾不重于俨乎?今日反见防邪。”晟遽罢之。

    晋主自将次澶州,遣刘知远、杜威、张彦泽将兵御契丹。

    晋主遣使持书遗契丹,契丹已屯邺都,不得通而返。以景延广为御营使,高行周以前军先发。时用兵方略、号令皆出延广,延广乘势使气,陵侮诸将,虽天子亦不能制。晋主发东京,契丹至黎阳。晋主至澶州,契丹主屯元城。契丹别将寇太原,刘知远与白承福合兵击之。诏以知远为招讨使,杜威为副使,马全节为都虞候。遣张彦泽等将兵拒契丹于黎阳,复遣译者致书于契丹,求修旧好。契丹主复书曰:“已成之势,不可改也。”太原奏破契丹伟王于秀容,契丹遁去。

    二月,契丹渡河,晋主自将及遣李守贞等分道击之,契丹败走。

    晋天平节度副使颜衎遣观察判官窦仪奏博州刺史周儒降契丹,又与杨光远通情,引契丹自马家口济河。仪谓景延广曰:“虏若与光远合,则河南危矣。”延广然之。二月朔,命石赟守麻家口,白再荣守马家口。未几,周儒引契丹主之从弟麻答自马家口济河,营于东岸,攻郓州北津,以应杨光远。晋遣李守贞、皇甫遇、梁汉璋、薛怀让将兵万人,缘河水陆俱进。契丹围高行周、符彦卿及先锋使石公霸于戚城。先是,景延广令诸将分地而守,无得相救。行周

    “只恨楼下没有挖口井。”南唐主问他为什么这样说,回答说:“因为缺口井而不如陈后主的景阳楼。”南唐主发怒,把他贬为舒州观察使。孙晟派兵防备他,萧俨说:“我因为直言劝谏受罚,没有别的企图。从前在顾命时,您几乎把国家引向危亡的边缘,您的罪过难道不比我更严重吗?今天你反而来防备我。”孙晟急忙解除了防备。

    后晋出帝石重贵亲自率兵驻扎澶州,派刘知远、杜威、张彦泽率兵抵御契丹。

    后晋出帝派遣使臣带着书信送到契丹,契丹已经屯兵邺都,不得通行而返回。后晋出帝任命景延广为御营使,派高行周率领前军首先出发。当时用兵的方略、号令都出自景延广,景延广凭借权势任性使气,凌侮各军将领,即使是天子也不能控制他。后晋出帝从东京出发,契丹军队到达黎阳。后晋出帝到达澶州,契丹主耶律德光屯兵元城。契丹别的将领率兵入侵太原,刘知远和白承福联合迎击契丹。后晋朝廷下诏任命刘知远为招讨使,任命杜威为招讨副使,任命马全节为都虞候。派遣张彦泽等率兵在黎阳抗击契丹,又派遣翻译给契丹送信,要求修复旧好。契丹主回信说:“已经形成的局势,不可能再改变了。”太原奏报在秀容打败了契丹伟王,契丹兵逃走。

    二月,契丹军队渡过黄河,后晋出帝石重贵亲自率兵并派李守贞等分道抗击,契丹军队败逃。

    后晋天平节度副使颜衎派观察判官窦仪奏报博州刺史周儒向契丹投降,又与杨光远勾结,引导契丹军队从马家口渡过黄河。窦仪对景延广说:“契丹如果与杨光远联合,那么黄河以南就危险了。”景延广认为他说得对。二月初一,后晋命石赟把守麻家口,命白再荣把守马家口。不久,周儒引导契丹主堂弟麻答从马家口渡过黄河,在黄河东岸扎营,进攻郓州北津,以响应杨光远。后晋派李守贞、皇甫遇、梁汉璋、薛怀让率兵万人,沿黄河水陆并进。契丹军队在戚城包围了高行周、符彦卿和先锋使石公霸。此前,景延广命令诸将分地而守,不得相互救援。高行周

    等告急,延广徐白晋主,晋主自将救之。契丹解去,三将泣诉救兵之缓,几不免。守贞等至马家口,契丹遣步卒万人筑垒,散骑兵于其外,余兵数万屯河西。度未已,晋兵薄之,契丹骑兵退走,晋兵进攻其垒,拔之。契丹大败,溺死数千人,俘斩亦数千人。河西之兵恸哭而去,由是不敢复东。初,契丹主得贝州、博州,皆抚慰其人,或拜官赐服章。及败于戚城及马家口,忿恚,所得民皆杀之。由是晋人愤怒,戮力争奋。

    晋定难节度使李彝殷侵契丹以救晋。 晋诏刘知远击契丹,知远屯乐平不进。 晋百官奏请其主听乐,不许。

    晋主居丧期年,即于宫中奏细声女乐。及出师,常奏羌笛,击鼓歌舞。曰:“此非乐也。”及百官表请听乐,则诏不许。

    杨光远围晋棣州,大败走还。 三月,契丹寇晋澶州,不克,引还。

    契丹伪弃元城去,伏精骑于古顿丘城,以俟晋军与恒、定之兵合而击之。大军欲进追之,会霖雨而止。契丹人马饥疲,赵延寿曰:“晋军悉在河上,畏我锋锐,必不敢前,不如即其城下,四合攻之,夺其浮梁,则天下定矣。”契丹主从之。三月朔,自将兵十余万陈于澶州城北。高行周与战,自午至晡,互有胜负。契丹主以精兵当中军而来,晋主亦出陈以待之。契丹主望见晋军之盛,谓左右曰:“杨光远

    等纷纷告急,景延广才慢吞吞地报告后晋出帝,后晋出帝亲自带兵救援。契丹军队解围退去,三将哭诉着援兵来得太慢,几乎不能免于一死。李守贞等率兵到达马家口,契丹调遣步兵万人修筑堡垒,散布骑兵在外面戍守,余下的数万人在黄河以西屯驻。契丹军队渡河还没渡完,后晋军队便迫近他们,契丹的骑兵败退,后晋军队便进攻契丹堡垒,并成功攻占。契丹军队大败,淹死的有几千人,被俘、被杀的也有几千人。黄河以西的士兵痛哭着败退,从此不敢再向东进攻。当初,契丹主耶律德光夺得贝州、博州后,都对当地人进行安抚和慰问,有的还拜授官职赐予官服。等到在戚城及马家口吃了败仗后,心里很恼火,把所俘虏的民众都杀了。因此,后晋的百姓对契丹人更加愤怒,齐心合力抗击契丹军队的入侵。

    后晋定难节度使李彝殷率兵侵入契丹境内来救援后晋。后晋出帝石重贵下诏命刘知远攻击契丹,刘知远屯兵乐平不再前进。 后晋百官奏请后晋出帝听乐,后晋出帝没有准许。

    后晋出帝居丧一年,便在宫中演奏细声女乐。等到出师北伐时,经常演奏羌笛,并击鼓唱歌跳舞。说:“这不是作乐。”等到百官上表请求听乐时,后晋出帝却下诏不予批准。

    杨光远围攻后晋棣州,大败后逃回青州。 三月,契丹入侵后晋澶州,没有攻克,引兵退回。

    契丹假装舍弃元城退去,把精锐骑兵埋伏在古顿丘城,以等待后晋军队与恒州、定州军队会合后而攻打它们。后晋大军想前进追击契丹兵,由于遇到天气下雨而停止。契丹军队人马饥饿疲劳,赵延寿说:“后晋军队都停在河上,畏惧我军,必定不敢前来,我们不如攻到他们城下,四面合围攻打,夺取黄河上的浮桥,那么天下大事就定了。”契丹主耶律德光听从了他的意见。三月初一,契丹主亲自率领军队十多万人在澶州城北摆开阵势。高行周率兵与契丹兵交战,从中午到傍晚,双方互有胜负。契丹主率领精锐军队向中军进攻而来,后晋出帝石重贵也出兵列阵准备迎战。契丹主望见后晋军队的盛况,对身边人说:“杨光远

    言晋兵半已馁死,今何其多也?”以精骑左右略陈,晋军不动,万弩齐发,飞矢蔽地。契丹稍却,两军死者不可胜数。昏后,契丹引去。契丹主帐中小校亡来,云契丹已传木书,收军北去。景延广疑有诈,闭壁不敢追。契丹主北归,所过焚掠,民物殆尽。

    汉主晟杀其弟越王弘昌。 闽指挥使朱文进弑其主曦而自立。

    闽拱宸都指挥使朱文进、门使连重遇既弑昶,常惧国人之讨,相与结昏以自固。闽主曦果于诛杀,尝因醉杀控鹤指挥使魏从朗。从朗,朱、连之党也。又尝酒酣诵白居易诗云:“惟有人心相对间,咫尺之情不能料。”因举酒属二人,二人大惧。李后妒尚贤妃之宠,欲弑曦而立其子亚澄,使人告二人曰:“主上殊不平于二公,奈何?”会后父李真有疾,曦往问之。文进、重遇使马步使钱达弑曦于马上,召百官告之曰:“天厌王氏,宜更择有德者立之。”众莫敢言。重遇乃推文进升殿,被衮冕,帅群臣北面称臣。文进自称闽主,悉收王氏宗族五十余人,皆杀之。以重遇总六军,礼部尚书郑元弼抗辞不屈,殷主延政遣统军使吴成义将兵讨文进,不克。文进以黄绍颇为泉州刺史。

    晋籍乡兵。

    每七户共出兵械资一卒,号武定军。时兵荒之余,复有此扰,民不聊生。

    夏四月,晋主还大梁,以景延广为西京留守。

    说晋国军队有半数已饿死,现在怎么还有这么多?”便用精锐骑兵从左右两面进攻,后晋军队丝毫不动,万弩齐发,飞箭铺天盖地。契丹兵稍向后退,两军战死的人不可胜数。天黑以后,契丹军队退去。契丹主帐中的小校逃到后晋军中,说契丹已经传送木书,准备收军北去。景延广怀疑有诈,关闭军营不敢追击。契丹主率兵北撤,所经过的地方,大肆焚烧抢掠,民众财物几乎都被抢光了。

    南汉主刘晟杀了他弟弟越王刘弘昌。 闽国指挥使朱文进杀了他的国君王曦,自立为帝。

    闽国拱宸都指挥使朱文进、门使连重遇杀死王昶后,常常害怕国人讨伐他们,便互相结成婚姻来巩固自己的势力。闽主王曦对诛杀很随意,曾经因为醉酒杀了控鹤指挥使魏从朗。魏从朗是朱文进、连重遇的党羽。王曦又曾经在酒喝得正高兴时吟诵白居易的诗:“惟有人心相对间,咫尺之情不能料。”同时举酒看着朱文进、连重遇二人,二人大为恐惧。李皇后很妒忌尚贤妃受到的宠爱,想杀掉闽主王曦而立她的儿子王亚澄为帝,便派人告诉朱文进、连重遇二人说:“主上对你们二位很不满,怎么办?”适逢李皇后的父亲李真有病,王曦到李真府上问候病情。朱文进、连重遇指使马步使钱达把王曦杀死在马上,然后召集百官告诉他们说:“上天已厌弃王氏,现在应该另外选择有德的人立为皇帝。”众人都不敢说话。连重遇便推举朱文进上殿升座,让他穿戴上帝王的服饰冠冕,然后率领群臣面向北朝拜称臣。朱文进自称闽国君主,把王氏宗族五十多人全部收捕,然后都杀掉。任命连重遇总领六军,礼部尚书郑元弼严词抗拒不屈服,殷主王延政派遣统军使吴成义率兵征讨朱文进,没有取胜。朱文进任命黄绍颇为泉州刺史。

    后晋按户籍征集乡兵。

    每七家农户共同给一个士卒出兵械钱,号称武定军。当时正值战乱饥荒之后,又加上这样的困扰,民不聊生。

    夏四月,后晋出帝石重贵回到大梁,任命景延广为西京留守。

    晋主命高行周、王周留镇澶州,遂还大梁。景延广既为上下所恶,晋主亦惮之。桑维翰引其不救戚城之罪,出为西京留守,以高行周为侍卫马步都指挥使,延广郁郁不得志,日夜纵酒。

    晋遣使分道括率民财。

    晋朝因契丹入寇,国用愈竭,复遣使者三十六人分道括率民财,各封剑以授之。使者多从吏卒,携锁械刀杖入民家,大小惊惧,求死无地,州县吏复因缘为奸。河南府出缗钱二十万,景延广率三十七万。留守判官卢亿曰:“公位兼将相,富贵极矣。国家不幸,府库空竭,不得已取于民,公何忍复因而求利,为子孙之累乎?”延广惭而止。先是,诏以杨光远叛,命兖州修守备,节度使安审信以治楼堞为名,率民财以实私藏。括率使至,赋缗钱十万,指取一囷,已满其数。

    晋遣李守贞讨杨光远于青州,契丹救之,不克。 晋太尉、侍中冯道罢,以桑维翰为中书令兼枢密使。

    道虽为首相,依违两可,无所操决。或谓晋主曰:“冯道承平之良相,今艰难之际,譬如使禅僧飞鹰耳。”乃以为匡国节度使。或谓晋主曰:“陛下欲御北狄,安天下,非桑维翰不可。”遂复置枢密院,以维翰为中书令兼枢密使,事无大小,悉以委之。数月之间,朝廷差治。

    晋滑州河决,发民塞之。

    后晋出帝任命高行周、王周留镇守澶州,随后回到大梁。景延广既为上下臣民所厌恶,后晋出帝也对他心怀忌惮。桑维翰提出他不救援戚城的罪行,后晋出帝便把景延广外放为西京留守,任命高行周为侍卫马步都指挥使,景延广郁郁不得志,便昼夜大肆饮酒。

    后晋派使臣分别到各道搜刮民财。

    后晋朝廷因为契丹入侵,国家财用更加枯竭,又派使者三十六人分别到各道搜刮民财,朝廷给每个使者都封赐尚方宝剑,授予斩杀大权。这些使者带着众多的随从卒吏,拿着各种锁链刑械、刀杖等进入百姓家,老百姓大大小小都很惊怕,想死都找不到地方,各州县官吏又借机胡作非为。河南府应出缗钱二十万,景延广去搜刮到三十七万。留守判官卢亿对景延广说:“您的职位兼居将相,富贵已达到极点。现在国家遭受不幸,府库空乏,没有办法只得向百姓索取,您怎么忍心再借机谋求私利,给子孙增加罪过呢?”景延广感到惭愧,便停止了搜刮。此前,后晋因为杨光远背叛朝廷,下诏令兖州加强修筑守备设施,节度使安审信用建造城防楼堞的名义,大肆搜刮民财来充实自己的私人财产。括率使来到兖州,收取赋税缗钱十万,指令取一个囷库的钱,便已满足了这个数目。

    后晋派李守贞到青州讨伐杨光远,契丹派兵救援杨光远,没有取胜。 后晋太尉、侍中冯道罢官,任命桑维翰为中书令兼枢密使。

    冯道虽为首相,但办事模棱两可,无论什么事都不拿主意。有人对后晋出帝石重贵说:“冯道是和平时期的好宰相,现在是国家艰难时期,任用他就好比让参禅的僧人学习飞鹰搏兔一样。”于是便任用冯道为匡国节度使。有人对后晋出帝说:“陛下要想抵御北狄,安定天下,非任用桑维翰不可。”于是就重新设置枢密院,任命桑维翰为中书令兼枢密使,事情无论大小,都委托他操办。数月之间,朝廷稍得治理。

    黄河在后晋的滑州决口,后晋发动民众去堵塞决口。

    滑州河决,浸汴、曹、单、濮、郓五州之境,诏大发数道丁夫塞之。既塞,晋主欲刻碑纪其事,中书舍人杨昭俭谏曰:“陛下刻石纪功,不若降哀痛之诏。染翰颂美,不若颁罪己之文。”晋主乃止。

    晋以折从远为府州团练使。

    初,高祖割地以赂契丹,府州预焉。会契丹欲尽徙河西之民以实辽东,州人大怒,刺史折从远因保险拒之。及晋与契丹绝,从远引兵深入,拔十余寨,故有是命。

    晋复置翰林学士。

    以李慎仪为承旨,刘温叟、徐台符、李浣、范质为学士。

    秋八月,晋以刘知远为行营都统,杜威为招讨使,督十三节度以备契丹。

    桑维翰两秉朝政,出杨光远、景延广于外,至是一制指挥节度使十五人,无敢违者,时人服其胆略。朔方节度使冯晖上章自陈未老可用,而制书见遗。维翰召学士使为答诏曰:“非制书忽忘,实以朔方重地,非卿无以弹压,比欲移卿内地,受代亦须奇才。”晖得诏,甚喜。时军国多事,咨请辐辏,维翰随事裁决,初若不经思虑,人疑其疏略,退而熟议之,亦终不能易也。然颇任爱憎,恩怨必报,人亦以是少之。

    契丹之入寇也,晋主再命刘知远会兵山东,皆不至。晋主疑之,谓所亲曰:“太原殊不助朕,必有异图。”至是,虽

    黄河在滑州决口后,浸淹了汴、曹、单、濮、郓五州地区,朝廷下诏命大规模征发几个道的民夫去堵塞决口。等堵塞完成后,后晋出帝石重贵想刻碑记载此事,中书舍人杨昭俭谏阻说:“陛下刻碑纪念这些功绩,不如降下哀痛的诏书。拿笔蘸墨歌功颂德,不如颁发责备自己的文告。”后晋出帝便不再刻碑纪功。

    后晋任命折从远为府州团练使。

    当初,后晋高祖石敬瑭割让土地来贿赂契丹,府州也划归契丹。适逢契丹想把黄河以西的居民全部迁徙来充实辽东,府州居民大为恼怒,府州刺史折从远于是据守险地而抗拒这种做法。等到后晋与契丹绝交,折从远便率兵深入北境,攻占契丹十几个营寨,所以有这项任命。

    后晋恢复设置翰林学士。

    后晋任命李慎仪为翰林学士承旨,任命刘温叟、徐台符、李浣、范质为学士。

    秋八月,后晋任命刘知远为行营都统,杜威为招讨使,督领十三个节度使防备契丹。

    桑维翰两次执掌朝政,把杨光远、景延广调到外地,到这时统一指挥十五位节度使,没有人敢违抗命令,当时的人都佩服他的胆略。朔方节度使冯晖上奏说自己年岁未老还可留用,而制书没有提到他。桑维翰召唤学士让拟定答复诏命说:“不是制书忽略忘记了你,实在是因为朔方是个重要的地方,除了你没有谁能够弹压得住,近来想把你调到内地,但接替你的也必须是个奇才。”冯晖得到诏书,心里极为高兴。当时军务国事特别繁重,请示报告的人都集中到桑维翰那里,桑维翰随事裁决,初看好像没有经过认真考虑,人们怀疑他办事粗略,但退下来仔细讨论,最终还是没有可更改的地方。然而他颇据自己的爱憎办事,如有恩怨,一定报复,人们因此也对他有所非议。

    契丹入侵时,后晋出帝石重贵两次命令刘知远会师山东,刘知远都没来。后晋出帝怀疑刘知远,对亲近的人说:“驻守太原的刘知远极不愿帮助我,必定有反叛的图谋。”到这个时候,虽然

    为都统而实无临制之权,密谋大计皆不得预。知远亦知见疏,但慎事自守而已。郭威见知远有忧色,谓知远曰:“河东山河险固,风俗尚武,土多战马,静则勤稼穑,动则习军旅,此霸王之资也,何忧乎?”

    朱文进称藩于晋,晋以为闽国王。 晋置镇宁军于澶州。 九月朔,日食。 冬十一月,闽泉州牙将留从效等诛朱文进所署刺史黄绍颇,传首建州。

    泉州散员指挥使留从效谓同列曰:“朱文进屠灭王氏,遣腹心分据诸州。吾属世受王氏恩而交臂事贼,一旦富沙王克福州,吾属死有余愧。”众以为然。十一月,各引军中所善壮士,夜饮于从效之家,从效绐之曰:“富沙王已平福州,密旨令吾属讨黄绍颇。诸君从吾言,富贵可图,不然,祸且至矣。”众皆踊跃,操白梃逾垣而入,执绍颇斩之。从效持州印诣王继勋第,请主军府。函绍颇首,遣副使陈洪进赍诣建州。延政以继勋为泉州刺史,从效、洪进皆为都指挥使。

    十二月,晋师围青州。杨光远之子承勋劫其父以降。

    李守贞围青州经时,城中食尽,饿死者太半。契丹援兵不至,杨光远遥稽首于契丹曰:“皇帝皇帝,误光远矣。”其子承勋劝光远降,冀全其族,光远不许。承勋斩劝光远反者判官丘涛等,送其首于守贞,纵火大噪,劫其父出居私第,上表待罪,开城纳官军。

    任用刘知远为军队都统,但实际上没有统辖指挥的权力,密谋国家大事都不让他参与。刘知远也知道自己被后晋出帝疏远,但还是谨慎做事自我守护而已。郭威看到刘知远脸色忧虑,便对他说:“河东地区山河险峻坚固,当地风俗崇尚勇武,多产战马,国家安静时勤奋耕种,国家动乱时演习军事,这是成就霸王之业的资本,有什么可忧虑的呢?”

    朱文进向后晋朝廷称藩,后晋封他为闽国王。 后晋在澶州设置镇宁军。 九月初一,出现日食。 冬十一月,闽国泉州牙将留从效等人诛杀朱文进所任命的刺史黄绍颇,并把他的头送到建州。

    泉州散员指挥使留从效对同事说:“朱文进屠灭王氏家族,派心腹之人分别占领各州。我们这些人世代受到王氏的恩典,现在却拱手事奉奸贼,一旦富沙王攻克福州,我们死也惭愧。”众人都认为他说得对。十一月,他们各自带着军中关系好的壮士,夜里在留从效家中饮酒,留从效欺骗他们说:“富沙王已经平定福州,有密旨命我们讨伐黄绍颇。诸君听我的话,富贵可以得到,否则祸患就要临头。”众人都积极响应,踊跃参加,拿着棍棒跳墙而入,抓住黄绍颇杀死。留从效手持州府的印信来到王继勋的府第,请他主持军府事务。把黄绍颇的首级用匣子装起来,派副使陈洪进带着送到建州。王延政任命王继勋为泉州刺史,任命留从效、陈洪进为都指挥使。

    十二月,后晋军队围攻青州。杨光远的儿子杨承勋劫持父亲向后晋投降。

    李守贞围攻青州已经很长时间,城中粮食用尽,饿死的人有一大半。契丹的援兵一直没到,杨光远远远地朝契丹叩拜说:“皇帝呀皇帝,把我杨光远给害了。”他的儿子杨承勋劝说杨光远投降,希望能够保全家族,杨光远不答应。杨承勋杀了劝杨光远谋反的判官丘涛等人,把他们的头送给李守贞,然后放火大声喧闹,劫持他父亲出居私人府第,向后晋朝廷上表等待治罪,并打开城门接纳官军。

    殷遣兵讨朱文进,唐遣兵攻殷。

    朱文进闻黄绍颇死,大惧。募兵攻泉州,留从效与福州兵战,大破之。殷主延政遣吴成义帅战舰千艘攻福州,朱文进求救于吴越。初,唐翰林学士臧循与枢密副使查文徽同乡里,循常为贾人,习福建山川,为文徽画取建州之策。文徽表请击延政,国人多以为不可。文徽独奏言攻之必克,唐主以边镐为行营都虞候,将兵从文徽伐殷。屯盖竹,闻泉、漳、汀降于殷,退保建阳。循屯邵武,邵武民执循送建州,斩之。

    闰月,晋李守贞杀杨光远。

    朝廷以光远罪大而诸子归命,难于显诛,命守贞以便宜从事,守贞遣人拉杀光远,以病死闻。起复承勋除汝州防御使。

    闽人讨杀朱文进,传首建州。

    殷吴成义闻有唐兵,诈使人告福州吏民曰:“唐助我讨贼臣,大兵今至矣。”福人益惧。南廊承旨林仁翰谓其徒曰:“吾曹世事王氏,今受制贼臣,富沙王至,何面见之?”帅其徒二十人被甲趣连重遇第,刺杀之,斩其首以示众,曰:“富沙王且至,汝辈族矣。今重遇已死,何不亟取文进以赎罪?”众踊跃从之,遂斩文进,迎吴成义入城,函二首送建州。

    契丹复入寇。

    契丹复大举入寇,赵延寿引兵先进。至邢州,晋主欲自将拒之,会有疾,命天平节度使张从恩、邺都留守马全节、

    殷国派兵讨伐朱文进,南唐派兵攻打殷国。

    朱文进听说黄绍颇被杀死,大为恐惧。招募军队攻打泉州,留从效率兵与福州军队交战,把福州军队打得大败。殷主王延政派遣吴成义统率千艘战舰攻打福州,朱文进向吴越求救。当初,南唐翰林学士臧循与枢密副使查文徽是同乡,臧循曾做过商人,对福建的山水很熟悉,为查文徽谋划夺取建州的策略。查文徽上表南唐主李璟请求攻打王延政,国人大多数认为这样做不可行。唯独查文徽上奏称攻打必定会取胜,南唐主任命边镐为行营都虞候,率兵跟随查文徽讨伐殷国。查文徽领兵进屯盖竹,听说泉州、漳州、汀州都向殷国投降,便退守建阳。臧循屯驻邵武,邵武百姓抓住臧循,把他送往建州,建州方面杀了他。

    闰十二月,后晋李守贞杀了杨光远。

    后晋朝廷因为杨光远罪大,而他的几个儿子都归顺朝廷,难于对他进行公开处斩,便命令李守贞根据情况酌情处理,李守贞便派人拉伤杀死杨光远,对外说是病死了。起用杨承勋担任汝州防御使。

    闽国人讨伐杀死朱文进,并把他的首级送到建州。

    殷国人吴成义听说南唐兵来了,便派人告诉福州的官民,诈称:“南唐帮助我们讨伐贼臣,大军现在到了。”福州人更加恐惧。南廊承旨林仁翰对他的徒众说:“我们世代侍奉王氏,现在受到贼臣的制约,富沙王来了,有何脸面见他?”便率领他的徒众二十人披上铠甲赶到连重遇的府第,刺杀了他,并砍下他的头示众,说:“富沙王将要来到,你们这些人就要被灭族了。现在连重遇已死,为什么不赶快去拿下朱文进来为自己赎罪?”众人踊跃跟随他,于是又杀了朱文进,迎接吴成义进城,把朱文进、连重遇二人的首级用匣子装好送到建州。

    契丹再次入侵后晋。

    契丹军队再次大规模入侵,赵延寿率领兵马先行进发。契丹军队进抵邢州,后晋出帝石重贵想亲自率领兵马前往抵抗,恰好身体有病,于是命令天平节度使张从恩、邺都留守马全节、

    护国节度使安审琦,会诸道兵屯邢州,武宁节度使赵在礼屯邺都。契丹主以大兵继至,建牙于元氏。朝廷惮契丹之盛,诏从恩等引兵稍却,于是凶惧,无复部伍,委弃器甲,所过焚掠,比至相州,不复能整。

    乙巳(945) 晋开运二年。是岁,凡五国三镇,殷改称闽而亡。

    春正月,契丹至相州,引还,晋主自将追之。

    诏赵在礼还屯澶州,马全节还邺都,又遣张彦泽屯黎阳,景延广守胡梁渡。契丹寇邢、洺、磁三州,杀掠殆尽,入邺都境。张从恩、马全节、安审琦悉兵陈于相州、安阳水之南,皇甫遇与濮州刺史慕容彦超将数千骑前觇契丹,至邺都,遇契丹数万,遇等且战且却。至榆林店,契丹大至,二将谋曰:“吾属今走,死无遗矣。”乃止布阵,自午至未,力战百余合,相杀伤甚众。遇马毙步战,其仆杜知敏以所乘马授之。战稍解,顾知敏,已为契丹所擒,遇曰:“知敏义士,不可弃也。”与彦超跃马入陈,取知敏而还。俄而契丹继出新兵来战,二将曰:“吾属势不可走,以死报国耳。”日且暮,安阳诸将怪觇兵不还,审琦即引骑兵出,将救之,从恩曰:“虏众猥至,尽吾军,恐未足以当之,公往何益?”审琦曰:“成败天也,万一不济,当共受之。借使虏不南来,坐失皇甫太师,

    护国节度使安审琦,会合各道兵马屯驻邢州,武宁节度使赵在礼率兵屯驻邺都。契丹主耶律德光率领大军接着来到,在元氏建造牙帐。后晋朝廷害怕契丹军队强盛,便下诏令张从恩等率兵稍作退却,于是各军都非常恐惧,无法保持大军的队列,丢弃兵器铠甲,所经过的地方都被焚烧抢掠,等退到相州,军队已经全乱了。

    乙巳(945) 后晋开运二年。这一年,共五个国家、三个藩镇,殷国改称闽国而消亡。

    春正月,契丹军队到达相州,然后退回,后晋出帝石重贵亲自率兵追击。

    后晋出帝下诏命令赵在礼回师屯驻澶州,马全节回师邺都,又派遣张彦泽屯驻黎阳,景延广把守胡梁渡。契丹军队入侵邢、洺、磁三州,几乎在那里抢光杀尽,然后进入邺都境内。张从恩、马全节、安审琦都率全部军队列阵于相州、安阳水之南,皇甫遇和濮州刺史慕容彦超率领数千骑兵前去察看契丹军队的情况,到了邺都,与契丹数万军队相遇,皇甫遇等边战边退。到榆林店时,契丹大军赶到,两位将军商议说:“我们现在这样逃走,将会死尽无余。”于是停下来布阵,从午时到未时,力战百余回合,互相杀伤了很多人。皇甫遇的马战死后便徒步作战,他的仆人杜知敏把自己骑的马交给他。交战稍有缓解,皇甫遇回头找杜知敏,发现他已被契丹人擒获,皇甫遇说:“杜知敏是个义士,不可抛弃他。”说完便与慕容彦超跃马杀入敌阵,把杜知敏夺了回来。不一会儿,契丹又派新兵出来作战,两位将领说:“我们势必难以逃走,只能用死来报效国家了。”太阳将要落山,据守在安阳的诸将都奇怪察看敌情的兵马还没回来,安审琦就率领骑兵出营,准备前去救援,张从恩说:“假如胡虏大军真的来到,即使我军全部出击,恐怕也不足以抵挡,您去能有什么用处?”安审琦说:“成功失败在于天意,万一不能解救他们,理当与他们共同承受后果。假使胡虏军队不继续南来进犯,而让皇甫太师陷身敌营,

    吾属何颜以见天子?”遂逾水而进,契丹解去,遇等乃得还。彦超本吐谷浑也,与刘知远同母。

    契丹亦引军退,其众自相惊曰:“晋军悉至矣。”时契丹主在邯郸,闻之,即时北遁,不再宿至鼓城。从恩等议曰:“契丹倾国而来,吾兵少粮尽,死无日矣。不若引军就黎阳仓,南倚大河以拒之,可以万全。”议未决,从恩引兵先发,诸军继之,扰乱失亡,复如发邢州之时。留步兵五百守安阳桥,夜四鼓,知相州事符彦伦谓将佐曰:“此夕纷纭,人无固志,五百弊卒,安能守桥?”即召入乘城为备。至曙望之,契丹数万骑已陈于安阳水北,彦伦命城上扬旌鼓噪约束,契丹不测。逾水环州而南,闻张彦泽兵至,引还,全节等不敢追。晋主疾小愈,河北相继告急,晋主曰:“此非安寝之时。”乃部分诸将为行计。马全节等奏:“据降者言,虏众不多,宜乘其散归种落,大举径袭幽州。”晋主以为然,征兵诸道,下诏亲征,发大梁。

    殷改国号曰闽。

    闽之故臣共迎殷主延政,请归福州,改国号曰闽。延政以方有唐兵,未暇徙都,以从子继昌镇福州,以指挥使黄仁讽将兵卫之。赏林仁翰甚薄,仁翰未尝自言其功。发两军甲士万五千人,诣建州以拒唐。

    二月,晋主至澶州,诸将引军北上。

    晋主至澶州,马全节等诸军以次北上,刘知远闻之曰:“中国疲弊,自守恐不足。乃横挑强胡,胜之犹有后患,况不胜乎?”

    我们有何脸面去见天子?”于是越过安阳水前进,契丹人解围退去,皇甫遇等得以回来。慕容彦超本是吐谷浑人,与刘知远同母。

    契丹也引兵后退,其士兵自相惊呼:“晋军都过来了。”当时,契丹主耶律德光在邯郸,听说此事后,立即向北逃奔,没过两天就到了鼓城。张从恩等商议说:“契丹调动全国军队来战,我们兵少,粮食用尽,离死没几天了。现在不如引军靠近黎阳粮仓,南面依靠大河来抗拒他,这样才可以得到保全。”商议还没做出决定,张从恩便带兵先行出发,其他诸军相继跟随,军队纷乱失散逃亡,又像从邢州出发时那样。张从恩留下五百步兵把守安阳桥,夜间四更时,主持相州事务的符彦伦对将佐说:“今晚乱哄哄的,人们都没有坚强的斗志,这五百个疲惫的兵卒,怎么能守住这座桥?”立即把人召进城来,利用城池作防备。到天亮时一看,契丹数万骑兵已列阵在安阳水以北,符彦伦命令城上士兵扬旗呐喊严守号令,契丹不能料知城中实情。契丹军队渡过安阳水,环绕相州向南进军,听说张彦泽率兵来到,契丹便引兵后退,马全节等不敢追击。后晋出帝病情稍有好转,河北各地相继告急,后晋出帝说:“现在不是安稳睡觉的时候。”便部署分派诸将为出征作安排。马全节等奏报称:“根据投降的人讲,胡虏军队并不多,应该利用他们散乱撤退的时机,大举发兵直袭幽州。”后晋出帝认为说得对,便向诸道征兵,并下诏亲征,从大梁出发。

    殷国改国号为闽。

    闽国的旧臣共同迎接殷主王延政,请他回到福州,改国号为闽。王延政以南唐兵正在犯境为由,来不及迁徙国都,任用他的侄子王继昌镇守福州,任用指挥使黄仁讽率兵守卫。王延政对林仁翰的赏赐很微薄,林仁翰也没有夸耀自己的功劳。调动两军甲士一万五千人到建州,来抗拒南唐兵的侵扰。

    二月,后晋出帝石重贵到达澶州,诸将率兵北上。

    后晋出帝到达澶州,马全节等率领诸军依次北上,刘知远听说此事后说:“中国疲惫困乏,自我守备还怕力量不够。却要强行挑战强大的契丹,即使打胜了也免不了后患,何况打不胜呢?”

    契丹陷晋祁州,刺史沈斌死之。

    契丹以羸兵驱牛羊,过祁州城下,晋刺史沈斌出兵击之。契丹以精骑夺其门,州兵不得还。赵延寿引契丹急攻之,斌在城上,延寿语之曰:“使君何不早降?”斌曰:“侍中父子失计,陷身虏庭,忍帅犬羊以残父母之邦,不自愧耻,更有骄色,何哉?沈斌弓折矢尽,宁为国家死耳,终不效公所为。”明日城陷,斌自杀。

    晋以冯玉为枢密使。

    晋端明殿学士冯玉,宣徽北院使李彦韬,皆挟恩用事,恶桑维翰,数毁之。晋主欲罢桑维翰政事,李崧、刘昫固谏而止。请以玉为枢密副使,玉殊不平,中旨以玉为枢密使,以分维翰之权。彦韬少事阎宝为仆夫,后隶高祖帐下,有宠于晋主。性纤巧,与嬖幸相结,以蔽耳目。至于升黜将相,亦得预议。常谓人曰:“吾不知朝廷设文官何所用,且欲澄汰,徐当尽去之。”

    闽人及唐人战,闽人败绩。

    唐查文徽表求益兵,唐主遣祖全恩将兵会之,屯赤岭。闽主延政遣仆射杨思恭、统军使陈望将兵万人拒之,列栅水南,旬余不战,唐人不敢逼。思恭以延政之命督望战,望曰:“江淮兵精,其将习武事。国之安危,系此一举,不可不万全而后动。”思恭怒,望不得已,引兵涉水与唐战,全恩等以大军当其前,使奇兵出其后,大破之。望死,思恭仅以身免。延政大惧,婴城自守,召泉州兵分守要害。

    契丹攻陷后晋祁州,刺史沈斌殉死。

    契丹用残弱的士兵驱赶着牛羊,经过祁州城下,后晋刺史沈斌派兵袭击他们。契丹用精锐的骑兵攻取了城门,州兵回不了城。赵延寿率领契丹兵紧急攻城,沈斌在城墙上,赵延寿对他喊话说:“使君为什么不早点投降?”沈斌说:“侍中父子因为失算,陷身于胡虏之中,现在又忍心率领犬羊般的胡虏来摧残父母之邦,自己不感到惭愧和羞耻,脸上反而有得意的神色,这是为什么呢?我沈斌即使弓折矢尽,宁愿为国家献身,最终也不能仿效你的做法。”第二天城池陷落,沈斌自杀。

    后晋任命冯玉为枢密使。

    后晋端明殿学士冯玉,宣徽北院使李彦韬,都仗着皇帝恩宠当权,他们讨厌桑维翰,多次诋毁他。后晋出帝石重贵想罢免桑维翰的政务,由于李崧、刘昫的坚决谏阻而停止。桑维翰请求任用冯玉为枢密副使,冯玉内心很不满,朝廷下旨任命冯玉为枢密使,用以分割桑维翰的权力。李彦韬年少时事奉阎宝做过车夫,后来隶属后晋高祖石敬瑭帐下,受到后晋出帝的宠爱。他本性工于心计,与那些受宠的人互相勾结,蒙蔽君主的耳目。至于朝廷讨论提升降贬将相,他也能够参与讨论。他经常对人说:“我不知朝廷设置文官有什么用,我想把他们淘汰,慢慢地将他们全部去掉。”

    闽国人与南唐人交战,闽国人战败。

    南唐查文徽上表请求增加兵力,南唐主李璟派遣祖全恩率兵跟他会合,屯驻赤岭。闽主王延政派遣仆射杨思恭、统军使陈望率兵万人抵御南唐兵,在水的南面安营扎寨,十多天不出战,南唐军队不敢进逼。杨思恭用王延政的命令督促陈望出战,陈望说:“江淮军队都是精兵,他们的将官也都熟悉军事。国家的安危存亡,全系这一仗,不可不考虑好万全之策后再行动。”杨思恭很不高兴,陈望不得已,便引兵渡河与南唐兵交战,祖全恩等用大军在前面迎击,又派奇兵在后面突袭,把闽国军队打得大败。陈望战死,杨思恭只身逃脱。王延政大为恐惧,据城自守,并征调泉州军队分守要害之地。

    三月,闽李仁达作乱,以僧卓岩明称帝,闽主延政遣兵讨之。

    初,光州人李仁达仕闽,叛奔建州。及朱文进之乱,复叛奔福州。浦城人陈继珣亦叛闽主延政奔福州,至是二人不自安。王继昌暗弱嗜酒,不恤将士,将士多怨。仁达与继珣说黄仁讽杀继昌及吴成义。仁达欲自立,恐众心未服,以雪峰寺僧卓岩明素为众所重,相与迎之,立以为帝,帅将吏北面拜之,然犹遣使称藩于晋。延政闻之,族黄仁讽家,命统军使张汉真将水军五千,会漳、泉兵讨岩明。

    契丹还军南下,晋都排陈使符彦卿等击之,契丹败走。夏四月,晋主还大梁。

    杜威等诸军会于定州,攻契丹泰州,降之。取蒲城,获契丹二千人,取遂城。赵延寿部曲有降者言:“契丹主还至虎北口,闻晋取泰州,复拥众南向,约八万余骑,计来夕当至。”威等惧,退至阳城。契丹大至,晋军与战,逐北十余里,契丹逾白沟而去。晋军结阵而南,胡骑四合如山,诸军力战拒之,人马饥乏。至白团卫村,埋鹿角为行寨。契丹围之数重,奇兵出寨后断粮道。

    是夕,东北风大起,营中掘井辄崩,人马俱渴。至曙风甚,契丹主坐奚车中,命铁鹞四面下马,拔鹿角而入,奋短兵以击晋军,又顺风纵火扬尘以助其势。军士皆愤怒大呼曰:“都招讨使何不用兵?令士卒徒死。”诸将请出战,杜威曰:“俟风稍缓,徐观可否。”李守贞曰:“彼众我寡,风沙之内,

    三月,闽国李仁达作乱,拥立僧人卓岩明做皇帝,闽主王延政派兵讨伐。

    当初,光州人李仁达在闽国做官,后叛逃到建州。到朱文进作乱时,又叛逃到福州。浦城人陈继珣也是背叛闽主王延政投奔福州的,到这时,二人都感到不安。王继昌愚蠢懦弱,嗜酒如命,不体恤爱护将士,将士多有怨恨。李仁达与陈继珣劝说黄仁讽杀了王继昌和吴成义。李仁达想自立称帝,害怕众人内心不服,因雪峰寺僧人卓岩明素来受到群众尊重,便一起去迎接他,拥立他当皇帝,并率领将吏面朝北向他朝拜,然后派遣使臣向后晋朝廷称藩。王延政听说后,杀了黄仁讽全族,命令统军使张汉真率水军五千,会合漳州、泉州的军队讨伐卓岩明。

    契丹兵回师南下,后晋都排陈使符彦卿率兵抗击,契丹兵败退。夏四月,后晋出帝石重贵回到大梁。

    杜威等诸军在定州会合,攻打泰州的契丹军队,泰州的契丹兵投降。夺取蒲城,擒获契丹士卒二千人,夺取了遂城。赵延寿部下有投降的人说:“契丹主回到虎北口,听说晋兵夺取泰州,又率领众兵向南进军,约有八万多骑兵,预计明晚就能赶到。”杜威等害怕,退却到阳城。契丹军队大举攻来,后晋军队与之交战,打败追击他们十余里,契丹兵越过白沟逃去。后晋军队集结列阵向南行进,契丹骑兵从四面像山岳一样合围过来,后晋诸军顽强抗击,人马饥饿疲乏。后晋军队到达白团卫村,埋下鹿角安营扎寨。契丹军队将他们重重包围,又派奇兵绕到后晋军队营寨后方截断运粮通道。

    这天晚上,东北风大起,后晋军营中一挖井便崩塌了,人马都渴得厉害。到天亮时,风刮得更大了,契丹主耶律德光坐在奚车中,命令铁鹞军四面下马,拔掉鹿角攻入营寨,利用短兵器袭击晋军,又顺风纵火扬尘以助其声势。后晋军士都很愤怒,大声呼喊说:“都招讨使为什么不命令出兵抗击?让士兵们白白送死。”诸将都请求出兵作战,杜威说:“等风势稍微缓和一些,再慢慢看可不可以出战。”李守贞说:“敌兵人多我们人少,风沙之中,

    莫测多少,惟力斗者胜,此风乃助我也。若俟风止,吾属无类矣。”即呼曰:“诸军齐击贼。”又谓威曰:“令公善守御,守贞以中军决死矣。”马军排阵使张彦泽召诸将问计,皆曰:“虏得风势,宜俟风回与战。”彦泽亦以为然。右厢副使药元福谓彦泽曰:“今军中饥渴已甚,若俟风回,吾属已为虏矣。敌谓我不能逆风以战,宜出其不意急击之,此兵之诡道也。”都排陈使符彦卿曰:“与其束手就擒,曷若以身殉国!”乃与彦泽、元福及皇甫遇引精骑出西门击之,诸将继至。

    契丹却数百步,风势益甚,昏晦如夜。彦卿等拥万余骑横击契丹,呼声动天地,契丹大败而走,势如崩山。守贞亦令步兵尽拔鹿角出斗,步骑俱进,逐北二十余里。铁鹞既下马,苍黄不能复上,委弃马仗蔽地。契丹主乘奚车走十余里,追兵急,获一橐驼,乘之而走。诸将请追击之,杜威扬言曰:“逢贼幸不死,更索衣囊耶?”李守贞曰:“人马渴甚,得水足重,难以追寇。”乃退保定州。契丹主至幽州,散兵稍集,以军失利,杖其酋长各数百。诸军引归,晋主亦还大梁。

    晋复以邺都为天雄军。 闽兵攻福州,不克。

    闽张汉真至福州,黄仁讽闻其家夷灭,开门力战,执汉真斩之。卓岩明无他方略,但于殿上噀水散豆,作诸法事而已。李仁达自判六军诸卫事,使黄仁讽屯西门,陈继珣屯北门。仁讽从容谓继珣曰:“人之所以为人,以有忠信仁义也。

    看不清谁多谁少,只有奋力作战的人才能获胜,这风正好是给我们帮忙。如果等到风停再战,我们这些人就不会剩下几个了。”即刻呼喊说:“诸军一齐向贼兵出击。”又对杜威说:“令公您擅长防御固守,我守贞准备率中路军与敌人决一死战。”马军排阵使张彦泽召集诸将问怎么办好,诸将都说:“胡虏现在正是顺风作战,应该等到风向回转时再与他们交战。”张彦泽也认为应该这样做。右厢副使药元福对张彦泽说:“现在军中将士饥饿口渴得很,如果等到风向回转,我们都已成为俘虏了。敌人认为我们不能逆风作战,现在应该出其不意突然袭击他,这是用兵的诡诈之道。”都排陈使符彦卿说:“与其束手被擒,何如以身殉国!”就与张彦泽、药元福及皇甫遇率领精锐的骑兵出西门进攻契丹,诸将随后也跟了上来。

    契丹兵退却了几百步,这时风刮得更加厉害,天空昏暗得像黑夜。符彦卿等率领万余骑兵横冲突击契丹军阵,喊杀声震天动地,契丹军队大败而逃,势如山崩地裂。李守贞也命令步兵拔尽鹿角出击战斗,步兵和骑兵一起进攻,追击契丹败兵二十余里。契丹铁鹞军下马后,仓皇之中来不及再上马,把马和兵器丢弃得遍地都是。契丹主乘坐奚车逃跑了十余里,追兵紧急,劫获一匹骆驼,骑上便逃。诸将请求追击契丹军队,杜威扬言说:“遇上贼兵侥幸没有死掉,还要索求人家的衣囊吗?”李守贞说:“原来人马都渴极了,现在喝足了水加重了体重,难以追上逃兵。”于是便退回来固守定州。契丹主逃到幽州,逃散的士兵逐渐集结,便以打仗失利为由,对酋长们各打军仗数百下。诸军从定州引还,后晋出帝也回到大梁。

    后晋恢复邺都为天雄军。 闽国军队攻打福州,没有攻克。

    闽国张汉真率兵到达福州,黄仁讽听说自己家已被灭族,便打开城门,奋力作战,抓住张汉真杀死。卓岩明没有什么治国方略,只会在宫殿上喷水撒豆,做各种法事而已。李仁达自己处理六军诸卫事务,让黄仁讽屯驻西门,陈继珣屯驻北门。黄仁讽从容地对陈继珣说:“人之所以能作为人,是因为有忠信仁义。

    吾顷尝有功于富沙,中间叛之,非忠也。人以从子托我而与人杀之,非信也。属者与建兵战,所杀皆乡曲故人,非仁也。弃妻子,使人鱼肉之,非义也。此身十沉九浮,死有余愧。”因拊膺恸哭,继珣曰:“大丈夫徇功名,何顾妻子?宜置此事,勿以取祸。”仁达闻之,使人杀之,由是兵权尽归仁达。

    五月,晋顺国节度使杜威入朝。

    威久镇恒州,贪残不法,又畏懦过甚,每契丹数十骑入境,威已闭门登陴。由是虏无所忌惮,属城多为所屠,威竟不出一卒救之,千里之间暴骨如莽。威见所部残弊,为众所怨,又畏契丹之强,累表求朝,不许。威不俟报,遽委镇入朝,桑维翰曰:“威居常凭恃勋亲,邀求姑息,及疆埸多事,曾无守御之意,宜因此时废之,庶无后患。”晋主不悦,曰:“威,朕之密亲,必无异志。但长公主欲相见耳,公勿以为疑。”维翰自是不敢复言,以足疾辞位。

    闽李仁达杀卓岩明,称藩于唐。

    仁达大阅战士,阴教军士突前刺杀岩明。共执仁达,使居岩明之坐。仁达乃自称威武留后,奉表称藩于唐,亦遣使入贡于晋。唐以仁达为节度使,赐名弘义。

    六月,晋以杜威为天雄节度使。

    威献部曲步骑兵四千人,粟十万斛,刍二十万束,云皆在本道。晋主以其所献骑兵隶扈圣,步兵隶护国。威复请

    我过去曾有功于富沙王,中途背叛了他,这是不忠。人家把侄子托付给我,而我却跟别人一起把他杀了,这是不信。目前与建州兵作战,所杀的都是同乡故人,这是不仁。抛弃妻子儿女,让人像鱼肉一样宰杀他们,这是不义。我这个人一生十沉九浮,死有余愧。”因此抚胸痛哭起来,陈继珣说:“大丈夫为功名而死,哪还顾得上妻子儿女?应该把这些事放到一边,不要因此而招致祸患。”李仁达听说后,派人杀死了黄仁讽和陈继珣,从此兵权全部归到李仁达手中。

    五月,后晋顺国节度使杜威进京朝见。

    杜威镇守恒州已经很长时间,性情贪婪残酷,不守法纪,又过分畏缩怯懦,每当契丹几十个骑兵入境,杜威就已经关闭城门登城守备了。因此,契丹兵无所忌惮,他所辖属的城镇多数被契丹兵屠掠,杜威竟然不派一兵一卒去救援,千里之间暴露的尸骨像草莽一样。杜威看到自己所辖地区破败,为众人所怨恨,又畏惧契丹的强盛,连续上表请求进京朝见,朝廷没有同意。杜威不等批复,就急忙放下军镇入朝,桑维翰说:“杜威平常就仗着自己是功臣皇亲,提出过分的要求,等到边疆防卫多事时,一点也没有守土御敌的决心,应该借此时机把他废除罢免掉,免得给国家带来后患。”后晋出帝石重贵听后很不高兴,说:“杜威是朕的至密亲戚,必定不会有二心。只是长公主想见他,您不要对他产生怀疑。”桑维翰从此不敢再说此事,借口脚有病辞职。

    闽国李仁达杀掉卓岩明,称藩于南唐。

    李仁达大规模检阅军队战士,暗中教唆军士突然上前刺死卓岩明。军士们一起架着李仁达,让他坐在卓岩明的座位上。李仁达于是自称威武留后,向南唐上表称藩,也派遣使臣向后晋入贡。南唐任命李仁达为节度使,赐名弘义。

    六月,后晋任命杜威为天雄节度使。

    杜威向后晋朝廷献上部下步兵、骑兵共四千人,又献粟十万斛,刍草二十万束,说这些东西都存在本道。后晋出帝石重贵把他所献的骑兵隶属于扈圣军,步兵隶属于护国军。杜威又请求

    以为牙队,而禀赐皆仰县官。威又令公主白求天雄节钺,许之。

    晋遣使如契丹。

    契丹连岁入寇,中国疲于奔命,边民涂地。契丹人畜亦多死,国人厌苦之。述律太后谓契丹主曰:“使汉人为胡主,可乎?”曰:“不可。”太后曰:“然则汝何故欲为汉主?”曰:“石氏负恩不可容。”太后曰:“汝今虽得汉地,不能居也,万一蹉跌,悔何所及?”又谓其群下曰:“汉儿何得一向眠?自古但闻汉和蕃,不闻蕃和汉。汉儿果能回意,我亦何惜与和?”桑维翰屡劝晋主复请和于契丹,以纾国患,晋主遣使奉表称臣,诣契丹谢过。契丹主曰:“使景延广、桑维翰自来,仍割镇、定两道隶我,则可和。”朝廷以契丹语忿,谓其无和意,乃止。及契丹主入大梁,谓李崧等曰:“向使晋使再来,则南北不战矣。”

    秋七月,唐兵拔镡州。

    闽人或告福州援兵谋叛,闽主延政收其铠仗,遣还,伏兵杀之,死者八千余人,脯其肉以归为食。唐边镐拔镡州,魏岑、冯延巳、延鲁以师出有功,皆踊跃赞成之。征求供亿,府库为之耗竭,洪、饶、抚、信之民尤苦之。延政称臣吴越以求救。

    楚王希范杀其弟希杲。 八月朔,日食。晋加冯玉同平章事。

    把这些兵马编作牙队,而粮草供给却都由朝廷负责。杜威又让公主向后晋出帝请求让他出任天雄节度使,后晋出帝答应了他的要求。

    后晋派遣使臣前往契丹。

    契丹连年入侵,中原军队疲于奔命,边境民众受尽苦难。契丹的人口牲畜也死了很多,契丹国人对此深恶痛绝。述律太后对契丹主耶律德光说:“让汉人来当胡人的君主,可以吗?”回答说:“不可以。”太后说:“既然如此,那么你为什么想当汉人的君主呢?”回答说:“石家辜负了我们对他的恩情,实在不能容忍。”太后说:“你现在即使夺取了汉地,也不能居住,万一受到挫折,后悔又哪还来得及呢?”又对契丹的臣子们说:“汉儿又何曾睡过一个好觉呢?自古只听说汉来和蕃的,没有听说过蕃去和汉的。汉儿如果能回心转意,我们又何必吝惜与他们和好呢?”桑维翰屡次劝说后晋出帝石重贵再次与契丹讲和,以缓解国家的祸患,后晋出帝派遣使臣向契丹奉表称臣,到契丹谢罪。契丹主说:“让景延广、桑维翰亲自前来,并割让镇州、定州两道归属我们,就可以讲和。”后晋朝廷因为契丹主说话语气愤怒,认为他没有讲和的意思,便停止了这项活动。等到后来契丹主进入大梁时,对李崧等人说:“假如之前后晋使者再次来到我国,那么我们南北双方就不会再战了。”

    秋七月,南唐兵攻克镡州。

    闽国有人告发福州援兵图谋叛乱,闽主王延政收缴了他们的铠甲兵器,把他们遣送回福州,路上设伏兵把他们杀了,杀死的有八千多人,把他们的肉做成肉脯带回去当食物。南唐边镐攻克镡州,魏岑、冯延巳、冯延鲁因为出兵有功,都踊跃促成这样做。征收搜求以供应军需物资,把国家府库的积蓄都耗光了,洪、饶、抚、信诸州的民众尤其蒙受苦难。王延政向吴越称臣,以求取救援。

    楚王马希范杀了他的弟弟马希杲。 八月初一,出现日食。后晋加授冯玉同平章事。

    和凝罢,加枢密使冯玉同平章事,事无大小,悉以委之。晋主自阳城之捷,谓天下无虞,骄侈益甚。多造器玩,广宫室,作织锦楼以织地衣,用工数百,期年乃成。又赏赐优伶无度,桑维翰谏曰:“向者陛下亲御胡寇,战士重伤者,赏不过帛数端。今优人一谈一笑称旨,往往赐束帛、万钱、锦袍、银带。彼战士见之,能不觖望?士卒解体,陛下谁与卫社稷乎?”不听。冯玉每善承迎,益有宠。有疾在家,晋主谓诸宰相曰:“自刺史以上,俟冯玉出乃得除。”玉乘势弄权,赂遗辐凑,朝政益坏。

    唐兵拔建州,闽主延政出降,汀、泉、漳州皆降。

    唐兵围建州既久,建人离心。或谓董思安:“盍早择去就?”思安曰:“吾世事王氏,危而叛之,天下其谁容我?”众感其言,无叛者。唐先锋使王建封先登,遂克建州,闽主延政降,思安整众奔泉州。初,唐兵之来,建人苦王氏之乱与杨思恭之重敛,争伐木开道以迎之。至是纵兵掠焚,建人大失望。

    汉主杀其仆射王翷。

    汉主杀刘思潮,以翷尝与高祖谋立弘昌赐死,内外皆惧不自保。

    冬十月,唐以王延政为羽林大将军。

    延政至金陵,唐主斩杨思恭以谢建人。以王崇文为永安节度使。崇文治以宽简,建人遂安。

    和凝罢相后,加授枢密使冯玉同平章事,朝廷事务无论大小,全都委托冯玉处理。后晋出帝石重贵自从阳城获得胜利后,便认为天下没有可忧虑的事情,骄纵奢侈更加严重。大量制造器具玩物,扩建宫室,建造织锦楼来纺织地毯,征用民工数百人,一年才完成。又毫无节制地赏赐歌舞艺人,桑维翰劝谏说:“从前陛下亲自率兵抗击胡人入侵,战士受重伤的,也不过赏给布帛数端。现在艺人一说一笑合乎您的心意,往往要赏给十端布帛、上万钱币、锦袍、银带等。如果让那些战士看到这样,他们能不抱怨吗?如果军队都离心离德了,陛下还靠谁来保卫国家呢?”后晋出帝不听劝告。冯玉经常善于迎合君主的心意,更加受宠。一次他有病在家,后晋出帝对宰相们说:“刺史以上的官职,要等冯玉病好出来后才能任命。”冯玉仗势玩弄权力,向他贿赂馈赠物品的马车聚在他家,朝政更加败坏。

    南唐军队攻克建州,闽主王延政投降,汀州、泉州、漳州也都向南唐投降。

    南唐军队包围建州已经很久,建州城中人心涣散。有人对董思安说:“何不尽早选择去向?”董思安说:“我世世代代事奉王氏,到危难时背叛他,天下还有谁能容纳我呢?”众人被他的话感动,竟没有一人背叛。南唐先锋使王建封率先登城,于是攻克建州,闽主王延政投降,董思安整顿军队逃往泉州。当初,南唐兵到来之时,建州人为王延政的昏乱和杨思恭的横征暴敛受尽了苦,他们争相砍伐树木开辟道路来迎接南唐军队。等到南唐兵攻克建州后,竟纵容士兵大肆抢掠放火,建州百姓大失所望。

    南汉主刘晟杀了他的仆射王翷。

    南汉主杀了刘思潮等,因王翷曾与南汉高祖刘?谋划立刘弘昌而将其赐死,内外大臣都很畏惧,担心不能保全自己的性命。

    冬十月,南唐主李璟任命王延政为羽林大将军。

    王延政到达金陵,南唐主杀掉杨思恭来建州人谢罪。任命王崇文为永安节度使。王崇文按宽宏简约的方针处理政事,建州百姓于是过上了安定的生活。

    十一月,晋遣使如高丽。

    初,高丽王建因胡僧袜啰言于晋高祖曰:“渤海,我婚姻也,其王为契丹所虏,请与朝廷共击取之。”高祖不报。及是,袜啰复言之,晋主欲使高丽扰契丹东边以分其兵势,会建卒,子武上表告丧,以武为高丽王,遣通事舍人郭仁遇使其国,使击契丹。仁遇见其兵极弱,向者之言,特建为夸诞耳,武亦更以他故为解。

    吴越杀其臣杜昭达、阚璠。

    吴越内都监使杜昭达、统军使阚璠皆好货,富人程昭悦以货结二人,得侍弘佐左右。昭悦狡佞,王悦之,宠待逾于旧将,璠不能平。昭悦惧,谋去璠。璠专而愎,国人恶之者众,王亦恶之。昭悦私谓右统军使胡进思曰:“今欲除公及璠各为本州,使璠不疑,可乎?”进思许之,乃以璠为明州、进思为湖州刺史。璠怒曰:“出我于外,是弃我也。”进思曰:“老兵得大州幸矣,不行何为?”璠乃受命,既而复以他故留进思。统军使钱仁俊母,杜昭达之姑也。昭悦因谮璠、昭达谋奉仁俊作乱,下狱,锻炼成之。诛璠、昭达,幽仁俊于东府。昭悦治阚、杜之党,凡权位与己侔,意所忌者,诛放百余人。进思重厚寡言,昭悦以为戆,故独存之。昭悦收仁俊故吏慎温其,使证仁俊之罪,拷掠备至。温其坚守不屈,弘佐嘉之,擢为国官。

    晋桑维翰罢。

    十一月,后晋派遣使臣前往高丽。

    当初,高丽王王建通过胡人僧侣袜啰对后晋高祖石敬瑭说:“渤海是我们的姻亲之国,渤海国王被契丹俘虏,请求与朝廷共同攻取契丹。”后晋高祖没有答复。到这时,袜啰再次谈到这件事,后晋出帝石重贵想让高丽骚扰契丹东部,来分散契丹的兵力,适逢高丽王王建去世,他的儿子王武向后晋朝廷上表报丧,后晋出帝册封王武为高丽王,派遣通事舍人郭仁遇出使高丽,让高丽进攻契丹。郭仁遇发现高丽兵力极为薄弱,以前所说的话,只是王建夸夸其谈而已,王武也以其他理由为此辩解。

    吴越王钱弘佐杀了他的大臣杜昭达、阚璠。

    吴越内都监使杜昭达、统军使阚璠都贪财,富人程昭悦用钱财结交二人,使程昭悦得以在吴越王钱弘佐身边侍奉。程昭悦为人狡猾,善于奉承谄媚,吴越王很喜欢他,对他的宠信厚待超过老将,阚璠对此愤愤不平。程昭悦很害怕,谋划着除掉阚璠。阚璠为人专横且刚愎自用,国人憎恶他的人很多,吴越王对他也很憎恶。程昭悦私下对右统军使胡进思说:“现在想任命你和阚璠各回本州任官,让阚璠不生疑心,可以吗?”胡进思答应了这件事,于是任命阚璠为明州刺史,任命胡进思为湖州刺史。阚璠发怒说:“把我调到外地做官,是抛弃我。”胡进思说:“老兵能得个大州也算幸运了,为什么不去呢?”阚璠于是接受了任命,不久又以其他理由留下了胡进思。统军使钱仁俊的母亲,是杜昭达的姑母。程昭悦因而诬陷阚璠和杜昭达合谋拥奉钱仁俊作乱,将他们抓到狱中,罗织罪名而定罪。杀死阚璠、杜昭达,把钱仁俊囚禁在东府。程昭悦大肆抓捕阚璠、杜昭达的党羽,凡是权力、官位与自己相当的,他心里有所忌惮的,被诛杀、流放的有一百多人。胡进思老实巴交,寡言少语,程昭悦认为他憨厚,所以唯独留下了他。程昭悦收捕了钱仁俊的旧臣慎温其,让他证明钱仁俊的罪行,并百般拷打他。慎温其坚贞不屈,钱弘佐赞赏他,提拔他为国家官员。

    后晋桑维翰罢相。

    初,晋主疾未平,会正旦,枢密使桑维翰遣女仆入宫,起居太后,因问:“皇弟睿近读书否?”冯玉因谮维翰有废立之志,李守贞、李彦韬合谋排之,以赵莹柔而易制,共荐以代维翰。罢维翰政事,为开封尹,以莹为中书令,李崧为枢密使。维翰遂称足疾,希复朝谒,杜绝宾客。或谓冯玉曰:“桑公元老,当优以大藩,奈何使之尹京,亲猥细之务乎?”玉曰:“恐其反耳。”曰:“儒生安能反?”玉曰:“纵不自反,恐其教人耳。”

    丙午(946) 晋开运三年。是岁,凡四国三镇。

    春正月,唐以宋齐丘为太傅。

    唐齐王景达府属谢仲宣言于景达曰:“宋齐丘,先帝布衣之交,今弃之草莱,不厌众心。”景达为之言于唐主曰:“齐丘宿望,勿用可也,何必弃之以为名?”唐主乃以齐丘为太傅,但奉朝请,不预政事。

    唐以李建勋、冯延巳同平章事。

    建勋练习吏事,而懦怯少断。延巳工文辞而狡佞,喜大言,多树党。水部郎中高越上书指延巳兄弟过恶,唐主怒,贬越蕲州司士。初,唐主置宣政院于禁中,以给事中常梦锡领之,专典机密。梦锡与中书侍郎严续皆忠直无私。唐主谓梦锡曰:“大臣惟严续中立,然无才,恐不胜其党,卿宜左右之。”未几,梦锡罢宣政院,续亦出为池州观察使。梦锡于是称疾纵酒,不复预朝廷事。续,可求之子也。

    当初,后晋出帝石重贵病情还未平复,适逢正月初一,枢密使桑维翰派女仆进宫向太后问安,便询问说:“皇弟重睿近来读书吗?”冯玉便诬陷桑维翰有废石重贵、立石重睿的心思,李守贞、李彦韬合谋排挤桑维翰,认为赵莹性情软弱容易控制,共同举荐赵莹来替代桑维翰。朝廷罢免了桑维翰的朝中职务,任命他为开封尹,任命赵莹为中书令,李崧为枢密使。桑维翰于是称脚有病,很少再入朝谒见,并谢绝会见宾客。有人对冯玉说:“桑公是开国元老,应当优待他,让他担任大藩的长官,怎么让他做京都的长官,亲自去干那些琐碎的杂务呢?”冯玉说:“怕他起来造反。”那人说:“他只是个读书的儒生,怎么能造反?”冯玉说:“纵然他自己不造反,也怕他教唆别人造反。”

    丙午(946) 后晋开运三年。这一年,共四个国家、三个藩镇。

    春正月,南唐任命宋齐丘为太傅。

    南唐齐王李景达的幕僚谢仲宣对李景达说:“宋齐丘是先帝贫贱时的老朋友,现在被抛弃在民间,难服众心。”李景达为此对南唐主李璟说:“宋齐丘是久负重望的人,不重用他也可以,何必抛弃他给自己招来恶名呢?”南唐主于是任命宋齐丘为太傅,只让他参加朝会,并不参与政务大事。

    南唐任命李建勋、冯延巳为同平章事。

    李建勋熟悉官场事务,然而为人胆小怕事,优柔寡断。冯延巳擅长文章辞藻,然而为人狡猾,巧言善辩,喜欢说大话,结交了很多党羽。水部郎中高越上书指责冯延巳兄弟作恶多端,南唐主李璟发怒,将高越贬为蕲州司士。当初,南唐主在宫禁中设置宣政院,任命给事中常梦锡主持院事,专门处理国家机要事务。常梦锡和中书侍郎严续都是忠诚正直无私的大臣。南唐主对常梦锡说:“大臣中只有严续保持中立,但是没有才能,怕不能战胜朝中其他朋党,你应当从旁边帮助他。”不久,常梦锡被罢免宣政院职务,严续也被调到外地做池州观察使。常梦锡于是上书称病,终天在家饮酒消愁,不再参与朝廷政事。严续是严可求的儿子。

    二月朔,日食。 夏四月,晋灵州党项作乱。

    初,冯晖在灵州,留拓跋彦超于州下,故诸部不敢为寇。及将罢镇而纵之。王令温代镇,不存抚羌、胡,以中国法绳之。羌、胡怨怒,彦超与石存、也厮褒三族共攻灵州。

    唐泉州牙将留从效逐其刺史王继勋而代之。 晋定州指挥使孙方简叛降契丹。

    定州西北有狼山,土人筑堡于山上,以避胡寇。堡中有佛舍,尼孙深意居之,以妖术惑众,远近信奉之。中山人孙方简及弟行友自言深意之侄,事之甚谨。深意死,方简嗣行其术,称深意坐化,事之如生,其徒日滋。会晋与契丹绝好,北边寇盗充斥,方简、行友因帅乡里豪健,据寺自保。契丹入寇,帅众邀击,颇获其军资,人挈家往依之者益众,遂为群盗。惧为吏所讨,乃归款朝廷,朝廷亦资其御寇,署东北招收指挥使。方简邀求不已,朝廷小不副其意,则举寨降于契丹,请为乡道以入寇。时河北大饥,民饿死者所在以万数,盗贼蜂起,吏不能禁。天雄军将刘延翰市马于边,方简执之,献于契丹。延翰逃归,言:“方简欲乘中国凶饥,引契丹入寇,宜为之备。”

    六月,晋复以冯晖为朔方节度使。

    晖在灵武得羌、胡心,市马期年至五千匹,朝廷忌之,徙镇邠州。晖乃厚事冯玉、李彦韬,复求灵州。会有羌、胡之扰,从之,使将关西兵击羌、胡。

    二月初一,出现日食。 夏四月,后晋灵州党项人作乱。

    当初,冯晖在灵州时,把党项酋长拓跋彦超扣留在州里,所以各部落不敢前来进犯。等到冯晖离任时,就把拓跋彦超放了。王令温代替冯晖镇守朔方,他不去安抚羌人、胡人,却用中原的法律来处置他们。羌人、胡人都很怨恨恼怒,拓跋彦超和石存、也厮褒三个部族联合进攻灵州。

    南唐泉州牙将留从效驱逐刺史王继勋,取而代之。 后晋定州指挥使孙方简反叛投降契丹。

    定州西北方有座狼山,当地人在山上修筑城堡,用来躲避胡寇的入侵。城堡中有佛舍,尼姑孙深意居住在里面,用妖术来蛊惑民众,远近的百姓都信奉她。中山人孙方简和弟弟孙行友,自称是孙深意的侄子,事奉她很恭谨。孙深意死后,孙方简继承她的法术,称孙深意已经坐化,像她活着时一样事奉她,他的门徒日益增多。适逢后晋与契丹断绝关系,北部边境盗贼横行,孙方简、孙行友于是率领同乡中豪壮勇健的人,把守寺庙来保护自己。契丹入侵时,孙方简率领大家奋力抗击,缴获了很多军用物资,携带家眷前往依附他的人越来越多,于是便成为强盗。他们因惧怕官府征讨,便归顺朝廷,朝廷也利用他们抵御契丹的入侵,便任命他为东北招收指挥使。孙方简不断向朝廷邀功请赏,朝廷稍不如他的意,他就率全寨向契丹投降,请求作契丹的向导入侵内地。当时正值河北遭遇大饥荒,民众饿死的数以万计,盗贼蜂拥而起,官府不能禁止。天雄军将领刘延翰到边境买马,孙方简抓住他,献给契丹。刘延翰逃跑回来,向朝廷说:“孙方简想乘中原闹饥荒,勾引契丹人入侵,应该做好防备。”

    六月,后晋再次任命冯晖为朔方节度使。

    冯晖在灵武任官时,很得羌、胡的民心,一年之内买到的马匹达五千匹,朝廷对他有所顾忌,把他调到邠州镇守。冯晖于是用厚礼事奉冯玉、李彦韬,再次请求镇守灵州。适逢朝廷也有羌、胡部族在边境的骚扰,便同意了他的请求,让他率领关西兵马攻击羌、胡。

    契丹寇定州,晋遣兵御之。

    定州言契丹勒兵压境,诏以李守贞为都部署将兵御之。时李彦韬方用事,视守贞蔑如也,守贞恨之。有自幽州来者,言赵延寿有心归国,李崧、冯玉信之,命杜威致书延寿,啖以厚利,延寿复书乞发大军应接,辞旨恳密,朝廷欣然,复遣人诣延寿以为期约。

    唐遣陈觉使福州。

    初,唐人既克建州,欲乘胜取福州,唐主不许。枢密使陈觉请自往说李弘义,必令入朝。宋齐丘荐觉才辩可遣,唐主乃以觉为宣谕使,厚赐弘义。弘义知其谋,见觉辞色甚倨,觉不敢言入朝事而还。

    秋七月,河决。

    河决杨刘,西入莘县,广四十里,自朝城北流。

    八月,晋刘知远杀白承福,夷其族。

    晋主数召承福入朝,宴赐甚厚,使戍滑州。属岁大热,遣其部落还太原畜牧,多犯法。刘知远无所纵舍,部落知朝廷微弱,且畏知远之严,谋相与遁归故地。有白可久者,位亚承福,帅所部先亡归契丹。知远与郭威谋曰:“今天下多事,置此属于太原,乃腹心之疾也,不如去之。”密表:“吐谷浑反复,请迁于内地。”晋主遣使发其部落,分置诸州。知远遣威诱承福等入居太原城中,诬以谋叛杀之,合四百口,吐谷浑由是遂微。

    晋流慕容彦超于房州。

    契丹入侵定州,后晋调遣军队抵抗。

    定州上报朝廷,说契丹重兵压境,朝廷下诏书任命李守贞为都部署率兵抵抗。当时李彦韬正执掌权柄,很看不起李守贞,李守贞也很憎恨他。有从幽州来的人,说赵延寿有意归顺后晋,李崧、冯玉相信这事,命令杜威给赵延寿写信,用丰厚的财利来引诱他,赵延寿回信请求朝廷派遣大军接应,言辞恳切真挚,朝廷很高兴,再次派人去见赵延寿与他约定日期。

    南唐派陈觉出使福州。

    当初,南唐人攻克建州后,想乘胜夺取福州,南唐主李璟没有准许。枢密使陈觉请求亲自去说服李弘义,必定让他入朝称臣。宋齐丘也推荐陈觉多才善辩可以派遣,南唐主于是任命陈觉为宣谕使,用丰厚的财物赏赐李弘义。李弘义明白了他们的计谋,会见陈觉时,言辞、脸色非常傲慢,陈觉不敢提朝见的事便返回了。

    秋七月,黄河决口。

    黄河在杨刘决口,向西流入莘县,河面涨水宽有四十里,从朝城向北流去。

    八月,后晋刘知远杀死白承福,诛灭他全族。

    后晋出帝石重贵多次召唤白承福入朝,宴请和赏赐都很隆重丰厚,并让他戍守滑州。适逢天气酷热,白承福遣送他的部下回太原畜牧,很多人犯法。刘知远对犯法者毫不宽纵,白承福部落的人知道后晋朝廷软弱,而且害怕刘知远的严厉,便谋划着共同跑回老家。有个叫白可久的人,地位仅次于白承福,率领部下最先逃回契丹。刘知远和郭威谋划道:“现在天下多事,把吐谷浑部落安置在太原,乃是心腹之患,不如把它除掉。”送上密表称:“吐谷浑反复无常,请求把他们迁到内地。”后晋出帝派遣使臣将吐谷浑部落分别安置各州。刘知远派遣郭威引诱白承福等人住进太原城中,诬陷他们图谋反叛,把他们杀了,一共四百人,吐谷浑从此开始衰败。

    后晋把慕容彦超流放到房州。

    濮州刺史慕容彦超坐违法科敛,擅取官麦。李彦韬素与彦超有隙,发其事,趣冯玉使杀之。李崧曰:“如彦超之罪,今天下藩侯皆有之。若尽其法,恐人人不自安。”乃敕免死,削官爵,流房州。

    唐攻福州,克其外郭。

    唐陈觉自福州还,耻无功,矫诏召弘义入朝,擅发汀、建、抚、信州兵,命冯延鲁将之趣福州。唐主以觉专命,甚怒,群臣多言:“兵已傅城下,不可中止,当发兵助之。”觉、延鲁进攻福州,弘义出击,大破之。唐主遣王崇文、魏岑会兵攻福州,克其外郭,弘义固守第二城。

    冯晖击破党项,入灵州。

    冯晖引兵过旱海,糗粮已尽。拓跋彦超众数万扼要路、据水泉以待之,军中大惧。晖以赂求和于彦超,彦超许之。自旦至日中,使者往返数四,兵未解。药元福曰:“虏知我饥渴,阳调和以困我耳。若至暮,则吾辈成擒矣。今虏虽众,精兵不多,依西山而陈者是也。其余步卒,不足为患。请公严陈以待我,我以精骑先犯西山兵,小胜则举黄旗,大军合势击之,破之必矣。”乃帅骑先进,用短兵力战,彦超小却,元福举黄旗,晖引兵赴之,彦超大败。明日,晖入灵州。

    晋张彦泽败契丹于定州北。 晋以楚王希范为诸道兵马元帅。

    希范知晋主好奢靡,屡以珍玩为献,求都元帅,故有是命。

    濮州刺史慕容彦超因违法摊派赋税、擅自取走官仓的麦子而有罪。李彦韬素来与慕容彦超有嫌隙,告发了这件事,并催促冯玉杀掉他。李崧说:“像慕容彦超所犯的罪,现在各地的藩镇诸侯都有。如果全都依法处置,恐怕人人都不能安心。”于是下敕免了慕容彦超的死刑,削去官职爵位,流放到房州。

    南唐进攻福州,攻克福州的外城。

    南唐陈觉从福州返回,耻于此行没有功劳,就假托朝廷诏书,征召李弘义入朝,并擅自调动汀州、建州、抚州、信州的军队,命令冯延鲁统领他们赶赴福州。南唐主李璟认为陈觉独断专行,非常恼怒,群臣多数说:“军队已经逼近福州城下,不能中途停止,应当继续发兵助攻。”陈觉、冯延鲁共同进攻福州,李弘义出兵抗击,大败南唐军。南唐主派遣王崇文、魏岑联兵进攻福州,攻克福州的外城,李弘义固守第二道城墙。

    冯晖打败党项人,进入灵州。

    冯晖率兵走过旱海,干粮已经吃光。拓跋彦超统帅几万大军扼守要道,占据水源,严阵以待,冯晖军中大为恐惧。冯晖用财物向拓跋彦超求和,拓跋彦超答应了。从早晨到中午,使者往返多次,对方的军队还未解除。药元福说:“胡虏知道我们又饥又渴,假装跟我们讲和,实际却困住我们。如果到了傍晚,那么我们就被要活捉了。现在胡虏虽然人多,但精兵并不多,只有依靠西山布阵那些罢了。其余的步兵,不值得担心。请你严阵以待我的信号,我用精锐的骑兵首先攻击西山的军队,如获小胜就举起黄旗,然后大军合力进攻,必然能够大败敌军。”药元福于是率领骑兵首先进攻,用短兵器全力作战,拓跋彦超稍稍退却,药元福便举起黄旗,冯晖率兵赶到,拓跋彦超被打得大败。第二天,冯晖率兵进入灵州。

    后晋张彦泽在定州北打败契丹兵。 后晋出帝石重贵任命楚王马希范为诸道兵马元帅。

    马希范知道后晋出帝喜好奢侈靡丽,多次进献玩物珍宝,谋求都元帅的职位,所以便有这项任命。

    冬十月,晋遣杜威将兵伐契丹。

    契丹使瀛州刺史刘延祚遗乐寿监军王峦书,请举城内附。云:“城中契丹兵不满千人,乞朝廷发轻骑袭之,己为内应。契丹主已归牙帐,地远阻水,不能救也。”峦与杜威屡奏,瀛、莫乘此可取,冯玉、李崧信以为然,欲发大兵迎赵延寿及延祚。先是,李守贞数将兵过广晋,杜威厚待之,赠金帛甲兵,动以万计。守贞入朝,因言:“陛下若他日用兵,臣愿与威戮力以清沙漠。”及将北征,晋主与冯玉、李崧议以威为都招讨使,守贞副之。赵莹私谓冯、李曰:“杜令国戚,贵为将相,而所欲未厌,心常慊慊,岂可复假以兵权?必若有事北方,不若止任守贞为愈也。”不从。十月,下敕榜曰:“专发大军,往平黠虏,先收瀛、莫,安定关南。次复幽燕,荡平塞北。有能擒获虏主者,除上镇节度使,赏钱万缗,绢万匹,银万两。”时自六月积雨,至是未止,军行及馈运者甚艰苦。

    吴越遣兵救福州。

    唐主命留从效将州兵会攻福州,福州遣使乞师于吴越,吴越王弘佐召诸将,皆曰:“道险远难救。”内都监使水丘昭券以为当救。弘佐曰:“唇亡齿寒,吾为天下元帅,曾不能救邻道,将安用之?诸军但乐饱食安坐邪?”遣统军使张筠将兵救福州。先是,募兵久无应者,弘佐命纠之。曰:“纠而为兵者,粮赐减半。”明日,应募者云集。弘佐命昭券专掌用兵,程昭悦掌应援馈运事,而以军谋委元德昭。

    冬十月,后晋派遣杜威率兵讨伐契丹。

    契丹让瀛州刺史刘延祚给乐寿监军王峦写信,请求率领全城官兵投降后晋。信中说:“城中契丹兵不足一千人,请朝廷派轻骑前来袭击,自己作为内应。契丹主已回归牙帐,路途遥远又隔着河,不能前来救援。”王峦和杜威多次上奏,瀛州、莫州可以趁此机会攻取,冯玉、李崧都信以为真,想派出大军迎接赵延寿和刘延祚。此前,李守贞多次率兵路过广晋,杜威总是优待他,赠送给他金银丝帛和铠甲兵器等,动辄数以万计。李守贞入朝时,对后晋出帝说:“陛下如果他日用兵打仗,我愿与杜威同心协力来肃清沙漠的敌人。”等到将要北伐时,后晋出帝石重贵与冯玉、李崧商议,任命杜威为都招讨使,李守贞为副手。赵莹私下对冯玉、李崧说:“杜威是皇帝的亲戚,又有将相的显贵地位,他的欲望没有满足的时候,心里常常不满,怎么能再把兵权交给他呢?如果一定要对北方用兵,不如只任用李守贞为好。”冯玉、李崧没有听从。十月,下敕榜说:“这次朝廷专门调发大军,前往扫平黠虏,先收取瀛州、莫州,安定关南。其次收复幽燕,扫荡平定塞北。有能擒获胡虏君主的,任命为上镇节度使,赏赐金钱一万缗,绢帛一万匹,银子一万两。”当时从六月开始连日下雨,到这时一直未停,行军和运送粮草物资都很艰难辛苦。

    吴越派兵援救福州。

    南唐主李璟命令留从效率领州中军队合攻福州,福州方面派遣使者到吴越乞求援兵,吴越王钱弘佐召集诸将商议,诸将都说:“道路又险又远,很难援救。”只有内都监使水丘昭券认为应当援救。钱弘佐说:“嘴唇没有了,牙齿就会感到寒冷,我作为天下的统兵元帅,却不能解救邻邦,那还有什么用?诸军将领只喜欢吃饱坐着没事干吗?”便派遣统军使张筠率兵救援福州。此前,招募士兵很长时间都没有应募的,钱弘佐下令征集,并说:“凡被征集当兵的,粮食和赏赐将减少一半。”第二天,应募的人云集而至。钱弘佐命令水丘昭券专管用兵之事,命程昭悦掌管接应后援物资运输事宜,而把军事谋略的大事交给元德昭掌管。

    弘佐议铸铁钱以益将士禄赐,其弟弘亿谏曰:“铸铁钱有八害:新钱既行,旧钱皆流入邻国,一也。可用于吾国而不可用于他国,则商贾不行,百货不通,二也。铜禁至严,民犹盗铸,况家有铛釜,野有铧犁,犯法必多,三也。闽人铸铁钱而乱亡,不足为法,四也。国用幸丰而自示空乏,五也。禄赐有常而无故益之,以启无厌之心,六也。法变而弊,不可遽复,七也。钱者国姓,易之不祥,八也。”弘佐乃止。

    十一月,晋师至瀛州,与契丹战,不利而还。

    杜威、李守贞会兵于广晋而北行。威屡使公主入奏,请益兵,由是禁军皆在麾下,而宿卫空虚。十一月,至瀛州,城门洞启,寂若无人,威等不敢进。闻契丹将高谟翰先已引兵潜出,威遣梁汉璋将二千骑追之,汉璋败死,威等引兵南还。

    吴越兵救福州,不克。

    吴越兵至福州,潜入州城。唐兵进据东武门,李达与吴越兵御之,不利。自是内外断绝,城中益危。唐主遣王建封助攻福州。时王崇文虽为元帅,而陈觉、冯延鲁、魏岑争用事,留从效、王建封倔强不用命,各争功,进退不相应。由是将士皆解体,故攻城不克。

    契丹大举入寇。十二月,晋将王清战死,杜威等以兵降。契丹遣兵入大梁,执晋主重贵以归,杀桑维翰,囚景延广。

    钱弘佐提议用铸铁钱来增加将士的俸禄赐赏,他的弟弟钱弘亿劝谏说:“铸铁钱有八大害处:新钱一开始发行,旧钱都会流入邻国,这是第一条。可在我国使用而不能在他国使用,在商人就不会往来,百货就不能流通,这是第二条。铜钱被严格禁止铸造,百姓还会偷偷铸造,何况各家都有铁锅,地里有铧犁,私铸犯法的必然很多,这是第三条。闽人因私铸铁钱而致动乱灭亡,不值得效法,这是第四条。国家费用很丰厚充足,而铸造铁钱却是自己显示国库空虚,这是第五条。俸禄赏赐本来有常数,而无故增加会诱发贪得无厌之心,这是第六条。钱法变更而产生弊端,很难立即恢复,这是第七条。钱是国姓,随便改动不吉利,这是第八条。”钱弘佐于是放弃了这种想法。

    十一月,后晋军队到达瀛州,与契丹交战,失利退回。

    杜威、李守贞率军在广晋会师后向北进发。杜威多次让公主入宫上奏,请求增兵,由此禁军都归属在他的麾下,皇宫的宿值警卫力量都因此空虚薄弱。十一月,后晋军队到达瀛州,发现那里城门都敞开着,寂静得像没有人一样,杜威等人不敢进城。听说契丹将领高谟翰先前已经率兵偷跑出城,杜威便派遣梁汉璋率领二千骑兵追击高谟翰军,梁汉璋战败而死,杜威等率兵向南回撤。

    吴越军队救援福州,没有取胜。

    吴越军队到达福州,秘密地进入城中。南唐军队进城后占据东武门,李达与吴越军队共同抗击,战事不利。从此福州城与外界断绝联系,城中形势更加危急。南唐主李璟派遣王建封帮助进攻福州。当时,王崇文虽为军中元帅,而陈觉、冯延鲁、魏岑都争着主事,留从效、王建封又倔强不服从命令,各自争抢功劳,军队进退互不照应。因此,军中将士都人心涣散,所以福州城攻不下来。

    契丹大举入侵。十二月,后晋将领王清战死,杜威等率兵投降。契丹派兵进入大梁,捉住后晋出帝石重贵带回,杀死桑维翰,囚禁景延广。

    契丹主大举入寇,趣恒州。杜威等闻之,将自冀、贝而南。张彦泽时在恒州,引兵会之,言契丹可破之状。威等乃复趣恒州,以彦泽为前锋,与契丹夹滹沱而军。契丹恐晋军急度滹沱与恒州合势,议引兵还。及闻晋军筑垒为持久之计,遂不去。威性懦怯,偏裨皆节度使,但日相承迎,置酒作乐,罕议军事。磁州刺史李穀说威及李守贞曰:“今大军去恒州咫尺,烟火相望。若多以三股木置水中,积薪布土其上,桥可立成。密约城中举火相应,夜募壮士斫虏营而入,表里合势,虏必逃遁。”诸将皆以为然,独杜威不可,遣穀出督怀、孟军粮。

    契丹以大兵当晋军之前,潜遣其将萧翰将百骑出晋军之后,断晋粮道及归路。樵采者遇之,尽为所掠。有逸归者,皆称虏众之盛,军中凶惧。翰等获晋民,皆黥其面曰:“奉敕不杀。”纵之南走。运夫在道遇之,皆弃车惊溃。

    十二月,李穀自书密奏,具言大军临危之势,请幸滑州,及发兵守澶州、河阳,以备奔冲。杜威奏请益兵,诏悉发守宫禁者,得数百人赴之。威又遣使告急,还为契丹所获,自是朝廷与军前声问两不相通。开封尹桑维翰以国家危在旦夕,求见言事,晋主方在苑中调鹰,辞不见。又诣执政言之,执政不以为然,退谓所亲曰:“晋氏不血食矣。”晋主欲自将北征,李彦韬谏而止。诏以高行周、符彦卿共戍

    契丹主耶律德光率兵大举入侵,直扑恒州。杜威等听到消息后,准备从冀州、贝州向南走。张彦泽当时正在恒州,率兵与杜威等会师,陈述契丹兵可以打败的状况。杜威等人于是再次赶到恒州,用张彦泽为前锋,与契丹军队隔着滹沱河驻扎下来。契丹怕后晋军队强渡滹沱河与恒州军队联合夹击,便商议退兵返回。等到听说后晋军队构筑营垒作持久作战的打算后,便决定不退兵了。杜威生性懦弱胆小,他手下将领都是节度使,只知道整天奉承迎合,饮酒作乐,很少议论军事。磁州刺史李穀劝说杜威和李守贞道:“现在大军距离恒州只有咫尺之近,彼此间的烟火都能看见。如果把很多用三根木棒捆成的木桩放在水中,上面再铺些柴草和土,桥就可以立刻架成。然后再密约城中守军举火作为联络信号,夜间招募壮士砍断敌营栅栏冲进去,形成里外夹击之势,胡虏必定败逃。”诸将都认为李穀说得对,只有杜威认为不行,于是便派遣李穀出去到怀州、孟州督运军粮。

    契丹用大军阻挡后晋军队的前进,又悄悄派遣将领萧翰率领百余骑兵跑到后晋军队的后面,切断后晋军队的粮道和归路。后晋军中负责打柴的人遇到萧翰的部队,全都被抓走。有脱逃回来的,都声称契丹军队很强大,后晋军中人心惶惶。萧翰等人抓获后晋百姓,都在脸上刺“奉敕不杀”四个黑字,放他们往南走。运送物资的民夫在路上遇见他们,都丢下车马惊慌溃逃。

    十二月,李穀亲自向后晋出帝书写密奏,详细说明后晋大军当前面临的危急形势,请求皇帝亲临滑州,并派兵固守澶州、河阳,以防备契丹军队的冲击。杜威也上奏请求增兵,后晋出帝下诏书调发守卫宫城的人,调集几百人奔赴前线。杜威又派遣使臣告急,使臣在返回途中被契丹抓获,从此朝廷与前线军队失去联系。开封府尹桑维翰因为国家危在旦夕,求见皇帝商议事情,后晋出帝正在御苑中玩弄鹰鸟,推辞不见。桑维翰又要求向执政的大臣谈论此事,执政的大臣也不以然,桑维翰回来后对亲近的人说:“晋国的宗庙怕是得不到祭祀了。”后晋出帝想亲自率军北征,李彦韬劝谏并阻止了他。下诏命令高行周、符彦卿共同守卫

    澶州,景延广戍河阳。

    指挥使王清言于杜威曰:“请以步卒二千为前锋,夺桥开道,公帅诸军继之,得入恒州,则无忧矣。”威许诺,遣清与宋彦筠俱进。清战甚锐,契丹小却,诸将请以大军继之,威不许。彦筠败走,清独帅麾下力战,屡请救,威竟不遣一骑助之。清谓其众曰:“上将握兵,坐观吾辈困急而不救,此必有异志,吾辈当以死报国耳。”众感其言,莫有退者,至暮战不息。契丹以新兵继之,清及士众尽死,由是诸军皆夺气。

    契丹遥以兵环晋营,军中食尽。威与李守贞、宋彦筠谋降契丹,威潜遣腹心诣契丹牙帐,邀求重赏。契丹主绐之曰:“赵延寿威望素浅,恐不能帝中国,汝果降者,当以汝为之。”威喜,遂定降计。伏甲召诸将,出降表使署名,诸将骇愕听命。命军士出陈于外,军士皆踊跃,以为且战。威亲谕之曰:“今食尽涂穷,当为汝曹共求生计。”因命释甲,军士皆恸哭,声振原野。威、守贞仍于众中扬言主上失德,信任奸邪,猜忌于己,闻者无不切齿。契丹主遣赵延寿衣赭袍至晋营,慰抚士卒,亦以赭袍衣威,其实皆戏之耳。威引契丹主至恒州城下,顺国节度使王周亦出降。

    先是,契丹主屡攻易州,刺史郭璘固守拒之。契丹主每过城下,指而叹曰:“吾能吞并天下,而为此人所扼。”至是,遣通事耿崇美至易州,诱谕其众,众皆降,璘不能制,遂为

    澶州,景延广守卫河阳。

    指挥使王清对杜威说:“请求用步兵二千人为前锋,抢夺桥梁,开辟道路,您率领各军紧随其后,能够进入恒州,就没有忧虑了。”杜威答应了,便派遣王清和宋彦筠一同前进。王清率军作战锐不可当,契丹兵稍微退却,众将请求派大军前去接应,杜威不允许。宋彦筠被打败逃走,王清独自率领麾下兵将奋力作战,多次请求救援,杜威始终不派一个骑兵援助。王清对他的士兵说:“上将手握重兵,却坐观我们处在危急之中而不救援,他必定有叛变的意图,我们应当以死报国。”众人被他的话所感动,没有一人后退,到傍晚仍战斗不息。契丹又派新到的军队与他们作战,王清及其部下全都战死,从此后晋军队都丧失了士气。

    契丹派兵远远地包围了后晋军营,后晋军中粮食吃光了。杜威和李守贞、宋彦筠谋划投降契丹,杜威还暗中派遣心腹到契丹牙帐中,要求重赏。契丹主欺骗他说:“赵延寿威望素来不高,恐怕不能在中原当皇帝,你如果能投降过来,就让你当中原皇帝。”杜威很高兴,于是便定下投降的计策。杜威在埋伏好全副武装的士兵后,便召集各将领前来,拿出降表让他们签名,众将领都惊愕害怕地听从了命令。杜威命令全军将士到营外列阵,将士都非常踊跃,以为是要打仗。杜威亲自告诉他们说:“现在全军粮食已经吃光,无路可走,我应当为你们大家求一条活路。”于是命令全军将士放下武器,军士们都号啕大哭,哭声震撼原野。杜威、李守贞还在众人中宣扬后晋出帝没有德行,信任奸邪的小人,猜忌自己,听的人没有不恨得咬牙切齿的。契丹主派遣赵延寿穿着红褐色的袍服到后晋军营中,安慰抚问士兵,也给杜威穿上红褐色的袍服,其实都是戏弄他们而已。杜威引导契丹主来到恒州城下,顺国节度使王周也出城投降。

    此前,契丹主多次进攻易州,刺史郭璘坚守城池,抵抗契丹军队入侵。契丹主每次经过易州城下,都指着城感叹道:“我能吞并天下,却被此人所扼阻。”到这时,契丹主派遣通事耿崇美来到易州,诱劝郭璘的部下,部下们都投降了,郭璘不能制止,于是被

    崇美所杀。契丹主以孙方简为义武节度使,麻答为安国节度使。张砺言于契丹主曰:“今大辽已得天下,中国将相宜用中国人为之,不宜用北人及左右近习。苟政令乖失,则人心不服,虽得之犹将失之。”契丹主不从。

    引兵南,杜威将降兵以从,遣张彦泽将二千骑先取大梁,能通事傅住兒为都监。杜威之降也,皇甫遇初不预谋。契丹主欲遣遇先入大梁,遇辞,退谓所亲曰:“吾位为将相,败不能死,忍复图其主乎?”至平棘,谓从者曰:“吾不食累日矣,何面目复南行?”遂扼吭而死。张彦泽倍道疾驱,夜渡白马津。晋主召李崧、冯玉、李彦韬入禁中计事,欲诏刘知远发兵入援。明日,彦泽自封丘门斩关而入,城中大扰。晋主于宫中起火,自携剑驱后宫赴火,为亲军将薛超所持。俄而彦泽传契丹主与太后书慰抚之,且召桑维翰、景延广。晋主乃命灭火,与后妃聚泣。召范质草降表,自称:“孙男臣重贵,祸至神惑,运尽天亡。今与太后及妻冯氏举族面缚待罪,遣男延煦、延宝奉国宝出迎。”太后亦上表称“新妇李氏妾”。傅住兒入宣契丹主命,晋主脱黄袍服素衫拜受,左右皆掩泣。使召张彦泽,欲与计事,彦泽微笑不应。

    或劝桑维翰逃去,维翰曰:“吾大臣,逃将安之?”坐而俟命。彦泽以晋主命召维翰,维翰至天街,遇李崧,驻马语未毕,有军吏于马前揖维翰赴侍卫司。维翰知不免,顾谓崧

    耿崇美杀掉。契丹主任命孙方简为义武节度使,任命麻答为安国节度使。张砺对契丹主说:“现在大辽已经得到了天下,中原的将相应当由中原人来担任,不应该用北方人以及您身边亲近的人。如果推行的政令出现乖乱失误,那么人心就会不服,那样即使得到了天下,最终还是会失去天下。”契丹主没有听从张砺的建议。

    契丹主率兵南下,杜威率降兵跟随,派遣张彦泽率二千骑兵先去攻取大梁,任命通事傅住兒为都监。杜威投降的事,皇甫遇当初没有参与谋划。契丹主想派遣皇甫遇先率兵攻入大梁,皇甫遇拒绝了,退下来对亲信说:“我官至将相,战败不能身死,怎能忍心再谋害君主呢?”走到平棘,对随从的人说:“我不吃东西已经好几天了,战败了不能去死,还有什么脸面再往南走呢?”于是上吊自缢而死。张彦泽率兵日夜兼程疾驰如飞,夜间渡过白马津。后晋出帝召集李崧、冯玉、李彦韬入宫议事,打算下诏命刘知远率兵入城救援。第二天,张彦泽从封丘门破关入城,城中大乱。后晋出帝在宫中放起了火,自己拿着宝剑驱赶后宫的人进入火场,被亲军将领薛超控制了。不久张彦泽传进契丹主给太后的书信以慰抚他们,并召集桑维翰、景延广前来。后晋出帝于是命令灭火,与后妃们聚在一起哭泣。后晋出帝又召范质来草拟降表,自称:“孙男臣重贵,祸患到来,神志迷惑,运数已尽,天命消亡。现在与太后及妻子冯氏,还有全家族人两手反绑等待治罪,派遣儿子延煦、延宝奉上国宝金印出城迎接。”太后也上表称“新妇李氏妾”。傅住兒入宫宣布契丹主的命令,后晋出帝脱下黄袍穿上素色的衣衫,叩拜接受命令,宫内左右侍从们都掩面哭泣。后晋出帝让人去召张彦泽,想与他商议事情,张彦泽微笑着不答应。

    有人劝桑维翰逃跑,桑维翰说:“我是大臣,逃到哪里去呢?”坐在那里待命。张彦泽用后晋出帝的名义征召桑维翰,桑维翰走到天街,遇见李崧,停下马交谈,话还没说完,便有军吏到马前揖请桑维翰快去侍卫司。桑维翰知道自己难免一死,回头对李崧

    曰:“侍中当国,今日国亡,反令维翰死之,何也?”崧有愧色。彦泽倨坐见维翰,维翰责之曰:“去年拔公于罪人之中,复领大镇,授以兵权,何乃负恩至此?”彦泽无以应,遣兵守之。

    彦泽纵兵大掠,二日,都城为之一空。彦泽自谓有功于契丹,旗帜皆题“赤心为主”,见者笑之。彦泽素与门使高勋不协,杀其叔及其弟。中书舍人李涛谓人曰:“吾与其逃于沟渎而不免,不若往见之。”乃投刺谒彦泽,曰:“上疏请杀太尉人李涛,谨来请死。”彦泽欣然接之,谓涛曰:“舍人惧乎?”涛曰:“涛今日之惧,亦犹足下昔年之惧也。向使高祖用涛言,事安至此?”彦泽大笑,命酒饮之,涛引满而去,旁若无人。

    彦泽迁晋主于开封府,顷刻不得留,见者流涕。晋主悉以内库金珠自随,彦泽曰:“此物不可匿也。”晋主悉归之,亦分以遗彦泽。彦泽遣指挥使李筠以兵守晋主,内外不通,上契丹主表章皆先示彦泽,然后敢发。使取内库帛,主者不与,曰:“此非帝物也。”求酒于李崧,崧亦辞不进。欲见李彦韬,彦韬亦不往。

    冯玉佞彦泽,求自送传国宝,冀契丹复任用。延煦之母有美色,彦泽使人取之。杀桑维翰,以带加颈,白契丹主,云其自经,契丹主命厚抚其家。高行周、符彦卿皆诣契丹降,契丹主以阳城之败诘之,彦卿曰:“臣当时惟知为晋主竭力,今日死生惟命。”契丹主笑而释之。

    说:“侍中主持国政,现在国家灭亡,反而让桑维翰去死,这是为什么呢?”李崧露出惭愧的脸色。张彦泽傲慢地坐着接见桑维翰,桑维翰指责他说:“去年从罪人之中把你提拔上来,再次让你管辖一个大的藩镇,并授给你兵权,你怎么能忘恩负义到这种地步?”张彦泽无话可答,派兵看守桑维翰。

    张彦泽放纵士兵大肆抢掠,两天时间,都城便被抢劫一空。张彦泽自认为对契丹有功,他的旗帜上都写着“赤心为主”四个字,看见的人都耻笑他。张彦泽一向与门使高勋关系不好,借此机会杀了高勋的叔父和弟弟。中书舍人李涛对人说:“我与其逃到水沟里不免一死,不如前往去见他。”于是便投名帖谒见张彦泽,说:“上疏请杀太尉的李涛,谨来请死。”张彦泽欣然接见了他,对李涛说:“你害怕吗?”李涛说:“我今天的害怕,也像你从前的害怕一样。过去如果让高祖听了我李涛的话,事情怎么能到这种地步?”张彦泽听后大笑,命人拿酒让李涛喝,李涛拿酒杯斟满后一饮而尽,旁若无人似的走了。

    张彦泽将后晋出帝迁往开封府,片刻不得停留,见到的人都流下眼泪。后晋出帝把内库的金银珠宝全都随身带上,张彦泽说:“这些物品无法藏匿。”后晋出帝把这些财宝都放回内库,也分了一份给张彦泽。张彦泽派遣指挥使李筠用兵看守后晋出帝,使后晋出帝与外界失去联系,上书契丹主的表章,都要先让张彦泽看过,然后才敢发出。后晋出帝让人取一点内库的丝帛,管内库的人不给,说:“这不是皇帝的物品。”向李崧要酒,李崧也推辞不给。想会见李彦韬,李彦韬也不愿来。

    冯玉巴结张彦泽,请求亲自去送传国之宝,希望契丹再次任用他。石延煦的母亲很有姿色,张彦泽派人把她带来。张彦泽杀了桑维翰,然后用带子加到他的脖颈上,声称他是上吊自杀,契丹主命人用丰厚的财物抚恤桑维翰的家属。高行周、符彦卿都向契丹投降,契丹主以阳城之败责问符彦卿,符彦卿说:“我当时只知为晋主竭尽全力,今天生死只听您的命令。”契丹主笑着释放了他。

    契丹主赐晋主手诏曰:“孙勿忧,必使汝有啖饭之所。”又以所献传国宝非真诘之,晋主奏:“顷王从珂自焚,旧传国宝不知所在,此宝先帝所为,群臣备知。”乃止。有司欲使晋主衔璧牵羊,大臣舆榇迎于郊外,契丹主曰:“吾遣奇兵取大梁,非受降也。”不许。又诏晋文武群僚,一切如故。朝廷制度,并用汉礼。

    遣兵趣河阳捕景延广,延广见契丹主于封丘,契丹主诘之曰:“致两主失欢,皆汝所为也,十万横磨剑安在?”召乔荣使相辨证,延广初不服,荣以纸所记语示之,乃服。延广伏地请死,乃锁之。

    契丹主赐给后晋出帝亲笔诏书说:“孙儿不要担忧,一定让你有吃饭的场所。”契丹主又以后晋出帝所献传国之宝不是真的为由,责问后晋出帝,后晋出帝上奏说:“不久前李从珂自焚时,旧的传国之宝就不知去向,这个国宝是先帝所制,群臣全都知道。”于是作罢。有关官吏想让后晋出帝口衔玉璧,手牵着羊,大臣用车拉着棺材到郊外迎接契丹主,契丹主说:“我派奇兵夺取大梁,不是来受降的。”不许这样做。又下诏书告诉后晋文武百官,一切都照旧。朝廷制度,全用汉人礼节。

    契丹主又派兵赶到河阳捉拿景延广,景延广在封丘见到契丹主,契丹主责问他说:“导致两国君主不和,都是你所干的事,你说的‘十万横磨剑’现在哪里呢?”召来乔荣让他俩互相辩论对质,景延广开始不服,乔荣把纸上所记的话让他看,他才心服。景延广伏在地下请求赐死,于是把他关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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