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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纲目卷四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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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辛巳(801)唐德宗贞元十七年,尽戊戌(818)唐宪宗元和十三年。凡十八年。

    辛巳(801) 十七年

    夏五月朔,日食。 以高固为朔方节度使。

    朔方节度使杨朝晟防秋于宁州,疾亟,谓僚佐曰:“朔方命帅多自本军,虽徇众情,殊非国体。宁州刺史刘南金练习军旅,宜使摄行军事,比朝廷择帅,必无虞矣。”时李朝寀以神策军戍定平,上遣高品薛盈珍赍诏诣宁州,曰:“朝寀所将,本朔方军,今将并之,以壮军势。以朝寀为使,南金副之,何如?”诸将皆奉诏。

    都虞候史经言于众曰:“李公命收弓刀而送甲胄二千。”军士曰:“李公欲纳麾下二千为腹心,吾辈妻子其可保乎!”经夜造南金,欲奉以为帅,南金曰:“节度使固我所欲,然非天子之命则不可。军中岂无他将?诸军不愿朝寀为帅,宜以情告敕使。若操甲兵,乃拒诏也。”命闭门不纳。军士去,诣兵马使高固,固逃匿,搜得之。固曰:“诸君能用吾言则可。”众曰:“惟命。”固曰:“毋杀人,毋掠金帛。”众曰:“诺。”乃共诣监军,请奏之。众曰:“刘君必挠吾事。”诈称监军命,召计事,至而杀之。

    辛巳(801) 唐德宗贞元十七年

    夏五月初一,发生日食。 德宗任命高固为朔方节度使。

    朔方节度使杨朝晟在宁州防御吐蕃,病情危急时,对属官说:“朔方主帅的任命,人选大多出自本军,虽顺从大家的意愿,却不符合国家的体统。宁州刺史刘南金熟悉军事,应该让他代理行使军司马事务,到朝廷选择主帅时,一定不会发生意外。”当时李朝寀率神策军戍守定平,德宗派高品宦官薛盈珍携带诏书到宁州,说:“李朝寀率领的军队,本来属于朔方军,现在准备将该部与朔方军合并,以壮大军队的力量。任命李朝寀为节度使,刘南金为副使,怎么样?”诸将领都接受诏命。

    都虞候史经对大家说:“李公命令收缴弓箭刀剑,并送去两千套盔甲。”将士说:“李公想收纳部下两千人作为亲信,我们的妻子儿女还保得住吗!”史经在夜间来到刘南金处,想拥戴刘南金为主帅,刘南金说:“我固然想当节度使,但不是天子任命的可不行。军中难道没有别的将领吗?诸位不愿意由李朝寀担任主帅,应当把情况告诉敕使。如果动武,就是抗拒诏命了。”让人关了门,不让史经进去。将士离开后,又去见兵马使高固,高固逃走躲藏,被搜寻出来。高固说:“诸位能听我说的就行。”大家说:“唯命是听。”高固说:“不要杀人,不要掳掠金帛。”大家说:“行。”便一起到监军处,请求奏报大家的要求。大家说:“刘君一定会阻挠我们的事情。”便谎称监军的命令,要召刘南金议事,刘南金一到就被杀死。

    上闻之,追还朝寀制书,复遣盈珍往调军情,盈珍遂以上旨,命固知军事。固,宿将,以宽厚得众,前使忌之,置于散地,同列多轻侮之。及起为帅,一无所报复,由是军中遂安。

    成德节度使王武俊卒。

    以其子士真代之。

    秋九月,韦皋大破吐蕃于雅州。

    初,吐蕃寇盐州,又陷麟州,敕皋出兵,深入吐蕃,以分其势。皋遣将将兵二万,分出九道,破吐蕃于雅州,转战千里,凡拔城七、军镇五,焚堡百五十,斩首万余级,围维州及昆明城。

    冬十月,以韦皋为司徒、中书令,赐爵南康王。

    壬午(802) 十八年

    春正月,吐蕃救维州,韦皋击败之,获其将。

    吐蕃遣其大相论莽热将兵十万解维州之围,西川兵据险设伏,以待之,虏众大败,擒论莽热,士卒死者大半。维州、昆明竟不下,引兵还,遣使献论莽热,上赦之。

    三月,以齐总为衢州刺史,不行。

    浙东观察使裴肃既以进奉得进,总掌后务,刻剥以求媚又过之,擢为衢州刺史。给事中许孟容封还诏书曰:“衢州无他虞,齐总无殊绩,忽此超奖,深骇群情。若有可录,愿明书劳课,然后超改,以解众疑。”诏遂留中,上召孟容,奖之。

    秋七月,诏百官毋得正牙奏事。

    德宗得知后,追回任命李朝寀的制书,又派薛盈珍前去探查军中的情形,薛盈珍于是以德宗的旨意,命高固掌管军中事务。高固,是一员老将,因待人宽厚而得到大家的拥护,前任节度使妒忌他,安排他一个闲散的职务,同事大多轻视侮辱他。等到起用为主帅,他没有实行任何报复,因此军中将士安定下来。

    成德节度使王武俊去世。

    以其子王士真接替他的职务。

    秋九月,韦皋在雅州大破吐蕃。

    起初,吐蕃侵犯盐州,又攻破麟州,德宗敕令韦皋出兵,深入吐蕃境内,以分散吐蕃的兵力。韦皋派将领领兵二万,分别由九条路线出发,在雅州打败吐蕃,转战千里,共攻克城邑七座、军镇五个,焚烧堡垒一百五十个,斩首一万余级,并包围维州和昆明城。

    冬十月,德宗任命韦皋为司徒、中书令,赐爵为南康王。

    壬午(802) 唐德宗贞元十八年

    春正月,吐蕃营救维州,韦皋打败吐蕃,抓获吐蕃将领。

    吐蕃派本国大相论莽热领兵十万人去解除维州的包围,西川军凭借险要设下埋伏,等待论莽热的到来,结果吐蕃大败,论莽热被擒,士兵死去大半。但维州、昆明最终未能攻克,韦皋领兵返回,派使者献上论莽热,德宗予以赦免。

    三月,德宗任命齐总为衢州刺史,未能履行。

    浙东观察使裴肃因进献贡物得到升迁后,齐总掌管留后事务,他通过苛刻盘剥财物来献媚讨好,又超过裴肃,被提拔为衢州刺史。给事中许孟容将诏书封好退还,说:“衢州没有别的忧患,齐总没有特殊的政绩,忽然如此破格提拔齐总,使大家深感惊骇。如果齐总有功可录,希望明确写明他的劳绩和考课,然后越格改任新官,以便消除大家的疑虑。”于是下诏留在宫中,没有批复下达,德宗召见许孟容,予以奖励。

    秋七月,德宗下诏规定百官不得在正殿奏事。

    嘉王谘议高弘本正牙奏事,自理逋债。诏自今毋得正牙奏事,如有陈奏,诣延英门请对。议者以为:“正牙奏事,所以达群情,讲政事。弘本无知,黜之可也,不当因人而废事。”

    癸未(803) 十九年

    春三月,以杜佑同平章事。 迁献、懿二祖于德明、兴圣庙。

    鸿胪卿王权请迁二祖,每禘、祫,正太祖东向之位,从之。

    以李实为京兆尹。

    实为政暴戾,上爱信之。实恃恩骄傲,荐引谮斥,皆如期而效。士大夫畏之侧目。

    夏六月,以孙荣义为右神策中尉。

    荣义与左神策中尉杨志廉皆骄纵,招权,依附者众,宦官之势益盛。

    自正月不雨至于秋七月。 齐抗罢。 冬十月,崔损卒。十二月,以高郢、郑珣瑜同平章事。 杖监察御史崔薳,流崖州。

    建中初,敕京城系囚,季终委御史巡按,有冤滥者以闻。近岁,北军移牒而已。薳遇下严察,下吏欲陷之,引入右神策军,军使奏之。上怒,杖薳四十,流崖州。

    贬韩愈为阳山令。

    京兆尹李实务征求以给进奉,言于上曰:“今岁虽旱,而禾苗甚美。”由是租税皆不免,人穷至坏屋卖瓦木、麦苗以输官。优人成辅端为谣嘲之,实奏辅端诽谤朝政,杖杀之。

    嘉王谘议参军高弘本在正殿奏事时,私自处理欠债。德宗下诏规定今后不得在正殿奏事,如果有所奏陈,应到延英门请求召见对答。舆论认为:“正殿奏事,为的是传达群情,讲论政事。高弘本不懂规矩,贬黜他就行了,不应该因人废事。”

    癸未(803) 唐德宗贞元十九年

    春三月,德宗任命杜佑为同平章事。 将献祖、懿祖二人的神主迁至德明皇帝、兴圣皇帝神主所在的祠庙。

    鸿胪卿王权请求迁移二祖的神主,每当举行禘祭、祫祭时,将太祖的神主安置在朝正东方向的位子上,德宗依从其议。

    德宗任命李实为京兆尹。

    李实处理政务凶暴残忍,德宗却十分宠爱信任他。李实倚仗恩宠骄横傲慢,无论是推荐延引还是诬陷排挤,都能如期达成目标。士大夫都害怕他,不敢正眼相看。

    夏六月,德宗任命孙荣义为右神策军中尉。

    孙荣义与左神策军中尉杨志廉都骄横放纵,招揽大权,依附他们的人很多,宦官的势力愈加强盛。

    从正月至秋七月,一直没有下雨。 齐抗罢相。 冬十月,崔损去世。十二月,德宗任命高郢、郑珣瑜为同平章事。 杖责监察御史崔薳,将他流放到崖州。

    建中初年,德宗敕令对于京城在押的囚犯,在每季终结时委派御史巡视按察,如有冤枉失实的案件要上报朝廷。近年来,北军转发一道公文就算了事。监察御史崔薳对待下属严厉而又苛察,下属官吏想陷害他,把他领进右神策军,军使参奏了他。德宗大怒,杖责崔薳四十棍,将他流放到崖州。

    德宗将韩愈贬为阳山县令。

    京兆尹李实专务征收财富以便进献贡物,他对德宗说:“虽然今年发生旱情,但庄稼长得很好。”因此租税一律都不予免除,百姓穷到拆房卖瓦木、卖麦苗以交纳官税的程度。优伶成辅端作歌谣讥嘲李实,李实奏称成辅端诽谤朝政,将他杖打而死。

    监察御史韩愈言:“京畿百姓穷困,今年税物征未得者,请俟来年。”遂坐贬。

    甲申(804) 二十年

    春正月,以任迪简为天德军防御使。

    初,天德防御使李景略尝宴僚佐,行酒者误以醯进,迪简恐行酒者获罪,强饮之,归而呕血,军士闻之泣下。及景略卒,遂欲奉以为帅,监军以闻,诏从之。

    吐蕃赞普死。

    弟嗣立。

    秋八月,以卢从史为昭义节度使。

    昭义节度使李长荣薨,上遣中使以手诏授本军大将,但军士所附者,即授之。时大将来希皓为众所服,中使以手诏付之。希皓曰:“此军取人,合是希皓,但作节度使不得。若朝廷以一束草来,希皓亦必敬事。”中使不可,希皓固辞。兵马使卢从史潜与监军相结,超出伍曰:“从史请且勾当此军。”监军曰:“此固合圣旨。”中使因取诏授之,从史再拜,舞蹈。希皓亟回,挥同列北面称贺。

    九月,太子有疾。

    初,翰林待诏王伾善书,王叔文善棋,俱出入东宫,娱侍太子。叔文诡谲多诈,自言读书知治道。太子尝与诸侍读论及宫市事,曰:“寡人方欲极言之。”众皆称赞,独叔文无言。既退,太子自留叔文,谓曰:“向者君独无言,岂有意邪?”叔文曰:“太子职当视膳问安,不宜言外事。陛下在位久,如疑太子收人心,何以自解?”太子泣曰:“非先生,寡人

    监察御史韩愈说:“京城周围地区的百姓穷苦困顿,今年没有征收上来的税钱和实物,请等到明年征收。”于是获罪被贬。

    甲申(804) 唐德宗贞元二十年

    春正月,德宗任命任迪简为天德军防御使。

    当初,天德军防御使李景略曾宴请属吏,巡行劝酒的人错把醋送上来,任迪简怕巡行劝酒的人遭受惩罚,勉强把醋喝下,回去后就吐血,将士听说后都流下眼泪。等到李景略去世,将士打算拥戴任迪简为主帅,监军上报朝廷,有诏依从众议。

    吐蕃赞普死去。

    其弟继位。

    秋八月,德宗任命卢从史为昭义节度使。

    昭义节度使李长荣去世,德宗派中使把手诏授给本军大将,只要为将士拥护,便可授给他。当时,大将来希皓为大家所敬服,中使把手诏交给来希皓。来希皓说:“在这个军队中物色人选,应该是我,但我当节度使还不行。假如朝廷让一把草来当节度使,我也一定恭敬事奉。”中使不答应,来希皓坚决推辞。兵马使卢从史暗中与监军互相结纳,这时从队伍中站出来说:“请让我暂时掌管此军。”监军说:“这当然合乎圣旨的要求。”中使便拿出诏书授给卢从史,卢从史拜了两拜,又行舞蹈之礼。来希皓急忙返回,指挥同事面向北方祝贺。

    九月,太子生病。

    起初,翰林待诏王伾擅长书法,王叔文擅长下棋,都出入东宫,侍奉太子娱乐。王叔文诡计多端,自称读过书懂得治国之道。太子曾与各位侍读谈论到宫市一事,说:“寡人正想极力进言。”大家都表示称赞,只有王叔文不发一言。大家退去后,太子独自留下王叔文,对他说:“刚才只有你一言不发,难道有什么想法吗?”王叔文说:“太子的职分应当是对皇上省视进食、问候平安,不应讲外间的事情。陛下在位日久,如果怀疑太子收揽人心,如何为自己解释?”太子哭着说:“若不是先生这一席话,寡人

    无以知此。”遂大爱幸。

    与伾相依附,因言:“某可为相,某可为将,幸异日用之。”密结翰林学士韦执谊及朝士有名而求速进者陆淳、吕温、李景俭、韩晔、韩泰、陈谏、柳宗元、刘禹锡等,定为死友。而凌准、程异等又因其党以进,日与游处,踪迹诡秘,莫有知其端者。

    乙酉(805) 二十一年顺宗皇帝永贞元年。

    春正月,帝崩,太子即位。

    正月朔,诸王、亲戚入贺,太子独以疾不能来,上涕泣悲叹,由是得疾,凡二十余日,中外不通,莫知两宫安否。

    帝崩,仓猝召翰林学士郑、卫次公等草遗诏。宦官或曰:“禁中议所立尚未定。”次公遽言曰:“太子虽有疾,地居冢嫡,中外属心。必不得已,犹应立广陵王,不然必大乱。”等从而和之,议始定。太子知人心忧疑,力疾出九仙门,召见诸军使,京师粗安,明日即位。

    时顺宗以风疾失音,宦官李忠言、昭容牛氏侍左右,百官奏事,自帷中可其奏。王伾召叔文坐翰林中,使决事,伾入言于忠言,称诏行下,外初无知者。

    以韦执谊同平章事。

    王叔文专国政,首引执谊为相,己用事于中,与相唱和。

    李师古发兵屯曹州。

    无从知道这个道理。”于是对王叔文大为宠爱。

    王叔文与王伾互相依托,趁机说:“某人可以担任宰相,某人可以担任将领,希望将来任用他们。”王叔文暗中结交翰林学士韦执谊以及既有名望又希图快速晋升的朝廷官员陆淳、吕温、李景俭、韩晔、韩泰、陈谏、柳宗元、刘禹锡等人,约定为生死相托的朋友。同时,凌准、程异等人又靠这伙人得以进用,天天与他们交游,行踪诡秘,没有人了解他们的底细。

    唐顺宗

    乙酉(805) 唐德宗贞元二十一年唐顺宗皇帝永贞元年。

    春正月,德宗去世,太子即位。

    正月初一,诸王、亲戚进宫祝贺,唯独太子因病不能前来,德宗流泪悲叹,因此得了病,共二十多天,内宫和外廷断了消息,都不知道德宗与太子平安与否。

    德宗去世,仓促召来翰林学士郑絪、卫次公等人起草遗诏。有个宦官说:“内廷还没有议定册立何人。”卫次公赶忙说:“虽然太子有病,但处于嫡长子的地位,为朝廷内外所归附。如果不得已,也应该册立广陵王,否则一定会大乱。”郑絪等人随声附和,才算议定其事。太子知道人心疑虑,勉强支撑带病的身体走出九仙门,召见各个军使,京城略微安定了一些,第二天太子即位。

    当时,顺宗因患风疾而无法讲话,宦官李忠言、昭容牛氏侍奉在顺宗身边,百官奏事时,顺宗在帘幕中认可所奏。王伾叫王叔文坐在翰林院中裁断朝务,由王伾进宫告诉李忠言,声称诏书批示下达,外界最初无人知道内情。

    顺宗任命韦执谊为同平章事。

    王叔文专擅国政,首先引荐韦执谊担任宰相,由自己在内廷当权,与他互相呼应。

    李师古发兵驻扎曹州。

    时告哀使未至诸道,义成节度使李元素密以遗诏示师古,师古欲乘国丧噬邻境,乃集将士谓曰:“圣上万福,而元素忽传遗诏,是反也,宜击之。”遂发兵屯曹州,且告假道于汴。韩弘使谓曰:“汝能越吾界而为盗邪!”元素告急,弘曰:“吾在此,公安无恐。”或告曰:“翦棘夷道,兵且至矣,请备之。”弘曰:“兵来,不除道也。”不为之应。师古诈穷,且闻上即位,乃罢兵。

    吴少诚以牛皮遗师古,师古以盐资少诚,潜过宣武界,弘皆留之,曰:“此于法不得以私相馈。”师古等皆惮之。

    贬李实为通州长史。

    实残暴掊敛,及贬,市里欢呼,皆袖瓦砾,遮道伺之。

    以王伾为左散骑常侍,王叔文为翰林学士。

    伾寝陋,吴语,上所亵狎,而叔文自许微知文义,好言事,上以故稍敬之。以伾为散骑常侍,仍待诏翰林,叔文为学士。每事先下翰林,使叔文可否,然后宣于中书,韦执谊承而行之。韩泰、柳宗元、刘禹锡等采听谋议,汲汲如狂。互相推奖,然自得,以为伊、周、管、葛复出也。荣辱进退生于造次,惟其所欲,不拘程式。其门昼夜车马如市。

    大赦,罢进奉、宫市、五坊小儿。

    先是,盐铁月进羡余,经入益少。五坊小儿张捕鸟雀于闾里者,皆为暴横,以取人钱物。至有张罗网于门,或张井上,

    当时告哀使还没来到各道,义成节度使李元素暗中把遗诏给李师古看,李师古想趁国丧之际侵吞相邻州道的辖地,便集合将士,告诉他们说:“圣上福缘无疆,李元素却忽然传出遗诏,这是造反,应向他出击。”于是发兵驻扎在曹州,并告知汴州需要借道通过。韩弘让人告诉李师古说:“你能越过我的辖境去做盗贼吗?”李元素告急,韩弘说:“有我在此,你尽管放心,不必恐慌。”有人告诉韩弘说:“李师古铲除荆棘,平整道路,他的兵马快到了,请多加防备。”韩弘说:“要是军队开过来,就不去清除道路了。”不做任何反应。李师古无计可施,又听说顺宗即位,只好停止用兵。

    吴少诚把牛皮送给李师古,李师古用食盐资助吴少诚,偷越宣武辖境时,韩弘统统扣留了这些物品,说:“根据法令,这些东西不允许私自互相赠送。”李师古等人对他都心怀忌惮。

    顺宗将李实贬为通州长史。

    李实残暴聚敛民财,到被贬时,街市居民无不欢呼,都在袖中带了瓦砾,拦住道路,等候李实到来。

    顺宗任命王伾为左散骑常侍,王叔文为翰林学士。

    王伾状貌丑陋,口说吴地方言,为顺宗所亲近宠幸,而王叔文自认为稍通文辞大意,喜欢言事,顺宗因此对他稍加敬重。顺宗任命王伾为散骑常侍,仍然担任翰林待诏,任命王叔文为翰林学士。每遇一事,先下达翰林院,让王叔文做出判断,然后在中书省宣布,由韦执谊承命奉行。韩泰、柳宗元、刘禹锡等人打听外事,进行策划,急切如狂。他们又互相推崇,狂妄自得,认为自己是伊尹、周公、管仲、诸葛亮重新出世。他们使荣辱进退发生于仓促之间,只要他们想做什么,便不受规程法式的约束。他们的家门前昼夜车马往来,有如闹市。

    顺宗实行大赦,停止进献贡物,撤销宫市,遣散五坊小儿。

    此前,盐铁使每月进献正税以外的杂税钱,正常的经费收入越来越少。五坊小儿在乡里张网捕雀,都暴虐豪横,以索取百姓的钱财。甚至有人把网张设在人家门口,有的张设在水井上面,

    近之辄曰:“汝惊供奉鸟雀。”即痛殴之,出钱物求谢,乃去。或相聚饮食于酒肆,卖者就索其直,多被殴詈。或时留蛇一囊为质,卖者求哀,乃挈而去。上在东宫,知其弊,故即位首禁之。

    以王伾为翰林学士。 追陆贽、阳城赴京师,未至,卒。

    德宗之末,十年无赦,群臣以微过谴逐者不复叙用,至是始得量移。追陆贽、阳城赴京师,二人皆未闻追诏而卒。贽之秉政也,贬李吉甫为明州长史。及贽贬,吉甫徙刺忠州,贽门人以为忧,而吉甫忻然以宰相礼事之,贽遂与深交。吉甫,栖筠之子也。韦皋屡表请以贽自代,不从。

    以杜佑为度支等使,王叔文为副使。

    先是,叔文与其党谋,得国赋在手则可以结诸用事人,取军士心,以固其权。又惧人心不服,藉杜佑雅有会计之名,位重而务自全,易可制,故先令佑主其名,而自除为副使专之。叔文不以簿书为意,日夜与其党屏人,窃语,人莫测其所为。

    以武元衡为左庶子。

    叔文之党多为御史中丞,元衡薄之。刘禹锡求为山陵仪仗使判官,不许,叔文又使其党诱元衡以权利,不从,由是左迁元衡为左庶子。元衡,平一之孙也。

    谁一走近,就说:“你惊动了进献朝廷的鸟雀。”当即痛打来人,直到来人出钱财来求情谢罪,才肯离开。有些五坊小儿聚集在酒肆中吃喝,店主向他们要酒饭钱,往往挨一顿打骂。有的还时不时留下一袋子蛇作为抵押品,店主苦苦哀求,那些人才肯带走。顺宗在东宫当太子时,了解这些弊病,所以即位后首先加以禁止。

    顺宗任命王伾为翰林学士。 追召陆贽、阳城前往京城,诏书未送到,两人已去世。

    德宗在位末期,十年间没有实行大赦,因小过失被谪降斥逐的群臣不再分级进用,到这时才得以酌情升迁。顺宗追召陆贽、阳城前往京城,二人都没听到追召他们的诏书就已去世。陆贽执掌朝政时,李吉甫被贬为明州长史。等到陆贽被贬,李吉甫改任忠州刺史,陆贽的门人都为此担忧,然而李吉甫欣然以对待宰相的礼数事奉陆贽,于是陆贽与李吉甫成了交情深厚的朋友。李吉甫,是李栖筠的儿子。韦皋多次上表请求让陆贽接替自己的职务,朝廷没有同意。

    顺宗任命杜佑为度支等使,王叔文为副使。

    在此之前,王叔文与他的同党商量,认为将国家赋税抓到手中就能结交各方面的当权人,争取将士的拥护,从而巩固手中的权力。他又害怕人们不心悦诚服,便借助杜佑素有善于管理财务的名声,利用杜佑地位尊显而务求保全自己,这样就比较容易控制,所以先让杜佑在名义上主持财政,而任命自己为副使来专擅其事。王叔文并不把簿籍文书放在心上,日夜与他的同党屏退外人,私下密谈,人们都无从猜测他们的所作所为。

    顺宗任命武元衡为左庶子。

    王叔文的同党多担任御史中丞,为武元衡所鄙薄。刘禹锡谋求担任山陵仪仗使的判官,武元衡不同意,王叔文又指使其党羽以权利引诱武元衡,武元衡没有听从,因此武元衡降职担任左庶子。武元衡,是武平一的孙子。

    侍御史窦群奏禹锡挟邪乱政,不宜在朝,又尝谒叔文曰:“事固有不可知者。”叔文曰:“何谓也?”群曰:“去岁李实怙恩挟贵,气盖一时。公当此时,逡巡路傍,乃江南一吏耳。今公一旦复据其地,安知路傍无如公者乎!”其党欲逐之,韦执谊以群素有强直名,止之。

    立广陵王纯为皇太子。

    初,上疾久不愈,中外危惧,思早立太子,而王叔文之党欲专大权,恶闻之。宦官俱文珍、刘光琦、薛盈珍等疾叔文等,乃启上召学士郑等入草制。时牛昭容辈以广陵王淳英睿,恶之。不复请,书纸为“立嫡以长”字呈上。上颔之,乃立淳为太子,更名纯。百官睹太子仪表,大喜相贺,有感泣者,而叔文独有忧色。

    先是,杜黄裳为裴延龄所恶,留滞台阁,十年不迁,及其婿韦执谊为相,始迁太常卿。黄裳劝执谊帅群臣请太子监国,执谊惊曰:“丈人甫得一官,奈何启口议禁中事?”黄裳勃然曰:“黄裳受恩三朝,岂得以一官相买乎!”拂衣起出。

    至是,执谊恐太子不悦,故以陆质为侍读,使潜伺太子意,且解之。太子怒曰:“陛下令先生为寡人讲经义耳,何为预他事?”质惧而出。质即淳也,避太子名,改之。

    贾耽、郑珣瑜病,不视事。

    耽以王叔文党用事,恶之,称疾不出,屡乞骸骨。故事,丞相方食,百僚无敢谒见者。叔文至中书,欲见执谊,直省以旧事告,叔文怒叱之。直省惧,入白,执谊惭赧

    侍御史窦群上奏说刘禹锡居心邪恶,扰乱朝政,不应在朝中任职,又曾拜见王叔文说:“事情本来就有不可知的一面。”王叔文说:“指什么事?”窦群说:“去年李实倚仗恩宠和尊贵的地位,一时气焰甚高。你在那时,还在路旁徘徊退让,是江南的一个小吏。现在你一时也占据了李实那样的地位,怎知路旁没有像你一样的人!”其同党想把窦群逐出朝廷,韦执谊因窦群素有倔强耿直的名声,制止了他们的做法。

    顺宗立广陵王李纯为皇太子。

    起初,顺宗久病不愈,内外忧惧不安,希望早立太子,但王叔文一党想独揽大权,不愿听这种议论。宦官俱文珍、刘光琦、薛盈珍等忌恨王叔文等,便启奏顺宗召学士郑絪等进宫草拟制书。当时牛昭容辈认为广陵王李淳英俊明达,憎恶他。郑絪不再请示,写了“册立嫡长子”几字进呈顺宗。顺宗点头答应,就立李淳为太子,改名李纯。百官目睹太子仪表堂堂,都很高兴地互相庆贺,有人感动得哭了,唯独王叔文面有忧色。

    在此之前,杜黄裳受裴延龄的嫌恶,滞留在侍御史的职位上,十年不得升迁,等到其女婿韦执谊担任宰相,才被提升为太常卿。杜黄裳劝韦执谊带领群臣请求太子代理国政,韦执谊吃惊地说:“丈人刚得到一个官职,怎能开口就议论宫廷中的事情!”杜黄裳勃然变色说:“我受肃宗、代宗、德宗三朝恩典,难道升迁一个官职就能收买我吗!”便撩起衣裳起身离去。

    至此,韦执谊唯恐太子心中不快,所以任用陆质为侍读,让他暗中察看太子的意向,并且顺便解释。太子生气地说:“陛下让先生为寡人讲解经书的义理,为什么把别的事扯进来?”陆质恐惧地走出来。陆质即陆淳,为避讳太子的名字,才改了名。

    贾耽、郑珣瑜称病,不再到职办公。

    贾耽因王叔文一党当权,心怀憎恶,称病不出,屡次请求退职。根据惯例,当宰相进餐时,百官没有敢谒见的。王叔文来到中书省,想见韦执谊,中书省官吏以旧规相告,王叔文愤怒呵斥他。中书省官吏很害怕,入内禀报,韦执谊面色羞惭地

    起迎,叔文就其閤语良久。叔文索饭,执谊遂与同食閤中。杜佑、高郢心知不可而莫敢言,珣瑜独叹曰:“吾岂可复居此位!”顾左右,取马径归,遂不起。二相皆天下重望,相次归卧,叔文等益无所忌,远近大惧。

    夏五月,以范希朝为神策京西行营节度使,韩泰为行军司马。

    王叔文自知为内外所疾,欲夺取宦官兵权以自固,藉希朝老将,使主其名,而实以泰专其事,人益疑惧。

    以王叔文为户部侍郎。

    叔文为户部侍郎,俱文珍等恶其专权,削去翰林之职。叔文惊曰:“叔文日至此商量公事,若不得此院职事,则无因而至矣。”王伾即为疏请,乃许三五日一入翰林,叔文始惧。

    六月,贬羊士谔为宁化尉。

    宣歙巡官羊士谔以事至长安,遇叔文用事,公言其非。叔文怒,欲斩之,执谊不可,遂贬焉。执谊初为叔文所引用,深附之。既得位,欲掩其迹,且迫于公议,故时时为异同,辄使人谢叔文曰:“非敢负约,乃欲曲成兄事耳。”叔文诟怒,不之信,遂成仇怨。

    韦皋表请太子监国。

    韦皋上表曰:“陛下哀毁成疾,请权令太子亲监庶政,俟皇躬痊愈,复归春宫。”又上太子笺曰:“圣上亮阴不言,委政臣下,而所付非人。王叔文、王伾、李忠言之徒辄当重

    起身迎接王叔文,王叔文到他的官署中交谈了许久。王叔文索要饭食,韦执谊便与他在官署中共同进餐。杜佑、高郢心知不妥不敢发言,只有郑珣瑜叹息道:“我岂能再居这个职位!”看了看身边的人,牵出马来径直回家,于是不来办事。贾耽、郑珣瑜两位宰相都是在全国有崇高声望的人物,他们相继归隐不出,王叔文、韦执谊等人更加无所顾忌,远近各地大为惊惧。

    夏五月,顺宗任命范希朝为神策京西行营节度使,韩泰为行军司马。

    王叔文知道自己被朝廷内外所忌恨,想夺取宦官手中的兵权来巩固自己的地位,借助范希朝身为老将的声望,让他名义上主持军事,但实际让韩泰把持兵权,人们更加疑惑恐惧。

    顺宗任命王叔文为户部侍郎。

    王叔文为户部侍郎,俱文珍等人憎恶他独揽大权,削去他翰林学士的职务。王叔文惊讶地说:“我每天到这里来商量公事,如果不能在翰林院任职,就没理由到这里来了。”王伾就替王叔文上疏请求,才允许隔三五天到翰林院来一次,王叔文开始恐惧了。

    六月,顺宗将羊士谔贬为宁化县尉。

    宣歙巡官羊士谔因事来到长安,适逢王叔文当权,便公开谈论王叔文的错误。王叔文很生气,想杀羊士谔,韦执谊不同意,于是羊士谔以贬官论处。韦执谊当初由王叔文引荐起用,深深依附王叔文。取得相位后,韦执谊想遮掩以往的行迹,加之迫于公论,所以时常做一些与王叔文意见相左的事,事后总是让人向王叔文道歉说:“我不敢违背约定,只是想多方设法成就老兄的事情罢了。”王叔文怒骂起来,不相信他,于是两人结下怨仇。

    韦皋上表请求太子代理国政。

    韦皋上表说:“陛下因哀痛亲人谢世而身染疾病,请暂时让太子亲自监理各项政务,等陛下身体痊愈后,再让太子返回东宫。”韦皋又向太子上笺表说:“圣上居丧不言,把朝政交给臣下,所交托的人选却并不适当。王叔文、王伾、李忠言之党徒担当重

    任,堕紊纪纲,树置心腹,恐危家邦。愿殿下即日奏闻,斥逐群小,使政出人主,则四方获安。”俄而荆南裴均、河东严绶笺表继至,意与皋同,中外皆倚以为援,而邪党震惧。

    王叔文以母丧去位。

    叔文既以范希朝、韩泰主神策行营,边将各以状辞中尉,宦者始悟兵柄为叔文等所夺,乃大怒,密令其使归告诸将曰:“无以兵属人。”希朝至奉天,诸将无至者。泰驰归白之,叔文计无所出。无几,以母丧去位,韦执谊益不用其语。叔文怒,与其党谋起复,斩执谊而尽诛不附己者。王伾日诣宦官及杜佑,请起叔文为相,总北军。坐翰林中,疏三上不报,知事不济,忽叫曰:“伾中风矣!”遂舆归不出。

    横海军节度使程怀信卒。

    以其子执恭为留后,后赐名权。

    秋七月,太子监国。

    中外共疾叔文党与,上亦恶之。俱文珍等屡请以太子监国,上许之。

    以杜黄裳、袁滋同平章事,郑珣瑜、高郢罢。 八月,帝传位于太子,自号太上皇,贬王伾为开州司马,叔文为渝州司户。

    伾寻病死。明年,赐叔文死。

    太子即位。

    宪宗初即位,昇平公主献女口,上曰:“上皇不受献,朕何敢违?”遂却之。荆南献毛龟,上曰:“朕所宝惟贤,嘉禾、神芝皆虚美耳,所以《春秋》不书祥瑞。自今勿复以闻,珍禽奇兽亦毋得献。”

    任,败坏法度,扶植安插亲信,恐怕会危害皇室与国家。希望殿下即日奏报圣上,驱逐这群小人,使朝政掌握在人主手中,那么各地就获得安宁了。”不久荆南裴均、河东严绶的笺表相继送到,讲的意思与韦皋相同,朝廷内外都倚靠他们作为外援,而邪党为之震惊恐惧。

    王叔文因母亲去世而离位。

    王叔文让范希朝、韩泰主持神策京西行营后,边疆将领分别呈送书状向中尉告辞,宦官开始明白兵权被王叔文等人夺走,于是大怒,秘密命令各边疆来使回去禀报诸将说:“不要把军队交给别人。”范希朝来到奉天,诸将没有前来的。韩泰火速回去禀报,王叔文无计可施。没过多久,王叔文因母亲去世而离位,韦执谊愈发不肯采用他的意见。王叔文非常恼怒,与其同党商量在居丧期间起用自己,杀韦执谊,并诛灭所有不依附自己的人。王伾天天到宦官和杜佑那里,请求起用居丧期间的王叔文为宰相,统领北军。王伾坐在翰林院中,接连三次上疏都不见回复,知道事情难以办成,忽然叫道:“我中风啦!”于是被抬回家,不再出门。

    横海军节度使程怀信去世。

    顺宗任命其子程执恭为留后,后来赐名叫程权。

    秋七月,太子监理国政。

    朝廷内外都痛恨王叔文的党羽,顺宗也憎恶他们。俱文珍等人屡次请求让太子监理国政,顺宗答应了他。

    顺宗任命杜黄裳、袁滋为同平章事,郑珣瑜、高郢罢相。八月,顺宗将帝位传给太子,自号太上皇,将王伾贬为开州司马,王叔文贬为渝州司户。

    不久,王伾病死。第二年,宪宗赐王叔文自杀。

    太子即位。

    宪宗刚刚即位,昇平公主进献女子,宪宗说:“太上皇不接受进献,朕怎么敢违背?”便推却不受。荆南进献毛龟,宪宗说:“朕只把贤人当作宝物,嘉禾、神芝都徒有美名,所以《春秋》不记载祥瑞。今后不要再向朕奏报,珍禽奇兽也不得进献。”

    南康忠武王韦皋卒。

    皋在蜀二十一年,重加赋敛,丰贡献以结主恩,厚给赐以抚士卒,士卒婚嫁死丧皆供其费,以是得久安其位,士卒乐为之用,服南诏,摧吐蕃。府库既实,时宽其民,三年一复租赋,蜀人服其智谋而畏其威。及薨,画像以为土神,祀之至今。

    以袁滋为西川节度使。

    西川支度副使刘辟自为留后,表求节钺,朝廷不许,以滋为节度使,征辟为给事中。

    朗州江涨。

    流万余家。

    夏绥节度使韩全义致仕。

    全义败于溵水还,不朝觐而去。上在藩邸,闻而恶之。全义惧,乃请入朝,杜黄裳直令致仕。

    罢裴延龄所置别库。 遣使宣慰江淮。 以郑馀庆同平章事。 始令史官撰《日历》。

    从监修国史韦执谊之请也。

    贬韩泰、韩晔、柳宗元、刘禹锡为诸州刺史。 冬十月,贾耽卒。 葬崇陵。

    礼仪使奏:“曾太皇太后沈氏岁月滋深,迎访理绝。按晋庾蔚之议,寻求三年之外,俟中寿而服之。请以大行皇帝启攒宫日,皇帝帅百官举哀,即以其日为忌。”从之。

    十一月,祔于太庙。

    礼仪使杜黄裳等议以为:“国家法周制,太祖犹后稷,

    南康忠武王韦皋去世。

    韦皋在蜀中二十一年,征收繁重的赋税,通过进献丰厚的贡物来邀结人主的恩典,依靠发放优厚的军饷来安抚士兵,士兵婚配丧葬都供给相应的费用,因此能长期任职,安然无恙,士兵愿意为他效力,终于得以慑服南诏,挫败吐蕃。府库充实后,韦皋时常缓解治下百姓的负担,每隔三年即实行一次赋税豁免,蜀人佩服他的智谋,同时又畏惧他的威严。等韦皋去世,人们为他画像供奉,尊为土神,对他的祭祀相沿至今。

    宪宗任命袁滋为西川节度使。

    西川支度副使刘辟自任留后,上表请求节度使的节钺,朝廷不同意,任命袁滋为节度使,征召刘辟为给事中。

    朗州境江水暴涨。

    淹没一万多家。

    夏绥节度使韩全义辞官归居。

    韩全义在溵水战败回京,没有朝见就离开了。宪宗在王府时,听说后就憎恶韩全义。韩全义感到恐惧,于是请求进京朝见,杜黄裳让他辞官归居。

    宪宗撤销裴延龄设置的别库。 派使者安抚江淮地区。任命郑馀庆为同平章事。 开始让史官修撰《日历》。

    是按照监修国史韦执谊的请求决定的。

    宪宗将韩泰、韩晔、柳宗元、刘禹锡贬为各州刺史。 冬十月,贾耽去世。 将德宗安葬在崇陵。

    礼仪使奏称:“曾太皇太后沈氏失踪已经年深月久,按情理说已经没有访求迎接的必要。根据晋朝庾蔚之的说法,寻找亲人三年以上仍未找到,可等到被寻找者八十岁诞辰时服丧。请在大行皇帝开启攒宫下葬的日子,由皇上率领百官致哀悼念,就以这一天作为曾太皇太后沈氏的忌日。”宪宗听从了这一建议。

    十一月,宪宗将德宗的神主奉入太庙,举行袝祭。

    礼仪使杜黄裳等计议认为:“国家效法周制,太祖犹如后稷,

    高祖犹文王,太宗犹武王,皆不迁。高宗在三昭三穆之外,请迁主于西夹室。”从之。

    贬韦执谊为崖州司户。

    叔文败,执谊亦自失形势,奄奄无气,闻人行声,辄惶悸失色,以至于贬。

    贬袁滋为吉州刺史。

    刘辟不受征,阻兵自守。滋畏其强,不敢进,上怒,贬之。

    以武元衡为御史中丞。 再贬韩泰等及陈谏、凌准、程异为诸州司马。 回鹘怀信可汗卒,遣使立其子为腾里可汗。 十二月,以刘辟为西川节度副使,韦丹为东川节度使。

    上以初嗣位,力未能讨刘辟,故因而授之。谏议大夫韦丹上疏曰:“今释辟不诛,则朝廷可以指臂而使者惟两京耳,此外谁不为叛?”上善其言,以丹镇东川。

    以郑同平章事。

    丙戌(806) 宪宗皇帝元和元年

    春正月,太上皇崩。 刘辟反,命神策行营节度使高崇文将兵讨之。

    辟既得旌节,志益骄,求兼领三川。上不许。辟遂发兵围梓州,推官林蕴力谏辟,辟怒。将斩之,阴戒行刑者,使不杀,但数砺刃于其颈,欲使屈服而赦之。蕴叱之曰:“竖子!当斩即斩,我颈岂汝砥石邪!”辟曰:“忠烈士也。”乃黜之。上欲讨辟,而重于用兵,公卿议者亦以为蜀险固难取。

    高祖犹如周文王,太宗犹如周武王,他们的神主都不做迁移。高宗在三昭三穆以外,请迁神主到西夹室。”宪宗依言而行。

    宪宗将韦执谊贬为崖州司户。

    王叔文垮台后,韦执谊也失去原来的权力与地位,变得气息奄奄,听到行人的脚步声,就惊惶失色,直到被贬都是这个样子。

    宪宗将袁滋贬为吉州刺史。

    刘辟不接受征召,拥兵自守。袁滋畏惧刘辟强悍难制,不敢前去,宪宗发怒,将他贬官。

    宪宗任命武元衡为御史中丞。 将韩泰等人以及陈谏、凌准、程异再贬为各州司马。 回鹘怀信可汗去世,唐朝派使者册立怀信可汗的儿子为腾里可汗。 十二月,宪宗任命刘辟为西川节度副使,韦丹为东川节度使。

    宪宗因为刚继位,没有力量能讨伐刘辟,所以据其请求授给此职。谏议大夫韦丹上疏说:“如今开释刘辟的死罪,朝廷可以挥臂指使的地区就只有东西两京了。两京以外,谁不想背叛朝廷?”宪宗认为韦丹的意见很好,便让韦丹镇守东川。

    宪宗任命郑絪为同平章事。

    唐宪宗

    丙戌(806) 唐宪宗元和元年

    春正月,太上皇去世。 刘辟反叛,宪宗命神策行营节度使高崇文领兵讨伐他。

    刘辟得到旌节后,愈发心骄志傲,又要求兼辖三川。宪宗没有答应。刘辟于是发兵围梓州,推官林蕴极力规劝刘辟,刘辟大怒。将要杀林蕴时,刘辟暗中告诫执行刑罚的人,让他不杀林蕴,只需在脖子上用刀刃蹭几下,想使林蕴屈服,然后加以赦免。林蕴呵斥他道:“小子!要杀就杀,我的脖子难道是你的磨刀石!”刘辟说:“真是一位忠烈士!”于是将林蕴贬官。宪宗打算讨伐刘辟,但不愿轻启战端,计议此事的公卿也认为蜀地险要坚固,难以攻取。

    杜黄裳独曰:“辟狂戆书生,取之如拾芥耳。臣知神策军使高崇文勇略可用,愿陛下专以军事委之,勿置监军,辟必可擒。”上从之。翰林学士李吉甫亦劝上讨蜀,上由是器之。乃削辟官爵,诏崇文与兵马使李元奕、山南西道严砺讨之。

    时宿将甚众,皆自谓当征蜀之选,及诏用崇文,皆大惊。崇文时屯长武城,练卒五千,常如寇至。受诏即行,器械、糗粮一无所阙。军士有食于逆旅,折人匕筯者,崇文斩以徇。刘辟陷梓州,执东川节度使李康。崇文引兵趣梓州,辟归康以求自雪。崇文以康败军失守,斩之。

    初,上与杜黄裳论及藩镇,黄裳曰:“德宗自经忧患,务为姑息,不生除节帅,有物故者,遣中使察军情所与则授之,未尝出朝廷之意。陛下必欲振举纲纪,宜稍以法度裁制藩镇,然后天下可得而理也。”上深以为然,于是始用兵讨蜀,以至威行两河,皆黄裳启之也。

    上尝与宰相论:“自古帝王或勤劳庶政,或垂拱无为,何为而可?”黄裳对曰:“王者上承天地宗庙,下抚百姓四夷,夙夜忧勤,固不可自暇逸。然上下有分,纪纲有叙,苟慎选贤才而委任之,有功则赏,有罪则刑,则谁不尽力?明主劳于求人,而逸于任人,此虞舜所以无为而治者也。至于簿书狱市烦细之事,各有司存,非人主所宜亲也。昔秦

    只有杜黄裳说:“刘辟是个心气狂傲而又戆直无谋的书生,战胜他就像拾取芥子一样容易。臣了解到神策军使高崇文有勇有谋,堪当此任,希望陛下把军中事务专门交给他,别安插监军,刘辟准能就擒。”宪宗依言而行。翰林学士李吉甫也劝宪宗讨伐刘辟,宪宗因此器重李吉甫。于是削去刘辟的官职爵位,下诏命高崇文与兵马使李元奕、山南西道节度使严砺讨伐刘辟。

    当时宿将很多,都认为自己是征讨蜀中的人选,及至宪宗下诏起用高崇文,都感到非常惊讶。高崇文当时驻扎在长武城,训练五千士兵,经常保持战备状态。接受诏命后,高崇文立即起程,器械装备与制成的干粮一样不缺。有个士兵在途中进餐时,折断百姓的筷子,高崇文将此人斩首示众。刘辟攻陷梓州,捉住东川节度使李康。高崇文带兵奔赴梓州,刘辟送回李康,以谋求洗刷罪名。高崇文因李康打了败仗,失去梓州,将他杀死。

    起初,宪宗与杜黄裳谈论藩镇问题,杜黄裳说:“德宗自从经过忧患后,专门姑息藩镇,不在节度使生前另任节帅,赶上节度使去世,就派中使查找军中人心归向的将领,将节度使的职务授给他,从来没有按朝廷的意图任命的。如果陛下想振兴法纪,应该逐步按法令制度削弱和约束藩镇,这样天下便能得到治理了。”宪宗认为很对,于是开始调兵遣将,讨伐蜀中,终于使朝廷的威严遍及河南河北,这都是以杜黄裳的建议为开端。

    宪宗曾与宰相谈话说:“自古有些帝王为各项政务勤勉地操劳,有些帝王端身拱手,清静无为,怎样做才适当?”杜黄裳回答说:“帝王对上承受天地与国家赋予的使命,对下负有安抚百姓与周边民族或邦国的重任,朝夕忧心劳苦,当然不能自图闲逸。然而君臣上下各有职分,国家法度都有一定的程序,如能慎重选拔贤才加以信任,有功就奖赏,有罪就刑罚,那么谁还会不尽力?明主寻求人才时是辛劳的,而任用人才后是安逸的,这便是虞舜无为而治的原因。至于文书簿册、诉讼、交易等烦琐细小的事情,各有有关部门去管,人主不应躬亲过问。过去秦

    始皇以衡石程书,魏明帝自按行尚书事,隋文帝卫士传餐,皆无补当时,取讥后世,所务非其道也。夫人主患不推诚,人臣患不竭忠。苟上疑其下,下欺其上,将以求理,不亦难乎!”上深然之。

    三月,夏绥留后杨惠琳拒命,诏河东、天德军讨斩之。

    韩全义之入朝也,以其甥杨惠琳知留后。朝廷以将军李演为夏绥节度使,惠琳勒兵拒之。河东严绶表请讨之,遣牙将阿跌光进及弟光颜将兵赴之。夏州兵马使张承金斩惠琳,传首京师。光进本出河曲步落稽,后赐姓李氏。

    夏四月,以高崇文为东川节度副使。

    韦丹至汉中,表言:“高崇文客军远斗,无所资,若与梓州,缀其士心,必能有功。”故有是命。

    策试制举之士。

    于是元稹、独孤郁、白居易、萧俛、沈传师出焉。

    李巽为度支、盐铁转运使。

    杜佑请解盐铁,举巽自代。自刘晏之后,居职者莫能继之。巽掌使一年,征课所入,类晏之多,明年过之,又一年,加一百八十万缗。

    以元稹、独孤郁、萧俛为拾遗。

    稹上疏曰:“昔太宗以王珪、魏徵为谏官,宴游寝食,未尝不在左右,三品以上入议大政,必遣谏官一人随之,以参得失,故天下大理。今谏官就列朝谒而已。近年以来,

    始皇用衡器去称看过的文件,魏明帝亲自到尚书省按验发行文书,隋文帝议事时侍卫人员只好互相传送食物充饥,对当世都全无补益,反被后世人讥笑,因为他们做得不合乎治道。君主最忌不推心置腹,臣下最忌不竭尽忠心。如果君主怀疑臣下,臣下欺骗君主,由此寻求政治清明的局面,不也是很困难吗!”宪宗深以为然。

    三月,夏绥留后杨惠琳抗拒朝廷的命令,有诏命河东、天德军军讨伐杨惠琳。

    韩全义进京朝见时,德宗任命韩全义的外甥杨惠琳掌管留后事务。现在朝廷任命将军李演为夏绥节度使,杨惠琳就统率军队阻止李演上任。河东严绶上表请求讨伐杨惠琳,派牙将阿跌光进和他的弟弟阿跌光颜领兵前去。夏州兵马使张承金杀了杨惠琳,将头颅传送京城。阿跌光进本来是河曲步落稽人,后来赐姓李氏。

    夏四月,宪宗任命高崇文为东川节度副使。

    韦丹来到汉中,上表说:“高崇文率领外地军队长途征战,没有任何凭依,如果将梓州划归他管辖,借以维系军心,他一定能获得成功。”所以有这一任命。

    宪宗亲自对应诏士子举行制举考试。

    于是元稹、独孤郁、白居易、萧俛、沈传师崭露头角。

    李巽担任度支、盐铁转运使。

    杜佑请求解除盐铁使的职务,推举李巽接替自己。自刘晏以后,任职者都赶不上李巽。李巽执掌使职一年,征收赋税的收入,就像刘晏时那样多,第二年就超过刘晏,再过一年,较刘晏时增加一百八十万缗。

    宪宗任命元稹、独孤郁、萧俛为拾遗。

    元稹上疏说:“过去太宗任王珪、魏徵为谏官,无论宴饮游观,还是寝息就餐,无时不在身边,还规定三品以上官员入朝计议大政时,一定要派一名谏官跟随,以评论得失,所以天下政治修明。现在的谏官仅仅跻身朝班,上朝拜见圣上而已。近些年以来,

    正牙不奏事,庶官罢巡对,谏官能举职者,独诰命有不便则上封事耳。君臣之际,讽谕于未形,筹画于至密,尚不能回至尊之盛意,况已行之诰令而欲以咫尺之书收之,诚亦难矣。愿陛下时于延英召对,使尽所怀。”

    顷之,复上疏曰:“开直言,广视听,理之萌也。甘谄谀,蔽近习,乱之象也。自古人主即位之初,必有敢言之士。苟受而赏之,则君子乐行其道,竞为忠谠,小人亦贪得其利,不为回邪。如是,则上下之志通,幽远之情达,欲无理得乎?苟拒而罪之,则君子括囊以保身,小人迎合以窃位。十步之事,皆可欺也,欲无乱得乎?昔太宗初即位,孙伏伽以小事谏,太宗厚赏之。故当时言事者惟患不深切,未尝以触忌讳为忧也。太宗岂好逆意而恶从欲哉?诚以顺适之快小而危亡之祸大故也。陛下践祚,今已周岁,未闻有受伏伽之赏者。臣等备位谏列,犹且弥年不得召见,而况疏远之臣乎!”因条奏,请次对百官,复正牙奏事,禁非时贡献等十事。

    又劝上以伾、文为戒,早择修正之士辅导诸子,曰:“太子、诸王,师傅之官,率皆眊聩废疾,休戎罢帅,其他僚属尤为冗散,搢绅皆耻为之。就使得人,亦越月逾时仅得一见,又何暇传之德义,而纳之法度哉!夫以匹士爱其

    又免去正殿奏事,停止百官轮流奏对,能奉行职责的谏官,只有在诏诰命令不尽合宜时献上一本封缄的奏章。君臣之间,即使在事情发生以前就委婉规劝,进行极为周密的谋划,尚且不能回转圣上的盛意,何况诏诰命令已经颁行,却想用一纸上书使成命收回,也实在太难。希望陛下经常在延英殿召见谏官奏对,让他们把意见都讲出来。”

    不久,元稹又上疏说:“开通直言切谏的道路,拓广接受意见的范围,这是政治修明的先声。喜欢阿谀逢迎,受亲幸者蒙蔽,这是祸乱产生的迹象。自古以来,在君主初即位时,一定有敢于直言切谏的人。如果君主接受意见并加以奖赏,君子就愿意奉行自己的理想,争着去做忠诚正直的事情,小人也贪图其中的利益,不做奸邪的勾当。这样,上下意愿相通,幽隐之情畅达,即使不想政治修明,可能吗?如果君主抵制并加罪于直言切谏的人,君子就谨言慎行明哲保身,小人就曲意迎合窃居高位。这样,即使近在十步之内,也都可以做出欺上罔下的事来,想不发生祸乱,办得到吗?过去,太宗刚即位,孙伏伽就一件小事进谏,太宗予以重赏。所以当时言事者唯恐讲得不够深刻切实,从不担心触犯忌讳。难道太宗喜欢别人违背自己的意志,厌恶别人顺从自己的愿望吗?这诚然因为使人顺心适意的快乐太渺小,关乎国家兴亡的祸殃太重大了。陛下登基,至今已满一年,没听说有人受到孙伏伽那样的奖赏。臣等在谏官行列中充数,尚且整年不能得到召见,何况职位疏远的臣下呢!”于是逐条上奏,请求实行依次召对百官,恢复正殿奏事,禁止临时进献贡物等十件事情。

    元稹又劝宪宗以王伾、王叔文为戒,及早选拔持身端正的人去辅佐教导诸位皇子,说:“太子、诸王的属官,太师、少师、太傅、少傅一类官员,大都眼昏耳聋、身体残废,是一些结束兵事、免去节帅职务的人,其他属官更是闲散之职,士大夫都耻于担当这类官员。即使用人得当,也历时数月才能见一次太子、诸王,又怎顾得上以仁德辅导他们,以法令制度约束他们!一般人爱自己的

    子,犹知求明哲之师而教之,况万乘之嗣,系四海之命乎!”上颇嘉纳其言,时召见之。

    郑馀庆罢。 尊太上皇后为皇太后。 六月,高崇文破鹿头关,连战皆捷。 秋七月,诏征蜀诸军悉取崇文处分。 葬丰陵。 八月,平卢节度使李师古卒。

    初,师古有异母弟曰师道,常疏斥在外,不免贫窭。师古私谓所亲曰:“吾非不友也,吾年十五拥节旌,自恨不知稼穑之艰难,况师道复减吾数岁!吾欲使之知衣食之所自来,且以州县之务付之,计诸公必不察也。”及疾笃,师道时知密州,好画及觱篥。师古谓判官高沐、李公度曰:“我死,子必奉师道为帅。人情谁肯薄骨肉而厚它人?顾置帅不善,则非徒败军政也,且覆吾族。师道不务训兵理人,专习贱事,果堪为帅乎?幸审图之。”师古薨,二人逆师道,奉以为帅。久之,朝命未下,或请出兵掠四境,高沐固止之,请输两税,申官吏,行盐法,奉表京师。杜黄裳请乘其未定而分之,上以刘辟未平,以师道为留后。

    九月,堂后主书滑涣伏诛。

    涣久在中书,与知枢密刘光琦相结,杜佑、郑等皆善视之。郑馀庆与诸相议事,涣从旁指陈是非,馀庆怒叱之,未几罢相。四方赂遗无虚日,中书舍人李吉甫言其专恣,请去之。上命宰相阖中书四门搜掩,尽得奸状,赐死,籍没家财凡数千万。

    孩子,还懂得寻找明达事理的老师来教诲,何况帝王的后嗣,关系到国家的命运!”宪宗赞许并接纳了他的话,时常召见他。

    郑馀庆罢相。 尊奉太上皇的皇后为皇太后。 六月,高崇文攻破鹿头关,连战连捷。 秋七月,宪宗下诏出征蜀中各军一律听从高崇文的指挥。 将顺宗安葬在丰陵。 八月,平卢节度使李师古去世。

    起初,李师古有个异母兄弟叫李师道,经常遭受冷落,被排斥在外,不免贫困。李师古私下对亲近的人说:“不是我没有兄弟友爱之情,我十五岁担任节度使,恨自己不懂务农的艰难,何况师道又比我小了几岁!我想让他知道衣食的来源,暂且把治理州县的事务交给他,想来诸位一定没看出来吧。”到李师古病危时,李师道当时正掌管密州,喜欢绘画,爱好吹奏觱篥。李师古对判官高沐、李公度说:“我死后,你们必然拥戴师道为主帅。由人之常情说来,谁愿薄待骨肉,反而厚待别人?考虑到主帅安排不当,不仅败坏军政,而且将会倾覆我的家族。师道不致力训练军队治理百姓,专门学习下贱的行当,果真胜任担当主帅吗?希望二位审慎地考虑一下。”李师古去世,高沐、李公度二人迎接李师道,拥戴他为主帅。但过了许久,朝廷的任命还没下达,有人请求出兵掳掠四周各道,高沐坚决加以制止,请李师道向朝廷缴纳两税,申报所任用的官吏,实行食盐法,前往京城上表。杜黄裳请求趁李师道尚未服众之机分割平卢,宪宗因刘辟还没平定,任命李师道为留后。

    九月,堂后主书滑涣被处死。

    滑涣长期在中书省任职,与知枢密刘光琦互相交结,杜佑、郑絪等人待他都很友好。郑馀庆与各位宰相议事,滑涣从旁边评论是非,郑馀庆怒加呵斥,不久即免去宰相的职务。四面八方没有一天不向滑涣贿赂财物,中书舍人李吉甫进言说滑涣肆意专权,请求除去他。宪宗命宰相把中书省四面的大门关起来突然进行搜查,得到滑涣的所有罪状,于是命令他自杀,没收的家财共有数千万之多。

    高崇文克成都,擒刘辟,送京师斩之。

    高崇文又败刘辟之众于鹿头关,河东将阿跌光颜将兵会崇文于行营,愆期一日,惧诛,欲深入自赎。军于鹿头之西,断其粮道,于是绵江、鹿头诸将皆以城降。崇文遂长驱直指成都,克之。辟奔吐蕃,崇文使高霞寓追擒之。遂入成都,屯于通衢,市肆不惊,秋毫无犯。槛辟送京师,斩其大将邢泚,余无所问。命军府事一遵韦南康故事,从容指?,一境皆平。

    初,知邛州崔从以书谏辟,辟发兵攻之,从固守得免。韦皋参佐皆素服请罪,崇文皆礼而荐之,独谓段文昌曰:“君必为将相,未敢奉荐。”辟有二妾,皆殊色,监军请献之。崇文曰:“天子命我讨平凶竖,当以抚百姓为先,遽献妇人以求媚,岂天子之意邪!崇文义不为此。”乃以配将吏之无妻者。杜黄裳建议征蜀,指授方略,皆悬合事宜。崇文素惮刘澭,黄裳使谓之曰:“若无功,当以澭相代。”故能得其死力。及蜀平,宰相入贺,上目黄裳曰:“卿之功也。”辟至长安,并族党悉诛之。

    征少室山人李渤为左拾遗。

    渤辞疾不至,然朝政有得失,辄附奏陈论。

    冬十月,以高崇文为西川节度使,柳晟为山南西道节度使。

    晟至汉中,府兵讨刘辟还,未至城,诏复遣戍梓州,军士怨怒,谋作乱。晟闻之,疾驱入城,慰劳之,曰:“汝曹何以得成功?”对曰:“诛反者刘辟耳。”晟曰:“辟以不受诏命,

    高崇文攻克成都,捉住刘辟,将他送往京城处斩。

    高崇文又在鹿头关打败刘辟的部众,河东将领阿跌光颜领兵与高崇文在行营会合,迟到一天,害怕被杀,想深入前敌为自己赎罪。阿跌光颜在鹿头关西驻扎,切断敌军的粮道,于是绵江栅、鹿头关诸将都献城投降。高崇文于是长途驱驰,直逼成都,攻克其城。刘辟逃往吐蕃,高崇文让高霞寓将他追擒到手。于是高崇文进入成都,在大道上驻兵,街市店铺不受惊扰,没有遭到丝毫侵犯。高崇文把刘辟装进囚车送往京城,斩杀刘辟的大将邢泚,对其余的人不予追究。高崇文令军府的事务一律遵守南康郡王韦皋的旧例,从容不迫地指挥,西川全境都平定下来。

    起初,执掌邛州事务的崔从写信规劝刘辟,刘辟发兵攻打邛州,崔从据城坚守,得以不死。韦皋的参佐都身穿素服请罪,高崇文一律以礼相待,推荐他们做官,唯独对段文昌说:“你一定会成为将相,我不敢推荐。”刘辟有两个偏房,都特别漂亮,监军请求将她们献给朝廷。高崇文说:“皇上令我讨伐贼寇,应当以安抚百姓为先,突然献上女子以求媚,难道是皇上的意愿吗?我奉行道义,不干这种事。”便许配给没有妻室的将吏。杜黄裳建议征讨蜀中,授意高崇文应采取的谋略,都与后来事情的机宜相符。高崇文一向忌惮刘澭,杜黄裳让人告诉高崇文说:“如果不能取得成功,就让刘澭接替你的职务。”所以能使高崇文尽到最大限度的努力。等到蜀中平定,宰相入朝祝贺,宪宗望着杜黄裳说:“这都是你的功劳!”刘辟抵达长安,连同宗族亲属一并被杀。

    宪宗征召少室山隐士李渤担任左拾遗。

    李渤称病不来,但朝政有得失时,总是献上奏章陈述见解。

    冬十月,宪宗任命高崇文为西川节度使,柳晟为山南西道节度使。

    柳晟抵达汉中,适值汉中府兵讨伐刘辟回来,还没进城,有诏派他们再去戍守梓州,将士怨恨恼怒,打算作乱。柳晟闻讯,火速骑马进城,慰劳他们,说:“你们是怎么获得成功的?”将士回答说:“由于讨伐反叛者刘辟。”柳晟说:“由于刘辟不接受诏命,

    故汝曹得以立功,岂可复使他人诛汝以为功邪?”众皆拜谢,请诣戍所。

    十一月,以吐突承璀为左神策中尉。

    承璀事上于东宫,以干敏得幸。

    回鹘入贡。

    始以摩尼僧来,置寺处之。

    丁亥(807) 二年

    春正月,司徒杜佑请致仕。

    上以佑高年重德,礼重之,常呼司徒而不名。佑以老疾请致仕,诏令佑每月一再入朝,因至中书议大政。

    杜黄裳罢为河中节度使。

    黄裳有经济大略,而不修小节,故不得久在相位。

    以武元衡、李吉甫同平章事。

    吉甫谓中书舍人裴垍曰:“吉甫流落江淮逾十五年,一旦蒙恩至此,思所以报德,惟在进贤,而朝廷后进,罕所接识。君有精鉴,愿悉为我言之。”垍取笔疏三十余人,数月之间,选用略尽,当时翕然称吉甫为得人。

    夏四月,以范希朝为朔方、灵、盐节度使。

    以右神策、盐州、定远兵隶焉,以革旧弊,任边将也。

    李锜反,诏削官爵、属籍,发诸道兵讨之。

    夏、蜀既平,藩镇惕息。镇海节度使李锜不自安,求入朝,上许之。锜实无行意,屡迁行期,称疾,请至岁暮。武

    所以你们能够获得立功的机会,难道能再让别人通过讨伐你们来建立功劳?”大家都行礼感谢,请求前往戍守之地。

    十一月,宪宗任命吐突承璀为左神策军中尉。

    吐突承璀曾在东宫侍奉当太子时的宪宗,因干练机敏而得宠。

    回鹘入朝进贡。

    开始带着摩尼教僧人一同前来,朝廷设置寺院供他们居住。

    丁亥(807) 唐宪宗元和二年

    春正月,司徒杜佑请求辞官归居。

    宪宗因杜佑年事已高,品德高尚,对他礼遇尊重,经常称他为司徒,不直呼其名。杜佑因年老多病,请求辞官归居,宪宗下诏命杜佑每月来朝廷朝见一两次,顺便到中书省计议大政。

    杜黄裳被罢免为河中节度使。

    杜黄裳具有经国济民的远大谋略,但不拘小节,所以不能长期担任宰相。

    宪宗任命武元衡、李吉甫为同平章事。

    李吉甫对中书舍人裴垍说:“我吉甫流落江淮超过十五年,忽然有一天蒙受恩典达到如此地步,考虑报答恩典的途径,只有举荐贤士,但朝廷中后来入仕的人,我很少接触和结识。你善于识别人才,希望把你的看法向我和盘托出。”裴垍拿笔列出三十多人,在几个月之内,这些人几乎都被选录任用,当时的人们纷纷称道李吉甫用人得当。

    夏四月,宪宗任命范希朝为朔方、灵、盐节度使。

    将右神策军、盐州、定远的军队隶属于范希朝,为的是革除以往的弊病,放手使用边防将领。

    李锜反叛,宪宗下诏削去李锜的官职爵位,从宗室名册中除名,调发各道兵马前去讨伐他。

    夏州杨惠琳、蜀中刘辟平定后,藩镇极为恐惧。镇海节度使李锜内心感到不安,请求进京朝见,宪宗答应了他。李锜实际上不想前往,屡次拖延启程日期,声称有病,请求到年底再去。武

    元衡曰:“锜求朝得朝,求止得止,将何以令四海?”上以为然,下诏征之。锜诈穷,遂谋反,杀留后王澹、大将赵琦,使人杀所部五州刺史,遣兵治石头城。常州刺史颜防斩锜将李深,传檄苏、杭、湖、睦,请同进讨,湖州刺史辛秘亦斩锜将赵惟忠。制削锜官爵、属籍,遣淮南节度使王锷统诸道兵以讨之。

    以武元衡为西川节度使,高崇文为邠宁节度使。

    高崇文在蜀期年,谓监军曰:“西川乃宰相回翔之地,崇文岂敢自安?”屡上表称:“蜀中安逸,无所陈力,愿效死边陲。”故有是命。

    镇海兵马使张子良执李锜送京师,斩之。

    李锜遣兵马使张子良等将兵袭宣州,子良等知锜必败,与牙将裴行立同谋讨之,召士卒谕之曰:“仆射反逆,官军四集,其势已蹙,吾辈何为随之族灭,岂若弃逆效顺,转祸为福乎!”众许诺,即夜还趋城。行立应之于内,执锜,械送京师。群臣入贺,上愀然曰:“朕之不德,致宇内数有干纪者,朕之愧也,何贺之为?”宰相议诛锜大功以上亲,兵部郎中蒋乂曰:“锜大功亲,皆淮安靖王之后也。淮安有佐命之功,陪陵享庙,岂可以末孙为恶而累之乎!”又欲诛其兄弟,乂曰:“锜兄弟,故都统国贞之子也。国贞死王事,岂可使之不祀乎!”乃皆流贬。

    上御兴安门,引锜面诘之,对曰:“臣初不反,张子良等教臣耳。”上曰:‘卿为元帅,子良等谋反,何不斩之而入朝?”

    元衡说:“李锜要求朝见就能朝见,要求中止朝见就能中止朝见,将怎样对全国发号施令?”宪宗认为言之有理,下诏征召李锜进京朝见。李锜无计可施,于是策划造反,杀死留后王澹、大将赵琦,让人杀死所辖五州的刺史,派兵修整石头城。常州刺史颜防杀死李锜的将领李深,向苏、杭、湖、睦四州发布檄文,请各州共同进军讨伐李锜,湖州刺史辛秘也杀死李锜的将领赵惟忠。宪宗颁布制书削去李锜的官职爵位,在宗室名册中除名,派淮南节度使王锷统辖各道军队前去讨伐他。

    宪宗任命武元衡为西川节度使,高崇文为邠宁节度使。

    高崇文在蜀中任职刚满一年,就对监军说:“西川是宰相任职的地方,我难道敢心安理得地呆下去?”多次上表声称:“蜀中安适闲逸,无法施展自己的能力,希望让我前往边疆尽死效力。”所以有这一任命。

    镇海兵马使张子良抓住李锜送到京城,杀了他。

    李锜派兵马使张子良等人领兵袭击宣州,张子良等人知道李锜必败,与牙将裴行立共同策划讨伐李锜,召集士兵加以开导说:“李仆射谋反叛逆,官兵四集,形势已很危急,我们为什么要跟他去灭族,哪里如脱离李锜效力朝廷,转祸为福!”大家答应了,当夜回军直奔镇海军城。裴行立在城里响应,捉住李锜,给他带上枷锁,送往京城。群臣入朝祝贺,宪宗愁容满面,说:“朕不施恩德,致使国内几次有人违犯法纪,朕惭愧得很,有什么可祝贺的?”宰相商议杀李锜叔伯兄弟姊妹以上的亲属,兵部郎中蒋乂说:“李锜叔伯兄弟姊妹以上的亲属,都是淮安靖王李神通的后裔。淮安靖王有辅佐创建国家的功勋,陪葬于献陵,配享高祖的祠庙,难道能因末代子孙作恶受到牵累吗!”宰相又想杀李锜的兄弟,蒋乂说:“李锜的兄弟,是已故都统李国贞的儿子。李国贞为朝廷献身,难道能让他不享祭祀吗!”于是都流放贬官了。

    宪宗亲临兴安门,让人押来李锜,当面责问他,李锜回答说:“臣起初没有造反,是张子良等人教臣干的。”宪宗说:“你身为主帅,张子良等人谋反,你为什么不杀了他们然后进京朝见?”

    锜无以对,乃并其子腰斩之。

    有司请毁锜祖考冢庙,中丞卢坦言:“昔汉诛霍禹,不罪霍光。先朝诛房遗爱,不及房玄龄。况以锜为不善,而罪及五代祖乎!”乃不毁。

    有司籍其家财,输京师,翰林学士裴垍、李绛言:“锜割剥六州,以富其家,今以输上京,恐远近失望。愿以赐浙西百姓,代今年租赋。”上嘉叹,从之。

    卢从史擅出兵屯邢、洺。

    昭义节度使卢从史内与王士真、刘济通,而外献策,请图山东,擅引兵东出邢、洺。上召令还,从史不时奉诏,久之乃还。

    上召李绛语之曰:“朕与郑议敕从史归上党,续征入朝,乃泄之于从史,使称上党乏粮,就食山东。负朕乃尔,将何以处之?”对曰:“审如此,灭族有余矣。然、从史必不自言,陛下谁从得之?”上曰:“吉甫密奏。”绛曰:“搢绅之论,以为佳士,恐必不然。或者同列欲专朝政,疾宠忌前,愿陛下熟察之。”上良久曰:“非卿言,朕几误处分。”

    上又问曰:“谏官多谤讪,无事实,朕欲摘其尤者一二,以儆其余,何如?”对曰:“此殆非陛下之意,必有邪臣欲壅蔽陛下之聪明也。人臣死生系人主喜怒,敢发口谏者有几?就有谏者,皆昼度夜思,朝删暮减,比得上达,什无二三。故人主孜孜求谏,犹惧不至,况罪之乎!如此杜天下之口,

    李锜无言以对,于是将李锜连同他的儿子一齐腰斩处死。

    有关部门请求拆毁李锜祖先的坟墓和家庙,御史中丞卢坦进言说:“过去汉宣帝杀霍禹,没处罚霍光。本朝以前杀房遗爱,没牵连房玄龄。何况因李锜作恶,怎能连五代祖先都要治罪!”于是不加毁除。

    有关部门没收李锜的家财,准备运往京城,翰林学士裴垍、李绛进言说:“李锜残酷掠夺所辖六州,使自己的家富有起来,现在要把没收的财物运往京城,恐怕会使远近各地的人感到失望。希望把这些财物赐给浙西的百姓,用来代替今年的赋税。”宪宗嘉许赞叹,依言而行。

    卢从史擅自出兵驻扎在邢、洺二州。

    昭义节度使卢从史内与王士真、刘济暗中交往,外向朝廷进献计策,请求谋取山东诸藩镇,擅自领兵东出邢、洺二州。宪宗下诏命令返回,卢从史不肯按时执行诏书的指令,过了许久才返回昭义。

    宪宗召见李绛,对他说:“朕与郑絪商量敕令卢从史返回上党,接着又征召他回朝,郑絪却泄露给卢从史,让他声称上党缺粮,要在山东就地取得粮食供给。辜负朕达到这种程度,将要怎样处治?”李绛回答说:“果真如此,诛戮整个家族还罪有余辜。不过郑絪、卢从史肯定不会自己说出来,陛下从谁那里得知的?”宪宗说:“李吉甫秘密奏报的。”李绛说:“士大夫的评论,认为郑絪是一位德才兼优的人,恐怕一定不会这样做。也许他的同事想独揽朝政,嫉妒他得宠,居于自己之先,希望陛下深入验察。”宪宗停了许久才说:“没有你这一席话,朕几乎要处置错了。”

    宪宗又问道:“谏官往往妄加毁谤,没有事实依据,朕想贬黜一两个突出的,好让其余的人有所警惕,怎么样?”李绛回答说:“这大概不是陛下的本意,一定有奸邪之臣想蒙蔽陛下的视听。人臣的生死与人主的喜怒相联系,敢开口进谏的能有几个?即使有进谏的人,也都经过日夜的思量、朝朝暮暮的删减,等到呈送上来,已经没有十分之二三了。所以人主对谏言孜孜以求,还怕无人进谏,何况要加罪于谏官!这样做会使天下人闭口不言,

    非社稷之福也。”上善其言,谓宰相曰:“太宗以神圣之资,群臣进谏者犹往复数四,况朕寡昧!自今事有违宜,卿当十论,无但一二而已。”

    群臣上尊号。 以白居易为翰林学士。

    居易作乐府百余篇,规讽时事,流闻禁中,上悦之,故有是命。

    以普宁公主适于季友。

    山南东道节度使于惮上英威,为子季友求尚主,上以普宁公主妻之。李绛谏曰:“,虏族;季友,庶孽,不足以辱帝女。”上曰:“此非卿所知。”大喜,上因使人讽之入朝,遂奉诏。

    李吉甫上《元和国计簿》。

    总计天下方镇四十八,州府二百九十五,县千四百五十三。其凤翔、鄜坊、邠宁、振武、泾原、银夏、灵盐、河东、易定、魏博、镇冀、范阳、沧景、淮西、淄青等十五道七十一州,不申户口外。每岁赋税倚办止于浙江东西、宣歙、淮南、江西、鄂岳、福建、湖南八道四十九州,一百四十四万户,比天宝税户四分减三。天下兵仰给县官者八十三万余人,比天宝三分增一,大率二户资一兵。其水旱所伤,非时调发,不在此数。

    戊子(808) 三年

    春正月,大赦,禁长吏诣阙进奉。

    知枢密院刘光琦奏分遣中使赍赦诣诸道,意欲分其馈遗。翰林学士裴垍、李绛奏:“敕使所至烦扰,不若但附急递。”上从之。光琦称旧例,上曰:“例是则从之,苟非是,何不改?”

    对国家不利。”宪宗认为他讲得好,对宰相说:“太宗凭着圣明的资质,群臣进献的谏言还需要往返多次,何况朕愚昧寡闻!今后如有不对的事情,你们应经过十次议论,不只议论一两次了事。”

    群臣进献尊号。 宪宗任白居易为翰林学士。

    白居易写成乐府一百余篇,婉言规谏时事,流传到宫廷之中,宪宗很是喜爱,所以有这一任命。

    宪宗将普宁公主嫁给于季友。

    山南东道节度使于頔忌惮宪宗的英明威武,为儿子于季友请求娶公主为妻,宪宗把普宁公主嫁给他。李绛进谏说:“于頔出身虏族,于季友是偏房所生,配不上帝室的女儿。”宪宗说:“你不知道这里面的原因。”于頔大喜,宪宗趁机派人婉言劝于頔回朝,于頔接受诏命。

    李吉甫进呈《元和国计簿》。

    该书记载,总计全国有方镇四十八个,州府二百九十五个,县一千四百五十三个。其中凤翔、鄜坊、邠宁、振武、泾原、银夏、灵盐、河东、易定、魏博、镇冀、范阳、沧景、淮西、淄青等十五道七十一州,不向朝廷申报户口。每年的赋税征收只限于浙江东西、宣歙、淮南、江西、鄂岳、福建、湖南共八道四十九州,在编人口一百四十四万户,比天宝年间的纳税户减少四分之三。全国依赖官府供给的军队有八十三万多人,比天宝年间增加三分之一,大约每两户供养一个士兵。若有旱涝灾害损坏收成,或有临时征调,还不包括在这个数目以内。

    戊子(808) 唐宪宗元和三年

    春正月,宪宗实行大赦,禁止各地长官到京城进献贡物。

    知枢密院刘光琦奏请分别派中使携带大赦的诏书前往各道,想分占各地赠送的财物。翰林学士裴垍、李绛上奏说:“朝廷派出的使者每到一处就要烦扰一处,不如只把诏书交给驿站火速传递。”宪宗依言而行。刘光琦援引惯例反对,宪宗说:“惯例正确就应该遵守,如果不对,为什么不改?”

    中丞卢坦奏弹山南西道节度使柳晟、浙东观察使阎济美违赦进奉,上召坦褒慰之,曰:“朕已释之,不可失信。”坦曰:“赦令宣布海内,陛下之大信也。晟等不畏陛下法,奈何存小信,弃大信乎!”上乃命归所进于有司。

    夏四月,策试贤良方正直言极谏举人。

    牛僧孺、皇甫湜、李宗闵皆指陈时政之失,无所避,考官杨於陵、韦贯之署为上第,上亦嘉之。李吉甫恶其言直,泣诉于上,且言:“湜,翰林学士王涯之甥也。涯与裴垍覆策而不自言。”上不得已,罢垍,贬贯之巴州刺史,涯虢州司马,於陵岭南节度使。僧孺等久之不调,各从辟于藩府。

    以裴均为右仆射,卢坦为庶子。

    均素附宦官。尝入朝,逾位而立,御史中丞卢坦揖而退之,均不从。坦曰:“昔姚南仲为仆射,位在此。”均曰:“南仲何人?”坦曰:“是守正不交权幸者。”坦寻改右庶子。

    白居易上疏曰:“牛僧孺等直言时事而遭斥逐,杨於陵等以敢收直言而坐谴谪,卢坦以举职事而黜庶子,此数人皆今之人望,天下视其进退以卜时之否臧者也。一旦无罪,悉疏弃之,上下杜口,众心恟恟,陛下亦知之乎?且陛下既下诏征之直言,索之极谏,僧孺等所对如此,纵未能推而行之,又何忍斥而罪之乎!”

    五月,沙陀来降,以其酋长执宜为阴山兵马使。

    御史中丞卢坦上奏揭发山南西道节度使柳晟、浙东观察使阎济美违抗赦书进献贡物,宪宗召见卢坦,称赞慰问一番以后说:“朕已免了他们的罪,不能失信。”卢坦说:“赦令向全国公布,这是陛下的大信。柳晟等人不怕陛下的王法,陛下怎能顾全小信,舍弃大信!”宪宗便让人把进献的贡物交给有关部门。

    夏四月,宪宗为被推荐上来的贤良方正、直言极谏科考生举行考试。

    牛僧孺、皇甫湜、李宗闵都指陈时政的过失,都毫无避讳,主考官杨於陵、韦贯之录为上第,宪宗也很嘉许他们。李吉甫憎恶他们陈言直切,向宪宗哭诉,并且说:“皇甫湜,是翰林学士王涯的外甥。王涯与裴垍复审对策时,没有主动声明。”宪宗不得已,免去裴垍翰林学士的职务,将韦贯之贬为巴州刺史,王涯贬为虢州司马,杨於陵贬为岭南节度使。牛僧孺等人长期不得调任升官,分别被藩镇征用为幕僚。

    宪宗任命裴均为右仆射,卢坦为庶子。

    裴均一向依附宦官。有一次裴均上朝,站在超越自己职位的位置上,御史中丞卢坦拱手行礼,让他退到自己的位置上去,裴均不肯照办。卢坦说:“过去姚南仲担任仆射,位置就在这里。”裴均说:“姚南仲是什么人?”卢坦说:“是恪守正道、不交结权贵宠臣的人。”不久,卢坦改任右庶子。

    白居易上疏说:“牛僧孺等人直率谈论时事因而遭受斥逐,杨於陵等人因敢于录取直言之士而获罪贬官,卢坦履行职责因而被降为庶子,这几个人都是当今众望所归的人物,天下人根据他们的进退情况来估量时势的好坏。朝廷忽然在无罪的情况下将他们全都加以疏远贬斥,使大小官员闭口不言,大家心中动荡不安,陛下也知道这种情况吗?况且陛下已下诏征用直言之人,寻求极谏之士,牛僧孺等人作的策对正是如此,即使不能推广实施,又怎么忍心予以贬斥加罪!”

    五月,沙陀前来归降,宪宗任命该部酋长朱邪执宜为阴山兵马使。

    沙陀劲勇冠诸胡,吐蕃每战,以为前锋。回鹘攻吐蕃,取凉州,吐蕃疑沙陀二于回鹘,欲迁之河外。沙陀惧,酋长朱邪尽忠与其子执宜谋复归唐,帅部落三万而东。吐蕃追之,转战数百合,死者大半,余众万人诣灵州降。节度使范希朝置之盐州,为市牛羊,广其畜牧,善抚之。诏置阴山府,以执宜为兵马使。每有征讨,用之皆捷,灵盐军益强。

    秋七月朔,日食。 以卢坦为宣歙观察使。

    苏强之诛也,兄弘在晋州幕府免归,坦奏:“弘有才行,不可以其弟故废之,请辟为判官。”上曰:“向使苏强不死,果有才行,犹可用也,况其兄乎!”坦到官,值旱饥,谷价日增,或请抑之。坦曰:“宣歙谷少,仰食四方,若价贱则商船不来,益困矣。”既而米斗二百,商旅辐凑,民赖以生。

    淮南节度使王锷入朝。

    锷厚进奉,赂宦官,求平章事。白居易言:“宰相,人臣极位,非清望大功不应授。今除锷则诸镇皆生冀望,与之则典章大坏,又不感恩,不与则厚薄有殊,或生怨望。且锷在镇百计诛求,自入进奉,若除宰相,藩镇效之,竞为割剥,则百姓何以堪之?”事遂寝。

    以裴垍同平章事。

    上虽以李吉甫故罢垍学士,然宠信弥厚,故未几复擢为相。尝谓之曰:“以太宗、玄宗犹藉辅佐以成其理,况如

    沙陀在诸胡人中最为精壮骁勇,吐蕃每当作战时,都让沙陀充当前锋。回鹘攻打吐蕃,占领凉州,吐蕃怀疑沙陀同时听从回鹘的指使,想把沙陀迁徙到黄河以外。沙陀害怕了,酋长朱邪尽忠与其子朱邪执宜商量重新归附唐朝,率领三万部落东来。吐蕃追击沙陀,沙陀辗转作战数百次,死去一大半,余众一万人前往灵州归降。节度使范希朝把沙陀安顿在盐州,替他们购买牛羊,扩大他们的畜牧范围,好好安抚他们。下诏设置阴山府,任命朱邪执宜为兵马使。每当发生战事,让沙陀参战,无不告捷,灵盐的军队越发强盛。

    秋七月初一,发生日食。 宪宗任命卢坦为宣歙观察使。

    苏强被杀时,哥哥苏弘由晋州幕府免职而归,卢坦上奏:“苏弘德才兼备,不能因他弟弟的缘故而废黜不用,请征用他担任判官。”宪宗说:“假如苏强不死,果真德才兼备,还可任用,何况他的哥哥!”卢坦就任时,正值荒年,谷价日益上涨,有人请求压低谷物的价格。卢坦说:“宣歙谷物出产较少,全靠各地供给粮食,如果粮价低了商船就不会前来,宣歙就更困难了。”不久当地一斗米价值二百钱,行商都聚集到这里,百姓赖以存活。

    淮南节度使王锷进京朝见。

    王锷以大量资财进献贡物,贿赂宦官,谋求担任平章事。白居易进言说:“宰相是人臣的最高职位,不是声望清正或功劳巨大的人不应授给。如今任命王锷为相,各藩镇就会都滋生希望,一一授给相职就会使典章制度遭到极大的破坏,而这些人并不会因此感激朝廷的恩典,不授给相职就是厚薄有别,有人会因此滋生怨恨。而且王锷在淮南千方百计地搜刮聚敛,亲自入朝进献贡物,倘若任命他为宰相,藩镇都来仿效,争着剥削百姓,那么百姓怎么受得了?”于是此事被搁置下来。

    宪宗任命裴垍为同平章事。

    宪宗虽然因李吉甫的缘故免去裴垍翰林学士的职务,但对他的宠信更为深厚,所以不久又提拔他任宰相。宪宗曾对裴垍说:“连太宗、玄宗还要借助大臣来完成对国家的治理,何况像

    朕不及先圣万倍者乎!”垍亦竭诚辅佐。上尝问垍为理之要何先,对曰:“先正其心。”旧制,民税分上供、送使、留州三品。建中初,定两税,时货重钱轻。是后货轻钱重,民所出已倍其初。其留州、送使者,所在又降省估,就实估,以重敛于民。垍奏:“请一用省估。其观察使先税所理州,以自给,不足,然后税属州。”由是江淮稍苏。垍器局峻整,人不敢干以私。尝有故人自远诣之,垍厚遇之。其人乘间求京兆判司,垍曰:“公才不称此官,垍不敢以私害公。”先朝执政多恶谏官言时政得失,垍独赏之。

    邠宣公杜黄裳卒。 南诏异牟寻死。

    子寻閤劝立。

    己丑(809) 四年

    春正月,南方旱饥,遣使宣慰赈恤。

    宣慰使郑敬等将行,上戒之曰:“朕宫中用帛一匹,皆籍其数,惟赒救百姓则不计费,卿等宜识此意。”

    郑罢,以李藩同平章事。

    藩,给事中,制敕有不可者,即于黄纸后批之,吏请更连素纸,藩曰:“如此,乃状也,何名批敕?”裴垍荐藩有宰相器,上以循默罢之,擢藩为相。藩知无不言,上甚重之。

    三月,以李鄘为河东节度使。

    朕这种连先朝圣君万分之一都赶不上的人呢!”裴垍也竭尽诚心辅佐宪宗。宪宗曾问裴垍治理国家的要务什么居于首位,裴垍回答说:“首先应端正人心。”按常例,百姓的赋税分为进献朝廷的、送交镇使的、留在本州的三项。建中初年,制定两税法,当时商品价格提高而钱币价格跌落。此后,商品价格跌落而钱币价格提高,百姓的负担已是当初的一倍。其中,留在本州的和送交镇使的赋税,各地又降低都省规定的物价,而按实际物价征收,以加重对百姓的征敛。裴垍上奏说:“请采用都省制定的物价。观察使先在自己治理的州中征税,以便自给,如果达不到应征收的税额,然后在隶属自己的州中征税。”因此江淮地区逐渐得到休养生息。裴垍气度严正而又庄重,没人敢以私事干求他。曾有一位朋友从远方来到他那里,裴垍厚待来人。那人乘机谋求京兆府参军的职务,裴垍说:“你的才能与这个职务不相称,我不敢因私害公。”以前各朝执政官员多厌恶谏官谈论时政得失,唯独裴垍赞赏此举。

    邠宣公杜黄裳去世。 南诏异牟寻死去。

    儿子寻閤劝继立。

    己丑(809) 唐宪宗元和四年

    春正月,南方天气干旱,发生饥荒,宪宗派使者前去安抚赈济。

    宣慰使郑敬等人临启程前,宪宗告诫他说:“朕在宫中连用一匹帛都要登记使用数额,只有救济百姓才不计费用,你们应明白此中的用意。”

    郑絪罢相,宪宗任命李藩为同平章事。

    李藩担任给事中,制书敕令有不适当的地方,立即在黄麻纸末后批写意见,吏人请换一张白纸连在后面,李藩说:“这样的话,就是写文状了,还叫批写敕书吗?”裴垍推荐说李藩有担任宰相的器量,宪宗因为郑絪缄默不言,予以罢免,提升李藩为宰相。李藩知无不言,宪宗对他甚为器重。

    三月,宪宗任命李鄘为河东节度使。

    河东节度使严绶在镇九年,军政一出监军,裴垍请以李鄘代之。

    成德节度使王士真卒。

    子承宗自为留后。河北三镇相承各置副大使,以嫡长为之,父没,则代领军务。

    闰月,制降系囚,蠲租税,出宫人,绝进奉,禁掠卖。

    上以久旱,欲降德音。李绛、白居易言:“欲令实惠及人,无如减其租税。宫人数广,宜简出之。诸道横敛以充进奉,南方多掠良人卖为奴婢,皆宜禁绝。”上悉从之。制下而雨,绛表贺曰:“乃知忧先于事,故能无忧。事至而忧,无救于事。”

    诏赎魏徵故第,赐其家。

    魏徵玄孙稠贫甚,以故第质钱于人,平卢节度使李师道请以私财赎出之。白居易奏言:“事关激劝,宜出朝廷。师道何人,敢掠斯美?望敕有司以官钱赎还之。”上乃出内库二千缗,赎以赐稠,仍禁质卖。

    以王士则为神策大将军。

    士则,承宗叔父也。以承宗擅立,恐祸及宗,与幕客刘栖楚俱自归京师,故有是命。

    立邓王宁为皇太子。

    李绛等奏曰:“陛下临御四年,储闱未立,非所以承宗庙、重社稷也。”故有是诏。

    夏四月,山南东道节度使裴均进银器。

    均有中人之助,于德音后,首进银器千五百两。李绛、白居易等言:“均欲以此尝陛下,愿却之。”上遽命出付度支,

    河东节度使严绶在任九年,军政一概由监军决定,裴垍请求以李鄘取代严绶。

    成德节度使王士真去世。

    其子王承宗自任留后。河北三镇相继分别设置副大使,由镇帅的嫡长子担任,父亲一死,就接替父亲统领军务。

    闰三月,宪宗颁布制书,减轻对在押犯人的处罚,蠲免租税,外放宫女,杜绝进献贡物,禁止掳掠买卖人口。

    由于旱情持久,宪宗想颁布德音。李绛、白居易进言说:“要想使百姓得到实惠,最好是减轻他们的租税。宫女人数很多,应精简外放。各道通过横征暴敛来充实进献的贡物,南方往往掳掠良民卖为奴婢,都应禁止。”宪宗都依言而行。制书下达后就下了雨,李绛上表祝贺说:“由此可知,忧虑在事情发生之前,所以能消除忧虑。忧虑在事情来临之后,对事情无可补救。”

    宪宗下诏赎买魏徵旧宅,赐给魏家。

    魏徵的玄孙魏稠极为贫困,把旧宅典押给别人,平卢节度使李师道请求用个人资财赎回。白居易上奏说:“此事关系到对臣下的激励劝勉,应由朝廷来办。李师道是什么人,竟敢抢此美名?希望敕令有关部门用官府的钱赎买住宅,还给魏稠。”宪宗于是由内库支出两千缗钱,赎回住宅,赐给魏稠,仍禁止典押出卖。

    宪宗任命王士则为神策大将军。

    王士则是王承宗的叔父。由于王承宗擅自继任节度使,王士则怕祸事牵连到本宗,与幕府宾客刘栖楚一起主动返回京城,所以有这一任命。

    宪宗册立邓王李宁为皇太子。

    李绛等人上奏说:“陛下在位四年,没立太子,不是承续宗庙、尊重社稷的做法。”所以有此诏命。

    夏四月,山南东道节度使裴均进献银器。

    裴均得到宦官的帮助,在德音颁布后,第一个进献银器一千五百两。李绛、白居易等人进言:“裴均想用这试探陛下的态度,希望陛下不要接受。”宪宗连忙命令把银器拿出来交给度支,

    寻密谕进奏院:“自今诸道进奉,无得申御史台。有访问者,辄以名闻。”居易复以为言,上不听。

    起复卢从史为金吾大将军。

    上欲乘王士真死除人代之,不从则兴师讨之,以革河北诸镇世袭之弊。裴垍曰:“李纳跋扈不恭,王武俊有功于国。陛下前许师道,今夺承宗,沮劝违理,彼必不服。”李绛曰:“武俊父子相承四十余年,今承宗又已总军务,一旦易之,恐未即奉诏。又河北诸镇事体正同,必不自安,阴相党助,虽有劝成之请,亦非诚意。盖若所除之人得入,彼固足以为功。若不得入,兴师致讨,彼复潜相交结,按兵玩寇。进退获利,而劳费之病,咸归国家。且今江淮大水,公私困竭,军旅之事,恐未可轻议也。”

    中尉吐突承璀欲夺垍权,自请将兵讨之,宗正少卿李拭奏:“承宗不可不讨。承璀亲信近臣,宜委以禁兵,使统诸军。”上以拭状示诸学士,曰:“此奸臣也,卿曹记之,勿令得进用。”时昭义节度使卢从史遭父丧,朝廷久未起复。从史惧,因承璀进说,请以本军讨承宗,诏起复金吾大将军。

    吐蕃请和,许之。 六月,以范希朝为河东节度使。

    朝议以沙陀在灵武,迫近吐蕃,虑其反覆,命悉从希朝诣河东。希朝选其骁骑,号沙陀军,处其余众于定襄川,于是

    不久宪宗暗中谕示诸道进奏院说:“今后诸道进献贡物,不得申报御史台。有查问此事的人,就把该人的名字告诉朕。”白居易又就此进言,宪宗不听劝告。

    宪宗起用正在守丧的卢从史为金吾大将军。

    宪宗想趁王士真死去的机会任命别人接替他的职务,如不服从,就起兵讨伐他,以革除河北各藩镇世代承袭节度使的弊病。裴垍说:“李纳对朝廷跋扈不敬,王武俊却对国家有功。陛下前些时候允许李师道承袭父位,现在却要削夺王承宗的职权,有碍对藩镇的劝勉,违反事情的情理,王承宗一定不服。”李绛说:“王武俊父子相承四十余年,现在王承宗又已经总揽军务,忽然有一天要取代他,恐怕他不会接受诏命。加上河北各藩镇属于同一体制,他们必然感到不安,暗中结党互助,即使有劝朝廷取代王承宗的请求,也并非出于诚意。如果朝廷任命的人能进入成德,他们足以居功。如果不能进入成德,朝廷发兵讨伐,他们又会暗中勾结,屯兵不前,姑息敌寇。他们不论进退都能得利,而劳苦百姓、耗费物资的弊病,全由国家承担。况且如今江淮地区发生严重的水灾,官府与民间极为困顿,用兵的事,恐怕不应轻易提上议事日程。”

    中尉吐突承璀想削夺裴垍的权力,自己请求领兵讨伐王承宗,宗正少卿李拭上奏说:“对王承宗不能不讨伐。吐突承璀是陛下亲近信任的内臣,应该把禁军交给他,让他统领各军。”宪宗把李拭的进状拿给各位翰林学士去看,说:“这人是奸臣,你们记住,别让他得到提拔任用。”当时昭义节度使卢从史正值为父亲守丧,朝廷许久没有加以起用。卢从史心怀恐惧,通过吐突承璀进言,请求率本军讨伐王承宗,下诏起用卢从史为金吾大将军。

    吐蕃请求和好,唐朝应允了。 六月,宪宗任命范希朝为河东节度使。

    朝廷决议认为沙陀在灵武,靠近吐蕃,担心他们反复无常,便命令他们一律跟范希朝前往河东。范希朝在沙陀人中选拔骁勇的骑兵,号称沙陀军,将沙陀余众安顿在定襄川,于是

    朱邪执宜始保神武川之黄花堆。

    毁安国寺碑楼。

    吐突承璀领功德使,盛修安国寺,奏立圣德碑,先构楼,请敕学士撰文,欲以万缗酬之。上命李绛为之,绛言:“尧、舜、禹、汤未尝立碑自言圣德,惟秦始皇刻石高自称述,未审陛下欲何所法?且叙修寺之美,岂所以光圣德耶?”上命曳倒碑楼。承璀言楼大不可曳,请徐毁撤,上厉声曰:“多用牛曳之!”承璀乃不敢言,凡用百牛曳之乃倒。

    秋七月,贬杨凭为临贺尉。

    中丞李夷简弹京兆尹杨凭贪污僭侈,贬临贺尉,凭亲友无敢送者,栎阳尉徐晦独至蓝田与别。权德舆谓之曰:“君送杨临贺,诚为厚矣,无乃为累乎!”对曰:“晦自布衣蒙杨公知奖,今日远谪,岂得不与之别?借如明公他日为谗人所逐,晦敢自同路人乎!”德舆嗟叹,称之于朝。后数日,李夷简奏为监察御史,谓之曰:“君不负杨临贺,肯负国乎!”

    九月,王承宗表献德、棣二州。诏以承宗为成德节度使,薛昌朝为保信军节度,领德、棣二州。承宗袭薛昌朝,执之以归。

    上密问诸学士曰:“今欲用王承宗为成德留后,割其德、棣二州,更为一镇,使输二税,请官吏,何如?”李绛等对曰:“德、棣隶成德,为日已久,一旦割之,恐其忧疑怨望,复为邻道构扇,万一旅拒,倍难处置。不若使吊祭使以其私谕承宗,令自表请。幸而听命,于理固顺,若其不听,体亦无损。”

    朱邪执宜开始防守神武川的黄花堆。

    毁除安国寺的碑楼。

    吐突承璀兼任功德使,大修安国寺,奏请树立圣德碑,先建造藏碑楼,请宪宗命翰林学士撰写碑文,想以一万缗钱酬谢撰文者。宪宗命李绛撰文,李绛进言说:“唐尧、虞舜、夏禹、商汤不曾立碑称道自己的圣德,只有秦始皇刻石立碑,大力宣扬自己,不知陛下想学谁?而且陈述修建寺院的盛美,难道是光大陛下恩德的做法吗?’宪宗命令拖倒碑楼。吐突承璀说碑楼太大拖不动,请求慢慢毁除,宪宗语调严厉地说:“多用牛来拖!”于是吐突承璀才不敢再说什么,共用了一百条牛才把碑楼拖倒。

    秋七月,宪宗将杨凭贬为临贺县尉。

    御史中丞李夷简揭发京兆尹杨凭贪赃枉法,奢侈过度,杨凭被贬为临贺县尉,杨凭的亲友没有一个敢送行的,唯独栎阳县尉徐晦到蓝田来与杨凭告别。权德舆对徐晦说:“你为杨县尉送行,诚然情谊深厚,只怕要受牵累啊!”徐晦回答说:“我从身为平民时就承蒙杨公的知遇奖拔,今天杨公贬逐远方,怎能不与他告别?假如您将来被进谗之人斥逐,我敢认为自己与您如同路人吗!”权德舆赞叹不已,在朝廷中称许了他。几天后,李夷简奏请任徐晦为监察御史,对徐晦说:“你没有辜负杨县尉,怎么肯辜负朝廷呢!”

    九月,王承宗上表进献德、棣二州。宪宗下诏任命王承宗为成德节度使,薛昌朝为保信军节度使,兼领德、棣二州。王承宗出击薛昌朝,把他捉住带回。

    宪宗暗中问诸位翰林学士说:“现在打算任用王承宗为成德留后,由成德划出德、棣二州,再设置一个军镇,让王承宗缴纳两税,向朝廷请求任命官吏,大家认为怎么样?”李绛等人回答说:“德州和棣州隶属成德,为时已久,忽然有一天从成德划分出来,恐怕王承宗忧虑惊疑,怨恨不满,再被邻道煽动,万一聚兵抗拒朝廷,处理起来加倍困难。不如让吊祭使以个人身份开导王承宗,使他自己上表提出这一请求。王承宗幸好从命,固然顺乎情理,如不听命,也不会损害朝廷的体面。”

    上又问:“今刘济、田季安皆病,若其物故,又如成德,天下何时当平!议者皆言,宜乘此际代之,不受则发兵讨之,如何?”对曰:“群臣见取蜀取吴易于反掌,故谄躁之徒争献策画,劝开河北,陛下亦以前日成功之易而信其言。臣窃以为,河北之势与二方异。何则?西川、浙西皆非反侧之地,其四邻皆国家臂指之臣。刘辟、李锜独生狂谋,大军一临,则涣然离耳。河北则不然。其将士、百姓怀其累代煦妪之恩,不知君臣逆顺之理。邻道各为子孙之谋,亦虑他日及此。万一或相表里,兵连祸结,戎狄乘间,其为忧患,可胜道哉!济及季安物故之际,若有隙可乘,当临事图之,于今用兵则恐未可。太平之业非朝夕可致,愿陛下审处之。且今吴少诚病必不起,淮西四旁皆国家州县,不与贼通,朝廷命帅,今正其时。万一不从,可议征讨。故臣愿舍恒冀难致之策,就申蔡易成之谋。脱或恒冀连兵,事未如意,蔡州有衅,势可兴师,复以财力不赡而赦承宗,则恩威两废,不如早赐处分。”既而承宗以未得朝命,颇惧,累表自诉。上遣裴武宣慰,承宗受诏甚恭,请献德、棣二州。武复命,以承宗为成德军节度,德州刺史薛昌朝为保信军节度,领德、棣二州。

    昌朝,王氏婿,故就用之。田季安使谓承宗曰:“昌朝阴与朝廷通,故受节钺。”承宗袭执昌朝,囚之。

    宪宗又问:“如今刘济、田季安都得了病,如果他们一旦死了,又造成像成德那样的局面,天下什么时候才能平定!议事者都说,应趁这一时机取代他们,如不接受就派兵征讨他们,大家认为怎么样?”李绛等人回答说:“群臣见陛下攻取蜀地和吴地易于翻掌,所以阿谀躁进之徒争着献计献策,劝陛下开拓河北地区,陛下也由于以前获得成功比较容易因而相信他们的话。臣等认为,河北的形势与蜀、吴两地不同。为什么呢?西川、浙西都不是反复无常之辈盘踞的地方,其四邻都是国家可以指挥自如的臣属。唯独刘辟、李锜产生狂妄的阴谋,官府大军一到,只好归于土崩瓦解。河北却并非这种情况。当地将士与百姓感念他们累世赡养的恩惠,不懂君与臣、忠顺与叛逆的道理。相邻各道各替子孙后代打算,也顾虑将来自己落得王承宗这样的下场。万一河北及相邻各道有人与成德互相应援,战祸连绵不断,异族乘机而动,由此造成的祸患,能讲得完吗!刘济与田季安去世时,如果有机可乘,应到事情发生时再去谋取,现在诉诸武力却恐怕不够妥当。天下太平的大业并非一朝一夕可以实现,希望陛下审慎对待。而且如今吴少诚肯定一病不起,淮西周围都是国家的州县,不与贼寇疆境相毗邻,朝廷任命淮西主帅,现在正是时候。万一淮西不肯从命,可以计议出兵征讨。所以臣希望陛下丢开对付恒冀这一难达目的的计划,认定对付申蔡这一容易成功的谋略。假如与恒冀作战并不令人满意,而蔡州有机可乘,具备起兵的形势,又因财力不足而赦免王承宗,就会使朝廷在恩典与威严两方面都丧失殆尽,还不如及早颁赐赦免王承宗的处理办法。”不久王承宗因没有得到朝廷的任命,颇为恐惧,屡次上表为自己解释。宪宗派裴武前去安抚,王承宗接受诏命的态度非常恭敬,并请求进献德、棣二州。裴武回京复命,宪宗任命王承宗为成德军节度使,德州刺史薛昌朝为保信节度使,兼领德、棣二州。

    薛昌朝,是王承宗的女婿,所以就地任用他。田季安让人告诉王承宗说:“薛昌朝暗中与朝廷往来,所以授给他节度使的节钺。”王承宗袭击并抓获薛昌朝,将他囚禁起来。

    上以裴武为欺罔,又有谮之者曰:“武使还,先宿裴垍家,明旦乃入见。”上怒甚,欲贬之。李绛曰:“武昔陷李怀光军中,守节不屈,岂容今日遽为奸回!盖承宗始惧朝廷诛讨,故请献二州。而邻道不欲其然,计必有阴行间说,使不得守其初心者,非武之罪也。且今抵武罪,使后奉使者以武为戒,苟求便身,率为依阿两可之言,莫肯尽诚具陈利害,非国家之利也。况垍、武久处朝廷,谙练事体,岂有使未复命而先宿宰相家乎!此殆谗人中伤之言,愿陛下察之。”上遂不问。

    吐蕃寇振武、丰州。 以许孟容为京兆尹。

    左神策军吏李昱贷长安富人钱不偿,孟容收捕械系,立期使偿,曰:“期满不足,当死。”中尉诉于上,上遣中使宣旨送本军。孟容曰:“臣不奉诏,当死。然臣为陛下尹京畿,非抑制豪强,何以肃清辇下?钱未毕偿,昱不可得。”上嘉其刚直而许之,京城震栗。

    冬十月,削夺王承宗官爵,发兵讨之,以吐突承璀为招讨处置等使。

    上遣中使谕王承宗,使遣薛昌朝还镇,承宗不奉诏。制削夺其官爵,以吐突承璀为神策、河中等道行营兵马使、诸军招讨处置等使。

    翰林学士白居易谏曰:“国家征伐,当责成将帅。近岁始以中使为监军,已非令典。自古及今,未有征天下之兵专令中使统领者也。今神策不置行营节度使,则承璀乃制将,又充诸军招讨使,则都统也。臣恐四方闻之,必轻朝廷;

    宪宗认为裴武欺蒙朝廷,还有诬陷他的人说:“裴武出使归来,先到裴垍家过夜,第二天早晨才入朝觐见。”宪宗非常恼怒,想贬黜裴武。李绛说:“裴武以往陷落在李怀光军中,恪守节操不肯屈服,现在怎会突然做邪恶的事情!大约王承宗起初畏惧朝廷的讨伐,所以请求献出两个州来。但是相邻各道不愿让王承宗这样做,估计必定有人暗中离间游说,使王承宗不能信守当初的心愿,这可不是裴武的罪责。而且现在让裴武抵罪,使以后奉命出使的人以裴武为戒,苟且贪求自身的便利,一概说些随声附和、模棱两可的话,不肯竭尽诚心陈述利害,这对国家是不利的。何况裴垍、裴武长期在朝廷任职,熟悉朝廷的体统,哪里会在出使归来没有复命之前就在宰相家中过夜!这大概是好进谗言的人中伤裴武的话,希望陛下明察。”于是宪宗不再追究。

    吐蕃侵犯振武、丰州。 宪宗任命许孟容为京兆尹。

    左神策军吏李昱向长安商人借钱不还,许孟容将李昱收捕,并给他带上枷锁,立下期限,让他偿还,说:“期满后还不清,依法应该处死。”中尉向宪宗申诉,宪宗派中使宣布诏旨,让许孟容将李昱交付本军。许孟容说:“臣不接受诏命,该当死罪。但臣为陛下担任京畿的长官,如不抑制豪强,怎能使京城清平整肃?不把钱还清,李昱就别想得到。”宪宗嘉许许孟容刚强正直,京城为之震惊恐惧。

    冬十月,宪宗削除王承宗的官职爵位,调发军队前去讨伐他,任命吐突承璀为招讨处置等使。

    宪宗派中使告诉王承宗,让他遣送薛昌朝返回本镇,王承宗不肯接受诏命。宪宗颁布制书削除王承宗的官职爵位,任命吐突承璀为神策、河中等道行营兵马使、诸军招讨处置等使。

    翰林学士白居易进谏说:“国家征讨,应责成将帅完成任务。近年才任中使为监军,已不是完美的制度。自古至今,没有征调全国的兵力专门让中使统领的先例。现在神策军不设置行营节度使,吐突承璀就成了总领本军的主将,又充任诸军招讨使,成了统领各军的都统。臣担心各地闻讯后,一定会轻视朝廷;

    四夷闻之,必笑中国。陛下忍令后代相传云,以中官为制将、都统自陛下始乎!又恐诸道耻受指麾,心既不齐,功何由立!且陛下念承璀勤劳,贵之可也,富之可也。至于军国权柄,动关理乱,朝廷制度,出自祖宗,陛下宁忍徇彼之欲,而自隳法制以损圣明乎!”度支使李元素、盐铁使李鄘及许孟容、李夷简、谏官孟简、吕元膺、穆质、独孤郁等,亦极言其不可。上不得已,削承璀四道兵马使,改处置为宣慰而已。

    李绛尝极言宦官骄横,侵害政事,谗毁忠良,上曰:“此属安敢为谗?就使为之,朕亦不听。”绛曰:“此属大抵不知仁义,不分枉直,惟利是嗜。得赂则誉跖、为廉良,拂意则毁龚、黄为贪暴。能用倾巧之智,构成疑似之端,朝夕左右,侵润以入之,陛下必有时而信之矣。自古宦官败国者备载方册,陛下岂得不防其渐乎!”

    十一月,彰义节度使吴少诚卒。

    初,吴少诚宠其大将吴少阳,名以从弟,出入如至亲。少诚病,少阳杀其子,自摄副使,知军州事。少诚死,少阳遂自以为留后。

    云南王寻劝死。

    子劝龙晟立。

    田季安取堂阳。

    田季安闻吐突承璀讨王承宗,聚其徒曰:“师不跨河,二十五年矣。今一旦越魏伐赵,赵虏,魏亦虏矣,为之奈何?”

    周边各族闻讯后,必然会笑话中原无人。陛下能忍受让后世相传说,任命宦官为一军主将、各军都统是由陛下开始的吗!臣还担心各道耻于接受指挥,既然军心不齐,怎能建立功勋!而且陛下顾念吐突承璀辛勤劳苦,使他尊贵可以,使他富有也可以。至于军国权力,经常关系到政治修明与祸乱丛生的局面,朝廷的制度,是祖宗制定的,陛下怎能忍心顺从那人的欲望,从而毁坏法令制度,损害自己的圣明!”度支使李元素、盐铁使李鄘以及许孟容、李夷简、谏官孟简、吕元膺、穆质、独孤郁等人,也极力说这一任命不妥当。宪宗不得已,削去吐突承璀四道兵马使的职务,将处置使改为宣慰使了事。

    李绛曾极力进言说宦官傲慢专横,侵扰损害政事,谗言诋毁忠良,宪宗说:“这类人怎敢说别人的坏话?即使说了,朕也不听。”李绛说:“这类人大都不懂得仁义,分不清是非,唯利是图。只要得到贿赂就能赞誉盗跖、庄是廉洁善良之人,如果违背他们的意志就能毁谤龚遂、黄霸是贪婪暴虐之徒。他们能运用狡诈的智谋,捏造是非难辨的事端,由于时刻在陛下身旁,可以将谗言逐渐渗透进去,陛下必然有时也会相信他们的。自古以来宦官败坏国家的事件都记录在典籍之中,陛下怎能不防备他们的浸染!”

    十一月,彰义节度使吴少诚去世。

    起初,吴少诚宠爱部下大将吴少阳,称吴少阳为堂弟,吴少阳出入吴少诚家,如同最亲近的亲属一般。吴少诚病后,吴少阳杀死吴少诚的儿子,由自己代理节度副使,掌管军州事务。吴少诚死后,吴少阳就自任为留后。

    云南王寻劝死去。

    儿子劝龙晟继立。

    田季安占领堂阳。

    田季安听闻吐突承璀讨伐王承宗,聚合自己的徒众说:“朝廷的军队不能跨过黄河,已经二十五年了。现在一旦越过魏博攻打成德,如果成德成了俘虏,魏博也就成了俘虏,我们该怎么办?”

    其将有超伍而言者曰:“愿借骑五千,以除君忧。”季安欲从之。

    幽州牙将谭忠使魏,知其谋,入谓季安曰:“如某之计,是引天下之兵也。往年王师取蜀取吴,算不一失,是皆相臣之谋。今王师越魏伐赵,不使耆臣宿将而专付中臣,不输天下之甲而多出秦甲,君知谁为之谋?此乃天子自为之谋,欲将夸服于臣下也。若师未叩赵而先碎于魏,是上之谋反不如下,能不耻且怒乎!既耻且怒,必任智士画长策,仗猛将练精兵,毕力再举。鉴前之败,必不越魏而伐赵;校罪轻重,必不先赵而后魏矣。”季安曰:“然则若之何?”忠曰:“王师入魏,君厚犒之,而悉甲压境,号曰伐赵,阴遗赵书,使解陴障,遗魏一城,持以奏捷,则魏之霸基安矣。”季安曰:“善。”遂与赵阴计,得其堂阳。

    庚寅(810) 五年

    春正月,卢龙节度使刘济将兵讨王承宗,拔饶阳、束鹿。

    谭忠归幽州,欲激刘济讨赵,会济合诸将言曰:“天子知我怨赵,今必命我伐之,赵亦必大备我。伐与不伐,孰利?”忠曰:“是必皆将无之。”济怒曰:“我与承宗反乎?”命系忠狱。使人视成德之境,果不为备,而诏至,亦止令济护北边。济乃召忠问:“何以知之?”忠曰:“卢从史外亲燕,

    部下将领中有人从队伍中站出来说:“希望能拨给我五千骑兵,以解除您的忧虑。”田季安想依言而行。

    幽州牙将谭忠出使魏博,得知魏博的图谋后,前去对田季安说:“据我估计,这是把天下的军队引来对付魏博。往年朝廷的军队破蜀败吴,筹划万无一失,这都出于宰相的谋划。现在朝廷的军队越过魏博去攻打成德,不任用老臣宿将反而专门把兵权交给宦官,不征调全国的军队反而派出大批的关中兵马,您知道是谁的主意吗?这是天子自己想出的主意,想要向群臣夸耀,使群臣敬服。如果官军在攻打成德之前先被魏博打败,这就表示天子的谋划反而不如臣下的谋划,天子能不羞愧恼怒吗!既羞愧又恼怒,就一定会任用能谋善断的人来筹划长远的计策,依靠勇猛善战的将领来训练精锐兵马,然后再全力起兵。官军吸取以往失败的教训,一定不会越过魏博去攻打成德;衡量罪责轻重,一定不会先攻成德,后攻魏博了。”田季安说:“果真如此,该怎么办?”谭忠说:“官军进入魏博时,你要好好犒劳官军,同时将全部兵马压向边境,号称攻打成德,暗中写信给成德,让他们解除城防,送给魏博一座城,魏博拿此城上奏报捷,魏博的霸主基业就奠定了。”田季安说:“太好了。”于是与成德暗中商议,得到成德的堂阳县。

    庚寅(810) 唐宪宗元和五年

    春正月,卢龙节度使刘济领兵讨伐王承宗,攻克了饶阳、束鹿两城。

    谭忠回到幽州,想用计鼓动刘济攻打王承宗,适值刘济召集诸将领说:“天子知道我怨恨成德,现在命令我讨伐成德,成德必然全力防备我。讨伐成德与否,哪种做法有利?”谭忠说:“这些肯定都将是没有的事。”刘济愤怒地说:“你说我与王承宗谋反吗?”命令将谭忠押入监狱囚禁。刘济让人察看成德边境,果然没有设防,而诏书下达,也只让刘济防护北部边疆。于是刘济叫来谭忠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谭忠说:“卢从史表面与卢龙亲近,

    内实忌之,外绝赵,内实与之。此为赵画曰:‘燕以赵为障,虽怨赵,必不残赵,不必为备。’一示赵不敢抗燕,二使燕获疑天子,此忠所以知天子之不使君伐赵,而赵之不备燕也。”济曰:“今则奈何?”忠曰:“天子伐赵,君坐燕之甲,不济易水,使潞人得以藉口。是燕贮忠义之心,卒染私赵之谤,不见德于赵人,恶声徒嘈嘈于天下耳。惟君熟思之。”济曰:“吾知之矣。”乃下令军中曰:“五日毕出,后者醢以徇。”时诸军皆未进,济自将兵七万,独前击赵,拔饶阳、束鹿。

    吐突承璀讨王承宗,战不利。

    吐突承璀至行营,威令不振,与承宗战屡败,大将军郦定进战死,军中夺气。

    贬元稹为江陵士曹。

    河南尹房式有不法事,东台监察御史元稹奏摄之,擅令停务。朝廷以为不可,罚俸召还。至敷水驿,有内侍后至,破驿门入,击稹伤面。上复引稹前过贬之,李绛、崔群言稹无罪,白居易言:“中使陵辱朝士,中使不问而稹先贬,恐自今中使出外益暴横,人无敢言者。又稹为御史,多所举奏,不避权势,切齿者众。恐自今无人肯为陛下当官执法,有大奸猾,陛下无从得知。”上不听。

    三月,以吴少阳为淮西留后。

    上以河朔方用兵,不能讨少阳,以为留后。

    时河北用兵久,无功,白居易言:“河北本不当用兵。

    实际却忌恨卢龙,表面不与成德来往,实际却援助成德。他为成德这样筹划说:‘卢龙把成德当作自己的屏障,虽然卢龙怨恨成德,但肯定不会伤害成德,所以成德不必防备卢龙。’这种做法一是显示成德不敢抗拒卢龙,二是使卢龙遭受天子的怀疑,这就是我知道天子不会让您攻打成德,而成德也不会防备卢龙的道理所在。”刘济说:“现在怎么办?”谭忠说:“天子讨伐成德,您却让卢龙披甲不卧,坐以待敌,不去横渡易水,使潞州人找到借口。这就使卢龙虽然内含信守忠义的心愿,终于招惹来偏袒成德的诽谤,既不能使成德感激卢龙,又使辱骂卢龙的呼声在天下喧嚣不止。请你周密考虑这个问题吧!”刘济说:“我明白啦。”便向军中下令说:“五天内全部出动,谁落后了就将谁剁成肉酱示众。”当时各军都没有向前挺进,只有刘济亲自领兵七万,进军攻打成德,攻克饶阳和束鹿。

    吐突承璀讨伐王承宗,作战不利。

    吐突承璀来到行营,军威政令不振,与王承宗作战屡次失败,大将军郦定进军战死,军中士气低落。

    宪宗将元稹贬为江陵士曹。

    河南尹房式做了不法的事情,东台监察御史元稹奏请予以拘捕,擅自命令房式停止办理本职事务。朝廷认为不妥,罚了元稹的薪俸,并将他召回长安。来到敷水驿时,有一个内侍宦官从后面赶到,撞开驿站的大门,进去打元稹,打伤了脸。宪宗又指出元稹以前的过失,贬黜他,李绛、崔群都说元稹无罪,白居易说:“中使欺凌羞辱朝廷官员,不追究中使的罪责反而先将元稹贬官,恐怕今后中使外出会愈加暴虐骄横,无人敢言。再者元稹担任御史,提出不少检举奏报,对权贵势要无所避忌,痛恨他的人很多。这样做恐怕今后没人愿意为陛下尽职执法,一旦出现特别奸险狡猾的人,陛下无法得知。”宪宗不予理睬。

    三月,宪宗任命吴少阳为淮西留后。

    宪宗认为河朔正在用兵,不能讨伐吴少阳,所以任他为留后。

    当时河北用兵日久,毫无建树,白居易说:“河北本来不该用兵。

    今承璀未尝苦战,已失大将,迁延进退,久未有功。师道、季安元不可保,察其情状,似相计会,各收一县,遂不进军。观此事势,速须罢兵,若复迟延,所费滋多。河北诸将见吴少阳已受制命,必引事例轻重,请雪承宗,章表继来,义无不许。如此则是与夺皆由邻道,恩信不出朝廷,此臣所为陛下痛惜者也。况今天时已热,兵气相蒸,饥渴疲劳,疾疫暴露,一有奔溃,诸军必摇。西戎北虏乘虚入寇,兵连祸生,何事不有!万一及此,实关安危,此臣所为陛下深忧者也。”不听。

    吐突承璀诱卢从史执送京师,以乌重胤为河阳节度使。

    卢从史阴与王承宗通谋,上甚患之。会从史遣牙将王翊元入奏事,裴垍引与语,为言为臣之义,微动其心,翊元遂输诚,言从史阴谋及可取之状。垍令翊元还本军经营,遂得其都知兵马使乌重胤款要。垍言于上曰:“从史必为乱,今与承璀对营而不设备。失今不取,后虽兴大兵,未可以岁月平也。”上许之。

    承璀乃召从史入营与博,伏壮士擒缚之,驰诣京师。昭义士卒闻之,皆甲以出,乌重胤当军门叱之曰:“天子有诏,从者赏,违者斩。”遂皆散。

    上嘉重胤功,欲即以为昭义帅,李绛以为不可,请授重胤河阳。会吐突承璀奏,已牒重胤勾当昭义留后,绛上言:

    现在吐突承璀不曾苦战,已经失去一员大将,仍然拖延不前,许久不见功效。李师道、田季安本来就不可靠,观察他们的情形,好像互相盘算过似的,各自占领一个县,就不再进军。看这种情势,必须迅速停止用兵,如果再拖延下去,需要的费用更多。河北诸将领看到吴少阳已经得到制书的任命,一定会援引处理这一事件的宽严标准,请求为王承宗昭雪,表章相继上呈,按理说不能不答应。这样就是给予与剥夺都按照王承宗邻道的意见来决定,恩德与信义都不出自朝廷,这是臣为陛下痛切惋惜的。况且现在天气已热,战事的杀气到处蒸腾,士兵饥饿干渴,疲乏劳累,感染瘟疫,露宿荒野,若有一支军队溃逃,其他各军必然也要动摇。西戎、北虏乘虚入侵,战事连续不断,灾祸从中产生,什么事情不会出现!万一到了这般田地,实在是关系到国家的安危,这就是臣为陛下深切忧虑的。”宪宗不听。

    吐突承璀诱捕卢从史送往京城,宪宗任乌重胤为河阳节度使。

    卢从史暗中与王承宗共同谋划对付朝廷,宪宗甚为忧虑。适逢卢从史派牙将王翊元进京奏事,裴垍将他领到一旁交谈,对他讲述为臣大义,暗暗打动他的内心,于是王翊元也表示自己的诚意,将卢从史的阴谋和潞州可以攻取的状况说出。裴垍让王翊元返回本军经营其事,随即赢得潞州都知兵马使乌重胤的诚心。裴垍向宪宗进言说:“卢从史一定会发动变乱,现在在吐突承璀对面扎营,没设置防备。如果失去现在的时机不拘捕他,以后即使征集大批兵马加以讨伐,也不能在短时间内将他平定。”宪宗答应实施拘捕卢从史的计划。

    于是吐突承璀叫卢从史到营中来玩博戏,埋伏的壮士将卢从史捉住,绑上了他,急奔京城。昭义士兵闻讯,都穿好铠甲涌出营来,乌重胤站在军营门前呵斥他们说:“天子下达诏令,服从的奖赏,违抗的斩首。”士兵随即解散。

    宪宗嘉许乌重胤的功劳,想立即任命他为昭义主帅,李绛认为不太妥当,请任命乌重胤为河阳节度使。适值吐突承璀上奏说,他已经发出文书,指令乌重胤勾当昭义留后,李绛进言说:

    “昭义五州据山东要害,魏博、恒、幽诸镇蟠结,朝廷惟恃此以制之,诚国之宝地,安危所系也。昨为从史所据,使朝廷旰食。计不获已,诱而执之,已失大体。今又以承璀文牒差本军牙将为重镇留后,物情顿沮,纪纲大紊,校计利害,更不若从史为之。何则?从史虽蓄奸谋,已是朝廷牧伯,重胤出于列校,以承璀一牒代之,窃恐河南北诸侯闻之愤怒,耻与为伍。且谓承璀诱重胤使逐从史,而代其位,必将人人自危,万一连表罪状承璀,不知陛下何以处之?不报则众怒益甚,若为改除则朝廷之威去矣。”上悦,乃以重胤镇河阳,而徙河阳节度使孟元阳镇昭义,贬从史为驩州司马。

    秋七月,制雪王承宗,复其官爵,加刘济中书令。

    王承宗遣使自陈为卢从史所离间,乞输贡赋,请官吏,许其自新。李师道等亦数上表请雪之,白居易复奏请罢兵。于是制洗雪承宗,复以德、棣二州与之,悉罢诸道行营,加刘济中书令。

    瀛州刺史刘总弑其父济及其兄绲。

    济之讨王承宗也,以长子绲为副大使,掌留务。济军瀛州,次子总为刺史。济有疾,总与判官张玘谋,使人从长安来,曰:“朝廷以相公逗留无功,已除副大使为节度使矣。”济愤怒,追绲诣行营。总因进毒杀济,绲至,又杀之,遂领军务。

    九月,罢吐突承璀为军器使。

    “昭义的泽、潞、邢、洺、磁五州占据崤山以东的要害地形,魏博、恒州、幽州各军镇盘曲纠结,朝廷只有倚仗这五州来控制他们,诚然是国家的宝地,关系到国家的安危。不久前昭义被卢从史占有,使朝廷为此忙得顾不上按时吃饭。朝廷不得已,用计诱捕卢从史,已经有失原则。现在又由吐突承璀的文书指派本军牙将担任这一重要军镇的留后,众望顿时沮丧,法度大为紊乱,比较估计利弊,还不如由卢从史担当节度使。为什么这样说呢?虽然卢从史暗蓄奸谋,但已是朝廷的州道长官,乌重胤众多将官中的一员,用吐突承璀的一纸文书接替卢从史的职务,我怕河南河北各镇长官闻讯愤怒,以与他同列为耻辱。他们将会说吐突承璀诱使乌重胤驱逐卢从史,从而取代他的职位,必将人人自危。万一连名上表陈述吐突承璀的罪状,不知陛下如何处理?如果不予答复,大家就更加愤怒;倘若为此改为任命他人,朝廷就失去威严了。”宪宗很高兴,便委任乌重胤镇守河阳,而将河阳节度使孟元阳改为镇守昭义,将卢从史贬为驩州司马。

    秋七月,宪宗颁布制书为王承宗平反,恢复他原有的官职爵位,加封刘济为中书令。

    王承宗派使者陈述自己遭到卢从史的离间,请求缴纳赋税,由朝廷任命官吏,允许他改过自新。李师道等人也屡次上表请求为王承宗平反,白居易又奏请停止用兵。于是宪宗颁布制书为王承宗平反,再把德、棣二州授给他,将诸道行营完全撤销,加封刘济为中书令。

    瀛州刺史刘总杀死父亲刘济和哥哥刘绲。

    刘济讨伐王承宗时,任命长子刘绲为副大使,掌管留后事务。刘济驻兵瀛州,而次子刘总担任瀛州刺史。刘济得了病,刘总与判官张玘商量,派人声称从长安前来,说:“朝廷认为您逗留不前,毫无建树,已经任命副大使为节度使了。”刘济大怒,召刘绲前往行营。刘总乘机毒死刘济,刘绲来到,刘总又把他杀死,于是得以统领军务。

    九月,宪宗将吐突承璀罢免为军器使。

    裴垍言于上曰:“承璀首唱用兵,疲弊天下,卒无成功。陛下纵以旧恩,不加显戮,岂得全不贬黜以谢天下乎!”李绛奏曰:“陛下不责承璀,他日复有败军之将,何以处之?若诛之,则同罪异罚,彼必不服。若释之,则谁不保身而玩寇乎!”上即罢承璀中尉,中外相贺。

    以权德舆同平章事。

    上问宰相:“为政宽猛何先?”权德舆对曰:“秦以惨刻而亡,汉以宽大而兴,先后可见矣。”上善其言。

    冬十月,以任迪简为义武节度使,张茂昭为河中节度使。

    义武节度使张茂昭请除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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